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壶头敲打洗脸盆声和吆喝声是越来越大,弄得满村子是人越聚越多,他老婆和李蛮子睡觉的的事就这样一下子在村里瞬间家喻户晓,人人皆知,连似懂非懂的孩子都在问,他媳妇和李蛮子睡什么了,是不是他们俩困了才睡了。
茶壶头不听任何的劝阻,还是照样“咣咣咣”地大声重复着那几句最有份量,最颠扑不破的真理,走出村子朝公社走去,声音由大变小,由小变弱,然后渐渐地消失了。
万般无奈的刘雅兰再也听不见茶壶头的叫喊声了,可是,她的心已经进入到了另一个感觉了,她意识到了,自己无法继续活在这个村子里了,也无法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她起身从水缸里用双手捧出了几捧水,洗了一把脸,在墙上挂着的镜子前,用木梳梳理了一下头发,从柜子里拿出了最新的衣服,最新的鞋袜,一件一件地都穿上,一条绳子拴系在梁上,把头探了进去,脚蹬掉了垫在脚下的小板凳。她用这种极其特殊的方式,解决了自己的内心的最大痛苦。
心灵脆弱的男人女人们,往往都会在这种情况下,选择这种唯一的方式。当年大腰板子在村里村外叫喊,说是她老公公偷看他撒尿,半夜三更敲她的门,让一个倔犟正直一生的老公公,难以咽下这口气,如同刘雅兰一样在门框上了却了一生。
天蒙蒙黑了,茶壶头耷拉着一个脑袋拉着两条像木棒子,发硬发直一样的腿,一点儿精神头都没有地回来了。他在想着,天都快黑了,在公社的大半天里有一名当官的亲自接待了他,并且表态要进一步处理好这件子事情,这对茶壶头来说也算是讨回了一点囫囵半片的公道。明儿再去一趟,这理儿的事儿就差不多了。眼下,媳妇肯定做好饭菜,烫上了小酒,正在等着他回家吃饭呢。想到这儿,他还真的感觉到肠子在咕咕叫。当茶壶头回到了自己的家门口的时候,他还在想今天就这么地儿了,回来喝上老婆给烫的酒,养养精神,等到第二天,再去公社打听对李蛮子和他的事的解决。他心里平衡了,也算是取得了初步胜利了。他始终没有放弃手里的铜洗脸盆子,拎着回来了。当他推开大门,把手里的洗脸盆和擀面棍子一扔后,连连喊着:“老婆,快点吧,可饿死俺了。”茶壶头接边喊了几声,仍然没有动静,他顺手推开了虚掩着的屋门,这一下子让他真的是洋鬼子看戏顿时傻眼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刘雅兰像个吊着的棒槌,脸黢青黢青,舌头伸出来掩盖了整个下巴,茶壶头如梦大醒,上前扑通跪下来搂住刘雅兰梆梆硬发凉的双腿,泪水俱下:“媳妇啊,俺对不起你呀,你怎么这样,俺不是人哪,俺错了”
反悟和哭声并没有取得刘雅兰的原谅,茶壶头跪在地上,左一个嘴巴,又一个嘴巴子扇着自己,直扇得自己昏了过去。
在莲花山上,一只猛虎吼叫着朝刘海子和燕英扑来,急中生智的刘海子一下扑向燕英,用残缺的胳膊搂住了燕英,推倒在地上朝山下滚着,老虎没有扑着他们俩,头也不回地走了。小八十几个望着这惊险的一幕,个个都吓傻了,都瘫在了雪窝里。过了好大一阵子,他们才想起了刘海子和燕英,于是他们赶紧朝刘海子和燕英被虎扑的地方。只看到山坡下树叉上挂着的燕英在呼喊着,却不见刘海子的身影。小八十几个人只好慢慢地费劲巴力地先从树上将燕英救下来。
“海子哪”燕英被救下来像掉了魂一样,稍微稳定了一下精神,第一句话就问,然后她又说:“哎呀,不好啦,海子骨碌到山下去了。”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顺着刘海子滚落的血迹朝下攀着,挺长时间了,费了好大劲,几个人才攀下来。发现刘海子头上全是血,像个血葫芦一样躺在雪里,雪白的雪,被鲜红的血染红了一大片,额头上,嘴角里还在继续流着鲜红鲜红的血。
燕英见状,急忙跪下来搂起刘海子,使劲地晃着,叫着:“海子,海子,你醒醒,俺是燕英。”
小八十他们几个围在刘海子和燕英周围,傻呆呆地站着不知所措。
在燕英晃动和呼喊中,刘海子的眼睛慢慢地睁开了一条缝,带着仅有的一丝微笑,用着极其微弱的声音,说出了一句话:“燕英,俺不成了,娶不了你了。”刘海子说完后,嘴里“咕嘟”一声,淤出了最后一口血,顺着嘴角朝下流着,流在燕英的胳膊肘上,随之眼睛慢慢地闭上了。
燕英心碎的把泪水全部给拱出来了,她拽下头上的围巾,把刘海子脸上的血擦得一干二净,还在呼叫着:“海子,海子,你再醒醒,俺今天和你一块来就是原谅你了,俺始终是喜欢你的,俺早就想通了,回去就嫁给你”
无论是燕英怎么呼唤,刘海子再也不回应了,带着缺少一只手的身子,依偎在燕英怀里,永远地躺在了燕英怀里,躺在这深山雪海之中。刘海子的血和雪永远地消融在了莲花山,这富有神气的峡谷里。山林雪中一片寂静,寒天数九中一片哭声,未能唤来刘海子的笑容和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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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