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绕着城墙走了一圈,终于发现在城墙的西北角一面因为风向的关系,而使得城墙石头凹凸不平利于攀爬。

    我心满意足的打道回了府,准备吃好喝好睡好,半夜乘着夜黑风高,也做那一回梁上君子。

    一觉醒来,正是星河鹭起之时,满园的灯火已熄,只有几盏长明灯在黑夜中幽幽亮着橙黄的灯光。

    我蹑手蹑脚的出了门,想了想,又回身折回屋内,拿了个枕头塞进被窝,整得像那一回事了,才

    悄悄出去。路过夏辞秋的房门前,静静呆了一会儿,风声盖过了里面绵长的呼吸声,我扒拉着窗沿缝儿看了几眼,床上那人背对着窗户睡得正熟。

    小心翼翼的脱了鞋光脚走过他的房门,这府里就属他的功夫最好,只要过了这一关,出个府还不是小事一桩。

    这里的夜晚静悄悄,我脚尖踮得都酸了,才总算到了后门的墙边。府内有门禁的习惯,是以除了爬墙这一条路,就再没有别的法子。

    还好这一次我事先有准备,既没有贪杯图醉,也没有晚饭吃得太饱运动不便,便提了一口气,用随身带的匕首背一点一撑围墙,一晃眼便已经越过围墙稳稳落在外面大街上。

    马是在白日就已经在外面谈好的,有小厮帮我备在后门外的小酒铺旁边。

    我按照约定付了银子,一跃而上马背一挥马鞭,马便驮着我得得的想着城门奔去。

    正是凌晨,城墙上头的士兵也已经昏昏欲睡,只有明明灭灭的火光连成一片。我暗自屏住了呼吸,看准了城墙上不平的突起和凹陷,便欺身而上一路连攀带跃地上了城头。

    跳上城墙时,正好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一个士兵身后。那士兵似乎正在望着城内,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已经多出了一个人。我站在原地近也不是退也不是,发了半晌愣。夜晚天气尚冷,我呼出的气遇着了冷空气立即凝成白露,扑了那士兵一头一后颈。

    士兵许是感觉到脖子上温温的一片,下意识低头。我不由自主地随那士兵的动作也向地上一看,冰冷的青石板上两道长长的影子格外清晰。

    那士兵脖子僵了僵,正要回头。

    罢了,一不做二不休,我以手作刀,便向那可怜见的士兵后颈砍去。

    才刚刚把那士兵拖到了暗处,就看得前边有一对身披军甲的士兵走了过来,最前面那人似乎是一

    个小头目,刀穗上还系着红缨。

    “这里站岗的人呢”那小头目走到离我十米左右,停下步子厉声问道。

    啧啧,女孩子家家的,还是温柔些好。我手悄悄按上靴中的匕首,若是没有办法,便只有打道回府。

    “算了,明日再拿她试问。你们先随我走,时间紧急耽误不得。”那小头目回头道,说罢便率先匆匆离开。

    大晚上的莫不成还有什么紧急行动不成我摇摇头,目送着那一队士兵走远,开始动手扒那悲摧

    的娃的衣服。

    我穿着袖子短了一截的军服,吊着露出脚踝的军裤,愣是瞒天过海当着一众守城士兵的面下了城墙。

    “哟,客官对不住,小店今晚已经住满了客,您还是另寻别处打尖吧。”我第三十一次敲开一家客栈的门,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老板圆滚滚的身子横在门口,上下打量了一眼在夜风中瑟瑟发抖衣着奇怪的我,阴阳怪气的说道。

    “老板,我不借宿,我就是想进来取取暖成么”我努力从被风吹的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又从怀里掏出了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在那老板的面前晃了两晃。

    “成,成,成”那老板一看清我手里的东西,立刻比打了十针强心剂还兴奋:“客官,您若是不嫌弃的话就住小老儿房里吧,反正天也快亮了,我正好查查帐。不过这银子”

    我点点头,将那银子抛给那老板:“这么多不知道够不够”

    “够,够,够,足够了”老板立刻笑成了一朵花儿,捧着那锭银子怎么看也看不够。

    “顺便再帮我弄套衣服,你们这里小二穿的就可以。”我绕过老板径直进了门,一边道。

    这一夜我睡得无比之香甜。期间被屋外的公鸡打鸣吵醒了一次,被隔壁小两口吵架吵醒了一次,被饿得醒来了一次。招来老板随口吃了几块点心,又一头倒在床上睡起了回笼觉。

    直到日落西山,才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起来,朝脸泼了几下冷水又漱了口,才穿着店内小厮统一的青色短衫出了门。

    京畿还是当年我离开的模样,但是又比之前繁华了不少。原先那家最喜欢的面铺改头换面做了胭脂铺,我扯着几个路人问了一通,才按照他们所说寻了几条街摸到面铺的新址。

    和往常一样要了一个馒头一碗清粥一碟腐乳,我一个人坐在铺子一角细嚼慢咽。

    还是以前那个味道,正宗淳厚,好像我只是昨天离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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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般。

    脸上皱纹又添了几根的老板笑着上来,对我道这位客官好生面生,可是从外地来的。

    我就着清粥咽了一口馒头,才笑嘻嘻道正是。

    又说初来乍到只觉得新鲜,那老板便话匣子一开,滔滔说了起来这几年京畿中的琐事八卦。民间的百姓最是有趣,口口相传着一些不知从何处流传开的秘事,久而久之有的成了传奇,有的则被知道底细的揭了开来不了了之。

    我笑眯眯的附和了几句,那老板原木就说得兴奋的脸上更添了几分眉飞色舞。

    老板从京畿说到朝政,又从朝政说到面铺。

    “你说奇不奇怪,人人都说那红妆元帅打了胜仗,但是皇帝偏偏让她驻扎在城外。都一个多月了,你说古不古怪”那老板忽然压低声音,对我神秘兮兮道。

    我苦笑一声,咬了一口馒头含含糊糊道:“古怪。”

    老头儿对我的答案很是满意,点点头头又凑过来一分:“小姑娘,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啊。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我连忙一本正经的点头。

    “这件事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我们家隔壁张婶那在宫里当禁军的儿子喝醉了酒,才跟我们说的。那小子酒醒后愣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求我们,要我们千万不要说出去。”老头儿的嘴巴就差没贴我耳朵上了:“小姑娘,我这是看你仪表非凡,许是能借着这股东风功成名就才跟你说的。日后若是发达了,可别忘了老头我的这一份功劳啊。”

    我听得一头雾水,干笑几声道:“老板,您就别卖关子了。以后若是真的托您吉言飞黄腾达,一定让您这面食铺成为京畿第一大家可好”

    反正好听话说来不要钱。

    “好好好,小姑娘老头我就知道没有看错人。”那老头感动地拍拍我的肩膀,终于开了金口:

    “我听说啊,皇帝现在生了重病,恐怕活不了几天啦”

    一言发出,我只觉一道天雷滚滚劈向我的天灵盖。

    活不了几天这是什么意思

    我两只手正要抓上那老板领口,半空中又掉了个个,改为抓着剩下的半个馒头。

    “皇帝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手里的馒头被我捏成了一个面团团。

    “似乎是一个月前吧也不知怎么地,眼见着一天天更严重了。据说连御医都没有法子呢,我看啊,这一回是劫数已定咯。”老板摇摇头道:“不过咱们皇帝子嗣单薄,膝下只有一儿一女,也不知道这皇位到底会传给谁。”

    我将手里难看的面团蘸了腐乳一口吞了,一边问道:“老板,依你看你最希望谁当这个皇帝”

    “我们小老百姓的说了也不算不是。”那老板嘿嘿一笑,一边给我又拿过一个馒头:“刚才新鲜出笼的,再来一个。”

    我谢了一声,掰着馒头一口一口的塞。

    “什么狗屁皇帝,要是早点儿升天也算是我们百姓之福了”坐在我对面桌子背对着我的一个女子忽然冷笑大声说道。

    “姑娘,我们这儿是小本生意,话可不兴乱说啊。”那老板听了立刻慌慌张张的跑过去点头哈腰道。

    “乱说本姑奶奶什么时候乱说了都是大燕子民,姑奶奶说话也是凭着良心”那女子冷声道。

    话说红妆姑娘这皇帝大姐虽然对待自己人狠了些,但是总体而言燕国还算是国富民强。就算没有一统天下,但是至少也算是个守成之帝吧。方才那一番话又是指的什么

    “姑娘,这顿饭小老儿就不收您的钱了,您还是用过了就快走吧。”老板生怕那女子再冒出什么惊世之言给小摊带来灭顶之灾,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就差没跪下磕头叫声小姑奶奶了。

    “哼,吏治腐败国库空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可叹天下人只盯着面前三寸,倒是看不见这万里江山了”那女子恨声道,说罢拂袖而去,留下一块碎银。

    “啧啧,人不大,脾气倒是不小。”我看着那女子一袭红装凛冽,摇头笑道。

    “客官,您有所不知,方才那位可是大燕去年的状元郎王尘翊啊。只是后来当了两个月的官,就

    挂印回乡了。”那老板又凑了上来,口气半是敬佩半是无奈:“我也只是听人说过,没想到今天

    遇上了。刚才也是另一位客官好心提醒,小老儿才知道的。”

    说罢老板摇头叹道:“其实要我说,只要我们小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好,谁当皇帝不都是一样那些个什么官场朝堂的,我们也不懂不是不就是图个嘴上痛快么。那王状元是个栋梁的料子,只可惜眼里容不得沙子唉。”

    “王尘翊”我将最后一块馒头瓣蘸了满满的腐乳一口吞下:“好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了头疼tat,筒子们要注意身体啊,天冷加衣,要以老解我为前车之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