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愈一身月牙白色宰相朝服,神色肃紧,眉头深锁,阴郁的脸上不见半点少年得志的喜色,青年视线颇为生硬的从他身上转开,行礼:“微臣参见上皇,皇上。”
他正欲叫青年平身,就听见楚烈抢先一步说到:“父皇,我去和容相商量点事,你先回宫休息一下吗。”
他摸摸鼻尖,看着容愈俯下的背脊,平和的点头:“也好,寡人也累了。”
那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的离开,背影都那么挺拔似松,再看看他自己,连站都站的吃力,楚烈现在不嫌弃他老,说不定以后就会慢慢厌烦了,年轻人走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跟上楚烈的脚步。
刚才还欢喜着的幸福一下子就变成石头,砸的他措手不及。
“上皇,是要现在回宫吗”
“不,寡人再练会,你们记着时间,寡人再练半个时辰。”
他现在无法分忧国事,至少也要把腿练灵便点,他不想以后被楚烈嫌弃什么,他的自尊禁不起这个。
突厥大举进攻的事,他是在两日之后才听楚烈在晚膳时说起的。
虽然那日从容愈紧急求见的严肃神色里他也猜测出几分,但没想到战事来的如此之快,顿时没了胃口,放下筷子,问道:“那现在情况如何”
楚烈冲他笑了笑,又给他夹了块鲜虾,漫不经心道:“突厥善奇袭,速度似闪电,我们现在损失稍微多了点。”
他推开碗,示意不想再吃,“那你打算任谁做大将军”
“自然是林森林将军,他对付突厥的经验最是丰富。”
“”他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不由眼皮一跳。
“国难当头以他的脾性岂会置之不管况且,也可平息君臣不合的流言,林森旧部太多,我暂时也不想得罪他。”
林森上次吃了楚烈的暗招,卧床修养好几月,只怕这帐不好算。
“父皇看中的人,什么都好,就是心里太死了点。”
他考虑到林森一根筋到似牛的脾气,道:“若实在不行,把他喧进宫里,寡人来跟他说。”
楚烈顿了顿,索性停筷,“再说吧,那个父皇”
“嗯”难得见青年带着吞吐,于是伸手摸摸对方饱满的额头,“怎么了是不是病了寡人都跟你说过别那么晚睡。”
青年垂了垂眼,然后用手反握着他的手背,放到嘴边亲了一下。
他差点呛住,立马头颅发胀。
他听见青年继而认真说道:“父皇,这次我想亲自去,你觉得如何”
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
手一偏,硬生生就把碗边的油碟给撞翻了,他板着脸皮故作镇定的看着宫女在一旁收拾,一边道:“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
“我的事不就是父皇的事么。”青年讨好道,顺便牵住他搭在腿见的手,“父皇你看,这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时机,即可激励军心又可树立形象,得胜后民间的流言蜚语自会消失,而且,这帮蛮子一日不驱,我也不会甘愿。”
他长长叹了口气,在他年轻时,也无比向往过江湖上的刀光剑影,侠士们的豪情壮举,不过这种憧憬是禁不起时间生活磨擦的,历来琉璃最易碎。
其实,每个少年心里都有一个豪情的梦。
或许对于楚烈,心里最为壮志豪情的憧憬就是收复藩国,驱除匈奴,男儿志在四方,以他家孩子的高度,这四方自然就是整个江山天下。
他没法圆自己的梦,那现在至少要尽力去支持,纵有不舍担忧,也只好自己酿在肚子里了,于是他笑笑,没有抽回手,掩饰地咳了一声,轻快道:“你说的有理,男儿就该去战场上看看,否则只会纸上谈兵有何用呢,咋们高祖也是在马背上将天下打下来的,到了寡人这里,反而没落了。”
看他多么明白事理,这都引经据典了。
楚烈得了首肯,神色却反而暗了下来,倒也不是不悦,但青年那种介于笑与不笑的表情让他实在摸不透。
“父皇其实是舍不得我吧”
他肩膀一紧,立马抽回手端起茶杯,装作不在意:“什么什么舍不得,那么大的人该干嘛干嘛去,寡人没有其他意思。”
“但父皇明明一副很难受的样子。”青年毫不留情的戳破。
“”
“我最看不得父皇难过了。”楚烈继续沉着嗓子,毫不留情的表白着。
他一听这句,顿时觉得一直憋着的暗火一下子从酿着的苦水里一下子冒了出来,重重一拍桌面,略带羞愤不干地瞪视着青年:“你够了没有那是不是寡人难受你就不去了既然要去就别说那么多,反正怎么说你都有理,还跑来问寡人做什么”
楚烈一愣,然后有些憋屈的垂下眼,像被主人训斥过头的猎犬,“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说了你肯定生气,不说你也会生气,我也不想瞒你。”
“寡人都说了让你去让你去,寡人难受是寡人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来告诉寡人”
看不得他难过既然看不得就别让他提心吊胆,既然做了就别怕他会难过,民族大义国家利益前他这种可笑的担心不舍就是一个被当场拆穿的笑话,没意思。
“回宫,寡人要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