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御书房,手上捧着的是吏部的一封奏折。上面是李安文临走前安排的人事调动,还有民间新鲜血液的进入。

    名单上熟人的名字不少。季无衣、尹维舟,还有那个挂印状元王尘翊。我一路顺溜地往下看,忽然注意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白榕。

    我一下子跳了起来,见周围的侍卫忽然面部出现抽筋症状,才清了清嗓子整理衣摆坐下,挥手招来一名下人,道:“去把吏部尚书给朕叫过来。”

    那下人忙不迭的走了,我盯着白榕那两个字发了半天的呆,一身油烟味儿的吏部尚书才匆匆赶到。

    我皱了皱鼻子道:“爱卿莫不成是刚下厨回来”

    那吏部尚书嘿嘿一笑,眼角的鱼尾纹清晰可见,倒还别显和蔼可亲:“皇上明鉴,臣的小孙女从江南来,吃不惯这里的厨子做的菜,臣只好亲自下厨。臣仪容不整,还望皇上恕罪。”

    一番话始终是带着笑说的,里面的烟火味道温暖诱人。

    我也情不自禁的笑笑,道:“爱卿真是好福气,儿孙满堂享尽承欢之乐。”

    吏部尚书也不过四十来岁的年纪,却已有一双小孙儿孙女,的的确确是羡煞了不知道多少旁人。

    那吏部尚书听闻我言,更是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一边说道:“皇上说笑了。要是皇上能够早日怀

    上龙脉,才是我燕国举国上下的福气。”

    嘿我今儿这是怎么了,尽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吭哧两声,终于想起来找尚书大婶儿的原因。

    “对了,这份折子是你拟的”我亮了亮手中那份奏折,对吏部尚书问道。

    “回皇上,正是臣拟的。不知皇上”吏部尚书的言语开始小心翼翼,连身上的油烟味儿也收敛了不少。

    我摸摸下巴,道:“没事,朕就是看着上面有好些生面孔,所以问问,问问。”

    开玩笑,要是让白榕上了朝来,那我当年的事迹还不得全部穿帮叶匪行要是跟着白榕哪天借口来参加群臣宴,估摸着我有多少好话赔罪也没用。

    再者吧,若是这夫妻和睦还好说,我也算是做了好事一桩撮合了一对佳偶。如果感情不和的

    话那么冤有头债有主,估摸着光白榕的眼神就能杀死我好几遍了。

    这么一想,背上冷汗涔涔。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这句话说的在理。

    这些个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动起来,面上依然是一派威严。吏部尚书左瞅瞅右瞅瞅,左右看不出我的态度,只得斟酌着一五一十道:“回皇上,此次选调人选主要是着重于对方的实际能力,不论阶层贵贱。因此一些在民间属于下九流行业的人,也在此次的提拔任命范围内。”

    我看着奏折,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哦”了一声,又用手指点点上面白榕的名字道:“比如说,这个白榕一下子就当上了户部侍郎,是怎么回事就算是选拔,也不应当一下子就擢为三品大员罢”

    当个不上朝的七品芝麻官也是好的,眼不见为净。

    那吏部尚书却是个认真的。退后一步恭恭敬敬解释道:“回皇上,这白榕在民间原是一商人。臣调查过她的背景,白榕出身贫寒,十二岁那年就为了生计开始经商。到了现在,已经是腰缠万贯富可敌国。臣以为,国库之前因为军需冲抵而入不敷出,正是需要这样的人才进行整顿。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若是国家有难身为户部侍郎也应当为国分忧”

    这潜台词就是以后如果国库真的撑不下去了,还有一个冤大头可以在前面顶着。李安文想的倒美,事儿让她做了不说,可能垫底的还得拉了她。

    “那她的意思呢”白榕也是个生意人,这其中的利害应当明白。如果是我,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不能做这个劳什子的户部侍郎。

    “回皇上,那白榕起先还有些犹豫,但是后来越发坚定,说是要为我大燕效力。”

    我的下巴差点儿掉到了地上。

    白榕犹豫,这明显是吏部尚书的修辞手法。真正的情况应当是白榕立即坚决坚定的推辞了,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又改变了主意。

    我思来想去,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

    “行了,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一挥袖

    霸王红莲下载

    子,打定主意要出去好好地微服私访一番。

    “诶,辞秋啊,这身衣服会不会太招人耳目啊”我穿了一件桃红的连襟挑绣牡丹长裙,对着穿衣镜左照右照。

    “恩,是有点儿。”夏辞秋站在我身边,终于换掉了经年不变的一身杏黄,在我的强烈要求之下穿上了一身白衣。

    我望着镜子,目光全被吸引到了身后那一袭白衣身上。

    不得不说人长得漂亮标志,穿什么都是好看。夏辞秋穿着一袭白裳,清隽飘逸。凤目上挑,眉目间的媚色经了这袭白袍的中和,倒平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之感。

    啧啧,我全然忘记了选衣服这一回事,一门心思的看美人。

    “你看这件怎样”夏辞秋见我半天没有动静,回身取了一条藕荷色的长衫,笑道:“我看你出门还是喜着男装,也方便些,不如就这件罢。”

    我嘿然一笑,还是夏三儿最懂俺的心思。

    我凭着记忆偷偷摸摸溜到了白榕府的后门,在门口张望了半天,到底还是没进去。转身扭头拉了夏辞秋就往外走。

    “怎么”夏辞秋一脸不解。

    我嘿嘿一笑,解释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咱们先去探探口风,探探口风。”

    说到八卦,莫非面食铺子里。我轻车熟路的到了原先的那个面食铺子,老板一见是我,立即热情的贴了半张脸上来:“哟,客官,您来了这段日子是出远门去了哟,您还带了位朋友来照顾小老儿的生意啊,真是谢谢客官您了”

    我被老板久违的热情打了个措手不及,只得干笑两声,拽了夏辞秋坐到热闹的中心,方便听周围的小道消息。

    还是不变的馄饨,我趁着那老板端了馄饨过来,一把拉住他问道:“诶老板,我没来的这段日子里可发生了什么新鲜事情上次你说的那个白榕白老板,后来怎么样了”

    那老板一听这话,双眼立马一亮,当即用袖子胡乱抹了抹凳子,一屁股坐下来就开始眉飞色舞:“客官您可是问对了。那白老板啊,前些日子成亲啦新郎就是那个烈性子的公子呢也不知道白老板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将那公子收拾得服服帖帖。”

    老板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晃脑,只剩下我和夏辞秋两人面面相觑。

    叶匪行,就这样,出嫁了

    “天啊,我嫁妆都没有给他准备一份。”我抱着脑袋,走在后门小巷中颇为苦恼道。

    夏辞秋则频频叹气:“我一直以为匪行是要行遍天下的人物,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也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就这么一声不吭的,嫁了好歹无衣和维舟成亲的时候还请了我们。”

    两个人一路感叹着,忽然头顶传来一个声音:“你们说谁呢嗯哼”

    我浑身汗毛倒竖,一个激灵跃上了屋顶,看着对面坐在屋顶一边晒太阳一边吃花生的叶匪行,抖

    抖索索道:“叶,叶匪行,你到底是不是被强迫的是的话朕一定给你做主”

    要真是因为我上次使坏让他被迫出嫁,那可就造孽大了。

    还好叶匪行也够争气,漫不经心往嘴里扔了粒花生,笑道:“放心,我和榕儿是两情相悦。”

    连榕儿都叫上了,我和夏辞秋对望一眼,很有默契的齐齐哆嗦了一下。

    “匪行,你在跟谁说话”底下传来一个一把能掐出水来的女声。

    “榕儿,我在跟咱们的红娘说话呢。”叶匪行拍拍手上碎屑,跃身跳下了屋顶。

    “真的”后门即将推开的一刹,我恰到好处的跳了下来,牵着夏辞秋的手又跳上了屋顶。

    门打开后,不出所料的涌出一堆佣人,中间一个女子身着一袭灰裙,全然不复之前的穿金戴银奢华气派,只一只银簪简简单单挽在头上。

    “咦,他们人呢”在我和夏辞秋从屋顶的另一边跃下时,听到白老板疑惑的声音。

    “走了吧。算了榕儿,你后天便要上任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感谢”懒洋洋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

    “匪行,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我看反正他们家有钱,我的嫁妆他们也看不上眼,不送就不送吧。”我一手晃着夏辞秋的手,一手扶着额头道。

    作者有话要说:叶匪行筒子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