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翠小说 > 都市小说 > 限时热恋 > 40、热恋ing
    辛澄并不喜欢这种场面, 可为了工作,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

    秦凯用主持节目时的标准腔调热情地为辛澄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新节目的投资人,威尔易集团总裁, 年轻有为的商界大佬胡昊阳□□。”

    威尔易是江州知名的时尚服饰品牌, 旗下企业设计生产的服装深受年轻人的喜爱。

    作为品牌创始人的长子,胡昊阳在三十岁那年正式成为集团总裁。五年来,他通过聘请国际时尚专家, 在海外设立设计中心,不断加强品牌创意设计, 同时发展商业投资、国际贸易等, 将整个集团带入高速发展的轨道。

    秦凯又向胡昊阳介绍道:“□□,这位是我们新节目的主持人辛澄。”

    “□□, 您好。”辛澄挂上得体的微笑。

    胡昊阳抱着双臂靠上椅背, 一边打量辛澄一边缓缓地点了点头:“原来你就是辛澄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一个大集团的总裁竟然听说过她这个默默无闻的小主持?

    想想都不太可能。

    可看他的表情又不像在客套......

    辛澄暗自纳闷, 秦凯却直接问了出来:“□□, 听您的意思, 之前看过辛澄的节目?”

    胡昊阳干脆地否认道:“那倒没有。”说着转头看向身旁的胡悦悦, “只是经常听我妹妹提起。”

    妹妹,胡悦悦是新节目投资人的妹妹?

    辛澄惊讶之余, 心底的不详感迅速膨胀。

    而坐在她斜对面的胡悦悦听了胡昊阳的话, 当即拉下脸反驳道:“我哪有经常提起她?”

    胡昊阳抬了抬眉,故作奇怪道:“诶, 没有经常吗?那我怎么对这个名字印象如此深刻?”

    胡悦悦撇嘴:“肯定是和其他名字搞错啦!就你忙得跟个陀螺似的, 哪里会记得我跟你说的话?”

    “这么说来......”胡昊阳摸着下巴困惑地皱起眉头,“我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胡悦悦“哼”了一声,一脸不爽地撇开头。

    胡昊阳瞧着她黑乎乎的后脑勺, 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忘了什么。

    而那边,辛澄和频道大小领导们打过招呼,便坐了下来。

    她的左手边是秦凯,右手边则是胡悦悦。

    服务员开了一瓶红酒,挨个给大家倒上,轮到辛澄的时候,她摆了摆手,小声说道:“我不喝酒,谢谢。”

    “哈,你不喝酒?”胡悦悦一听就惊讶地问道,“我说,你这节目,还想不想主持了?”那嗓门大的,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辛澄淡淡地回了一句:“想啊,所以要保护嗓子。”

    “我说,这是红酒,又不是毒药,喝个一杯两杯的,还能把你毒哑了?”

    胡悦悦转着手上的高脚玻璃杯,削得过尖得下巴高高扬起,眼尾斜着辛澄,眼神里满是不屑,“再说了,作为最底层的打工人,投资人爸爸就在这里坐着,竟然连酒都不敬一杯,难不成......看不上这节目?既然这样......”

    她看向另一侧的胡昊阳,“那我们就换个主持人好了。”

    听到这里,辛澄终于明白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没错,她就是故意来刁难自己的。

    辛澄微微一笑,淡定地回道:“因为一杯酒换掉主持人,我想,没有一个投资人会做出这样随意的决定。”

    “不好意思辛小姐。”胡昊阳双手交握撑在下巴底下,看着辛澄笑眯眯地说道,“我就是这样随意的投资人。”

    辛澄:“......”

    胡悦悦歪着脑袋得意地瞧着辛澄:“所以,这酒你是喝,还是不喝?”

    那语气里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辛澄知道,就算自己妥协,她也不会满足。

    有了第一杯就会有第二杯,有第二杯就会有第n杯......

    胡悦悦的目的,是拿主持人这份工作为诱饵,把她耍的团团转,不到她狼狈不堪,绝不会善罢甘休。

    辛澄一时没有表态,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短暂的沉默之后,频道总监徐杰出来打圆场:“小辛啊,喝酒的确对嗓子不好,但喝个一杯两杯,问题不大的。再说这个酒,它可不是普通的红酒,是06年的丽伯特,市面上难得一见的顶级红酒!你喝了,不仅不会伤害嗓子,还能美容养颜呢!”

    “是啊是啊,这可是□□私人的珍藏,今天特意带来跟我们分享的,小辛,你可别辜负□□的一片诚意啊!”节目中心主任王维德也跟着附和道。

    “那,就来一点?”秦凯起身从服务员手里拿过红酒,亲自为辛澄倒上。

    “不用了,谢谢!”辛澄果断地拒绝,“我不喜欢喝酒,再好的红酒到了我这里,也跟普通的没两样,还是你们喝吧。”

    秦凯倒酒的动作一顿,领导们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胡昊阳倒是依然挂着笑,饶有兴致地瞧着辛澄。

    “不喝也行。”胡悦悦耸了耸肩,慢条斯理地说道,“叫我哥一声‘金主爸爸’,今天就放过你。”

    辛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哥可是这个节目的投资人,他要是不出钱,这个节目就泡汤了,你也就失业了,连打工人都够不上......”胡悦悦一边欣赏着自己精致又花哨的美甲,一边盛气凌人地说道,“这么说来,我哥可不就是你的‘金主爸爸’吗?”

    就在胡悦悦转脸看向辛澄的当口,辛澄端起面前的酒杯,将里头的红酒悉数倒在了胡悦悦的脸上。

    “啊——”随着一声陡然爆出的尖叫,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辛澄拿起包,迅速起身,甩开大步出了包厢。

    快到电梯口的时候,秦凯的声音从身后追上来:“辛澄,等等!”

    辛澄一步不停地走到电梯口,按下下行键。

    电梯还没到,秦凯就到了:“辛澄,你就这么走了?”

    听出他话里的质问和责备,辛澄内心深处的那点愧疚霎时间烟消云散。

    她暗自吸了口气,压住心底翻腾的怒气,转头看向秦凯,用尽量平静的语调说道:“对不起秦老师,给你添麻烦了。”

    似是没想到她会第一时间向自己道歉,秦凯怔了一下。

    电梯门就在这时打开,辛澄抬脚跨进去。

    秦凯顿时回过神来,赶在电梯门合上之前,飞快地跟进了电梯。

    “其实......”秦凯暗自斟酌了一下措辞,随即说道,“你用不着跟胡悦悦正面刚,你完全可以用其他办法去化解......”

    用什么办法?厚着脸皮撒娇、低声下气央求?还是遂了他们的意,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一口一声“金主爸爸”地叫?

    对不起,她虽然是个最底层的打工人,但仍有尊严。

    从被胡家兄妹针对,再到被在场所有人围攻,辛澄十分清楚,除了“正面刚”,她没有其他出路。

    大不了,不要这份工作。

    或者,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打算给她这份工作。

    而她,竟傻乎乎地以为自己真的能当上秦凯新节目的主持人,兀自高兴了好久......

    想到这里,一股浓烈的苦涩从心底漫上来,像暗夜里悄悄逼近的巨浪,几乎要将她淹没。

    电梯就在这时停下。

    辛澄强压住心头的情绪,率先走出电梯,随即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跟上来的秦凯说道:“是呢,我还真是笨啊。”

    “笨得连这么明显的陷阱都看不出,还兴冲冲地往下跳。”

    她勾起唇角,自嘲地笑,可连自己都感觉到那笑容又苦涩又难看。

    秦凯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疑惑地问道:“陷阱?什么陷阱?”

    片刻之后反应过来,蹙起眉头开口:“辛澄,你想多了......”

    他不是她,永远不可能站在她的立场体会她的心情。

    辛澄不愿多说,转身就走。

    “辛澄!”秦凯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急切地劝道,“回去道个歉,或许还有挽回的机会......”

    说话间,只见一道红色的身影从眼前闪过,随即手上一痛,拉着辛澄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松开了。

    秦凯蓦地一愣,等反应过来,就见自己和辛澄之间多了一个穿红色运动服套装的女人。

    那女人三十岁左右,身形矫健,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皮肤是小麦色的,一双细长的眼睛锐利有神,她四平八稳地站在他面前,一手握拳斜在胸前,一手张开护着身后的辛澄,那警觉又紧绷的架势,看起来像是随时准备战斗。

    秦凯被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吓了一跳,手腕处传来热辣辣的痛感,他沉下脸质问道:“你谁啊?”

    可不等那女人开口,辛澄就转身离去,“帆姐,我们走。”

    那女人用带着警告的凶狠眼神用力看了他一眼,这才小跑着跟上去。

    秦凯望着她们大步远去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慢腾腾地走出大厅,靠着外头的罗马柱,点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间,他看见一辆宾利从停车场里开出来,他下意识地站直身体,目光追着车子,想看看坐在里头的人,却被那耀眼的车灯晃得眯起了眼。

    等再睁开眼,车子早已开出了会所大门。

    *——*

    下午辛澄离开之后,励晏林便去了公司。

    秀了近两天的恩爱,桌上的文件已经堆积如山。

    要是放在以前,他早就开启“工作狂”模式,干劲十足地批阅起来,可今天,却一点儿也不在状态。

    他总是不自觉地想到辛澄,想到她和“朋友”在一起“谈工作”的样子。

    毫无疑问,那“朋友”是个男人。

    和一个男人单独呆一整个下午加晚上,光是想想都让人不爽。

    他放下手里的笔,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夜幕已经降临,星星点灯的灯光如同璀璨的星海,从脚下一直铺陈到天际。

    他双手叉着腰,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随即拿起手机,给刘晓帆打了个电话。

    听说辛澄已经回家,励晏林精神一振,抓起挂衣架上的西装外套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办公室。

    七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家门口。

    当初买下这栋别墅,只图它离公司近,此时此刻,越发觉得买得值。

    灯火通明的客厅里,郁庭正半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游戏。

    见励晏林进来,他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又看向手机屏幕,漫不经心地打了声招呼:“哟,回来了?”

    随即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瞄了眼手腕上的表

    ——八点?不是说十点以后回来吗?

    郁庭想着就朝励晏林看去,却听他问道:“辛澄呢?”

    “谁?”郁庭一时没反应过来。

    励晏林却已上了楼,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郁庭才堪堪想起

    ——辛澄,不是他结婚证上老婆的名字吗?

    所以,他这么早回来,是因为他老婆?

    不会吧?

    认识励晏林十多年,可从没见他为了女人改变自己的计划......

    郁庭想着便收回视线,却发现手机里的小人已经躺尸了。

    “shit!”他低声骂了一句,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想再来一场,又觉得无聊透顶,于是将手机往茶几上一扔,闭着眼睛歪倒在沙发上。

    *——*

    卧室里一片漆黑,励晏林打开灯,只见铺得平平整整的大床上空无一人,浴室的门敞开着,里头同样没有人影。

    难道在楼上?

    找过三楼的每一个房间,连露台和地下室都没有放过,却始终不见辛澄的身影。

    可刘晓帆明明说她已经回来了,郁庭也说她上了楼,那会去哪里?

    担忧像夏日午后迅速移动的大片乌云,眨眼的功夫就盘踞在励晏林的心头。

    他拨着辛澄的手机号码,再次跑回二楼,卧室里空空荡荡的,他转了一圈,手机里传来无人接听的提示音。

    心弦绷得越发紧了,额角隐隐有汗渗出来。

    他大步流星地走出卧室,出门前瞥到右手边的衣帽间,脚步一顿,紧接着脚尖一转,便折了进去。

    不过几步,就到了衣帽间尽头,借着卧室里照进来的黯淡灯光,励晏林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蜷在最里头的衣柜里。

    心口猛地一缩,他刹住脚步。

    深色的茶色玻璃柜门半开着,她屈膝坐在柜子里,双臂交叠在腿上,修长的脖子深深弯着,脑袋埋在手臂里,乌黑的长发垂落下来,严严实实地挡住她的脸。

    柜子里挂满了深色的棉服,长长的衣摆垂到她的身上,她穿着出门前的那套红色lo裙,就那样缩在衣服堆里,一动也不动,就像一个大号的人偶。

    是睡着了?

    励晏林想叫她,可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用力地咽了一下,缓缓蹲下身,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又怕吓到她。

    手掌在空中顿了片刻,又慢慢地收了回来。

    “辛澄......”

    他听见自己低哑的嗓音在寂静的室内响起。

    面前的人却没有反应。

    “辛澄......”

    他微微提高了音量。

    她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

    “辛澄......”

    他又唤了一声。

    “嗯?”衣柜里头的人终于抬起了头。

    她缓缓地转过头,凌乱的发丝黏在脸上,迷茫的眼神在他身上定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清醒过来。

    “你回来了?几点了?”辛澄原本只打算在这里待一小会儿,等心里那些负面情绪消化之后就出去的,却没想到竟然睡着了。

    “八点。”励晏林拨开她的发丝,偏过头仔细看她的脸。

    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但没有哭过的痕迹。

    高高悬在空中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暗自舒了口气,问她:“怎么躲在这里,工作 谈得不顺利吗?”

    不是不顺利,是很不顺利。

    确切地说,是失业了。

    连打工人都算不上了。

    辛澄点了点头,自嘲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鼻子有点酸,眼眶很胀。

    想哭。

    最生气的那会儿都没哭,怎么现在却想哭了?

    明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失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有那么多套房子,做不了“打工人”,还可以做“包租婆”,至于梦想......

    等和励晏林的假婚协议到期了,她就去其他城市的电视台试试,她就不信,胡悦悦能左右她的人生。

    可为什么还是想哭?

    一阵阵委屈像潮水般涌上心头,辛澄紧紧地咬着唇,却无法阻止眼泪从眼眶中滚出来。

    真矫情啊......有什么好哭的!

    她在心底暗暗骂了自己一句,随即偏开头,看向衣柜的另一边。

    身后传来男人微沉的嗓音:“被人欺负了?”

    辛澄顿了下,随即摇了摇头。

    “是谁?”

    短短的两个字,语调也平稳得听不出情绪,却让辛澄的眼泪流得越发凶了。

    见她没有要说的意思,励晏林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可她的脖子依然扭向衣柜里侧,他扶着她的脸,用了点力才将她的脑袋转向自己。

    她咬着唇垂着眼,脸上全是泪,湿哒哒的,连睫毛都是湿的。

    励晏林的心顿时揪了起来,他蹙着眉头,沉声说道:“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

    有人撑腰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辛澄的心里像是被温泉包裹住了,暖融融舒坦极了。

    这大概是种本能吧,在亲近的人面前,武装自己的铠甲就会自动消失。

    想要被安慰,想对方和自己同仇敌忾,见他比自己还要气愤,所有的委屈和难过就会烟消云散。

    自从父母和外婆相继去世之后,她的软弱只会在莫柠柠面前出现,可现在,却三不五时地袒露在励晏林眼前。

    想到这里,辛澄缓缓抬起眼帘,男人高大的身躯跪坐在地板上,半个身子探进衣柜,冷峻的脸正对着自己,一双黑沉沉的眸子隐在昏暗的光线中,她看不清他的眼神,却能感觉到他身体里克制的情绪。

    ——这个人,什么时候变成自己亲近的人了?

    辛澄呆呆地瞧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忽然有种不认识他的感觉。

    “怎么了?”励晏林捧着她的脸,用大拇指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手下的皮肤光滑紧致,却冰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大概是他的手心太暖和,辛澄抬手按住他的手背,随即眨了眨眼,轻声问道:“你对我这么好,就不怕我赖上你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又低又哑,励晏林一时没听清,他挑起一边眉毛疑惑地“嗯?”了一声。

    辛澄抽了抽鼻子,放下手,视线跟着垂落。

    裙摆有点皱,她一边抚平一边稍稍提高音量说道:“你不怕,协议结束之后,我还赖着你吗?”

    “怕啊。”

    他的回应来得又快又干脆,辛澄的心尖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刺了一下,她蓦地抬起眼,对上他的视线,心有点痛,唇角却弯起来,缓缓扯开一个笑。

    是啊,他们只是限时一年的临时夫妻而已,他对她好,只不过想让他们的“夫妻关系”更逼真一点罢了。

    她却自作多情地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是与众不同的存在。

    呵,你到底在奢望什么呢?

    感觉到唇角的笑意又僵又苦,辛澄垂下脸,泪水再一次涌上眼眶。

    却听他的声音在头顶缓缓响起:“怕你赖得不够久,怕你半途而废,还怕你像九年前一样,转头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