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寻走后,剩聂致和宋酌面面相觑,她更是纳闷,自己怎么就成了小骗子了?
今天的早餐,没有湛恪忠父女俩,显得和谐很多。
湛恪己瞧着自己儿子,真是越看越上眼,活像自己年少的时候。
他不是傻的,看出来湛寻是因为什么才能安分守己坐在餐桌边,切着火腿,吃着早餐的。
宋酌用餐时像只短尾矮袋鼠,蛋杯里一勺一勺挖着,都让她吃出了美味珍馐的享受感。
最后把牛奶喝光,擦了擦嘴说:
“湛叔叔,我吃好了,先走了。”
“嗯,还是小李送你去。”
湛恪己特意提到小李,观察湛寻的神色。昨天小李跟安了个大喇叭似的,说湛寻任由宋酌贴创口贴的事情。
还以为湛寻少说也会面露厌色,没想到,人家也学着宋酌,端起牛奶,全给喝完了,目光紧随在她身上,准备起身去追在她屁股后头。
湛恪己叫住他:
“湛寻,来下书房,我想跟你说说入学的事情。”
“没时间。”他头也没回。
“有关宋酌也没时间?”湛恪己追上又问。
只见湛寻一个九十度拐弯,直接跨上了楼梯,
“那走吧。”
“……”
到了书房。
湛寻闲坐着无聊,直接靠在了窗边,低头就能看见宋酌上了黑色的宾利,宾利车绝尘而去的样子,惹得他有些烦躁。
偏偏湛恪己还在书桌前翻看一沓资料,半天不说正事,他换了个姿势,侧身懒靠在墙壁上。
当右手插进口袋,触碰到那颗木珠时,古木纹路的质感让他稍微沉静下来,没那么想打破这种活死人的气氛。
“这三所学校,你挑一所,我给你安排。”湛恪己把资料往前推了推。
湛寻走过去,看也没看,就拿了最上面的一份“凭州市私立高中”扔在一旁,“这所。”
“初中也是这所学校,挺好,可人家校董会指名高中不想再收你了。”
湛寻在私立高中兴风作浪不是一天两天了,打架就没输过,虽说不输就意味着不被别人打,这也挺好的,湛恪己有些不要脸地护短。
但和湛寻对立的那帮人,也都是上流圈子的富家少爷,惹了湛寻被收拾,最后又向学校告状。
一个两个还好,数量多了学校也有些难办。于是校董会商量后,就不想招收他这个疯狗一样性子的学生了。
湛寻想起那群整天开会的校董,脸色不是很好看,那正好,就不用上了。口袋里的木珠被他用两指旋了个圈。
湛恪己看他的脸色,暗觉不妙,他怎么还有几分“我巴不得”的感觉,于是他有意无意地提醒:
“可惜宋酌也在那所学校,不然你们俩还能互相照应。”
果不其然,湛寻听到这个名字,眼神有了光亮,有了“想要”的欲望。
湛恪己骑驴下坡,接着说:
“你要是想去那所学校也行,不过不能再挑事了,在学校安分守己一点。”不就是赞助学校几个项目的事,湛家的财力还是绰绰有余的。
“行。”湛寻眼尾一挑,随口应下。
湛恪己看着自家儿子出去的背影,怎么就那么不信呢?这事儿还得来个双重保险才行。
另一边,唐月街的遇见咖啡厅。
生意突然火爆,长队几乎排到店外。
这一切还要归功于前段时间的一个客人,拍了段咖啡、点心、小蜡烛的视频,配上文艺动人的文案和音乐,发布到了网上,播放量破千万,这家店瞬间就成了网红店,来凭州市必须打卡的地方。
宋酌招待完早上那批人流高潮的的客人,也没能歇息半刻,因为店里陆陆续续不断有人来,座位就没有空出来过。
温采思也在压力下进步飞快,端着满到杯沿口的咖啡也能健步如飞,几番下来,她弯腰揉着腿肚子,嘴里小声说:
“生意这么好,我们兼职生也没工资提成的,唉。”
有个正式工听了立马不满,“兼职还想要有提成?你也想太多了吧。”
温采思努努嘴,没再说下去,这话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老板娘耳朵里。
老板娘直接大方地宣布:
“等暑假结束之后,我发一个大红包给你们两个兼职生。”说着还在员工群里发了个三位数的红包,作为今天辛苦的嘉奖。
众人立马斗志昂扬,感觉还能再战24小时。
直到下午,店里才逐渐冷清下来,老板娘晚班亲自留下来,给她们两个兼职生提前半小时下班,还让她们带了小袋自己烘焙的饼干回家去。
今天闷热了整天,出了店门,离开了空调,就如同踏身烤盘上,每走一步都冒着滋滋的热气儿。
温采思挽着宋酌的手,有些开心:
“正好,湛家的那个司机要五点才会来接你,我们去吃你说的那家炸串儿吧。”
宋酌觉得被挽住的那只手湿汗黏腻,汗毛贴在手臂的皮肤上,不过还是没有抽出手,点点头,
“好,我们走路去就行了,离这里很近。”
“太好啦。”
挑着树荫走,没过两分钟,树荫与阴天混为一体,几乎是很迅速的,天边乌云密布,翻卷变幻。
冰凉的触感,一滴水珠砸在了宋酌的额头,接着是手臂、地面,越来越密、越来越大。
闷热里落下的雨珠,在地面砸出黑色的水印,掀起马路边阵阵灰尘的泥土味儿,驱赶着这所城市的闷热,渐渐的,风也沁着凉意,而宋酌和温采思,早早地撑开了雨伞。
“终于下雨了。”宋酌说着,伞面传来雨珠滚落的声音,光听,就觉得这座城市凉了几度。
“是啊,整天都要被闷死了,我妈还不准我晚上开整晚的空调。”温采思嘴里小声抱怨着。
那家“自助炸串儿”店的招牌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还好下雨了,这样吃炸串儿、再开一罐可乐,宋酌瞬间觉得自己胃口大增。
路过两栋居民楼,中间隔出了一段小巷。
巷子里,两队人马正隔着十米的距离针锋相对,大战一触即发。
人群中最显眼的就是湛寻,旁边有男生替他撑伞,但风中的雨很无章法,雨滴很快在他左肩砸出一幅凌乱的图案。
在湛寻的对面,有个气质卓越的男生,双手插兜,扬眼悠悠地说:
“下雨了,你身娇体弱的,还打不打?”
湛寻背对着宋酌,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把旁边的伞推开了,眼看就要几步上前。
宋酌看了眼街对面的炸串儿店,再看湛寻要被人欺负(眼神不好),飞快对温采思说:
“你先去,我今天可能吃不成了。”
说着就往巷子里跑去,温采思在后边看着那个白t恤的背影,那天宾利车里清冷的侧影,与之重合,渐渐完整,她并未挪动脚步去店里,而是留在了原地。
宋酌喊了一声,清澈又响亮,
“湛寻!”
白梁旭感觉拳风都扫自己脸上了,避无可避,反射性地闭上眼睛,却感觉有个人擦着自己的左肩,倒在了地上。
睁开眼,就见原本动手占上风的湛寻,仿佛被他给撂倒在了地上一样。
他忍住想跳开的做法,心想你碰谁的瓷呢?我头发丝儿都没摸到你的。
刹那间,有个娇小清瘦的身影扔下了伞,扑在了地面,想要扶起倒下的湛寻,随后仰着小脸,满眼怒意地狠盯着自己,跟自己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
他瞠目,举手定在空中,
“我没打他啊。”湛寻今天不知道吹什么邪风,莫名其妙就倒在他脚边。
只见湛寻屈肘露出在青石地砖上擦出的伤痕,还一边宽容大度地说:
“我没事。”
你没……你没什么事啊!你就算有事也是自己摔的!
活该!
白梁旭和他,私立高中的两大死对头,斗了也不止一年两年了,两人就没看对眼过。
宋酌看见他手肘的几道口子,拿纸巾帮他轻轻擦了擦,随后又捡起伞,撑在两人头顶,一边带起湛寻,一边气势强硬地对白梁旭说:
“他以后不会招惹你,你也别再找他麻烦,否则我也会打你的。”清糯的嗓音带着不可忽视的冷硬。
白梁旭无辜:“是他要打我啊,妹妹。”
伞下,湛寻弯着腰,正要拿过宋酌手里努力举高的伞,听到白梁旭的话,立马动了动受伤的右手,“嘶”出一口凉气。
白梁旭狠狠剜他:碰瓷狗……
宋酌哪里会信白梁旭的话,从她那个角度,就见白梁旭撂倒了湛寻,或许是在湛寻的肚子上来了一拳?
小巷里,变成湛寻左手握着伞柄,往宋酌那侧倾斜伞面,而宋酌站在他的右手边,正小心翼翼地努力地不碰到他的伤口。
两人越走越远,剩下祝阙一帮兄弟面面相觑,正想大喊一嗓子:寻哥,还打不打啊?
就见湛寻背过那只受伤的右手,在身后朝他们挥了挥,让他们先散了;还朝白梁旭比了个“耶”,手腕摇啊摇,哪里像受伤的样子。
白梁旭拿出手机,正想给他拍下来,就见他背后跟长了眼睛似的,把手垂放了下去。
跟班在身后说:“老大,咱也回去吧。”
有人接着附和:“反正收拾湛疯狗也不差今天。”
居民楼有大妈在喊:“下雨了,谁家被子没收!”
喊来喊去,吵得他们这群大男人堵住耳朵,防止魔音贯耳,三两下散的没影儿。
而巷口一堵断墙后,露出一抹蓝色的伞顶。
等到所有人都离去,温采思终于探出了脑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或许是被雨溅湿了鞋太狼狈、又或许是没穿那条好看的粉裙子。
她去到那块他们曾经站过的地方,在湛寻倒下的青石地板上,一颗圆润的小叶紫檀木珠正在暮色里静静躺着,被雨滴冲刷,直到被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