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历初八这一天,天不但热得很,而且还晴朗得很,是燕堂和香香成亲的日子。洞房曾经是王寡妇住过的屋,还有挺宽敞的院落。宴请村里村外参加婚典的席口,却设在这个院子里,竹杆子绑起的骨架,苇蓆子搭的顶,围在周围。
虽然同属一个村里,那点路有放屁的工夫就能走到,但是新媳妇张香香还是坐着独轮车给送来的,她的嫁妆是大腰板子给置办的,一个柜和一对箱子,是大腰板子特意请了油漆匠给重新上了一遍漆,看上去很新很新的。由于家里穷,什么八仙桌、条山几、太师椅、梳妆柜都没能陪送得起,这一点,张香香一点也没挑。燕堂这边呢,恰好有王寡妇张罗着置办了几件子家具、用具。按村里的规矩,成亲三个月后,就得分出去过,所以,王寡妇便把分家后用的家巴什一下子置办全了。
张苦瓜是被人背到新婚场子去的,他瘦得像骷髅,一双大眼珠子深深地陷在一双黑黝黝的双眉下,连喘气都特别的费劲儿,脖梗子发软,头朝一边肩膀头上歪着。他和大腰板子还有朱自强和王寡妇坐在铺着红布的凳子上,接受着一对新人的叩拜。
身穿里外三新的燕堂和张香香,站在了双方老人面前,整个院落里看喜事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小孩子们插着人缝朝里钻,后面的人看不到干脆拉过凳子站在了上面。
司婚人捋一下又长又白的胡须,高喊着:“良辰吉日已到,大吉大利,大至大福,大偕大远,新郎新娘,一拜天地,二拜爹娘,夫妻对拜”
燕堂和香香伴随着司婚人的吆喝声叩完了大礼之后,双方都站了起来。接下来司婚人又高喊:“撒下栗子红枣花生,送新娘入洞房”
两个闺女分别架着张香香,两个男的分别交替地倒着苇蓆20新媳妇脚不能沾地,须踩着苇蓆进洞房把张香香扶进洞房盘坐在炕上。
朱自强、王寡妇和大腰板子回头望着朝洞房步入的张香香,心里兴奋得不得了,当他们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只见扑腾一下,张苦瓜连人带板凳一下子朝后磕了过去。无论让大腰板子怎么一个劲地她爹她爹的叫喊,张苦瓜再也没有睁开那双干瘪塌陷的眼睛。
刘海子从山上骨碌下来摔死后,在刘三大家中如同塌了半边天,刘三大在家里坐在地上,叉着双腿,哭得死去活来,鼻涕泪水一块往下流,他的双手不断地朝前够摸着膝盖,伴随着哭声抽拉回来再伸出来:“俺的天哪,俺的海子呀,你怎么就这么地走了,往后的日子俺可怎么过呀,俺的天哪”
刘三大的哭声整个朱家村都能听得到,刘老歪蹲在磨盘上一言不发,巴嗒巴嗒地抽着烟,身子骨像个小核桃。刘三大的哭声从哭刘海子又开始送给了刘老歪:“你这个该死的呀,都是因为你呀,你怎么不死在监狱里哪,还回来干什么呀”
刘老歪任凭听着母老虎般的刘三大的骂声,一动不动,一声也不吱,突然间,刘三大不哭了,擤了一把鼻子擦了一把泪,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她一骨碌爬了起来:“不行,俺得找他去,是他害死了俺的海子。”
刘老歪听了刘三大的话,也站了起来,朝脚底下磕打一下烟袋锅子,然后使劲地跺一下脚:“行了,找什么,海子是三岁两岁小孩子,人家说什么他听什么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出了这种事能怨人家吗”
“不怨他怨谁,要不是他出主意叫俺海子打猎去,俺海子能去吗”
“人家把他绑去的这两条腿不是长在自己身子下面吗”
“俺不管,这些俺非得找他去不可,这一回俺非得讨个说法不行。”刘三大说完后冲出了家门,气横横的脸,甩动着肉球一样的身子,朝小八十家跑去,刘老歪气得跺下脚:“这老娘们儿想一出是一出。”
刘老歪说着还是挺远后,便停住了脚步,说了一声:“哼,老娘们儿一点理儿也不讲。”说完后又转身回到了家里。
朱自强一家的屋里寂静得很,沉闷的除油烟的灯光之外,只能听到王寡妇眼角的泪珠不断地掉在胸前,掐缏子发出莛子的轻微“哗啦哗听”声音。朱自强抽着闷烟,燕英坐在炕沿梢上,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张香香紧靠着王寡妇坐在炕沿上,燕堂杵在屋当中像根柱子。
王寡妇停下了手中的活,说:“天不早了,香香,你和燕堂回屋睡吧,明儿还有事,还得早点起,啊”
“娘,俺走了。”张香香说着拽了一下燕堂走出了院子,朝王寡妇没嫁给朱自强前住过的院子新房里走去。
燕堂和香香走了,王寡妇才开口说话:“她爹,你说这事弄的,想不到的事都出来了,叫俺说,这是燕英和海子就是没缘份,折腾了好几年,好歹又差不多了,这人又没了,唉英啊,你也别憋屈自己了,认命吧。”
对刘海子一往情深的燕英,此时此刻地她,心里一个劲地想着和刘海子的事,仿佛听到了刘海子的笑声,看到了刘海子又跪在自己面前,又感觉到了刘海子送给她的方头巾,亲自给她戴上想起这些来,她的心都快碎了,抹一把眼角的泪水,跑回了自己的屋里。
燕堂和张香香回到自己新房里点上了煤油灯,张香香边铺被边说:“明儿是俺爹的百日,咱们早点去俺娘那里,一块去林里看俺爹去。”
燕堂边脱衣服边说:“你爹活着的时候看,死了以后还得看。”
“你这是什么话呢俺爹活着的时候对你多好,要不是俺爹非让俺等你回来,说不定俺就嫁给旁人啦。”
“你不嫁给俺,俺也能娶上媳妇。”
“你这是怎么了,这样对俺,就像吃了枪药一样”
“俺是看着俺姐心里难受。自从咱们成亲后,俺就没看见俺姐笑过一回。”燕堂说:“俺知道,俺姐心里痛苦,有话说不出口。”
“俺也看出来了,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心里一直装着海子哥。香香啊,往后你不禁不离地多陪陪俺姐。按理说,她应该先嫁之后俺才能成亲,这下可好,俺先在她前头成亲了。”燕堂说着躺了下来,香香拽过被给燕堂盖上,自己也脱了衣服钻进了被里。她手摸着燕堂的胸脯子,说:“咱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成吗”
“那俺说什么”
“说明儿早点上俺娘那里去。”
“俺要是不说呢。”
“你不说,俺不让你碰。”
张香香的一句话,倒激怒了燕堂,他把一只腿搭在张香香身上,说:“俺就不信这个邪,你是俺媳妇,俺想什么时候碰就什么碰,俺现在想碰了。”
燕堂说话间趴在了张香香身上,张香香使劲夹着双腿,让燕堂不得施展,燕堂带着一股子蛮劲,用双脚把张香香的双腿别开,找到了地方开始发力。
张香香绷着一张脸,眼里充满了泪花。
燕堂下来就问:“你哭什么”
张香香说:“俺哭俺爹,他为什么非要俺嫁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