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翠小说 > 其他小说 > 抢劫,是要遭雷劈滴! > 芜府风云
    芜府土地贫瘠,数年前还是天宇最为贫穷的地方之一,却因一道“行商令”而摇身一变成为巨泊大陆上最大的商业之地。它被玛由西沙漠和隶属于支天山脉的仓山夹在中间,原是天宇至吉禅的扼喉,到吉禅亡国,大部分土地归天宇所有之后,又成为南北交通的枢纽,大量南北的货物涌入此地寻找买主,因此芜府街道上随处可见大商贬小商人,以及形形的凑热闹的人。商人走南闯北多了,人面大多也广,在芜府便常有相识的在大街上相遇,互相客气客气,交换点信息啥的,这不,那边拉拉扯扯地走进茶楼的俩人便是一个例子。

    “黄老弟,上次一别,这可过了大半年了啊”一身蓝色绸衣,留着满脸胡须的中年汉子感慨道。

    对面相貌清俊的青年也有些唏嘘:“多时未见,薛大哥风采依旧啊说起来上次相见时正遇到点麻烦,全靠薛大哥帮忙周旋。”抬起面前的清茶,道,“小弟在这里以茶代酒敬大哥一杯。”

    “哈哈,黄老弟何必如此客气,咋们做生意的可不就是你帮帮我、我帮帮你么”姓薛的中年汉子笑着举起茶杯,“也不要说什么谢不谢的,来,咋们喝了这杯清茶,预祝我们俩家以后都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黄老弟笑道:“薛大哥说的是,请。”

    “请。”

    两人放下茶杯,又寒酸了几句,那黄老弟突然问道:“不知此次薛大哥是来做什么生意的”

    “愚兄此次原是想购些上好药材。”话毕,姓薛的汉子面上不由现出些忧色。

    “喔”那黄老弟面露疑惑,“听薛大哥的语气,似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唉”姓薛的汉子叹了声气,道,“不瞒老弟,愚兄现今的确有些烦恼。”

    “薛大哥还请直言,”青年正色道,“只要小弟有帮上分毫,不敢不尽力。”

    姓薛的汉子眼中露出笑意:“黄老弟不必如此紧张,说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愚兄这次来本是想购进一批药材,只是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些上等药材竟然是有价无市”说到这里不由略显疲惫地揉了揉额头,可见事情并非如他先前所说般轻松,“我在京里铺中的存货早就售完了,四处补过去的也撑不了多久,要是再补不到货,信誉将会受到很大影响。”

    商人,特别是大商人最重信誉,黄姓青年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心道,上次得薛大哥帮忙,虽然在他只是举手之劳,可对自己却是生死存亡的大事,如今他遇到困难,却怎么才能帮他一帮呢

    见对面的青年垂头凝思,姓薛的汉子眼中不由露出些期待,虽然他心里很清楚这个黄老弟大约是帮不上他什么的,说出来的目的也只是发发牢骚,可人就是这样,即使明知道不太可能,却仍会抱了那么一分期望。

    “有了”黄姓青年猛地抬起头来,笑道,“只要那个人肯帮忙,这事就好办了”

    芜府城有四条主街,两横两竖将整个城分成九块区域,东北角那一块俱是高门大宅,能住得起这里的人不是本府的大官就是富商,只除了一户人家例外。打行通街往北,在行和路口右转,往前第三个路口左转,一直走到底便有一道漆成绛红色的宽门,与其他大宅也无甚不同,只是门前立的不是雄狮麒麟,而是两头沉稳可靠的石牛,门匾上两个大字周府。

    黄姓青年一边领路一边小声地向面带疑惑的汉子解释:“这周府主人周先生既不做官,也不经商,可整个芜府的商人有什么难题都会来找他,他消息灵通,门面又广,只要他肯帮忙,薛大哥这事基本上没什么问题。”

    薛姓汉子也大约明白了,叹了口气,道:“就怕他不肯帮忙啊”

    “前几日我曾与周先生有过一面之缘,”黄姓青年见他如此,安慰道,“或许他还记得我呢”话虽如此说,其实青年心里也没有底,这周府每日拜访的人何其之多,能得他出手的却十中也不见得有其一,他是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才拉了人来碰碰运气。整条道上安安静静地,待走到大宅近前,青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心里嘀咕道:这周府每日都有大批的人前来拜访,往日偶尔路过也见这门前的道路阻塞不通,怎地今日竟是一个人影也看不到心里虽有疑虑,可是脚下却没有停,片刻即到了周府门前,拉着铜环正要扣下去的时候,却听“吱呀”一声,那门却先在他面前开了。

    那开门的人见两个男人站在门前,也是一愣,往他们身后瞄了瞄,随即有些急切地道:“府内今天不迎客,不是通知过了吗两位如果有事还请改天再来吧。”原来这周先生在芜府却是极受尊重的,若府内有什么不方便的时候便会在一早挂出免客牌,前来相求的人就是有再大的事也会自觉地不来打扰,是以门房才会有此一说。

    “这”黄姓青年自然不知道免客牌一事,但他也明白自己似是打扰到了别人,当下有些讪讪地,正要说些什么,却听一个淳厚的声音传来

    “王七,公子到了没怎么还不把门打开”

    王七正要答还没有,却听马蹄声响,一辆马车拐进了门前的那条路,当即大声叫道:“到了,到了公子到了”说着慌忙把门打开,一队仆人鱼贯而出,分两列整齐地站在门的两侧,恰把门前的两人挤了开。

    片刻之余,一个紫衣人从府内迎出。

    “周先生”黄生青年惊呼一声,与薛姓汉子面面相觑,不明白是什么大人物需要如此劳师动众,竟然连倍受尊敬的周先生也要亲自出迎。

    青年的声音不大,却给那周先生听了去,转头望来,却是个四十多岁,神色儒雅的男子。“黄小弟”看清那边的人,周先生也是面露讶色,只是此时那宽阔的马车已不紧不慢地行到了府前,他也便顾不得了,垂首敛目,道:“公子一路辛苦。”

    静了片刻,车里才传来迷迷糊糊的男子声音:“唔,小天,怎么不走了”听声音车里的人是在路上睡着了,突然停下来反倒被惊醒了。

    “到了。”也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不同的是清醒而自制,还带着丝不容人忽视的威严,“起来吧。”

    “喔”之前那个男子不甚清醒地应了一声,随后就是悉悉嗦嗦的起身声音,在四周一片安静的情况下听来分外清晰。过得片刻,车帘一掀,一个身穿藏青色衣服的男子身形矫健地钻了出来,“呯”地一声跳到地上。他脸上扬起与其清俊的外表颇不相衬的略有些傻的笑容,正要呼唤车里的同伴,却被眼前的阵势吓得“呀”地一声叫出来,还有些朦胧的眼睛转了转,那神情仿佛在说:“这么多人啊”

    这时又一个白衣男子从车里出来,他的姿态又大不相同,他头上带着纱帽看不见神情长相,一举手一投足间都透着威严,之前那个男子已经足够高了,可他却比之还要高上半个头,只是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就已经给了人很大的压力。只听他喝斥道:“傻着做什么,还不进去”

    “喔”之前那个男子似是很怕此人,脖子下意识地缩了缩。

    白衣男子却不再理会他,转而对周先生道:“周先生近来可好”

    “托公子的福,一切都好。”周先生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公子一路舟车劳顿,请先入内休息。”

    白衣男子微微颔首,在周先生的引领之下往府内行去,另一个男人也忙跟上,两眼四望,脸上流露出对这宅子的惊叹,突然对上门边两人的眼神,不由“咦”了一声。

    “怎么了”白衣男子回头询问。

    “那两个人是做什么的啊”男子见黄姓青年两人服色与府中的人不同,是以有些一问。

    周先生这时没办法再假装没看见两人了,冲黄姓青年一拱手,道:“黄小弟,我们又见面了。”

    黄姓青年有些尴尬,又有些欣喜,连忙回礼,恭敬地道:“周先生还记得在下,在下荣幸万分,本想请先生帮忙,却不想打扰到先生会客,在下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帮忙啊”不等周先生出声,那男子倒先叫出来。

    “是,是有些急事。”黄姓青年面色有些无奈。

    男子脸上立即露出同情,祈求地看向周先生,道:“那周先生帮帮他好不好”

    “相识一场,黄小弟若有事自是应当援手,”周先生有些

    少年铁手

    迟疑地看向白衣男子,“可是公子初来”言下之意,想帮,没空啊

    男子立时可怜巴巴地看向身边的人:“小天”

    “行了,你先去忙你的吧,”白衣男子挥手打断他的话,道,“让人带我们去客房就好了。”

    周先生忙道:“公子居所早已准备好,我这就命人带公子和过去。”看了一眼另一个男子,却没说出他的称呼,而是含混了过去,尔后唤了府内管家安排两人住宿事宜。

    待两人走远了黄姓青年才携薛姓汉子前来为无知而打扰一事道歉,周先生当然没有怪罪,三人客套了几番,黄姓青年又好奇地问起白衣男子两人的身份,都给周先生含糊了过去,两人便不再问,而是说起遇到的麻烦,这在周先生看来自然不是很大问题,当即答应帮忙,最后两人心怀感激而去。

    这边管家领着周府的两位贵客住进了早备好的“寒石轩”,先前为那两人说好话的男子坐在床上,有些困顿地揉揉眼,道:“小天,我还想睡,你要不要一起”

    “你先睡,我还有事。”白衣男子说着取下头上的面纱,露出一张英俊的脸,正是吉盛天,而另一人自然就是大牛了。

    大牛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道:“小天,我们要什么时候才回去啊我担心家里呢院子里的菜这几天该长大了,那几只母鸡也该第一次下蛋了,嗯,屋顶东南角好像有点漏水,得补补,厨房多了个老鼠洞,我都还没有糊上”他细细数着家里需要做的事情,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是含在嗓子里的,根本就听不清楚。

    吉盛天初时有些不耐,听着听着,心底骤然升起一股暖意,见他衣服也没脱就那样仰躺在床上,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为他除衣。大牛似是不耐被人打扰,手抬了抬想阻止,却又无力地垂下,于是不满地皱起了眉。吉盛天安抚地拍拍他的胸口,道:“睡吧。”他这才舒展开眉头,头顶往软枕中拱了拱,熟睡了过去。吉盛天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看了他片刻,起身拉门出去。

    周府秘室,吉盛天与周先生一坐一站。

    “周风,”吉盛天道,“我吩咐你留意那人,可有什么发现”

    “回主上,半月前宇文笙秘密来到芜府,之后忽然失踪,属下用尽全力也找不到他的踪迹。”周风垂首敛目,恭敬地回道。

    “这我已知道,”吉盛天点头,若不是为此,他也不会千里迢迢从孟运赶过来,此时他想知道的是,“如今呢他可曾出现”

    “就在昨日,宇文笙又突然出现在城东,随后半点停留都没有地赶回天都,属下安排不利,直到今日一早才得到消息。”周风越说到后面受到的无形的压力越大,最后甚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请主上责罚。”

    室内静默片刻,凝滞的气氛突然一松,吉盛天缓下脸色,道:“起来吧,这事不怪你,只不过一年时间,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是我要求过高。”

    “主上”他这么一说,周风反倒更为羞愧,一张儒雅的脸涨得通红。

    “起来吧,”见他如此,吉盛天心下略有些好笑,揶揄道,“莫非还要我来扶你”

    “不敢。”周风老脸一红,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拉拉衣服,拍拍下襟,就是不好意思跟青年的眼神对上。

    吉盛天也不说破,转而道:“可查到宇文笙来此何事”

    “该是为姚知府被杀一事,”周风答道,“据属下所知,他在临死之前曾递了一道折子,是关于张丞相贪污一事。”

    “知府被杀,丞相贪污”吉盛天食指在几上敲了敲,“事情虽不小,但惊动一国之君亲自出马,分量似乎还不够。”

    周风也有同感,可是“可芜府如今也没有其他什么大事发生啊”

    到底是为什么呢吉盛天垂首细思,有什么事值得一个皇帝千里奔波为国家安定一个四品知府之死与莫虚有的丞相贪污还不足以引起国家震荡;为仇为恨笑话一国之君若是恨上谁还用亲自去解决一道命令就足够了,就像灭他复血楼一样;那是为了情那时他似乎说了,他去到复血楼,是为了寻人吉盛天仔细回忆唯一的那一次会面,那人初见自己的时候眼底闪过的那一抹失望的情绪,难道不是自己的眼花事情真的如他所说,他是在寻人

    “主上”周风打断青年的思绪,却又欲言又止。

    吉盛天不再做毫无根据的猜测,抬起头道:“有什么事情直说无妨。”

    “是。”周风不再犹豫,“属下觉得,似乎有不止一股势力在皇帝前来时有所作为。”

    “觉得”吉盛天皱眉,做情报可不能凭感觉。

    “是的。”周风道,“并没有直接的证据,只是一种感觉,许多事情都巧合得不可思议,偏偏又合情合理,让人抓不到蛛丝马迹。”

    “那你认为是哪一方的势力呢”吉盛天如此问便是认同了他的看法,他对于这个属下的能力还是信任的,三年前能在宇文笙的追捕中安然无事,必有其过人之处。

    周风先是一喜,随后又很苦恼:“说不好,但其中必有一方是朝廷那边的。”

    吉盛天脑中略为一转便即明白,点点头,道:“另一边可会是江湖中”

    “能做到如此程度的,”周风思索片刻,“大约也只有最近几年大出风头的魔教了。”

    “那个惹得正道围缫了几次却无果的魔教”吉盛天眼中有了丝笑意,因为这个魔教办事的方式的确有几分,呃,别致。听闻每一次的正道围剿都没有摸到魔教大门便饿得自己头晕眼花,最后不得不铩羽而归,不久江湖中人便会收到一本描写当时众白道人物的表现,从表情动作到吃喝拉撒泡妞偷情,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对。”周风可不知道他家主上的思绪已经转得那么开了,点头道,“除了魔教,属下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一方势力可以做到如此。”

    “那便派人查查魔教,”吉盛天下了命令,“听闻他们那个教主东方不败武艺高强,叫底下人都小心些。”

    “是。”周风领命。

    “还有朝庭的动向,”吉盛天补充道,“传令给冯欣,天都的事情就交给她了,要她好好留意那几个皇子,若真有那边的人参于其中,定缺不了这几人的指使。”

    “是。”

    吉盛天猛地站起身,原地踱了几步,道:“经过这次的事情可以看出我们许多不足的地方,周风你要努力,什么时候我们能快过皇家之人什么时候我们就成功了。”

    “属下必定,”周风半跪于地,誓道,“全力以赴。”

    吉盛天回到寒石轩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大牛红过半日的昏睡,此时已经清醒过来,正坐在窗前临摹大字。在读书识字方面他的天份不高,可胜在勤力,比普通人慢一拍的反应,却有比常人多两倍的毅力,这般勤学苦练之下,竟然也有了不少的长进,一年的时间过去,学识不敢说,但字却基本上用全了。

    大牛偶然一个抬头,却见儿子站在那里望着自己,自然地给予一个大大的笑容,招呼道:“小天,你回来了啊”

    吉盛天猛地回神,然后发现自己竟然看这个男人看得呆住,心里不由地一阵慌乱,随意地“嗯”了一声走了过去,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地看了看他临的字贴,指出一处,道:“这里落笔太重。”

    大牛认字是不错,但这写却有些为难他了,这小小的一支笔,重也不行,轻也不行,却要举重若轻,偏他像是不开窍一样,要么轻了,要么重了,怎么也不能让这小东西服服贴贴地写出应该的字来。当下不甚明白地“喔”了一声,却不知道何为“落笔太重”,再写的时候束手束脚,竟然比之前还不如。

    吉盛天见他越写越不像话,干脆握住他的手一笔一划地教了起来,什么时候该落笔,什么时候该提笔,一点一点地告诉他知道,那字也越来越顺眼。

    “小天,你真好。”待那字收发自如,就算不用儿子握住手也能如云行水般写出来的时候,大牛看着儿子鼻尖的细汗,突然发出了这么一声感慨。

    “喔”吉盛天心底颤了颤,只发出这么一声意义不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