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是好茶,是建州才有的特产。茶名绮梦,入口绵长香甜。待回味时,又有一番咸涩似有还无,别有洞天妙不可言。我和李安文在阴森森的审讯室里相对喝茶,又平添了一番别致风味。

    我闲闲的等时间过去,无聊了,便开口问道:“安文,这茶为何取名绮梦莫不成喝了之后有益睡眠”

    李安文但笑不语。无奈我再三逼问,才啜了一口茶,笑道:“多品品自会知道。这茶名贵之处就在于五味杂陈,而又层次分明,端的是西北才有的灵气。”

    我看不惯他掉书袋的文人做派,笑哼一声,转头打量被晾在一边干瞪眼的方校尉。

    平心而论,方校尉也算是个美人。只是不知为什么不在魏国安安心心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偏要钻了这牛角尖,女扮男装跑到战场上做起这刀子舔人头的活计。

    要我说,要不是老子是被逼的,宁愿一辈子窝在那小镇子的安乐窝,享享齐人之福。没事种种花花养养草,实在不行还可以开块菜地自力更生。闲暇看看小黄书陶冶陶冶情操,这种日子,逍遥赛过活神仙。

    心里想着,嘴上便不知不觉说与了李安文听。听得他也是频频点头。

    我正得意,忽然后边长廊中传来清晰的脚步声。我和李安文交换了个眼神,换做一副正襟危坐模样,还保持着窃窃私语的姿势。

    “将军,尹大人回来了。”来人果然是阿瑛。

    我起身开门,将门半遮半掩并不让她进来,只是淡淡吩咐一句:“知道了,让他进来吧。”阿瑛偷眼向里望了望,正被我看了个清楚。

    “是。”不过一会,长廊上响起两人足音。一轻一沉,在略为空旷的监狱中显得逼仄。

    “将军,尹大人来了。”阿瑛叩了叩门,在外小声说道。

    我起身不急着开门,先将方校尉口中的布团塞得更紧了些,又检查了一遍我和李安文的杰作,见

    她一直拿眼瞪我,又顺道一掌砍晕了她免得节外生枝,这才慢悠悠晃荡着去开门。

    “维舟,路上辛苦了。”尹维舟形容比起之前来有些消瘦,眼神还是一样清澈透亮。见我亲自开门有些意外,也只是微微抿唇,点了点头算作打过招呼。

    “维舟啊,你来得正巧,我们正在审上次建州一战的俘虏呢。这位可是巾帼英雄,我俩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撬开她的嘴,你要不要一起来听听”李安文说罢,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阿瑛。

    我笑着把门大开,迎了他俩进来。

    审讯室的光线昏暗,两人看来俱是过了好一会才适应。我递给尹维舟一杯茶道:“喝口茶暖暖身子,好戏还在后头呢。这丫头死鸭子嘴硬,说是说了一些,但藏藏掖掖的也不少。她是殷五皇子

    麾下,想必知道不少秘密。”

    说罢眼角余光却全部注意在了阿瑛身上。

    果然,在昏黄灯光下,阿瑛的眼神闪过一丝惊疑。投向屋中被固定在架子上的女人时,眼底的惊惧和伤痛一览无遗。

    我故意也端了一盏给阿瑛,看着她的眼睛笑道:“现在天冷,你在外边站了这么久,也喝一口去去寒。”

    阿瑛神思恍惚的恩了一声,眼神呆滞的接过我手中的茶盏。还未送及唇边,手一抖,茶盏从杯托上掉下砸在地上应声而碎。茶水四溅,有一些沾到了我的衣角。

    我笑着拍拍她的肩:“看来确实是冷坏了,既然维舟来了,你也顺便去把无衣叫来罢。无衣来了以后你便不用守着了,回营帐等我便好。”

    “是。”阿瑛低低应了一声,听得出是想尽力压抑自己语气中的颤抖。一双眼睛仍偷偷盯着晕过去耷着脑袋的方校尉,眼泪盈在眶中想落而不敢落,啧啧,真是我见犹怜。

    看着她完全消失在长廊尽头,我看看一头雾水的尹维舟,才笑着对李安文道:“安文,把我们的计划说给维舟听听。”

    一番话唠唠叨叨说完,那厢方校尉也醒转过来。我上前拿出她嘴中塞着的布团,方校尉登时蹦出一连串的和谐字眼:“周狗贼,你个#&#”

    我皱皱眉头,抓起布团想要塞回去,却不防被尹维舟拦下。

    尹小状元向我使了个眼色,我会心让开一步,抱着双肘准备看好戏。

    “败军之将,何以言勇。”尹维舟冷哼一声,我的身上立马激起了一阵寒意。转头看李安文,他

    也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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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持一个时辰的舌战终于告一段落,以尹小状元全胜告终。当然,托了尹小状元舌灿莲花的福,在两人的对骂中我和李安文搜集了不少信息。

    “收工”我骑在马上,心情一时大好。也不回临时的住房,一挥鞭子直接向军营奔去。若果季

    无衣那边没有发生意外,那么此时阿瑛应当已经被拿下。

    果不其然。我方踏入帐中,就听得阿瑛的哭声,还有季无衣的低声安慰。

    我心中低笑一声,大喇喇坐在椅子上问道:“怎样”

    “将军,阿瑛知错。阿瑛本是魏国奸细,特意混入燕国军中刺探情报。没想到和季大人闹起矛盾,被将军看重提为亲兵。将军待阿瑛恩厚有加,阿瑛却将军,阿瑛知错了。阿瑛愿意任将军处罚,但是请将军放过我的姐姐吧”阿瑛跪在我的面前,泣不成声。

    我冷哼一声:“你做的事情我心里自然有数,不过那方校尉既然是你姐姐,那么我多问一句,你们姐妹俩为何偏生要上这战场来”

    阿瑛哭声渐小,犹豫了片刻才道:“我和姐姐是孤儿,父母去世的早,是殷五皇子当年收留了我们姐妹俩。当时我们就决定用性命报答殷五皇子”

    我大笑:“好一个用性命那你如今呢是用性命救你姐姐,所以不惜出卖殷五皇子”

    阿瑛低下了头,嘴唇被咬出了血,衬得脸色越发苍白。

    “将军”季无衣皱皱眉头,上前一步道:“她也是为了”

    “我知道。这样吧,我先把她交给你看管,至于她姐姐,我放过她性命便是。”我心里叹道,这还不是为了某某某人以后的幸福生活,否则我犯得着扮这么个大黑脸么。经过这么一下子,河东狮也会变成温柔乡。

    “那方校尉那边怎么办”李安文眯着眼睛瞧来,我浑身寒毛一竖,觉得这厮又背着我在打什么

    如意算盘。

    “呵呵呵呵,方校尉就交由李副将处置了。”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就是进一步从几个魏国将领那里套取信息。

    “维舟啊,我看便由你去审讯那几个将领如何”狐狸笑容再次现出,我心中默默为尹维舟烧了一柱高香。

    一切进行的都还顺利,该审的审了,该办的办了,该升官的升官,该撤职的撤职。季无衣和尹维舟被我安排做了校尉,每日操练士兵、处理军中大小事务,忙的不亦乐乎。我和李安文便闲了下来,无事的时候在城墙上走走,日子就这么一天捱一天的过着,转眼便到了重阳。

    虽然三军间皆有约定,但是敌不动我不动,默契无比的都保持着冷战,节能又低碳。

    看起来目前是天下太平,连建州城的百姓也没了前段时日如临大敌的神情,个个都意态悠闲的在

    街上逛着。我和李安文就是其中之二。

    “唉。”

    “唉。”

    “唉。”

    我和李安文随意逛进了一家扇子店,看着满目琳琅的各色扇子,我的气叹得一声比一声长。这也不能怪我,谁叫某人最喜欢招摇十分的握一把扇子,管他春夏与秋冬。

    和夏辞秋一别之后,就再未见过一面,所谓的睹物思人,也是人之常情嘛。

    李安文的脸色在我一声长似一声的叹息中渐渐发青,最后忿忿拉着我出了店。

    出店再走几步,路过一家绸缎店。李安文看着店里绯红绯红的两块布料挪不动步子,巴巴看着我。

    我无奈点点头,他欢呼一声,立即飞身扑进了店里。

    走进店里,头一排便是一色秋香黄的绸缎。有杭缎有苏缎,还有绣着卷草纹的光锦。我一张口,又叹出了一溜的“唉”。

    再往前挪几步,隔了一串的黑绸,光泽柔软,亮得像大姑娘的秀发。我心中越发空虚,对着布再叹三口气。

    “诶,快过来,看看这布料怎么样”李安文扯着一块大红的布料兴致勃勃的问我。

    “穿腻了绯红,想换个颜色”我奇道。

    “办喜事用。”看见店外路过几个士兵,李安文拉过我低声耳语道。

    “谁你”我两眼一瞪。这厮什么时候看上哪家的花姑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白天事多,更完了,不过总算赶在今天,擦汗大家见谅鞠躬撒花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