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翠小说 > 其他小说 > 媚奴儿(穿越) > 第三十章 宾主同设套
    按说,万家的事都应该已经告一段落了,染料的事,她正在尝试着用天心螺代替,托三老寻觅染料方面的专业人才,而人事上的浮动,也都借着郑锦在宫中的触手,借着圣旨的力量,消弭了那些掌柜的疑心,她又开出生股死股翻番的条件来,不怕鱼儿不上钩,也顺道小小打击了马九,让他的名声臭到了白璧,也该没有什么丝绸庄敢用他了,李添成也慢慢地安插到了掌柜那边,他的手段也是不错的,有那么一只睁大了的眼睛盯着那些掌柜的,她也安心些。毁掉的丝绸,已经动工赶织,联合王家和织造局,也不是大问题。

    那么,又能出什么事

    “绣庄出了人命了”小厮爆出这么一句来。

    她抚着袖子上的图纹,坐了下来:“报官了”这个时候的万家,可再不能出什么别的事。

    小厮摇头:“不是的,花姑的死法太恐怖了,没告诉管事一声,没人敢报官啊。舌头整条都烂了,全身发紫,两天时间没到,都已经发脓发臭了。”

    她拧了眉头。

    “绣娘们都说”他有些支吾:“是陈管事从外面找来的那个神神秘秘的绣娘干的,花姑看她不顺眼,不过她是管事您的贵客,还是财神,花姑也没怎么去惹她,这下就死了”

    “贾姑娘人呢”那个贾姑娘,她知道有些古怪,却不想这般邪门;只是,再怎么邪门,也必须要留下来。

    “不见了。怎么都找不到。”就是这样,整个绣庄才会认为就是那个贾姑娘做的,说起那个贾姑娘,还真是诡异邪门地很,话也不多说,一看她的眼睛,就觉得骇人地紧,其实挺漂亮一姑娘,怎么就这么让人全身发毛呢。

    繁华哼了一声,那个贾姑娘,倒果真是不好惹。她先前见她虚弱,又为了谋利,这才让她进绣庄呆着,没想到翅膀硬了,却一走了之了。

    她起身:“都去找过了那个花姑的事,去找李添成,他知道该怎么料理。”

    在门外看了一眼正在号脉的秦官宝和看他的正脸看地入神,就差流出口水来的“女病号”,秦官宝似是看到了她的影子,抿唇笑了,清亮眼光朝她的位置看了过来。

    这,也算一种调情吧温热的熨帖着她的背影的眼神,她甚至不用刻意忽略。少年已经长大了呢她在心里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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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住在别院里的左炎昭公子的夫人,从前是妓院出身呢”

    “哎哟,可真看不出来,左夫人可是贤良淑德的样子呢。”

    “怎么可能听说这几天她还经常在左公子不在的时候往外跑呢,也太不守妇道了。”

    “这么说来,我还听小伍说在太明湖畔的画舫上看到过她呢。”

    想起来,她似乎听到过丫鬟这样的碎嘴,芊芊是吗看来也是充满了迷雾的女子呢。

    谜团,她是不想去碰的。因为有时越是引发人好奇的东西,才是最致命的毒药。

    看了看外面水波荡漾,一轮月色投上,却碎成了点点银,风依偎过去,又再碎再闪烁,十足的好景色,十足的好太明湖。

    她此时就正在这太明湖的画舫上呢

    而她今晚要应酬的,是一群丝客人和茧业会所的人。

    万家既然已经要把目标瞄准丝绸业,丝绸丝绸,丝这一关,也得把住。蚕丝,她是早在去白璧宣扬乌玄丝绸之前就研究了个透,甚至把远在玄京的牛子都叫了回来,帮助她更透彻地了解蚕丝。否则哪里能知道乌玄闰油蚕的好处

    蚕丝生意,正是万家完全掌控住乌玄丝绸的第二步棋。蚕丝生意,其实没有诀窍,一是要懂丝的好坏,而是要懂掌控蚕丝市场的行情。虽然丝价每年有起有落,但最有赚头的就是收购当年的新丝。而在当时,丝价的行情都是人为制定的,价格的起落往往掌握在几个大户手里,比如做蚕茧生意的“茧业会所”,新茧上市,哪一天开秤,哪一天封秤,都是同行共议。而丝客人,便是外地来收购新丝的人。

    像她这样在本地收购新丝的,是丝主人。今晚来这画舫,正是要订新丝的价,并且,要由几个大户来瓜分今年的新丝。

    王家和万家,向来是丝主人里的大户,而那些外来的丝客人,也有许多是得罪不能的人物,所以怎么瓜分,也需要有一场架吵的罢。

    丝客人她该见得都见过了。只有这群茧业公所的人,她还没来得及打点。她也是第一回经手这种事,从前都是容情的职责范围吧,只是听说这些茧业公所的人,向来是横行无忌的,和官府有关系,又捏着丝客人丝主人的命脉,哪里能和顺

    李添成站在旁边道:“怎么画舫上的花娘都来了,这些丝客人茧业公所的管事还没来”

    王之汶道:“自然是

    紫雪糕吧

    主人等客人,哪里有客人等主人的。别急,再等等吧。”

    繁华暗叫不好,她那次见丝客人的时候,虽把话说地很委婉,但意思是主人占大头,客人少得点,万家王家两家联手,他们也说不上什么,毕竟丝产地在人家这里,而江南闰油蚕又只有歌桥午桥这一带有。席间他们都写下了契约的,所以繁华没费心思去找茧业公所,只觉得今晚不过面上过一过,莫非,这些丝客人敢暗中和茧业公所通气

    她拧了眉,李添成在繁华手下做了有些日子了,道:“姑娘可是有什么顾虑”他感念繁华的知遇之恩,对繁华异常恭谨,又十分佩服她一个女子的成事能力,只按着那时掌柜们对万华浓的叫法叫姑娘。

    繁华摇手,契约书都拦不住那群削尖了脑袋往里钻的丝客人,她也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是,这年的江南闰油蚕被她在白璧呈贡日如此宣扬了一番,传到别国去,自然身价大涨,想必那些丝客人也是想趁着热的时候捞一笔。

    “让陈管事和王家主人久等了。”终于,一行人鱼贯而入,嘴角都挂着志得意满的微笑。

    “坐。”王之汶起身客气。而丝客人紧挨着茧业公所的两个管事就坐下来了。

    有猫腻。繁华和王之汶对望一眼,连李添成也察觉出不对头来,接到繁华示意他不要动声色的眼神,复又低下了头。

    “花娘呢让他们都过来陪这些大爷。”繁华媚眼如丝,笑得十分动人,仿佛瞬间便换上了一副面具。

    茧业公所的一个管事开了口,他笑地脸上层层肉都在抖动打跌,露出一排金牙:“不用花娘,陈管事不就是一个俏生生的大美人么听说还曾是王爷的贴身侍婢,一只舞,便让左相家的小公子悔不当初,还因为争锋喝醋那个白璧来的小谪仙打了一架呢,这些事,现在全江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丝客人都附和道:“不错不错”

    那个胖管事回头见画舫的搭台上有个小戏班正在边唱边作,而那女子正唱到:“他兴心儿紧咽咽呜著咱香肩,俺可也慢掂掂做意儿周旋,俺可也慢掂掂做意儿周旋。等闲间把一个照人儿昏善,这般形现,那般软绵。忑一片撒花心的红影儿呆将来半天,忑一片撒花心的红影儿吊将来半天。敢是咱梦魂儿厮缠。”便抚掌哈哈大笑道:“好这样,你也上去唱一段,看看是什么样妙人儿,也能老爷们并肩而坐谈生意”

    王之汶莞尔,而李添成抬头,脸上全是怒色,繁华看了眼桌上菜色,心下有了计较,丢给李添成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要我去唱跳不成问题,只是,我唱了出来,茧业会所的蚕茧价格可得降下两成。”她狮子太开口,为了羞辱她好,那她就打蛇随棍上,让他们尝尝羞辱人的滋味呢。一定,鲜美非常。

    她只不过这么笑着,却也有寒意散出,让那胖管事边上的那个管事不禁皱眉,拉了胖管事的衣袖,却被他拍了开来:“好,既然如此,就有请陈姑娘了。”

    丝客人也十分高兴在下面起哄。她和台上的唱曲女子点头示意,两人便去后台换了外裳,她出来的时候,青丝光可鉴人,绯色水袖长长拖到底。

    好在养父曾经一度十分迷恋昆曲,她也稍有涉猎,不过根本上不了台面,唱两句来给点他们好看却不是不可以。

    她抬头盘发,忽的感觉到一个黑影掠过,她眨了眨眼睛,却什么也没见到。

    台下却哄笑了起来:“陈管事穿惯男装,换了女红妆也是娇滴滴大美人一个啊”

    她轻移莲步,轻摇柔荑,晃出水袖的圈圈波纹,脸容里全是冷然,眼睛却随着手转;青丝长发,轻轻扬起,脸如初绽芙蓉,只是眼神和神情太冷,又似那冰山雪莲,叫人移不开眼睛。

    昆曲都是吴语方言,这和歌桥午桥一带江南方言有异曲同工之妙。咿咿呀呀,温暖糯软,那首骂人的诗用这个唱出来,倒是正好。

    “好”她音乐听见有人叫好,雄浑有力的一声,根本不似席间众人的声音。正好她收住了调子,一双水眸寻找那叫好之人。

    胖管事道:“谁谁叫好”

    没人应答。

    胖管事又问身边那管事:“唱的咿咿呀呀,含混不清,到底是唱的什么”

    “桂霭桐阴坐举觞,长安涎口盼重阳。

    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

    酒未敌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须姜。

    于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馀禾黍香。这是一首讽世喻俗的诗,只是太犀利了”那管事也是有几分墨水,面上有些难看,把他们都骂进去了这是。

    胖管事一拍桌子,喝道:“陈管事,你欺人太甚”丝客人也道:“你欺人太甚叫你唱个小曲便罢,还敢骂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