第六卷第四章
汪季堂去了三天，啥也学没着，原来老李给找的那人，那点水平还不如自己呢。可是，既然去了，也不能马上回来，陪着老李喝一天酒。第三天下午2点多一点，他就回到了家中。事后，他想起来就后悔，说如果回来的时候去看看牛，也不至于发生这么大的事
汪季堂晚上找队长消假，这才知道牛鼓了圈。
第二天清早，汪季堂便往西大坡走。要早点放牛，昨天鼓了圈，不知道牛吃饱了没有。
远远看到牛栏，汪季堂的心就是一沉往常这个时候，无论是大牛还是小牛，绝对没有还趴着的。青草不抗饿。经过一个夜晚，肚子里的食早没了。它们早饿得趴不住了，特别是小一点的牛，早就在圈里走来走去了。
现在，只有三、两个牛犊子观站着，大部分牛全趴在泥水里
他紧走几步，到了近前一看，禁不住目瞪口呆
大多数牛不仅趴着，而且还有几个已经肚皮朝上四条腿绷直的伸着
大事不好
汪季堂骇得直拍“坏啦坏啦天塌了”张着手喊着去轰牛，喊了半天，没起来几头，许多牛仍然趴着不动。
不敢怠慢。
一路狂奔。进了村子，汪季堂直奔队长家跑去。
天总算放晴了。队长正在自家院子里和老胡商量先干啥活，汪季堂踢哩趟郎地跑进了院子。
他一进大门就蹲下了。边大口喘气，边断断续续地说“我的妈哎毁啦毁啦”
两人同时一愣。队长忙问“什么完啦那号的，不是早死了吗”
“哎呀不是牛牛完啦”汪季堂往前走了一步，还是站立不稳，两手扶着膝盖，仍然上气不接下气。
“牛你说牛牛咋啦”老胡走到汪季堂跟前，弯下腰问。
汪季堂点点头。
“那号的，牛到底怎么啦别急，慢慢说。”队长掏了烟纸准备卷烟。
“队长，真完啦刚才，我放牛，到了一看，牛圈里倒了一大片”
“什么一大片”队长的手一哆嗦，烟面子撒了一地。
“老汪，你瞎说什么呀昨天下午，我们还看见来着，怎么会完了呢你是不是看差了”老胡直起腰，挥手驱赶面前的小苍蝇。
“我怎么能看差呢真的倒了大一片我轰了半天，也没起来几头。我还能看差啦”
“你说什么倒了一大片你是说，死了”队长的脸都急红了。
“那我可没看清楚，但是有几头怕是不行了，四条腿都朝上了”
“啊”队长一晃悠，眼睛立即急红了。
手中的烟包子往窗台上一丢，招呼老胡快上山，又吩咐汪季堂通知大伙儿，都去牛圈。然后和老胡一前一后，朝西山跑去。
汪季堂回过神来，想到挨家挨户通知费劲，便跑到徐会计家，把情况和他一说，让他赶快放广播，通知大伙上山。
山村一下子慌了男女老少从家里出来，互相招呼着，评论着，慌慌张张地一齐往山上跑。
林直也跑上了山。
他到了牛栏边上的时候，社员已把牛栏围满了。一个个都紧绷着脸，默不作声。队长正在号啕大哭，边哭边往身边的一棵楸树上撞，几个拉着他的人，被他带的里倒外歪斜的。
林直急了。这样下去哪行他快走几步，挥手扇了队长一个耳光，吼道“黑子做什么你是汉子吗全队的人等着你做主呢”
队长愣了下，见是林直，晃晃脑袋，抬起衣袖抹了把泪，冲着大家吼道“还傻愣着干什么两个一头，牵着遛啊啥时候倒嚼儿啥时候算”
人们这才醒过神来，一窝蜂似的涌进牛栏，往外轰牛群。
连捶带打，能动弹的全撵起来了。最后，牛栏里还剩下了五头牛。大家一看，都是队里最壮的牛。大黑头、花尖子、龙王角、大乌眼子还有白头心儿。
大黑头、花尖子、龙王角已断了气，肚子鼓得溜圆，四条腿直直的伸着，大眼睛无神地盯着前方，用手一扳，已经僵硬了。大乌眼子和白头心儿虽然还有气，但也只能睁着大眼睛发出低低的呜咽。
队长见了，泪又流下来了。他仰天长叹“老天爷啊，你是这要俺的命哩那号的，死得昨都是好样的呢来年春天，地咋种啊”说着，原地转了两圈，他忽然踏着稀溜溜的牛粪，几步奔到大乌眼子后头，一把掀起牛尾巴，另一只手从它的塞了进去嘴里还叫道“不行俺一定把你救过来”
林直也跟了进来。他叹了口气说“黑子，不行吃的东西还在还在瘤胃里呢你的手昨能够得着啊它不倒上来嚼儿，是吃多了苞米涨的不开刀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一句话提醒了队长。
他沮丧地站起来，甩甩手，骂了句“那号的笨死啦”接着招呼花春生、徐会计还有老胡和妇女队长，几个人凑到一起，队长说“大家不要怕。天塌下来有我顶着那号的，老胡你安排人把牛弄到干净地方，一会儿大队公社准来人。那号的，剩下的人，该干啥干啥去。我这就去大队报告，捎带着找兽医。”说完，还干笑了一声。
“队长队长”几个人耽心地在背后喊。
“没事。没你们什么事。那号的，记住，一切有我呢。”说完，跟徐计要了根烟，自己点着，披着蓝布上衣，大步溜星地向山下走去。
“造孽呀老天爷半拉家产没啦啊哈哈牛哇牛死得冤啊”望着队长的背影，汪季堂的老爹，扶着小树蹲坐在草地上，撕心裂肺地哀嚎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