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愧愤怒,这样狼狈的姿态被人偷偷拍下来,仿佛被扒掉遮羞衣物推倒人前来,然而,是自己惹来的,能怪谁
我深呼吸,压下情绪,问聂文涵:聂叔叔,提的什么要求
聂文涵似是极力想使事情平息,好让妈妈冷静下来,摆摆手对我温和地笑:别担心,数额对家里来说很少,小孩子不要心这些。你妈妈只是担心你。
又说:给唯阳打过电话,他在录音棚接不到,还要晚点才能回来。
我点头。妈妈嫁的这个人,我一向跟他没有多少交流,甚至曾为了他对小时候的聂唯阳的冷落而对他隐有忿忿,然而此时,他的温和宽厚令我感激。
我低头,诚恳道歉:聂叔叔,对不起,怪我,交朋友认人不清,结果引火上身。
聂文涵居然幽默一把:不不,怪我,要不是我让家里有点家底有点名气,也不至于被人盯上。
要不是妈妈在旁边还板着脸,我几乎笑出来。
妈妈问:你跟他,怎么回事
我说:妈妈,你先别生气,我们,两情相悦。
妈妈怒意浮上脸:什么两情相悦你才多大你懂你自己要什么她睁大眼,声音凌厉,别告诉我,你跟他,已经越了界
我被从未面对过的妈妈的怒意惊呆,连隐瞒也做不到,张嘴说:是。
妈妈伸手指我,嘴唇哆嗦,又颓然垮下肩膀,手掌遮住眼睛,喃喃:天,十八岁,这是做的什么孽
聂文涵轻拍妈妈的背:阿阮,你别气,孩子们有感情也不是什么坏事
妈妈的声音从手掌下传来:多久了
呃,是说得久一点比较好还是说得短一点比较好
妈妈已经提高声音又问:多久
我吓一跳:从刚过来。
妈妈瞪着我,不敢置信般深深吸气:苏苏,你怎么这么傻这么短的时间,怎会有感情他只是在占你便宜
这话太难听,否定了我,否定了聂唯阳,更否定我们之间的一切。我皱起眉来:妈妈,你别这样说他,他不是
聂文涵也说:阿阮,你别这样说
怎么不是你才几岁你怎么懂妈妈严厉地直视着我,立刻跟他分开,趁你现在还能回头,我立刻给你联系国外的学校,离开他
妈妈我惊怒,情绪开始不稳,怕她真的这样安排,我已经十九岁,我知道怎么安排自己的生活
我的声音也开始无法平稳。我们总是最容易同家人争吵,因为我们最想得到他们的认同,也总是最容易被他们激怒。
这是为你好,妈妈的眼神毫不放松,听妈妈的安排,新学校很快就能办好,马上离开聂唯阳,不要再跟他来往,现在还来得及。否则,你以后一定会后悔。
我不会后悔看着妈妈顽固的脸色,我觉得无力着恼,试图让她理解,妈妈你十八岁已经生下我,你难道后悔当时跟爸爸在一起
妈妈竟一下站起来,含着水气的眼睛瞪着我
,声音颤抖:谁说我不后悔我就是不想让你以后跟我一样后悔也是十八岁,十八岁
我目瞪口呆:妈妈父亲去世时我还不记事,难道他们的结合是如此令妈妈不愉快么
客厅里一下子静下来。
屋门响动,我们一齐望过去,聂唯阳回来了。
他的目光先在我身上走一遍,唇边微笑,接着他似乎察觉气氛有异,走过来问:怎么了
聂文涵说:唯阳,你这孩子,唉,你最好跟你阮姨解释一下。
妈妈恨恨瞪着他,我叹气,把照片举起来给他看。
他只看一眼就似乎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眉微微皱起来:她要什么
勒索什么并不要紧,妈妈坐直身体,瞪着聂唯阳,声音紧绷且冷硬,我担心的是苏苏。过去的事,我知道再说也没有用,苏苏年纪小不懂事,从今以后,希望你不要再耽误她,否则我只好带着苏苏离开这里。
阿阮,你冷静点聂文涵皱眉劝说。
我又累又气,烦躁:妈妈,你以为这是什么时代了我的人生跟你的不同,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妈妈吸口气,看着聂唯阳:我不管那么多。我也并不想这样让人讨厌,但是为了我的孩子,我不惜做个古板不讲理的母亲,总好过我的孩子以后痛苦。
妈妈似乎认定我在走她的老路,她想不惜一切阻止我。我无力地看着聂唯阳,他的目光在我的脸上扫过,又看看我身边的背包,给我一个安抚的微笑,对妈妈说:阮姨,苏苏刚坐飞机回来,你叫她先去洗个澡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问我吧,是我的责任。
我松一口气。
满心烦乱,却敌不过长时间飞行的劳累,洗完澡我就一头扑在床上睡着了,等我被轻轻的咔咔声惊醒,睁眼看见天已经黑下来,窗子透进微蓝的夜色。
声音是从阳台传过来,好像小石子落在上面的声音。我套上白色睡袍,下床到阳台去,扶着栏杆往下看,聂唯阳正站在那里,溶溶夜光里,长身玉立,赏心悦目,夜色是他最好的衬托。
他看见我,声音带笑:嗨,朱丽叶。
初夏的夜风从花园吹过来,带着暖暖淡淡的植物芳香,拂过人的身上如同令人心悸的抚。我也笑:罗密欧,要绳子吗
他摇头,伸开双臂:来。
我睁大眼,骇笑:你开玩笑。阳台离地面两米多高,离他的头顶是挺近的,离开地面可够远。
你那么轻,而且,他笑,声音魅惑,信不信我
我咬唇,笑起来:这可真疯狂。捉着裙摆,小心翼翼跨过栏杆,站在阳台外侧,闭了眼睛松了手往下落去。
还没从失重的感觉里恢复过来,唇已经被湿热的吻覆盖,鼻端盈满他的气息,如此熟悉,如此心动,我闭着眼睛,近乎饥渴地回吻他。
良久,我们的唇不舍地分开,他低问:感觉如何
很疯狂,我说,发现自己声音暗哑,我清清喉咙,又笑,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