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么上面写了些什么”夏辞秋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我身后,笑意盎然的问道。

    我吓了一跳,手上的纸片就飘飘荡荡打着旋儿的落了下来。

    “你”我觉得四肢冰冷,看见夏辞秋就跟看见索命的牛头马面差不多。

    “对不起,这一次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夏辞秋走过来,躬身捡起了纸,拍尽上面的灰尘展纸而读。

    “看来李安文那边已经全盘部署好了。”夏辞秋看着纸上字迹,满意一笑。

    “你们是故意拖延时间的”我恍然大悟。什么鬼扯的水土不服,根本就是明晃晃的阴谋我觉得我就是个冤大头,亏得我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自个儿乐呵的哈喇子流了一地。

    夏辞秋看我一脸惊慌失措,轻轻浅浅一笑,修长手指握过了我的手,坚定的道:“你是在担心我么放心,如果到时候真的因为形势需要,我不会介意你再多纳几个名义上的公子的。”想了

    想,又补充道:“当然,只能是名义上的。”

    我看着他从温柔笑容里透出阴森森威胁的面孔,一下子被震慑住了,及其夫管炎的连连点头。点头点到一半,又忽然想起来什么,头摇得比那拨浪鼓还要快上几分。

    夏辞秋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你真的不愿”

    “恩,不愿不愿。”我赶紧说道,生怕再有一个犹豫,就要生米煮成熟饭,一失足成千古恨。

    “不愿就算了罢。祝大元帅您以后身边公子如云,坐拥天下,享无边孤单。”夏辞秋朝我深深望

    了一眼,一双眸中水光闪烁,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

    “不过,至少在这之前,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帮你。”夏辞秋微微勾唇,一字一句说得重如千钧。

    “”我眨眨眼睛,觉得现在上演的是一出老套狗血的折子戏。落魄书生遇见了千金小姐,千金小姐捐钱捐人捐爱心,愣是帮助书生进京赶考。书生不负众观众之望高中状元,而后狠心抛下以前的千金小姐下堂妻,另攀高枝。

    看着夏辞秋含泪拂袖而去的消瘦背影,我产生了自己穿越到了陈世美身上的错觉。

    可是我冲着夏辞秋单薄的背影,深呼一口冷空气,气灌丹田撕心裂肺河东狮吼的大喊一句:“可是我是真的不愿做皇帝啊啊啊啊啊”

    没有错,李安文那厮在信上神神秘秘写着的,就是和夏辞秋等人里应外合串通谋反一事。

    最重要的是,我就是那个被预定为新君的倒霉蛋冤大头,造反的最直接受益人。

    估摸着是被我气镇山河的一席话噎住,夏辞秋的脚步顿住,缓缓转身。

    我无比认真的看向他,表示我赤胆忠心,可昭日月。

    在门外回廊的烛光映照下,我才发现他比以前又消瘦了不少。只是望向我时,一双凤眼依然明艳照人。高挑的眼角噙住了一丝笑意,映着闪闪烁烁的烛火,明灭不定。

    我怔怔地看着他向我走来,两只手臂张开将我拥入熟悉的怀抱:“思旸,我知道你不愿意。可是除了这一条路,我们别无选择。”

    “不行咱们就像你说的一样,拉了你那几千精兵去占山为王土皇帝也比真皇帝要好”我急得满头大汗,两只手搂着他的肩膀:“只要不是当皇帝,咱们去干什么都比这个强”

    “逃不掉的。”夏辞秋看着我,轻轻握住了我的手:“逃不掉的。庆帝是怎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这一次你回去,注定是送死。只有逼宫一条路可以走。”

    “要不咱们把我府上那点钱偷出来,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投奔陈国太子去”我大脑飞速旋转:“或者齐国我记得那个皇帝似乎和周长翎有些交情,应该也会卖我们这个面子。”

    “这些都是小国,这样只能给庆帝一个灭掉他们的借口。”

    “”我无语凝噎,背过身在雪白的墙壁上一道一道的开始挠墙:“我不要做皇帝啊

    tat”

    “黄袍加身,万人之上,这样不好么”夏辞秋手搭上我的双肩,声音开始带上一丝喑哑的蛊惑。

    “不好不好不好”我暗自咬牙,我是有节操的休想用美男计让我屈服。

    我又不是傻子,皇帝什么样,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辫子戏里演得多了去了,皇帝成天

    闷在宫里被一帮满口仁义道德的老学究监视着,一有贪图享乐的迹象,就搬出祖宗家法,上对不

    起列祖列宗,下对不起黎民百姓。

    要说福利吧,除了吃好点住好点后宫三千可吞吴,其他的就是一无期徒刑的高级劳改犯。要玩没得玩,要吃还得提防被人暗中下毒,就是想睡个觉,还得掂量掂量晚上会不会潜伏进来个刺客,咔嚓一声把自己的脑袋剁下来当球踢。

    所以皇帝这么个没前途的高危行业,依我看除了被老爹立了太子自认倒霉的,还想当的人脑袋就是被门夹了。

    “就当是为了我,也不行么”夏辞秋低声道

    联邦大话吧

    ,捉住我的一只手。

    我有点子发愣,为了他半晌才目瞪口呆的望着他:“辞秋,你想当皇后”

    “”夏辞秋闭了闭眼睛,另一只手扶上了自己的额头。

    “这么说吧,你不当皇帝,我们都得死。”夏辞秋估计是放弃了和我进一步沟通的信心,言简意赅道。

    “”这个我低头陷入了沉思。

    且不说李安文现在人在京畿,就是我们这一帮人,庆帝要抓也是在劫难逃。

    话虽然如此,但是重点并非我当不当这个皇帝。而是我又被人当成白痴摆了一道。这一次还是身边最信赖的两个人。事出有因,情不可原。

    我盯着面前案上的一柱香一点一点烧下去,用手指一碰火光走过变成灰色的柱体,就落下一叠灰烬。

    “我再想想。你们一切小心。”一炷香已经烧完,我终于叹了一口,很有一种舍生就义的感觉,悲壮无比。

    “好。”夏辞秋点点头,伸手握住我的指尖:“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辅佐你。等你当了皇帝,我发誓燕国一定会比现在更加繁盛。”

    我从他手里一点一点抽出了手:“多谢。我累了,你先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说。”

    夏辞秋隔着桌上一盏灯火望着我,凤眼斜飞,眉如墨画。薄唇微微抿着,一如初见。

    只这么相对一望,偏偏像隔着万千灯火。旖旎风光都落在了繁华深处,似乎一眼便是天涯。

    没有办法,真相来得太快,让我还没有做好接受的准备。

    前车之鉴尚在,这一次释怀来的没有这么顺理成章。

    夏辞秋理了理袖袍,起身深深看我一眼。这一眼的时间太长,我甚至以为他随时都会倾身过来印上我的双唇。

    可是他只是转头望向窗外,眸中冷冷水波涌动,似银河千万星光闪烁。

    “好。”他轻声道,迈步跨出房门。

    我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叹了一口气,随即吹灭了烛火。

    屋外的树影在窗上投下稀疏的黑影,月光照进屋内,拉出一条条瘦长的影像。

    看久了那些不明的投影,眼前尽是我穿越后的片段涌现,停也停不下来。

    自从穿越到这个时代,似乎就注定被卷入无休无止的算计之中。开始的算计我可以装作不在乎,可是现在连身边最信任的人们也开始算计,不,或许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算计了,我却无法做到不在乎。

    就算是口口声声为我好,但是这种行为我既无法欣赏,也无法认同。

    到底哪些是真情,哪些是假意。

    既然分不清,那就只有不去理会了。

    我一掀被子蒙住脑袋,六根清净。

    大军依然在城外驻扎,虽然李安文在信上说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但是真正的行动时机还没有到。至于到底什么才是时机,信上没有说,就连我三番两次的试探季无衣和尹维舟,他们的反应也表示他们并不知道。

    所能做的只有等待。

    我百无聊赖的一个人呆在凉亭里,自己跟自己下着五子棋。

    也不知道李安文那边怎么样了,我落下一枚黑子,自言自语一句。

    还能怎么样,等待时机呗。那信上不是说他已经控制了宫内的禁军么,到时候再加上城外你们的军队,还不是瓮中捉鳖什么鬼扯的时机,不就是等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么。我又落下一枚白子,换了一种语气忿忿道。

    诶,你真的打算不理夏辞秋了一枚白子落在另一枚白子之后。

    “啪”我狠狠落下一个黑子,咬牙切齿道:“不理就算世上千人万人骗我,他和李安文绝对不行”

    偏偏就是这么贴心的二位,合伙要将劳资大公无私的卖给天下人了。

    “啧啧,来,阿瑛,咱们去看桃花儿去。”面前走过一双璧人,男的剑眉星目,白衣胜雪。女的

    娇憨可爱,飒爽英姿。

    我鼻子里面冷哼一声,埋头继续左右互搏的下棋。

    “宁儿,我昨晚为你画了一幅像,你看喜欢不喜欢”凉亭左侧拐角的假山前,尹维舟笑盈盈的从背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轴画卷,递给面前羞红了半面颊的美人儿。

    “”我眼观鼻,鼻观心,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下五子棋。

    “惜洛,你昨天看中的那只翡翠琉璃盏我给你买来了,你看是不是这个”赵福儿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远远瞅见殷惜洛便蹬蹬跑了过去,笑得贼精贼精的。

    我一把掀了棋枰,拂袖出了府。

    一个人驾马在郊外来来回回走了三遍,从日上三竿一直晃悠到黄昏日暮。高峨的城墙就在眼前,有小贩匆匆忙忙通过城关出了城门,期望在天黑之前能够赶回家和家人团聚。

    我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萌生了一个主意:我要入城

    最好是能够找到李安文那个罪魁祸首,将这件着实不靠谱的事情扼杀于摇篮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造反吧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