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杉子,滚滚······”赴楯爷又吵着。《 手#机阅#读 》
“赴楯爷,我找爸呢。”我根本不听,我走我的。
“回来,回来。”那老头还叫呀,再叫烦死啦。我小声嘟囔着,但眼还斜瞅赴楯爷,燕子跟在后面,她的手没我甩的厉害。
赴楯爷,是看菜园的老头,他好讲鬼故事,吓得我不敢睡觉,也不敢走夜路,夜间撒尿也不敢探出头来。别看他故事多,他邋遢,夏天老穿着到腿弯的长裤衩,着上身,冬天穿个烂长袍,长带系腰,脑油灰尘黑的要命,伸手管摸几个虱子,一点也不讲卫生·······臭老头子,脸上东一条西一条满脸皱纹,嘴巴周围还留着几根胡须,背脊佝偻,但走路可快。
夏季的菜,伏天是收获旺盛的时候,到处都是瓜果累累,各色各样,看那满坠下来的黄瓜,一串串有青有红的西红柿,尖长的辣椒,还有正在上市的大西瓜,别说吃,看着就流口水。可惜,家里分到的菜太少,要想吃个够,想也别想,偷着吃吧。
“小杉子再调皮,看我打你的屁股。”赴楯爷凶狠狠地。
“赴楯爷,我找爸去。饿了,要钥匙。”我侧着身子往回看:“我给谭老师摘两根黄瓜送去。”
“不行,没有孬的,好的留着卖钱的,你爸在南地锄玉米哪?”
“不行就不行呗,我上南地去。”
“从河堤走。”
“不,从这里走,我走小路。”
“你这孩子给我犟嘴。”
我突然回头没多远了,我做个鬼脸,诡谲地笑着。赴楯爷停住脚,恶狠狠地地瞪着我,我踌躇,又向燕子使个眼色,开始行动,气得赴楯爷喊哑了嗓子,迈开大步追,我紧走几步站住,看来黄瓜吃不成了,我又有一计,涌上心头,偷西红柿吃。
“喂,赴楯爷别来了,我这就回,听你的话你管活百岁。”
“哈哈。”赴楯爷摸摸胡须说:“你这孩子,油腔滑调。”
“真的,百岁大寿我还给你摆整桌宴席。”我又转个话题:“赴楯爷咱俩比写诗?““行,我等着。”赴楯爷站住了:“你回来,我不知字。”
“好,回去,向后转。”我学着喊,燕子转过去,我可没转过去:“赴楯爷,我撒尿。”
“尿西瓜地里吧。”
我说着,对着大个西瓜·······这招真灵,赴楯爷返回了,拉下燕子,我俩钻进菜畦里,紧张中找大个西红柿······“你这孩子,给我吊猴,看我打罢你找你爸妈去。”赴楯爷又来了。不好,快跑,我一手拿一个,燕子一个也没摘到,我俩撒丫子钻进深玉米地,赴楯爷追一阵骂着脏话,又回到河堤上去了。
我和燕子一口气跑到庄东头桥下,怦怦地喘着粗气,钻进桥眼避难。我把大个的青西红柿给燕子,我留小的红的,咬了第一口,味道真美,又酸又甜;燕子说她的不好吃,清气难咽,我不信,要回来尝试,果然难咽,嘴里出现怪怪的味。去你妈的“扑通”一声,河水溅起水花,慢慢的那个青西红柿向东漂去,我又掰开一大半分给燕子,都狼吞虎咽进了肚子。
在一片光秃秃的沙滩上,我和燕子捡着贝壳打水漂,好玩极啦,嘴里还不停唱着:“秋风吹,轻轻吹,风没吹回东流的水,水想早点大海回,风却不知·······”
清水绿叶,河里自由自在成群的小鱼,被我俩吓得不知逃到哪儿去了,蛙声伴着蝉鸣叫个不停,水蜻蜓在苲草上飞舞,两只蝴蝶也来凑热闹,在河坡野花上翩翩起舞。
“喂,小杉子唱的真好听,上来呀。”河堤上有人叫我。
“嗬,越山哥,干吗哪?”我和燕子跑向河堤。
“小杉子,教我歌。”越山哥哀求道。
“不教。”
“小弟弟,你写首诗,给我割草去”
“不去,我没灵感,你百~万\小!说让我割草。你懒,吃饱装狗熊,我玩的。
我看越山哥手里拿一本厚书,箩篼和镰刀放得老远,我生气了。河堤上好些草,他连一根也没去割。
“百~万\小!说,我好考上大学。”越山哥笑了,他那被太阳晒黑的脸却没阴沉。
“考大学,越山哥你考上大学,领我去北京玩玩。”
“好,你给我割结结实实一箩篼草。”
“行,说话算话。”
越山哥点点头。
我挎着箩篼,手拿镰刀,和燕子一起在河堤上瞅着草深的地方。太阳偏西斜,我领燕子割满平箩篼草,钻进高粱地里,想偷好多好多黄瓜用草盖住。燕子不想去,我说那老头还把黄瓜、番茄送给谭老师,偷来的咱也送给谭老师,燕子才肯去。作孽,赴楯爷在黄瓜地里做活,我只好改变主意,偷靠玉米地边的大青茄子,我小心谨慎用镰刀割一个,燕子向箩篼里放一个,没发出多大声响,我俩紧张而动作神速,割满平箩篼又用草盖上,慢慢退走,这么多茄子,我不敢拿回家,怕妈妈打,就在一棵大榆树下扒个坑埋起来,等到黑给谭老师、薛姨送去。我又割会草,满箩篼但不结实,回到越山哥身边,他领着我俩高兴地回家了。
我把茄子分成两兜,我和燕子背着,走到学校俺俩就分手了。我把茄子放在谭老师的办公室里,谭老师先是高兴,后又问我这茄子从哪来的,我说队里分的,谭老师的脸变了,她严厉地批评我一顿,不让我偷别人、生产队的东西;再偷,就不让我上学了······谭老师管我更紧了,好像犯人白天在办公室里学习,夜间在她身边睡觉,天天给我讲反义词、近义词,不让我遛啦。立秋后的傍晚热得我不想上床。我摇着蒲扇,陪谭老师坐在校门口,看着璀璨群星、听着月亮里的故事:七月七夕牛郎会织女,我瞅遍天空也找不到鹊桥,倒被谭老师婉转动人的故事送入梦乡,夜间梦见嫦娥好漂亮哟,醒来给谭老师讲,我给她比划得活灵活现,她笑得直不起腰来,完老师拉着我,一定给你娶个那样的小妞。
妈妈也来到学校里,对谭老师说,不让我回去,河水长满槽,怕我下河洗澡,没大人跟着在水里像个蛤蟆,出事咋办?
我记得清楚,谭老师问过我,她问:“城里那个大娘可疼你。”
“不,她不疼我。”我说。
“我住院时,你大娘还去看我哪?”
“大娘疼你,不疼我。”
“傻孩子,谁给你一个大娘。”谭老师笑着说:“应说是‘你给俺大娘情深意浓,而她不疼我’,别忘了‘俺’字。”
我点点头,没吭声。
“你大娘是好人,最疼小孩,有时间我带你进城登门认母。”
“在西关吗?燕子也姥姥在西关。”
“不,在市委大院后面安康街。”
“不去,俺越山哥说没那福气,我才没那福气,不攀大高楼。”
“大门楼,好孩子。我到你大伯家时,他问起你的学习情况,我给他都说啦,他让我教好你,给他争口气。”
“爸爸说,学好写作,是自己的知识,我也不是给大伯学的。”我学着大人说的话,忽然想起便说:“你见小刚哥,叫小刚哥来这里上学。”
“没有见,城里比这教得好。”谭老师的心沉下去,还是唱着《好心人》、《河边秋风》度过闷热的天······
开学了,燕子叫那个文具盒给我,我不要给燕子,嘴里想给可心里不想给,那个文具盒真好,我还舍不得哪?放着到中学用。我又和许多朋友团聚,耿炳伦不要找就在眼前,王洪生从外婆家回来了,还有翟寿岭,总之一人不缺到齐。以我为首的男生都座在二年级教室里后排,给我最要好亲密的几位坐在最后一排。在二年级里,我发现有几位是坐级生还有转来的,其中两位却引起注目,一个黑大个,戈壁滩宋楼人,一个是梁支书的大闺女——梁东霞。
升入二年级,可谭老师不教我们啦,换的是新调来的女青年教师,听说是吴庄新娶的媳妇,在县城教过书,他给我的印象是,穿着好,相貌也不错,她姓蔡,叫什么,不知道,她有一张微黑的脸蛋,丰满的身材,笑时常常出现两个深深酒窝,淡淡弯曲的眉下藏着厉害的大眼,噢,看她穿红褂黑裤,她头次到校我们还围着办公室看呢,在她的旁边还坐着一个五十不到瘦高老头,两鬓已染白发,他走路像小脚老太太,办事慢条斯理爱讲故事好逗趣,他有一个奇怪名字叫陆阿夫。
我失去两位心爱的老师,眼前这两位是否还是那么爱我,我不知道,那我和他们的关系还得日后相处才知。我很快就和坐级生熟悉了,他们大部分也坐在后面。
蔡老师任教之后,她又提出要求:有事必须写请假条,来晚进班喊“报告”,没她的准许,别进班,二年级增加早,补充课外作业,老师不在时让我带好头,由问题及时回报老师。她说完条件,突然发问:“谁是班干?”
“是张茂山。”王洪生说。
接着又有好几个同学说是我,于此同时,全班目光的焦点集中在我身上。
“请张茂山同学站起来。”蔡老师的目光在寻找。
“我叫张茂山。”许久,我没精打采地站起来,心想:还有我学诗时间没有。
“声音高点。”蔡老师看着我,好像不信任。
“他怕人。”高振军接。
蔡老师的嘴角动下,好像没笑,但又控制住了,陆老师接过话题:“张茂山,蔡老师的话你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我说。
“日后照做,纪律好坏你是关键,你就是火车头,快慢速度看你的脚步,好了,年终有赏,坏之,先拿你是问······”陆老师嘟囔没完。
“好,我听你们的话。”我变啦,以前横劲没了。
“行,愿我们去努力合作,把二年级在全校划个‘优’字。坐下吧张茂山同学······”蔡老师说。
在放学的路上,我给青山哥说了蔡老师新鲜事,不,可以说成一大新闻,少见多怪,真不含糊。青山哥给我出一个点子,还用激将法问我敢不,王洪生也说敢······移山哥还阻止我俩,我不但没听,而还组织后面的男生起哄。
下午,我与伙伴们藏在一边,看天上的白云像什么?上课铃声传过好久,我们才慢慢走进教室,站在班门口齐喊:“报告,迟到;错误,改掉。”
蔡老师看着我们笑啦,屋里屋外都笑啦,她摆着手让我们进去后,开始上课了······放学后,蔡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真巧,谭老师也在,我把事实交代了,没说张青山的名字,她俩吵我几句把我放走了。
有了第一次冲突,矛盾裂缝已经出现。完老师还看我的笑话,说她是个新媳妇,叫她娘子,从今往后我叫她娘子老师,同学们跟着我叫。一日,我低头掏小刀削铅笔,小刀怎么也扣不开,翻来覆去,我折腾出了一鼻子汗,这时我听见有人向蔡老师报告:“老师,张茂山玩小刀呐。”
我一见是坐级生,火了:“我削铅笔呐。”
“张茂山,别强词夺理。”蔡老师走下讲台,眼光凶狠盯着我。
“你诬赖好人,下课在······”我还没说完,蔡老师抓住我的手腕,小刀跌落地上。她用力猛拉,我出位,尖刻的话语在我耳边震荡;“出去,我不要你这样的学生。”
“哼,走就走,谁愿在你这班里。”我急速把书包装好,掂着大步流星出了教室。
我站在班门口,凉啦。想想,干啥去,无路可走,我挎好书包,小心翼翼地向五年级教室走去,找青山哥逃学,烧毛豆吃·······“小杉子,干嘛啦,鬼鬼祟祟的。”我急忙回头,哎呀,是谭老师,我装模作样地过分规矩起来。
“没,没干什么?”我暗骂自己舌头根发硬。
“咋不进班上课。”
“娘子叫我撵出来了。”
“走,到我办公室里去。”
“我,我········”
“我什么?”谭老师瞪着眼。
我像俘虏一样跟在谭老师的后面,低头走进她的办公室。谭老师坐在椅子里没强我,课堂上一五一十的情况全说了,没有一点隐私,我委屈死了,没料到谭老师没吵我,笑着给我补习功课,还教我一首诗。中午,我没回家吃饭,嘴又插进谭老师锅里,听她嘟囔着:“你这孩子真难办,什么时候老实点,谁叫你那样喊报告?”
“张青山个大坏蛋。”我蹲在谭老师身边说:“我不进娘子班里,光找我的事,我听你的,不听那娘子的。”
“胡说,我教你大学哩,我还大学哪,你得经过好多好多老师,才能考上大学,只有谁教你,你听谁的,娘子叫你干啥你干啥,你不听,我不教你啦,考不一百分看我可打你的屁股。”谭老师一边用扇子煽火,一边转过来说。
“我还上一年级。”
“一年级上到胡子白。”谭老师笑着咳噪着,烟弥漫着屋里,使人喘不过气,我出去谭老师也出去了。
“娘子再撵我咋办?”
“你先进班,我跟她说声。”
我吃过一顿美餐,打着饱嗝,提前半个小时坐在班里,我背诵着谭老师刚教那首诗进班了:风流神州,历经五千年,从古至今,代代风流人物出现。
惊天动地的伟人哟!
有的被金钱、美女诱惑,身败名裂编入为人圈。
有的一身正气为百姓,在国家面临困难;抵御外来侵犯,维护中华,国泰民安。
一首《沁园春·雪》,诗里把风流人物赞。
龙的家园受百年辱,中华呼天喊地盼伟人,挺身而出冒风险。
新中国的成立,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又把华夏山河治久安。
他的风流事迹,——墨客撰书传万年。
( 乡村娃的梦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