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尔沁凝视着脸色苍白的女人,面容。
这张脸多像一个女人,一个死了五年的女人,尤其这女人倔强的眼神,就跟那摔马死了五年的人如出一辙
那死去的女人是他第一个情人,她死后他始终没忘怀过她,所以当在永璘的贝勒府见到恭卉的那一刻,他惊喜失神,才会在之后想尽办法也要得到她。
瞧着紧闭双眼的人儿,他无法相信这看似柔弱的女人性情竟如此刚烈,不禁让他想起与那初恋情人的第一次,他也是用强硬的手段得到她的,从此那女人就乖乖的跟在他身爆直到死去。
可这女人却烈性的吞下毒药守身,这让他突然惊觉,这人不是他初恋的那人,她不会就此他摆布的,当下便立即后悔了。
他不该如此躁进的,这会人是救回来了,但恐怕醒后会惧他如猛狼,这并非是他想要的结果。
唉,这回多亏大漠的珍奇草药救了她,解了她身上的毒素,但他也已守在她床前一天一夜了,她还没转醒,该不会就此醒不过来了吧
葛尔沁正焦急不已,蒙古包外突地有人出声。
“郡王,京城方面有密报回来了。”
“是吗,我这就过去瞧瞧。”他派往京城的密探定期会送回京城发生的大小事情,让他既是掌握朝廷形势。
他一赚的恭卉眼睛就幽幽睁开了,一滴泪徐徐滑下,在心坎深处掀起滚滚的惊涛骇浪。
真是那男人将她送人的吗
他真要与日本公主成亲了吗
满腔疑问塞满她胸臆,翻腾得她胸口不断,几乎到了快窒息的地步。
当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终于不再对永璘有着那么绝对的自信了。
他在她被接走前就失踪,任她用尽方法也联系不到人,这是预谋吗
因为他要娶公主,所以演出失踪记,目的就是让葛尔沁的人能够顺利带走她是这样的吗
他其实没有她想的那么在乎她,在铲除敌人与女人间,他选择的不是她
若他真做出这样的决定,她也可以理解,因为女人不是他的全部,尽管自个儿可能之于他是特别的,比其他女人都受他关爱,可这事不够的,她曾无意间听见他与德兴的对话,直到瑞亲王时他极力想出去的人,如今葛尔沁愿意帮他,就算牺牲小小的她,他应该也觉得划算吧
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晶莹剔透的滚落,一颗接一颗,恭卉越想越没有自信,对永璘没了自信不,该说是对自个儿没了自信,她不过十寻常女人,他又怎可能留她天长地久况且,现在也有个日本公主出现了,一个身份如此尊贵的异国公主配他恰到好处,虽然他已听说众人对这位公主和亲目的感到质疑,但不管如何,人家毕竟代表一个国家,万岁爷既然要永璘和亲,他便不能抗旨,所以几日后他会娶吧,然后忘了她
恭卉悲伤的流泪,心知肚明自己回不去了,就算葛尔沁骗她,永璘并没有将她送人,但她也回不去他身边了。
怎么回呢她对他来说不再冰清玉洁,尽管葛尔沁并没有得逞,可那多疑的男人一定不会再相信她的清白,他会嫌弃她,再不可能碰她,就算脑中想起,都要嫌脏了吧
一个已经脏了身子的女人对永璘来说只是污秽之物,不是该杀就是该丢弃,而她不想被丢弃,所以选择一死,可惜天不从人原,就连死也不能,这该如何是好
阖上泪眼,任心头的绞痛折磨着她,想起身,却发现一移动全身就剧痛不已,她只能无力的躺回,任泪水更加奔流。
“你们皇帝竟然找了个不想娶我的人来和亲,这是对我的污辱”樱子气愤不平。
瑞亲王冷冷瞧了她一眼。“乾隆原本根本不信任你们日本人有心求和,现在却派了个他最宠的阿哥给你,这已是出乎意料的事,可见他并非完全不重视这事,我要是你,就会懂得满足了。”
“可是”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什么永璘不俊吗他可是全大清朝格格们最心仪的对象啊”
“他”她语塞。那男人确实出色,是位就连在日本都少见的美男子。
瑞亲王瞧她迷醉脸红的模样,猜也猜得出没有几个人抵挡得了永璘那种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冷绝魅力。“你要知道,永璘可是乾隆抱在手心的宝贝皇子,对他有求必应,你嫁了他,要做什么事还不容易吗乾隆指他娶你,压根是天下掉下来的礼物,莫说他只是不甘愿娶妻,他若反悔了,你哭闹上吊都要将人留住。”他继续晓以大义,论之情势。
樱子抿了抿嘴,他说得没错,那男人确实是她丢不起的,就算自尊心受损,忍也得忍着让他娶她。
“我明白了,再过几天就是和亲大典的日子,我不会让他变卦的。”她立即收起抱怨。
“很好,这会咱们该来谈谈正事了。”
“嗯。”她自然知道他要问什么。“这回约有一万人以观礼为由,跟着我的船只一起前来,另外还有一万人将在大典前赶到,混进京城,之后这些人就交由你安排,你让其中一些人混入京城守卫中,其他人则让他们隐于京城的各角落,以便咱们日后举事。”
“我知道了,可是才二万人,人数并不多,不足以与乾隆安插在京城护驾的八万大军相抗衡啊”润亲王皱眉,希望日本方面能派更多人来支援。
樱子斜眼睨他。“二万人嫌少难道你瑞亲王就调不出人来吗若京城全数是由我们日本人出面拿下的,那你当初与父皇谈妥的条件就得变一变了,不如将来由哦我们日本人做皇帝,你瑞亲王辅佐,而不是如你先前所谈的,你做皇帝,日本辅佐,然后每年再向你索取贡银。”她冷哼。
瑞亲王脸色顿青,可仍按捺着说“公主误会了,我可不是全数要你们出面,我我当然也有人马,至少我正白旗就有两万人在京城待命,再加上蒙古方面的十万大军,这些人加起来就快超过京城的守卫军两倍,要拿下京城可是易如反掌”
“易如反掌既然你在蒙古有十万援军,那还用得着我日本千里迢迢来和亲吗”樱子不是傻瓜,当然猜得出那所谓的蒙古十万大军,他八成还搞不定,否则这心机小人又怎么会肯跟他们合作。
“你”
“可是”乾隆心惊。没想到他动作那么快,早将人接回,就等着大典一结束就去见人,这小子对那丫头还真存了心。
“皇阿玛”永璘急催解毒丹药。
乾隆脸色转黑。想当初他料定这小子好洁,对女人尤其洁癖,认定一旦那丫头到了蒙古,必成葛尔沁的女人,就不会再坚持将人带回,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也打坏了他全盘的计划。
如今葛尔沁得知人被劫回,定要翻脸不认人了,永璘又已将日本公主娶回,此刻大批的日本人正在京城虎视眈眈,他原想集中敌人再痛击的计划,全因为那丫头的关系生变,他不禁恼怒得面色阴沉起来。
“你竟为一个女人,让朕的京城陷入危机之中,枉顾了朕对你的期望,朕真是白信任你了”
“儿臣自知对不起皇阿玛,这事儿臣也会想办法补救的,不会让日本人有机可乘,也不可能让瑞亲王逃脱”永璘不卑不亢的回应。
“你”乾隆气结。
“皇阿玛,解药”此刻他心急的只有一样,其余的,他后头再解决。
乾隆怒视他,越想越气,蓦地拂袖。
“含这药我没有”
在进京城的城门前,女人迎风坐于马背上,风吹乱了她的发,雪冻伤了她的肌肤,可她像是浑然未觉,眸底轻荡着水光,痴痴地望着前方,整个身子几乎融入茫茫白雪之中。
直到城门开启的刹那,隐含泪光的眸子倏地雪亮起来,映出一抹她极为思念的人影。
一身出色的和亲吉服,永璘偏头看她,对着她热切的凝眸笑着。
恭卉眼眶一热,策马奔向他,他张开双臂等马儿接近,手一捞,将人由马背上捞下,紧紧拑拥在怀。
他托起她的下颚,随即吻上她被冻红的唇瓣,双臂紧紧圈住她的纤腰,激切地来回,毫不保留的传达充斥在胸腔内的激动。
这女人终于回到他身边了
恭卉浑身就像着火般滚烫着,酸涩的滋味涌上她的胸口,她同样以热切的激吻,两人就在雪地里吻得难分难舍,将多日的思念与急躁全化在四片唇中,彼此相缠。
当烧得她快要意识不清时,永璘才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再不降温,他真会在这冰天雪地、人来人往的城门前失控的要了她。
抚着还无法平复、靠在他肩头喘息的小女人,他伸出手掌,由身后德兴手中接过一件白狐暖裘为她披了上去,也顺便摘下自个儿的暖帽为她戴上。
“你吞恶劣鹤顶红了”暖了她后,他才轻问。
恭卉身子微僵。“嗯。”
“这是为我守身”
“嗯。”她埋在他肩头,闷应了声。吞下那毒之事仿佛是昨日,当日的一幕幕皆在她脑中呈现,让她又心酸又心颤。
永璘脱高她深埋的小脸,她热红的脸庞,在白雪皑皑下显得鲜明艳丽。“谁要你这么做的”语气中有着责备。
“是你。”
他一愣,随即明白她的意思。的确,以他的性子,谁要失身,就先服毒自尽,可这规矩对她
他没说话,恭卉黯下眼来。他认为她该死却没死吗
“回去了,咱们回去再说。”
他拉了拉她的披肩,不让冷雪窜入,寒了她中毒未愈的身子。
两人回到贝勒府,众人一见她归来,出奇的欢欣,这失卉没想到的,
这证明她没自个想象的那么被孤立,人缘还没差到让人唾弃的地步吧她淡淡地笑开。
待这份喜悦过去后,她才瞄见贝勒府四周布满了喜幢红绫,意思很明显,今个儿这事喜府,那男人是新郎,可新郎没有在紫禁城将新嫁娘带回,而是奔到了城门外接她,此刻哈站在她身爆亦不亦趋的跟着,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心头虽是涨满了感动,但恭卉反而蹙起了眉,猜测他可能面临棘手状况。
而她猜的并没有错,在紫禁驰礼结束后,大部分的人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依着礼俗赶至贝勒府恭贺,可到了之后,竟被拒于门外,不少日本人吃了闭门羹,当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开门”门外,樱子盛气凌人的回来了,身旁侍女不客气地大喝。
守门的一见是少福晋,犹豫着该不该开门,可贝勒爷交代了,今个儿谁都不许进到府邸的,连刚成为这宅子女主人的公主也进不去,一些日本人更是为自家公主受到羞辱而气氛叫嚣,转眼整个贝勒府被围得水泄不通,吵翻天恶劣。
“还不开门”被关在门外,樱子气坏了,亲自由轿内低喝出声。
守门的人惊跳了一下,为难得不知如何是好。
“大胆再不开门,当心咱毛主砍你的头”日本仕女喝声。
守门的闻言,只得紧张的将门拉开了一道缝隙,可这细缝才露,就教人一脚踢开了,樱子的轿子让人大刺刺的抬了进来,身后的大批宾客,想也没想立即跟着进来看热闹,人流转眼间几乎要淹没贝勒府,登时急坏了还倒在地上的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