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翠小说 > 其他小说 > 满绿(清宫) > 四一 心字成灰
    即使没有了扳指,一年零三个月九天后,在天聪五年的夏天我还是嫁给了这个叫爱新觉罗多铎的男人。

    一路听着锣鼓齐鸣,喜乐喧天,在现代常见的仿古婚嫁发生到自己身上时,我依旧感到惊讶与好笑。身上着了纷繁复杂的嫁衣,红底金线,上头密密绣着大朵丹花,头顶一块半透光儿的喜帕,还有镯子坠儿耳珰臂环,该带的一样不差,仿佛坐在喜轿里的不是个人,而是个盛装的木偶。

    我百无聊赖地从喜帕下看手里照得通红的苹果,觉得这一切都来得极不真实,毕竟过去的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而这些事带来的无法弥补的后果,使我们被迫或者不由自主的渐行渐远。

    忘记是谁说过,也许是个哲人,也许是我的哪位小资非常的朋友,有些事注定不能错过,晚一步就将变成冰冷的嘲讽。现在我深有体会。

    轿子方落了地,便听得“咻咻咻”三声,有什么东西接连撞上来,十分倏急,大有要破轿门而入的势头,我在心里抱怨满人形式化的习俗,握紧手里的苹果,耐着性子没去揭开帘子。

    对我端坐不动的表现,喜娘应该十分满意,但是很快我还是听到轿子外那个怪里怪气的声音道,“格格莫怕,那是贝勒爷叩轿门呢。”

    我“唔”一声算是回答,才不管她在乱哄哄的喜乐和鞭炮声中听到没有。接着就有人来搀扶我下轿,低着头往前走,眼见到的是花瓶底踩上了红毡毯,有一支无簇苍头箭横正在脚边。之前已经听过大婚的全套程序了,现在也不过就是亲身演练。

    走了没几步,就要跨火盆,有人上来替我略略提起袍摆,跨了一半时,两旁的嬷嬷忽然高声唱起来,“前灾后福一火断,新嫁新娶生生安。”

    生生安这一生相见已错得够离谱了,我还敢指望来生与他再聚首,论平安

    坐帐摸过一个多时辰,之后是绞脸梳头,妆越画越浓,顶戴越加越重,我两眼一摸黑,也就任由她们摆弄。终于,手中沉得要命的苹果被人拿走,转手塞入一条红绸,喜娘凑过来道,“格格,跟着贝勒爷走便是了。”我麻木地点点头,明白过来那一端是在多铎的手里。

    新娘出阁,由兄长护送,与迎亲的队伍在途中相逢,便转手给新郎的兄长。进了府门后,该做什么都有喜娘提醒,完全不用我操心。直到拜过神位,萨满始唱阿查布密的祝歌,一柄系了红缎的秤杆儿挑落喜帕后,我才开始对自己的新身份有了

    逃婚刀客笔趣阁

    现实的认识。

    眼前这个与我对坐,一脸淡漠地接过合卺酒的人,将要成为我的丈夫。这一生这一世,我们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接了柴火和宝瓶,跨过马鞍进洞房,嬷嬷麻利地端上子孙饽饽,我依着规矩咬了一口,喜娘在一旁笑问,“生不生”

    嘴里的生饽饽梗住了喉咙,我在喜娘期盼的眼光中低下头去,不自觉用手掩住口,垂眼正好看到多铎拽紧了的拳。气氛正僵硬的时候,一阵枣子花生桂圆雨砸下来,两个经验老到的嬷嬷夹着喜娘开口,伺候的下人都有三分眼色,一箩筐的讨喜话儿便将尴尬遮掩了过去。

    新郎出去酬宾,新娘就老老实实地留在新房里。我对着满炕的枣子花生发了会儿呆,便伏在上面睡着了。

    惊醒我的是“砰”的推门声,仓促爬起来,门外是黑沉沉的夜色,居然已经过了那么久。多铎一手撑在门柱上,嘴角挂着笑意。嬷嬷见此,面上也好看了许多,搀住他道,“贝勒爷可是醉了,仔细门槛儿”

    “爷”小邓子跟在他身后,却愁眉紧锁,不知该说什么。

    也是,这一刻还是要来,我早有心理准备。

    待他带着一身的酒气坐到床沿,下人已经识趣地退了个一干二净,屋里只有那对红烛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儿。

    “齐尔雅真,”他抬手抚上我的脸,指尖有意无意滑过我的唇,掠下一抹娇红。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忍住不动,只是下意识略略偏过脸去。

    “你怕什么在想那一晚还是”他停顿着看我,我相信这种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应对。

    “若不是我醉了,又怎么会碰四哥的女人,不,是当今大汗的女人,嗯”或许是我的反应并不如他所想,他的笑容渐渐冷下去,俯身紧扣住我的双臂,浓重的酒气拂在我面上,“我会让你如愿的。你以为如今我还想动你么齐尔雅真,你太高估你自己”

    眼角掠过他眼中冰冷的虚无,他染了我朱赤口脂的唇际,我冷笑,“那承贝勒爷美意。”

    我想我还是有些天真,所以才会在无法预料面前一败涂地。

    那一盘走入绝境的棋局,他在梅林中的所作所为,雪地一夜留下的孽债如果什么都没有了,那起码,给我剩下一份自尊。

    改完上半部之前,更新会很慢,大家有空来看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