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翠小说 > 其他小说 > 殇宠 > 挑拨离间
    昨下午在御书房被宇文殇收拾得死去活来,廉宠如今见着他跟老鼠遇上猫似的,十里外嗅着气味就想打地洞遁走。

    他最后一记深入后掐着她腰肉撂了句:“以后记得午时过来练一个时辰的字,若再玩什么妖蛾子,仔细吃苦头。”廉宠立刻感受到了圣旨的压力。第二天准时报道,乖巧无比。

    她在内室练字,他在外与众臣商议国事。自打采纳了南宫樇与宇文敕的谏书,这些日子宇文殇已经陆续派遣军队官员前往溟沧一代,未雨绸缪。前两日他召南宫樇入宫,说起擢升之事,却被婉言拒绝。南宫反而请命要做大司农,今日又是说起这事。

    平日里这两人跟她说话也算不上沟通困难,没想到一打起官话,那叫一串一串的文言文,听得她格外纠结,总算闹明白南宫是要去当大炤国的袁隆平。两人争执的内容大约如下

    南宫说:我本来就是个科学家,你偏要我来搞政治。我不管,我要做农业部长。

    宇文殇说:政治集团就是缺乏你这样的科研型人才,我不管,你就算要去,也得告诉我让谁来做这左相、右相

    如今优秀官员青黄不接状况较十月份好了不少,可仍教宇文殇一个头两个大。他的智囊集团也折腾出不少选拔人才的新鲜法子,等着明年开春便全国推行,这时候谁敢跟他提辞职他就剥谁的皮。双方妥协,南宫樇这大司农被搁置一两年,仍得先领了左相职务。至于靖王,立马把金曹、户曹的事务转交出去,干回老本行,全力扑在明年的科举新政上。

    但如此一来,溟沧一代虽有廉毅压阵,却缺乏真正可以提纲挈领发展经济的核心人物。宇文殇的亲信,多是马革裹尸的热血将领,文臣中多说客计臣,真正擅于务农励织,柴米油盐的还是那帮老臣,新秀里最为倚重的便是靖王,可靖王走不开。于是乎,整个会议又进入了纠结状态。

    廉宠练完字,外间的会议正好无疾而终。等众臣退去后,她才磨磨蹭蹭自门帘里探出个头来,冲着龙椅上抚额扣案的帝君细声细气道:

    “我哥超nb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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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中无左相,皇帝许多事得亲历亲为。见廉宠练完字,宇文殇便抓了她干活。她先是抱笔狂批“该部知道”,“该部议奏”,写到后来虎口都快磨红了,死缠烂打求宇文殇把所有朱批该做一个字的“阅”、“准”、“议”。宇文殇觉得非常合理非常人性化,持笔硬在她脸上描了个“准”字,自此沿袭成制。

    圣旨朱批,理应妥善保存。宇文殇不许她洗脸,两人又打闹了一会儿,直到张经阖通传太常就除夕、元宵祭礼之事求见,廉宠才捂着脸自内室跳窗溜走。

    返宫时已是傍晚,宇文殇让人传报不回来用晚膳,又接着传或许晚归不必等夜。廉宠看了会儿以前的折子,不知不觉到了子夜,派人问过话,道皇帝还忙着,便决定洗洗睡了。

    孰料她刚传人备澡水,李颦儿神情严肃地进门附耳低语,称抓着琴心深夜在冰清宫哭祭。

    皇宫内苑,私自哭祭犯了大忌。廉宠闻言鼻头皱了皱,着人将琴心带去雍凰宫,稍作仪容修饰便摆驾前往。

    雍凰宫大厅内,琴心一身素服,面如槁灰跪在当央。闻皇后驾到,五体投地,战战兢兢。

    廉宠上座,屏退众人独留了李颦儿,目光在匐地女子身上停留片刻,方道:“你也是宫里的老资格了,向来循规蹈矩,为何故意犯忌”

    琴心颤声道:“回禀娘娘,奴婢想着明日离宫后,此生恐怕再难回来,因与晚氏毕竟主仆一场,斗胆冒死祭奠,既犯死罪,恳求娘娘开恩。”

    廉宠想这也算人之常情,不觉得有什么大问题,只要松口,李颦儿忽而上前一步在她耳边低语道:“娘娘,奴婢斗胆。奴婢知道娘娘心地善良,可宫有宫规,不可因人而废,否则难以服众。”

    廉宠听听觉得有理,可转而一想,又觉得这宫都快没了,还要毛个宫规。她不理解这算什么伤天害理,于是挥手屏退李颦儿,旋侧首道:“此事还有多少人知道”

    李颦儿一愣,知道她听不进劝,只得本分回答:“不敢惊动,仅几名侍卫宫女知晓。”

    “既然如此。”廉宠点点头,冲琴心道:“法律无外乎人情,你起罢,此事本宫便不追究了。”她忽而想到什么,扭头询问李颦儿道:“晚莫言遭罪身死,我不是说过冰清宫人一概外放,不必受牵,为何琴心仍在宫里,又为何要随后妃们去行宫”

    李颦儿与琴心闻言面色陡黯,一个目光游离,一个面色煞白。李颦儿毕竟见过不少大风大浪,强自镇定跪下道:“回禀娘娘,前往云苜山的人员名单,奴婢瞒着娘娘有所增添,请娘娘降罪”

    廉宠秀目略动,不动声色道:“为什么”

    李颦儿听她声音不见喜怒,沉吟片刻,开口道:“娘娘奴婢,不敢说。”

    廉宠薄唇微抿,目光扫过这二人,顿了顿,忽而恍然,面露惨笑。

    她想得简单。只让宇文殇的妃嫔们迁去云苜山行宫。为了方便“照顾”她们,在行宫又安排了人服侍,而皇宫中的宫女太监,多出来的一应放出宫去,年龄稍大的再让她们自己选择去留。可偌大的后宫,宫女,就真的只是宫女么

    她看过所有妃嫔受幸的记录,自然知道其中奥妙。她回来之前,他的私生活在帝王中算不上淫乱,却也绝不简单。他后宫原本四百多人,一个月就三十天,妃级的各占两日,淑媛级的各占一日,其他的哪里忙得过来,几女共侍一夜根本是家常便饭。而他的欲望过人,她身有体会,若说床上迎合放荡,她一abc,难道不比几个大家闺秀深宫贵妇厉害,连她都满足不了他,那几个妃、那几个淑媛,一人侍奉一夜,就应付得过来了

    主仆共侍一夫,除非皇帝特别交待,向来是算在主子头上的。李颦儿这么支支吾吾一暗示,这琴心算个什么角色,还不明明白白

    一股恶气在她胸口跌宕起伏,廉宠狠狠咬了咬牙,太阳穴突突直跳,正甩手想让两人退下,忽眼瞥到大厅当央所谓“物证”,烧掉一半的奠牌上刻着“寅时念子烜儿,母字”。

    秀目瞳孔猛缩。炤国兴火德,始祖名炤,深受先帝喜爱的太子名烨,其后瑶太妃专宠生十一皇子名煜,其余诸子却跟火德是半点不搭边,孰亲孰疏,一目了然。而自打她主动表态准备怀孕,宇文殇便跟她提起,她所生第一子即太子,取名为“烜”,所谓“赫兮烜兮,威仪也”。

    纤指不着痕迹收了收,她缓缓踱至那堆烧坏之物上,蹲身取起,递于琴心眼下:“这是什么”

    琴心水眸收敛,双手打颤,头更低道:“回回禀娘娘这,这是,晚,晚氏遗物,罪奴不过想一并烧去”

    “烜儿是谁”廉宠冷冷问道。

    琴心噎声应着:“是是已夭大皇子,大皇子的名字陛,陛下所赐”

    秀容惨惨,眸中哀辛,紧掐合拢的手指深深嵌入掌肉中,纤细身躯微微发抖。

    霜夜深宫,风霰始纷纷,散入珠帘,罗幕尽湿。

    并行两盏宫灯,徐徐于清廊。

    素白手腕探出,接过一枚淡淡雪花,吐气吹散,红唇愈艳,缓启道:“李姐姐,若真的可以为晚主子报仇,琴心这条命,便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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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龙六年十一月二十二日丑时,炤阳宫。

    宇文殇穿廊过庑,遥望朱楼紫殿之上高兮炤阳寝宫荧荧烛光,冰冷凤眸不经意融化暖春柔波,他驻足停留,侧首举目,但见飞雪穿庭,银花梨树,刚硬轮廓再柔,嘴角轻扬,疾步向前。

    推门,炉香醉人。他蹑手蹑脚登上玉阶,掀开最后一层紫纱帐,却见廉宠披衣靠枕,秀发如云,水瞳半眯,格外慵懒妩媚。

    心头一热,血脉激涨,他俯身,尚未攫取那朱唇甜香,她已赫然睁目。

    深睐情悠,他爱怜万分,细细映上一吻,柔意满怀道:“可要踏夜闻梅,煮酒品雪”

    “晚莫言若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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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龙子,你就打算给他取名宇文烜么”

    宇文殇错愕,不及反应。

    “没听清楚我说,当初你也曾经允诺晚莫言,一旦她诞下龙子,定为太子,取名宇文烜么”她面无表情,淡淡无波的话却如如记记重锤砸在他胸口。

    看着廉宠眼底那拒之千里之外的冷漠防备,宇文殇脑子轰地一片空白。

    他的目光怔怔落于她薄凉启阖的嘴唇上,耳朵嗡嗡作响,心乱如麻,茫然无措。

    他很清楚,后宫里有西覃的眼线,楚怜也曾经反复提醒他小心人挑拨离间。可晚莫言死后,两人不疏反密,他便一时轻心,却没料到有人背地里暗捅了他一刀。

    薄唇紧抿,凤目晦涩,他迅速收敛心神,静思线索。今晚为着琴心夜祭之罪她去了雍凰宫,定是那贱婢嚼了舌根。只恨当初他被她一求,便全由她胡来做主,没有斩草除根。琴心陷害成功,此刻恐怕早已自尽,来个死无对证。

    他千算万算,千防万防,拒得住明枪暗箭,却防不住飞短流长。

    真是该死

    “宠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气急败坏抓住她肩膀,她却如泥鳅般滑开,瞬间移到五丈开外的地方,恶狠狠地怒视着他。

    他凌厉坚决地在房中扑捉她,急急解释:“宇文烜这名字朕的确早就想好了,可朕只想与你养儿育女,宠儿”话音落时,他单手钳她双腕,将她拉入怀里,可她很快举肘猛击,腿起顶肾。宇文殇在刹那间运起全身剑气,萦绕一层血金光芒,生生吃上她的拳打脚踢,双臂急合,将她紧紧抱住:“宠儿,听朕解释”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她叫骂道,奋力挣扎捶打,脚儿乱踢,“你那么多女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你去找别人吧你要雨露均沾也好,金屋藏娇也好,双美三美十美闹榻都行,你去搞太监我都不管”

    宇文殇心痛如狂,几乎窒息过去。她已不是一次两次为了他过去的荒唐淫靡闹脾气了,他知道他罪该万死,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吃,除了死死抱着她,他全然无措。

    意识到这次他可能再次失去她,极端的恐惧令这个已经习惯了自我保护的男人面肌冻结,神情阴森可怕,泛红血目掠过莫名寒意,咬牙切齿,苦凄道:“不要逼朕”

    猛烈狂风忽至,刮得廉宠面庞作痛。好不容易睁开眼,却见满屋轻纱乱舞,烈风鼓鼓,随着描金牡丹瓶应声倒地,一应装饰乒乓坠落,血黑色剑影回旋呼啸,结作一道密密麻麻的大网,一时之间天昏地暗,鬼哭狼嚎。

    廉宠僵直身子,瞠目结舌,不敢置信。背脊里一股子冰冷刺骨席卷全身,几欲凝结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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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白粉唇终于动了动,她猛然拧转,惊魂不定看着背后肤色几近透明,森然如阎罗的男人。

    她瑟瑟作抖扑入他怀里,圈住颈项,尖牙一口咬上他肩膀,毫不留情。

    血肉泛起,染红衣衫。宇文殇却丝毫感觉不到痛,冰冷大掌不住在她身上抚摸。

    “你这王八蛋”她横眉竖目,“你现在了不起了,成日里便只会欺负我”

    她愤怒地掐住他脖子,前后摇晃:“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成天让我不好受,动不动就凶,我不过就报报仇泄泄恨,你就发狂来吓我气死了气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廉宠被宇文殇悬空抱着,小脚儿对这他膝盖一阵乱踢,嘴里不停:“还敢横练金钟罩,还敢横练金钟罩,我踹死你,踹死你”

    原本波涛汹涌蕴藏海啸的深瞳陡然放出奇光,察觉廉宠的异常,眼见事情或有转机,宇文殇不管三七二十一抱住她脸颊狂吻,直磕得廉宠哎哟直叫。

    “嗷”她小狮子般咬住他舌头,佯作狠下毒手,却只是轻轻咬了咬,便任他搅入口中,肆意吮吸。

    “啪”她小掌狠狠拍上他脸颊。

    宇文殇蹙眉,微微拉开距离,气息不稳,眼波横烟,深深凝视着她,半晌后酸酸道:“你怎么闹朕怎么打朕都可以,只是千万别再这样了千万别再这么吓朕了。”

    廉宠也察觉自己做过了头。她极其愤怒三天两头钻个“姘头”来她面前耀武扬威,更讨厌他改不掉的帝王城府心计,原想逮这机会吓吓他出气,熟料这么一来,反倒好像是她不懂事找抽。换作楚怜铁定跟她冷战个一年半载,现在被宇文殇这么低声下去求着,真觉得自己既可怜又可恨,好不容易创造的优势局面被彻底搞砸,底气不足不满揪着他胸肌道:

    “出去随便走走都能踩死你几个面首。”

    听着廉宠的胡言乱语,宇文殇心有余悸地苦笑,将她抱坐腿上,抚着秀发低问:“是不是又有人在你耳边嚼舌根”

    廉宠乖乖让他抱着,把之前晚莫言对她说的话以及今天晚上发生的每个细节一字不漏告诉宇文殇。

    宇文殇越听越是后怕,紧张地凑在她眼前,心底带着一丝惶惑,一丝惊喜道:“你相信朕”

    廉宠nb熏熏地耸了耸鼻子,得意道:

    “大l早就提醒过我。不过,你那个贤妃,鬼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猫腻呢”

    “朕发誓。”宇文殇打断她,满眼认真,“打你回来第一天起,朕便改过自新,守身如玉了。”

    “那为什么每次问你那半年到底怎么独宠贤妃的,你都支支吾吾”廉宠像个小恶魔似地张牙舞爪。

    宇文殇顿了顿,抿了抿唇,方低声道:“虽没真的临幸可逢场作戏还是有的而且”察觉怀里娇躯微震,他迅速道,“令人疑似怀孕的草药性子太猛,朕知道你不喜欢朕心狠手辣”

    “呸”,廉宠冲他面门吐了沫子,眦牙裂齿,又开始掐他脖子,骂骂咧咧:“逢场作戏,啊自打这次回来,你给我的惊喜还真是层出不穷”

    宇文殇小心翼翼,柔柔道:“你真的肯原谅朕”

    “不然呢”廉宠没好气,“我都巴巴地回来了,还能怎么办”

    宇文殇闻言只是抿着唇笑,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气呼呼的小脸,喉头微动,忍不住又要一亲芳泽。

    廉宠察觉,哧溜从他怀里滚到一旁榻上,盘腿坐起:“闪开,我还没消气呢说正事呢。我觉得怪怪的,她们绝对不止简单的嫉妒。”

    “嗯”宇文殇宛若浴火重生,凤凰涅磐般活了过来,看廉宠是越看越喜爱,小腹下早就坚硬如铁,恨不得立马占住她身子,可刚经历争吵,他不敢轻举妄动,唯恐因他一时性急惹恼了她。

    “晚莫言是多说多错,想挑拨离间我们,还引了以前那小王妃与她自己作反面教材。哼,世人眼里我代表的是义父,是军派势力,可我到底什么来历,你比谁都清楚。还说什么兔死狗烹,简直鬼话连篇。还有那“宇文烜”,一看便是设圈套,你对我怎样,我自己难道还没谱么”

    宇文殇闻言心神一荡,受宠若惊傻傻盯着廉宠,不着痕迹把她拉回怀里。

    “不过,我倒真的很心寒。”廉宠就势倒在他腿上,仰望着沉脸道,“烜儿这事情,只有几个跟前侍奉的近人知道。”

    宇文殇眉微锁,肃然道:“你怀疑李颦儿”

    廉宠黯着脸点点头,扭入他腹部,感觉到脸畔有东西又硬又烫,竟探手握住,上下把玩,语带醋意道:“贴身侍女你老实交待,你们是不是也有一腿。”

    宇文殇顿觉炽火狂烧,发出享受满足的轻吟,黯哑道:“没有。她是玉嬷嬷的女儿,朕原要为她赐婚,她不肯,朕便没放心上宠儿”他嗓音越发性感低沉,弯腰凑到她耳边道,“帮朕舔舔。”

    “少得寸进尺”廉宠娇嗔,手上收紧,狠狠掐了掐,继续道:“若颦儿只是妒嫉,那便算了我只怕背后还有阴谋,这些日子关于我的风言风语不消反长,那个甘露公主在云州也有不少小动作”

    宇文殇闻言,突然僵了僵身躯,似在作着天人交战,脸上有如打翻了五色盘,挣扎半天,忽而开口,声如蚊蚋:

    “朕与楚怜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