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么”管玉望着在崖顶上休息地已经怡然自得的繁华,心中有点迷蒙,这种感觉,仿佛很熟悉。
繁华被管玉救起时,本是穿戴着厚重的斗篷的,而管玉只是负责替她把气顺过来,所以并没有看到她的整个脸蛋。
而如今崖顶上的平面后面有峰挡住了风,又都是洁白冰雪,竟映得有如白昼,繁华一回头,将斗篷放下,笑了一回。
她不知道他是谁,只是有种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非常强烈。
她还是有点脚软,不知道是精神抽空地太厉害了,还是她的心里的感觉太过强烈,影响到了她的身体机能
她自嘲咧了咧嘴,人啊,不管怎么样,都不愿意放弃希望,既是,海市蜃楼也好。
管玉却是彻底地僵在了那里,这张脸,虽然有些不同,可是是橘儿的脸。不,应该说,她们的脸,其实很像,很像,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努力让修天之气在体内流转,才能留得一点清醒:是的,师傅说过,橘儿的脸是后来重塑的,那么,她就是原型。
他不知道师傅用意,不过,这张脸,的确是很美的。
他双手颤抖,却不知道为何颤抖,他莫名悸动,却也不知道为何和个青涩少年般悸动,他的修天之气已经运行了一周天,师傅说,他现在该保有着是接近天人合一境界的赤子之心,众生平等,博爱万物,他该是平静的,为什么,为什么
繁华也在观察着他,除了最开始的笑容有些相似,还有身形高度像他,眼前这个人长得和他没有一点相似。
体格更健壮些,皮肤更黝黑些,浓浓的眉毛,五官除了眼睛黑亮一些,竟也没什么突出的地方,可是这么一组合起来,竟看不出他年纪。尤其是他的修为,应该深不可测。
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对于未知以人力不可探知的事物,繁华想来不置可否,当然,最好的方法就是掌控主动权。
看着他本来清澈的眼波竟然有些浑浊,呼吸也急促起来,繁华娇笑:“喂,不用下去么”不回去,可就天亮了,她的身体抗不了这么低的温度。
看到繁华笑,他更加局促,这一点,倒也是有点相似的。
不过他很快就克制住了,呼吸渐渐平静了,眼神也镇定下来了:“好的。”说着便一个人想先行下去。
繁华又道:“哎,你功力够,我可不行。”
他回过头来,和繁华对视了一番,终究还是败下阵来,看来是不怎么救人,尤其是不怎么救女人。他似乎有点吃惊繁华一步步走向他:“做什么”
管玉是单手抱着繁华,运起修天之气,贴着崖壁,慢慢滑下去的,速度控制地非常好,繁华竟不觉得吹上身的风刺骨。
而管玉只把头往后偏,再往后偏,撞到了崖壁,结结实实地。
繁华闷笑,笑的干净纯粹。
“太香。”他皱起眉头,是真的不喜欢太香的东西,而且,又香又软,他和橘儿,都未如此亲密相拥着。
繁华撇过头,肩头颤抖不已,再回过头来,已经是一派平静,双手缠绕着他的脖子,靠得越来越近,吐气如兰:“你会写诗么”
他心想女孩子家都是如此多话,集中精神下崖,又小心翼翼不让怀中女子碰到,又不能碰坏雪莲花,然后才摇了摇头。
“那你会吟诗么”
摇头。
“那你会写字么”
摇头,又加了一句:“没写过。”
“那你叫什么”
“管玉。”
“那你”
“姑娘,你有点烦。”管玉脾气很好,第一次义正言辞,还是个娇滴滴的大姑娘;看着繁华被噎了回去,他倒是没有觉得不妥,松开了微皱的眉头:“这样便清净许多。”
不是。
秦官宝怎么可能这般他说话,大概都不曾大声过吧被惹恼了也只是做不理人的样子,一逗便又能立刻缠上来。
她缠紧双臂,将脸孔贴在他肩头,埋了许久。
管玉本是极专心致志地运转修天之气的,后来才反应过来她不对劲,最后,两人终于落地的时候
“姑娘,你哭了”心眼也太小了吧不就是说她两句么他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呢。
两人下得崖去,山下竟是空空荡荡,只有北风呼号,卷着雪片,天也开始朦朦亮,无名的身影便一下印入两人眼帘。
“只等到了你们两人活着回来。”无名一转身,见到繁华,倒是愣了一愣:“你竟也来了”他那时只想尽力将她拉出这个圈外,只为着心里的一点感觉。
既然自己不得不卷进来,何必看到她陷入,不拉她一把
只是心里那点别扭作祟罢了,不过久别重逢,再见她,眉眼间竟是大不一样,流转的,有傲气,还有他也捉摸不透的东西,似乎像是修天之气。
是熟悉的气感。她也入了修天道
他仅是一扬眉,没有再说话。
卢梅娘的精神力很强,让他心里的仇恨和怨怒加倍,可是繁华身上的精神力却是纯净无比,又是同种同源,竟让卢梅娘施加的力量出现了一丝裂痕,所以无名有了一丝出神。
不过他立刻反应过来,他的仇恨,他的国仇家恨,他要背负的东西。
管玉将怀中雪莲花递给无名,无名便颔首:“竟只有一人完成这任务,这实在叫我吃惊,修天者不可能连雪莲都才不下来,你说呢,这位姑娘”
繁华微笑:“既已被你看出来,我便直说无妨,那些修天者的确都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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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的招,就连他,我也想暗算的。”她指指身边的管玉,“怎么,我有这个资格看看你们从秦家搞过去的图了么”
无名只点了点头:“这位兄台,雪莲花不过是个意思,请你收好,这个治风湿和月经”他本想说月经不调都极好的,但是见管玉眼神中带了不解,便知他对女人之事大约一无所知,便住了口,有些尴尬,转身点头示意,便在这强劲的大风中,轻飘飘地离开了。
繁华只望着他的背影:“他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却说不上来。当时他说他家里事情的时候,她见他神色轻松,便知是假。
每个人都背负着一个十字架。
记忆犹新,她懵懂的时候,对这些并不在意,现在想来,只有前人的智慧总结才能一语道破所有天机。
管玉和她告别,转身要走。
她看着他渐渐离去的背影,在风雪里越来越淡,心里,生出悲凉来。
她的精神力大概也恢复地差不多,可是手上,还有面上微温的泪痕,还提醒着自己,她的十字架,终究怎么都没放下。
一直,都想放下,可是遇上了这个陌生人,才发现,她背负着这么沉重的东西,走了多久。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管玉在心里告诫自己,那个女人长得好看是好看,可是话也有点多,还懂得耍手段,在后面暗算别人,现在想想心里也后怕,要不是他功力高深些,他现在也不会好好站在这里了。
他竟然还施援手给她
可是
她好似哭过,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她的泪水,心拧紧了,呼吸停滞了,手指差点就抚上了她的脸颊,总觉得,她不该哭的,为了谁哭
而且她对着他露出来的目光,很哀伤。
就像就像他曾经在海里遇见的那条没了父母,甚至连同伴都没有的大鱼,一样的目光呢。
他的步子忍不住慢了下来。终于把头扭了过去,她的身影已经缩小成一个小小,小小的圆点了,她没有走这么大的风雪,真是傻了看她长得倒不是个草包样子,怎么这么傻乎乎的呢
他没由来肚子里一股脑的火气,定住步子在那里看着那个身影。
他的情绪受影响了。下意识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踩着深深的雪,开始往回走。
繁华本是想动的,可是她的精神力消耗过度又快速回笼,再加上她一失神,她的精神力自己在体内流转起来,低温之下,她的身体机能尚未恢复,有点冻地发麻,她的身体和精神力向来一体的,而这回它却自己运转回流去了,她于是有点背冻僵。
这种鬼修天,她就知道越是厉害的东西副作用也越大
雪越下越大,天也已经渐渐亮了,她闭了会眼睛,企图将所有的精神力拖回身体表层,至少让她的身体热一会
她睁开眼,还是不自觉的微笑了,虽然那笑容有些僵硬。
那个人的影子,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这么在茫茫大雪中看,倒的确也是有几分像他
可惜,那人走到她面前,恶声恶气:“你傻子啊大风大雪,呆在这不走,冻死你。”
说着一拉繁华的手,不禁心中又是一抽,好凉,比她的眼泪,还要凉。
再不吭声,把繁华背到了自己身上去。
第一次,抱着她,第二次,背着她,他们认识多久也就一夜。
她的身体,都僵硬了,怒火不知不觉袭来,于是他浓密的眉毛越皱越紧,越皱越紧。
直到到了客栈,见到了等在外面的橘儿,眉头一下便散了。
他这是怎么了他喜欢的,该是橘儿啊。为什么,他看到橘儿,只是满心平静,他知道他是喜欢她的。
繁华好转了许多,感觉到他身体僵直,便自己下来,又见他正呆呆地看着那个和她长得很是相似的女子,心中泛起一丝不快。
不快来地直接又强烈,令许久都没怎么出现感情波动的繁华自己都吃了一惊。
“你回来了”玄黝站在楼梯旁,声音喑哑,眼睛下是两个深深的黑眼圈,紧咬着嘴唇,死死地看着繁华还有管玉。
繁华朝管玉感激一笑,此时她精神力已流过全身一遍,颊生芙蓉,这般一笑,更是肤光胜雪,嫣然动人,叫这客栈所有人的眼光都灼灼绕了过来。
她这笑里,可是带着精神施加力的呢对了,如果用通俗点的说法解释,大概就是所谓的媚功
管玉呼吸一窒,脸长得像而已,这个陈繁华,却是更更妖孽。
橘儿满眼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又是这个女子陈繁华,她的这张脸真正的主人。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泪,飞快地奔了出去。
繁华朝管玉福了一福身子,身姿袅袅婷婷,荏弱又清洌,真若一朵半开雪莲,在那风雪中轻摇慢摆,这和那笑容又不同,笑太张扬,这一福着实收敛,却又都是不同的美。
所有的目光都灼热起来,甚至偶尔急促的呼吸。
管玉也呆了一呆,这才反应过来:“橘儿”追了出去。
门外,漫天的风雪交加,呼呼的风声刺耳,门内,繁华笑得灿烂,温暖如春。
她是故意的。
玄黝还站在那里,拉住她的袖子,声音有些颤抖,身体也在微微颤抖,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别丢下我,之前我都会忘记的,就让我,在你身边吧。”
她还在微笑,似乎仍沉浸在胜利中。
玄黝的脸往阴影中沉去,一点点地沉去。他卑微到只祈求她眼光的注视,却
她的心,竟真是铁石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