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恢复自由身了
才不过短短几天,刚刚在电台节目公开对「滟滟」示爱的花花公子,便带着新女伴出席一场时尚晚宴。
号称全台湾最「可口」的男人一出现,立即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
不论男人女人,对他的感情世界皆抱持着热烈的兴趣。大家都好奇,究竟谁是那位已成为明日黄花的滟滟,又是哪一位幸运美人能雀屏中选,成为大众情人的新女友
社交界,又有新鲜的八卦可供咀嚼了。
「你这阵子红得很啊,雷,都快比我出名了。」裴逸航一面翻阅着娱乐杂志,一面对好友道,状若漫不经心,其实眼底藏着锐利的光。
雷枫樵没说话,端着杯红酒坐在裴家呈流线型的吧台爆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阴暗的脸色和杂志上相片的神采飞扬,大相迳庭。
他的另一爆坐着于相良,后者跟裴逸航一样,都是表面不动声色,暗暗观察着他。
他不理会,自顾自喝着酒。
看来,非他们主动出击不可了。
裴逸航和于相良交换意味深长的一眼,由裴逸航首先开口。
「到底怎么回事雷。你不是跟那位何说要在农场工作一年吗怎么忽然跑回台北来了」
雷枫樵冷冷一笑。「我撕掉合约了。」
撕掉合约两个男人一惊。
「单方面毁约不是得赔钱吗」
「含谅她也不敢跟我要。」
「为什么不敢」
雷枫樵不回答,拿过红酒瓶,又斟了满满一杯。
裴逸航瞪着他近似借酒浇愁的举动。「你别闷着头一直喝啊雷,跟我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好说的」他甩甩头,仰头痛饮。
裴、于两人同时皱眉。
「这不像你,雷。」于相良终于沉声开口,湛眸掠过不赞成。
「是啊,跟女人分手对你而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没见你心情这么低落过。」裴逸航接口,上下打量好友。「瞧你,黑眼圈都冒出来了。该不会这几天晚上都没睡好吧」
「我是没睡好可只是为了调时差而已。」雷枫樵锐声反驳。「这两个多月的乡下生活简直害死人,让我白天都睡不着,晚上偏偏又要参加许多活动去他的」他低声诅咒,随口将自己的失眠问题归咎于生活习惯的改变。「喂你家除了这没劲的红酒,还有没有别的啊」他愤然摇着空荡荡的红酒瓶。「拿这种东西招待客人,你不觉得自己太没诚意吗」
「那你想喝什么」
「威士忌伏特加什么都好。」
「你干脆说你要喝酒精得了」裴逸航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索性抢过他手中的酒瓶和酒杯。「别喝了我可不想你在我家发酒疯乱吐一通,弄脏家具。」
「小气鬼」雷枫樵怒斥,他转向于相良,眼眸泛着红色酒雾。「你说这够不够龟毛我都不晓得温雅怎么受得了他」
对他的批评于相良没表示什么,只是伸手拍拍他的肩。「你喝多了,雷。」
「连你也觉得我喝多了」他瞪大眼。
「我们回去吧。」于相良静静望他。「我送你。」
「不用」雷枫樵甩开他的手,双肘撑住吧台,抱着头,两眼无神地瞪着前方。
他在想什么
裴、于两人交换一眼,都是摸不着头脑。
今晚的雷枫樵,真的很不像平常的他。连他们这两个可以说是知交的好友,部不明白他低落的情绪从何而来。
总不可能是为了一个女人吧
「你们说,女人是不是很难捉摸」雷枫樵忽地哑声问。
咦两个大男人闻言都是一愣。
「你说啊,逸航,你搞得懂温雅在想什么吗还有你,相良,你电脑桌布上那个女人怎么回事她该不会也把你耍得团团转吧」
「也」
这关键性的字眼为两人迷茫的思绪带来一线曙光。
雷的意思是他被那个女人给耍了
「你们两个倒是说话啊」见两人都默不作声,雷枫樵发飙了。「告诉我这世上的女人是不是都是说一套做一套,满嘴谎言」
「女人,本来就是很难理解的动物。」于相良谨慎地开口,看来是有感而发。「根据研究指出,大部分的女人不讲逻辑,很情绪化。如果你想用理性来分析她们的行为,只会陷入思考的迷宫。至于她们语言与行为不符的问题,我想这可能是因为两性思维编码跟解码的方式不一样,我们要懂得她们语言的真正涵义,就不能用我们的方式来解码。当然,也有可能是在封包的过程中便出了问题,所以」
「停停停」雷枫樵受不了了。「我只是问你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你不要这么正经八百拿一串电脑专业术语来解释好吗」
「是你自己要问我的意见。」于相良平静地指出。
「算我问错人了行了吧」雷枫樵大翻白眼。
一旁的裴逸航不禁轻声一笑。
「你笑什么」其他两人同时瞪向他。
「没没,我没笑什么。」裴逸航举高双手做投降状,虽然俊唇还是忍不住扬起。
雷枫樵狠狠瞪他。「算了跟你们这两个也谈不出什么建设性的结果来。我还是先走了。」说着,他起身就走。
「嘿等等,雷。」裴逸航赶忙追上,才刚踏上玄关,迎面便见温雅走进来。「老婆,你回来了啊」他笑着打招呼。
温雅不理他,迳自瞪着站在她面前的雷枫樵。「你居然还有脸来我家」
充满责怪的眼神令雷枫樵眉一皱。「为什么不能来」
「还问为什么」温雅气白一张俏颜。「你倒说说,你最近这些花边新闻怎么回事才刚跟湘滟说完我爱你,转头又跟别的女人搞在一起你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就不能专心一意对一个女人吗」她连串怒骂。
他却毫不辩解,冷着脸弯身穿鞋。
「你说话啊」温雅拉高嗓音。「为什么甩了湘滟这么好的女人你还玩弄人家她是真心对你的」
「好了,老婆,老婆。」眼见气氛尴尬,老婆大人怒火滔天,裴逸航陪笑打圆场。「你也知道雷的,他这人就是不定性」
「我就看不惯他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而且这次还是对湘滟,人家对他可是赔上真心的。」温雅忿忿然。
尽管她态度激宫雷枫樵仍是句话不说,挺直身子,拉开大门。
「你给我站住」温雅喊住他。「今天你一定要解释清楚。为什么随随便便抛弃人家」
雷枫樵僵住身子,好一会儿,嘲讽一笑。「我不认为我有解释的必要,这是我个人的隐私。」
「你你这样就想甩掉人家了」温雅气得嗓音发颤。
「不然还要怎样呢」雷枫樵冷声反问。
「你」
愤慨的热血冲上脑,温雅再也顾不得礼貌,倏地展臂揪住他肩头,右脚往他小腿用力一踢
「我赏了他一箭肩摔」温雅愤然宣称。
「你什么」何湘滟不敢相信地瞪大眼。
「我给他一箭肩摔。」温雅重复。「柔道的招式,你应该晓得吧」
「天」何湘滟惊呼一声,总算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她刷白了脸,抓住餐桌对面温雅的手。「他还好吧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瞧你这副紧张兮兮的模样」温雅不赞同地颦起眉。「他没事,好得很。摔他一记有什么了不起顶多让他头晕眼花而已。」
「是吗」何湘滟长吐一口气,这才放下一颗着慌的心。「他没事就好了。」她说,微微苦笑。
温雅翻白眼。「拜托湘滟,这男人负了你耶。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赚到底把你当什么啊你干么还这么为他担心」
「我」何湘滟张唇,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得端起咖啡,浅浅啜饮。
温雅望着她怅然若失的动作,神色一缓,嗓音一柔。「你别再想他了,湘滟。雷就是那种男人,他不定性的,爱上他只是徒增痛苦而已。」她拍拍她的手,表示安慰。「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还忘不了他,不过为了那种男人牵肠挂肚真的不值得。」
「谢谢你关心我,雅。」何湘滟低声道,敛眸望着咖啡杯。「不过雷没告诉你我们分手的原因吗」
「还用说吗还不就是他腻了烦了」温雅冷哼。「我追问他半天都不肯说,肯定是作贼心虚」
「他是为了保护我。」何湘滟扬起眸,眼神澄澈而哀伤。
温雅一愣。「究竟是怎么回事」
何湘滟叹息,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娓娓说清楚,未了,幽幽加上一句
「全世界的人都以为他负了我,可其实是我骗了他。」
「原来是这么回事。」温雅惘然,没想到听到的竟是这样一个故事。「难怪雷会生气了。」
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如此用心,却遭到对方欺骗,再怎么脾性温和的男人怕都会受不了吧。
他面色一变,瞳光阴沉。
「我在。」天晓得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才从齿缝中逼出这两个字。
「雷,我」她深吸一口气,声嗓听来疲倦而压抑。「我欺骗了一个男人。」
「哦」
「他是个很棒、很好的男人,我不是有意欺骗他。」
「哦」浓浓讽刺的回应。
「因为某种原因,我故意去接近他。我把自己变成那种妩媚妖艳的女人,我知道他会被那种女人吸引。」她幽幽道:「他果然为我动心了,我的计划也能顺利进行。」
「你了不起啊。」他一字一句迸落,拽着桌缘的手因极度的愤怒而发颤。
「在接近他以前,我做了很多功课,我自认为我很了解他。所以我虽然有些良心不安,却觉得自己应该不会伤害到他,因为他用情不专,就算迷恋我也不会太久。」
「」他没说话,气息粗重。
「可我错了,我真的伤了他。我没想到他会真的爱上我」
「哈。」他瞪着声音来源处,咬紧牙,眼角肌肉不停抽搐。「你确定吗就算他真的爱你好了,你以为在你骗了他之后,他还会继续爱你吗」
「我不知道。」沉默数秒后,她凄楚回应。「你认为他有可能还爱着我吗」
「绝不可能」他斩钉截铁。
她呼吸一碎,气息急促起来,像是哭了。
一阵沉默。她没说话,他也不语,就这么在空中无言相对。
玻璃墙隔壁的助理可急了。这可是现场播音的节目啊,怎么能出现这种冷场呢虽说这个故事听来是很吸引人,不过也不能就这么僵着啊
他轻敲玻璃,提醒雷枫樵接下一通电话。
后者却不理他,定定瞪视麦克风良久后,忽地哑声开口。「你放弃吧。我看你们之间不可能了。」
严厉的评论让电话另一端的何湘滟喉头倒抽一口气。
「我、我知道他一定很恨我,我也知道他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想再见到我,可我没办法放弃。」她哽咽着。「我放弃不了。因为我爱他,我爱他啊」
破碎的呐喊牵动了雷枫樵的心,排山倒海的激动袭来,教他一时无法克制,倏地抬起手背,狠狠一咬。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完了。我知道自己不该爱上这个男人,我知道跟他谈恋爱对我们两个都没好处,我猜到自己有一天会受伤。所以我一直告诉自己不可以,不可以爱上他,不可以跟他牵扯太深,可是我还是爱上他了。」她绝望地倾诉。「我爱上他了。这感情收不回来了。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他,他不会原谅我,可是我收不回来了。」
又是一阵沉默。空中,只听见两人细微的喘气声。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眼见情形不对,助理正想自作主张切断电话,却在眼角瞥向雷枫樵时,动作一僵。
雷的眼眶泛红了。
他从来不曾见过他情绪如此澎湃,却又如此压抑。他正在拚命克制自己,克制自己不哭
老天一向风流潇洒、玩世不恭的雷,也会哭
年轻助理望着他,彷徨无助,不知该如何是好。忽地,他拉下音轨,也不管现在正在播音中,直接冲出大门。
「雷,雷你去哪儿」助理连忙哀嚎追上。「你不管节目了啊」
「我去找人。」他大踏步,头也不回。「你先播歌顶一顶。」
她就坐在电台大楼门口的台阶上。
不是在苗栗农场,不是在医院,也不是在任何一个离他遥远的地方。她就在这里,就在这里等着他。
望着她的背影,雷枫樵慌乱的心逐渐安顿,却也逐渐揪紧。
她真的瘦了,那纤细的倩影看来只要风一吹便会散了似的。
她真的清减了不少为了他吗
他悄悄来到她身畔坐下。她惊动一下,像只兔子般仓皇地展袖拭泪,然后才转过头来。
一见是他,哭肿的眸圆睁,身子瞬间凝成一尊石像,动弹不得。
他看着那明显凹下去的玉颊,胃部一沉,片刻,才找回说话的声音。
「那是给我的吗」他问,指了指她捧在怀里的保温壶。
她一时迷惘,仿佛搞不清楚他在问些什么,一会儿,才愣愣点头。「嗯。」
「是什么东西」
「汤。」她吸吸鼻子。「罗宋汤。」
罗宋汤他扬眉,那得花多少时间力气备料熬汤
「为什么不送进去」他看着她,语气更柔。
「我哭成这样」她微微苦笑,又拿手指按了按眼角。「没办法进去。」
「傻瓜。」他叹气,忽地展臂将她揽向自己,下颔顶住她的头。「我该拿你怎么办好呢」他无奈似地自问。
这温柔的举动,温柔的呢喃,再次挤出了她的眼泪。她拚命忍住哽咽,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对不起,雷,我真的、很抱歉。」
「我知道。」
「你愿意原谅我吗」她好小声好小声地问。
「不原谅你怎么办呢」他沙哑道,大手抚着她秀发。「谁教你这么聪明打电话到我节目里来哭,我一颗心都被你给拧碎了。」听来像是淡淡抱怨的言语,其实蕴涵了无限宠溺与包容。
何湘滟气息一颤,终于哭出声来。眼泪一颗接一颗落下,没几秒便沾湿了整张脸。
「怎么又哭了呢」雷枫樵急了,安抚地拍着她起伏不定的背。「好了,好了,我都说原谅你了啊别哭了。」
「我不是的」她在他怀里,连自己都不明白这出闸的泪水从何而来,只是当他说为自己心碎时,她就忽然好难过好难过,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以哭泣来向他撒娇。
「我爱你,雷,我真的爱你。」她偎向他,凄楚又深情地轻喊着。「真的,真的,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他柔声哄她,抬起她的脸替她拭去满颊泪痕。「我也爱你啊。滟滟。」
滟滟
他又这么叫她了。用那么迷人性感的嗓音,像唤着最心爱的宝贝那样唤她。
她闭了闭眸,忽然觉得胸口好满好满,充盈着幸福的滋味。粉唇一扬,微笑了。
「瞧你,又哭又笑的,真拿你没办法。」雷枫樵再度叹息,好无奈地捏了捏她脸颊,只是当手指触及那瘦削处时,心脏又是一拧。「你怎么瘦了这么多都没吃饭吗嗯」
她没说话,只是傻傻地微笑。
那深深沉浸于甜蜜幸福中的模样,让他又是心疼,又是迷恋,禁不住低下唇,在她前额亲了一口。
「走吧。跟我进去。」他拉起她的手,带她走进电台大楼。一面赚一面柔声吩咐。「待会儿你就乖乖在外面喝汤等我。等我做完节目后,我们再一起去医院,好吗」
「去医院干么」她傻傻地问:「你不舒服吗」
「傻瓜去看我父亲啊。」雷枫樵朗声大笑,不顾走进办公室时,同事们惊奇异样的眼光。他眼底只有何湘滟,也只看见她迷惘痴傻的反应。
他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你千方百计绕了这么大一圈,不就是想要我跟他相认吗」
她这才恍然大悟,迷蒙的眼也渐渐清澈。
这么说,他也愿意原谅自己的父亲,与他相认了
她望着他,又想哭,又想笑,有千言万语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在这里等我。」他将她带进播音室隔壁,按着她坐下。
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助理见他终于回来,如蒙大赦,差点没跪倒在地谢神拜佛。
「上帝保佑雷,你总算回来了。你跑到哪儿去了嘛真是的哪有人节目做到一半就这样不声不响跑出去的差点开天窗咦这位是谁」他愣愣瞪着何湘滟,后者盈盈一笑,甜蜜妩媚的娇容教他满腔怨气倏地消逝无踪,脸颊莫名一红。
「她就是何。」雷枫樵有趣地看着助理的表情。
「哪位何每天送便当来的那个,还是刚刚callin的那一个」他呆问。
「都是。」
助理惊愕得瞪大眼。
雷枫樵只是笑,潇洒一挥手后,迳自走向播音室,戴上耳机,熟悉的歌曲正好来到尾声。
「危险爱情」啊。
怎么偏偏又是这一首真巧
他忍不住笑了,转过头,朝玻璃墙对面的何湘滟眨了眨眼。脑海里,隐隐约约浮现与她初次相见时的情景。
那夜,她当着一屋子男人的面大跳艳舞,而他的心,也在那一刻开始沦陷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