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翠小说 > 其他小说 > 金瓶大宋 > 第七十章 姑母
    “清河孝哥儿拜见留守大人和姑母”礼毕,孝哥儿乖巧地将蔡京密信以及一对金镶玉佛、一件羊脂玉鸳鸯笔洗一同呈上。

    只见满脸犹疑不定之色的梁中书接过书信,打开仔细地看了数遍,脸色也渐渐由阴转晴,抬眼朝孝哥儿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随后将书信递给夫人过目,待蔡夫人阅毕,但见他与夫人对望了一眼,朗声大笑道:“原来是西门贤侄啊,好,好,都是自家人啊,无需多礼,起来看座。”

    梁中书一边寒暄,一边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那件羊脂玉鸳鸯笔洗,不住地赞道:“玉中极品啊嗯,果是优质和田玉,雕工极为精美,雄鸳鸯气宇轩昂,背负着娇小温良的伴侣,别有一番情致,从水银沁色和款的刀法雕功上来看,毫无造作之气,字形优美,古朴方正。玉鸳鸯的羽毛部位的深色纹饰,与整个器形浑然一体,实为天成,妙妙妙啊只是,只是贤侄此礼物太过贵重了,无功不受禄,君子不夺他人所好啊。”

    说归说,但见梁中书哪还有放手的意思。而坐在一侧的蔡夫人则对那金镶玉佛和玉鸳鸯连看都不看,却始终如一地保持着微笑,一双冷静如水的美眸则在盯着孝哥儿的眼睛,似是要看透到孝哥儿的心底去。

    按理说,父祖奸骄,后辈无不傲慢纵恣,纨绔跋扈,然而蔡夫人却是一个例外,她给孝哥儿的第一印象是雍容贵气,端庄大方,知书达理,灵秀宁静,那种大家闺秀的气质显然不是装扮得了的,也不知是蔡京的家教使然,还是蔡夫人天生丽质。看来梁中书在官场能爬升得这么快,除了朝中有人的原因之外,与其背后这么一位优秀的女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突然,只见蔡夫人如玉一般分的俏脸绽放出和善亲切的笑容,这种笑容似曾相识,散发着一种母性的光华,啊,那不是娘亲吴月娘的笑容么,那是一种极具亲和力的笑容。

    “我儿,一路辛苦了,快起来坐到姑母身边,和姑母说说汴京太师府那头的事情,老太师和老安人的身体可硬朗康健”蔡夫人朝孝哥儿招了招手,柔声问道。

    “姑母放心,太师除了眼睛视物有些不便之外,身康体健,每日早朝坚持步行,蔡老安人心宽福厚,膝下儿孙满堂,又有茂德帝姬与孙女恬恬等悉心相伴,尽享天伦之乐,不仅不见老态,反而越发显得光泽红润,颜面如玉,就是时常叨念着远在边戎的姑母。”孝哥儿有条不紊地答道。

    “姑母不孝啊,自从出嫁后,一直未曾寻得机会回汴京探望老太师和老安人,甚是挂怀,今日知二老一切安好,高兴之余,亦感唏嘘不已,弹子一挥间,转眼十多载,姑母也已老矣,难得我儿千里来探姑母,咱们娘俩得好好亲近亲近,叙叙体己话儿才是啊。”也许是思念父母,蔡夫人触景伤怀,真情流露,一边用手拍抹泪,一边牵着孝哥儿的手亲切地道。

    虽然没出现那种相拥而泣、抱头痛哭的场面,但着实显得有些伤感,孝哥儿自是要陪着这位便宜姑母慷慨地洒泪相望。

    “咳咳,夫人啊,今儿是你们姑侄相见,应当高兴才是,怎能悲悲切切呢,贵客临门,当上了美酒香茗啊,为夫刚才已吩咐下去准备了,也算是为贤侄洗尘吧。”吩咐亲信将那对金镶玉佛和玉鸳鸯笔洗拿到自己书房收藏妥当之后,梁中书这才出言打断这对姑侄之间无休无止般的亲情相叙。

    “呵呵,当是,当是,你看,让这么一位远路来探望姑母的孩子陪着淌了这么伤感的泪儿,倒是我的不是了,来,来,就着姑母身旁坐下,这一路而来必定风餐露宿,吃了不少苦,可怜我儿身骄肉贵的,必定饿坏累坏了,随姑母一同用些美食糕点,到了姑母家岂能让我儿饿着的。”蔡夫人边说,边亲手抓了一些精致特色糕点塞到孝哥儿手上,并不住唤着丫鬟侍候美酒、香茗,那种热乎亲切的劲儿,让孝哥儿有些目不暇接,如坐针毡。一旁干看着的梁中书更是羡慕和嫉妒不已,心想:“夫人对本留守一贯都是不冷不热的,整天寒着脸揪咱家的不是,大有恨夫不成才的意味,这种亲热劲儿难得一见,只是将咱家冷落一旁,是否有些过分了”

    细心如发的孝哥儿感受到了梁中书的妒意,暗忖:“这厮的胸怀也忒狭窄,如此气度也能爬到大名府留守这一封疆大员位置,确是一个异数。但要是在此时得罪了他,肯定没好果子吃,忍了,他日有机会定找一顶绿帽子给他戴戴”

    孝哥儿于是举杯朝敬道:“留守大人镇守边塞,可谓是国之干城也,孝哥儿在此祝留守大人官运亨通,再上新台阶”

    见孝哥儿识趣地挣脱蔡夫人的亲热牵手,还恭维自己一番,马屁的滋味就是好,梁中书的脸色渐渐转阳,干咳了一声,顺着说:“好一个再上新台阶,贴切而生动,哈哈,承蒙贤侄贵言了,中书才薄识浅,能有今时今日,那是公相的赏识,是皇恩浩荡啊,而贤侄年纪轻轻,家财巨万,先得公相、媪相认可,领海州通判,后又机缘巧合,被御封为通直郎,兼山南东道宣抚副使,可谓是年少得志,前途无量啊,就是本留守都有些眼红了,哈哈”

    “留守大人过谦了,惭愧啊,孝哥儿年幼无知,荒芜韶华,不学无术,直至最近拜得今科状元蔡一泉先生为师,得到先生的指导才读了一些书,懂得一些进退,但在大人面前,孝哥儿哪敢谈才华呀,今后还得向留守大人多多请益才是,还望留守指点迷津啊。”孝哥儿恭维道。

    “好说,好说,不过并非本留守吹嘘,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什么没见过呀。喝,痛快”梁中书干笑着道。

    蔡夫人终究是女眷,陪坐了在一会,觉得甚是没趣,便推说身子有些累了,让丫鬟扶着到后堂歇息去了。临去之时,蔡夫人还特别交代下人和丫鬟莫要慢待孝哥儿等人。

    梁中书的酒量其实不大,几杯酒下肚后,即有些飘飘然了,话也渐渐多了起来,重重复复,不着边际,连自己正为身边找不到一位可靠又能干的人押送生辰纲的烦恼也说了出来。

    “留守大人手下兵多将广,难道还遴选不到一二位干将不成,只要选得一员猛将,何惧那些山贼”孝哥儿道。

    “话不能这样说,前几次生辰纲也是交由手下得力将官押送,但还是着了那些绿林草寇的道,给拦抢了去。”说毕,乘着酒热,咒骂了一遍杀千刀的山贼,放了许多狠话之后,又无奈地连连叹气。

    “其实要办好此事也不是难事,以小侄看来,事情的关键之处在于一个“密”字。”

    “密”梁中书双眼狐疑地盯着孝哥儿,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道:“贤侄说有人把眼线埋设到了本留守司内了,又或者说咱们的人将本留守卖了。”

    孝哥儿并没有回答,只是面带笑意地与梁中书对视着。

    “一定是了,好贼子与本留守相斗没有好下场非揪出来扒了皮不可”原本以为梁中书这厮醉了,没想到是装出来的,还真是个老狐狸,险些着了他的道。看来,他这个大名府留守也不是白捡的。是啊,如果不是每年给朝中大员,给蔡京等六贼进贡,恐怕光靠蔡京女婿这个身份还不足以保住其顶上乌纱帽,在巨大利益面前,亲情是苍白的,蔡京一生假子上百成千,门生上万,少了一个梁中书影响不了大局,亲情只能用作办事的渠道,但如果把亲情看做是保官、升官的依仗,那绝对是大错特错,冷酷的现实一再证明,血缘亲情还不如狗八佬的一个会意的眼神而官场上亲情绝对是致命的大忌,因为亲情往往被定义为任人唯亲,下场总是大义灭亲。

    也许是看到孝哥儿一副从容洒脱的神情,梁中书眼珠一转,猛拍了一下,暗忖:“这个小子既然能看透事机所在,一定有成功押送生辰纲的可行之策。”这时,梁中书联想起太师在书信中提到孝哥儿虽出身下层,善变通,有福缘,梁中书这才隐约掌握到了太师让贤侄前来送信的意图了。心想:“看来前几趟生辰纲半路被劫的事,已引起太师的关注了,莫非太师是想让孝哥儿来担纲,是想考验这位孙婿兼干孙的机变处事能力吗想必是了。”

    想到堂堂太师府人才济济,竟把押送生辰纲这样的大事交付给眼前这个无名小子身上,不禁令梁中书既感到有些心惊又有些妒忌,但安全押送生辰纲也关系到他的前程,这个西门孝哥儿如果真能办到,必定更加得到太师的认可,他梁中书也能了却一桩心事。于是,梁中书再次审视了一眼,最后拿定主意:“明儿再试一试这厮的本事,如果确实有真本事,将生辰纲交给他押送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呵呵,不知不觉已是三更时分了,贤侄一定也累了,先在府中歇息一宿吧,姑父明儿还要事与你相商。”梁中书道。

    “也好,孝哥儿先行告退。”孝哥儿站起拱了拱手,作揖告辞。

    当晚,自有留守司府的管事安排好孝哥儿、杨志和梁红玉三人在府中住下,孝哥儿的待遇自是特别一些,还有蔡夫人身边的两个俏丽丫鬟彻夜服侍,还有夜宵糕点充饥,半夜做梦醒来,孝哥儿还以为在家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