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翠小说 > 其他小说 > 明月伴卿还(清) > 第五十四章
    含芳的一颗心悬的紧紧的,手心也因为害怕而冒出许多汗。

    江芡没有注意到这点,仍自顾自的说:“你变了好多,变的已经不像我的芳儿了。”

    她的芳儿从来没有这么孝顺听话过,芳儿也从来没有这么亲昵的对她撒过娇。她知道芳儿之所以有这样的性格是因为自己的溺爱所至,但是,她不忍心不去疼她爱她,她是自己爱情的见证,一生中唯一一次的爱情见证

    冬梅只愣了一会便反应了过来,只见她抑制住不停颤抖的手,微笑说道:“宫中规矩森严,小姐变了也是在所难免的,夫人,难道你还希望小姐像以前那样一回来就和你吵架斗嘴如果那样的话小姐你还是赶紧变回去吧,免得夫人老是在咱们跟前念叨:这真的是我的芳儿吗这真的是我的芳儿吗”

    冬梅俏皮的样子让江芡忍不住掩嘴轻笑:“看你这丫头说的,芳儿变的越来越懂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还让她变回去。”但随即又担忧的望着含芳问,“在宫中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哎,你以前那个个性都怪我这个为娘的不好,要不你也不会”

    想到这些江芡竟忍不住的伤神起来,眼泪也跟着簌簌落下。

    含芳努力装出一副轻松的表情,淡然道:“我没有吃苦,宫里的主子对我很好,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去问同行的人。”

    “我信,我信,我女儿说的话我怎么可能不相信。”

    江芡虽然嘴上说相信,但还是不放心的执起含芳的手,在发现她的手依然柔嫩如先前的时候才算松了口气。江芡微微一笑,以期能掩饰掉自己的小动作。

    “这次回来要什么时候走”江芡看似语淡风轻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这要看我随行大人的意思,或许就是明天,也或许要很久。”

    江芡眼神一暗,转头对冬梅说:“你先下去歇着吧,我想和芳儿单独说会话。”

    冬梅心中一酸,但又强撑着一丝微笑,刚行完礼准备退下

    “你去告诉小厮,让他告诉老爷,就说今晚小姐在我这里,已经歇下了。”

    待冬梅掩门退下后,江芡这才松开含芳的手,转身走床边的柜子旁。“吱”的一声,破旧的柜门发出的声响在深夜里异常的刺耳。

    只见她从柜子里拿去一个黄花梨木小匣子,顿时,空气中芳香四溢。

    “娘不知道下次见到你会是什么时候,或者娘根本就没有那个福气等到你出宫的时候了。”江芡说着说着又是一阵咳嗽,惨白的额头被憋的通红,“这是娘一生最珍视的东西,以后就交由你保管了。”

    含芳疑惑的接过匣子,打开里面的锦缎,一块质地上好的梨花白和田美玉呈现在她的眼前。

    “娘,这是”

    “这是娘仅能留给你的,你就当做是娘给你的嫁妆吧,或许他将来见到这块玉能认出你”江芡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她的眼神越来越黯淡,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就连那里面最后一丝仅有的亮光也消失不见了。

    含芳一惊,这是大夫人留给真正陈含芳的,她不能要

    “娘,这是你最珍爱的东西,女儿不能要,你还是自己放着吧”

    江芡惨然一笑:“我最珍爱的东西留给我最珍爱的女儿,这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你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出来,娘不想让它落入旁人之手,放在你手中娘更放心,即便是娘哪一天真的不在了”

    “娘”

    含芳又想推脱,只见江芡轻轻的摇了摇头,意思是让她不要再说了。

    “娘累了,想睡了。你也赶了一天路,早就该累了,洗洗和娘一起睡吧,就像你小的时候那样,窝在娘的怀里。”

    就像小时候那样,窝在娘的怀里

    含芳的心瞬间被温暖填的满满的,她想起了她小的时候窝在妈妈的怀里,睡觉的时候还能闻到她身上的淡淡馨香,那是母亲才有的怀抱。无尽温暖的包容

    含芳紧攥着手中的黄花梨木匣子,心中发誓,如果有一天她见到真正的陈含芳,她一定要将这块玉还给她,并且要告诉她,这块玉上带着她母亲的所有关爱

    江芡除掉面纱,温柔的对着正在发呆的含芳笑问道:“还在发什么呆,什么也别想了,睡吧”

    含芳轻怔,这才将匣子放到桌子上,慢慢的向床边走去。

    就这如萤的灯光,含芳看到江芡的右面颊上的一道长长的粉色伤痕,从眼底越过面颊直到下巴,像一道长长的泪痕,然而却永远也无法风干

    含芳轻闭上眼睛,静静的躺在柔软干爽的床上。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凉气,其中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怪怪的味道。含芳好像曾几何时在什么地方闻到过,但一时之间却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身体软绵绵的,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倦怠,含芳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忽然觉得有人轻轻的执起了自己的手,如水一样冰凉的夜让她刚刚还在被窝中的温暖的手很不适应。

    那是一双干燥而骨节分明的手,粗糙的手指划过,带着让含芳颤栗的异样。

    她知道那是一双男人的手,只有男人的手才会这样粗糙而有力,像是一株老树的皮,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让任何阻挡在他面前的东西破碎一样。

    可是

    他是谁这个执着她手的男人是谁

    含芳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眼皮像是被一块巨石拉着一样,如有千金之重无论她用多大的力气,眼皮也只是微微的抖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能如愿睁开。

    “我知道你能感受到我的存在,就如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你的存在一样”

    一个苍老如钟的声音回荡的含芳的耳边,听起来是那么的苍阔而辽远,好像是从时光的另一边传来的一样。

    “你现在会在什么地方呢”苍老的声音继续道,“皇宫关外还是在山东”

    “我一年前就想来看你了,可是后来想想来了又能怎么样呢我的到来丝毫起不了任何作用,命运还是会照着原先划好的轨迹继续向前行,多年前我以为自己略施小计就可以将即定的一切避免过去,可是该来的还是来了,正如我多年前所亲眼见到的那样。”

    重新将她的手放入到被窝中,来人轻轻的帮她拢好被子,轻柔的动作中显然带着诸多的关爱和疼惜,就像是慈爱的父亲关爱着自己最宠爱的小女儿一样。

    “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超脱了,现在却发现自己原来竟还是俗人一个,虽然心中将一切都看淡放下了,可是还是忍不住的去关切。毕竟你和他们都不是和我无关的人,毕竟那里的一切都和我有着割不断的情缘。想想那个时候,自己未免过于执着,执着的在伤害自己的同时也伤害着别人。”

    苍老的声音淡然一笑,那里面却包含着极其复杂的释然和担忧。

    “可是,说到执着,谁又能执着的过他呢或许他这一辈子就不知道“放弃”这两个字该如何写吧”

    含芳心中诸多的疑问急闷的她直难受。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跑到她的床边无端的说这么些她不明白的话他到底有何意图而他口中的那个“他”会是谁这一切和她又有着什么关系呢

    含芳想张开口为这些问题找一个答案,可是喉头像是被什么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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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卡住了一样,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半点声响。

    身体倦倦的,用不上一点力气,整个人安静的像一株静默生长却了无声息的植物。

    含芳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在做梦,因为只有在梦里才有可能有这么一个奇怪的人出现和她说这么一大堆奇怪的话。可是,为什么周围的景象却是如此的真实,包括刚刚那双带着微微刺痛的粗糙大手,都真实的好像真的一样

    如果她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梦的话,那只有另一种可能了她被人下了迷药了

    可是,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和陈夫人睡在一张床上的,可是为什么她却觉得身边除了那个正在说话的老人外再无旁人了而且她睡的这张床明显比陈夫人的那张温暖柔和的多了

    这一切都是怎么了她所经历的这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而她现在又身在何方

    “知道我刚刚遇见谁了吗”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继续说:“是胤禟”

    “我原本以为那刚巧只是一个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可是我细细观察了一下,才知道那个人分明就是他,他还是那样,连一点细微的小动作也没有变。他的脸上带着明显的落寞和不习惯,我想那是因为他没有忘记一切、他还不习惯他的身边没有你的缘故吧他或许不会再遇见你了,因为他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你在这里,也根本就没有可能在这个地方遇见你。”

    “可是,只要他没死不就够了吗”

    苍老的声音好像还想继续再说些什么,含芳只听门“吱”的一声,好像是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然后屋内便静悄悄的再无其它声响了

    冬梅将水盆放到架子上,穿过小花厅走到床边。

    “小姐,该起床了”

    含芳猛然坐起身来,把冬梅惊了一跳。

    “小姐,你怎么了”冬梅平息了下紊乱的心跳,小声的问道。

    “冬梅,你刚刚进来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一个人坐在我的床边他在对我说话,声音苍老的像个老人”

    含芳惊魂未定的拉着冬梅的手着急的问。她的手心冰冷潮湿,像是蒙上了一层朝雾。

    冬梅奇怪的看了看一眼就能望穿的房间说:“这房间这么小,哪里会有什么人小姐该不是在做梦吧”

    含芳紧张的身体忽然软了下来,整个人虚脱的重新躺回到床上。

    太阳穿过窗棱射入房内,天早就已经大亮。

    她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含芳嘲讽的笑了笑,自己还真不是一般的会胡思乱想,这大白天的怎么可能有人出现而不被发现呢

    可是她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呢梦中的那个人还说到了九阿哥,他说他没有死九阿哥现在正好好的在京城,他怎么可能死呢

    算了,不想了梦嘛,本身就没有什么逻辑可言的

    含芳揭开被子,懒懒的站起身来。她好像自从到宫中以后就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一觉睡到大天亮过。

    心情舒畅的伸了个懒腰后,含芳很不习惯的用着冬梅为她打来的热水洗漱。她不喜欢这种被别人伺候的感觉。

    “小姐,夫人在外厅做早课呢,估计还得要一会,吩咐说早饭不必等她一起吃了。还有,刚刚那位白大人派人来说,让你醒来后到东院里去下,没说什么事,但是看那样子应该是很重要着急的事情。”

    含芳咯咯笑出声来,那笑在冬梅看来有些莫名其妙。

    皇上哪里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只不过是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她每天早上给他泡杯雾里青茶,他还曾说过,如果是哪天早上喝不到她泡的茶,这一天都会觉得全身无力,至于这其中的原因,她一直不得而知。

    含芳洗漱完毕便朝东院走去,曲折陌生的回廊一直延伸到东院的客房,跨过一扇拱门,含芳正盘算着应该往哪个方向,一个大约十五六岁身着青衫的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不是我的姐姐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男子面带笑容的询问着含芳,可是那笑看上去却让她心里凉凉的没有底气,含芳忽然有种想逃的冲动,整个人也跟着不自觉的后退。

    “回来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下我也好亲自接你去。”陈渊邪邪的目光紧盯着含芳,脚步也跟着含芳后退的身体亦步亦趋。

    含芳怯怯的看了眼陈渊,心中疑惑,陈含芳不应该是陈渊的姐姐吗可是为什么眼前这个男子看她的眼神却怪怪的,有点、有点不怀好意。他纸醉金迷的生活她早有耳闻,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手伸向自己的姐姐吧那可是乱伦

    看到含芳害怕的模样,陈渊得意的笑了笑:“没想到到宫中后你出落的愈发漂亮了,整个人也温柔了许多,你说这样的你怎是那些庸脂俗粉所能比的了的,这样的你又如何能让我不喜欢。”

    含芳被逼的走投无路,身体只能紧紧的贴着身后的墙壁,可是面前的陈渊越逼越紧,紧的几乎要贴到她的身上。

    “那个,你、你不应该是我的弟弟吗”

    含芳怯生生的说了一句,可是话刚说出口她便悔恨的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这说的算是什么话,这不等于是自掘坟墓吗,如果让陈渊知道了自己不是他的姐姐的话,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姐姐”陈渊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除了你自己以外,陈府上下哪个人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是爹的亲生女儿,你是一个野种,一个你娘和别的不知名的男人生的野种。要不你外公怎么会那么好心,将身为大家小姐的你娘嫁给爹,最后还将自己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爹。你以为你七个月出生是真的因为早产吗告诉你,根本就不是,那只是爹蒙骗外人的一套说辞吧了。所以”

    含芳的脑袋像是被扔进了一颗炸弹一样,嗡嗡作响,陈渊接下来的话她一句也没有听清楚,只有一句话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的回响。

    陈含芳不是陈老爷的亲生女儿

    她现在总算是对陈夫人为什么一直在陈家不受待见的境遇有所了解了,她也明白了为什么二夫人对她和大夫人说话的时候总是话里夹着刺了,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因为陈含芳不是陈老爷的亲生女儿

    陈渊甚是得意的看着含芳的反应,他早就和她说过,她早晚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当时她还不相信,现在她应该信了吧

    轻佻的挑起含芳散落在耳边的一丝发丝,陈渊将其缠到右手食指上轻轻的把玩着。

    含芳正沉浸在自己的震惊思绪中,对此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所以说,即使是我要了你,爹也不会有任何异议,你还是早点死了跟别人的心,跟着我才是你最明智的选择,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虽然你做不了我的正室,但是你要明白,你是我心中最疼爱的那个”

    陈渊将含芳的发丝放到鼻端,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发出了一声心满意足的叹息声。

    含芳像是被雷打了一样猛然醒悟过来,趁着陈渊发愣的间隙从他腋下钻出拔腿就跑。

    陈渊一愣,但随即又对着含芳奔跑的背影轻笑起来。

    “无论你跑多远,你早晚都会是我的。”陈渊望着含芳的背影笃定的说,眼中带着不容放弃的决然。

    拱门的另一侧,胤禛面无表情的负手而立,漆黑的眸子中闪烁着狠绝的杀意。

    右手食指是吗他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