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铜墙铁壁守卫森严,虽不能说牢不可破,但是只因为三个人就弄得一团糟,就实在说不过去。
这三人,一是当初为英国争光的武功高手,一是始终默不作声却下手极其狠辣的黑衣人,最后一个则最让人费解,竟然随手一指就能将物体烧为灰烬。
火焰蔓延,红光映亮一张又一张恐慌不安的脸庞,没有人能制止这三个凶神恶煞,所过之处满目疮痍。渐渐地,抱头打抖的宫人们发现只要不反抗就可以,这些人不会滥杀无辜。渐渐地,侍卫们也发现对方的目标十分明确摄政王。
于是人心开始动摇,有些侍卫不愿意再出手,毕竟这算是摄政王咎由自取,怨不得天,尤不得人。
近日宫中烩炙人口的话题就是祝老爷与摄政王在集市中遇袭一事,每个人都觉得这事很悬,摄政王应该在宫中,怎么会出现在集市呢和祝老爷在一起又是为什么呢袭击二人的一方又是谁呢如此刨根问底下来,仿佛有人在幕后推手般,内幕犹如雨后春笋,一一冒头。
祝老爷的真实身份竟是那恶名昭彰的钱无尽;摄政王原来一直靠这位富商资助;出事之前摄政王与这位富商在妓院里交欢;这位富商之前与叛军有来往。
如此分析,竟然披露摄政王与富商之间不洁的肉体交易。
这等伤风败俗逆伦悖德之事顿时震惊朝野,特别是夷外使者以此事为中心大做文章,极尽嘲讽。大臣们直叹楚王恬不知耻,怪他玷辱国体。有重德之臣甚至羞于与此人同朝,选择辞官或者闭门不出。还有忠臣不忍国体蒙羞,凛然冒死进谏,掏心挖肺指天骂地书满一纸大义声讨楚王,要其退隐佛寺修行思过。
小皇帝被这事闹得六神无主,躲在寝宫声称龙体抱恙,不愿上朝,更不愿见夷外使者。
司马易不急,可要急死左冲了,他用尽一切办法将事情导向有人蓄意陷害的方向,但效果不彰。左冲原本很庆幸钱无尽被杀,他一直相信只要是王爷,小小挫折不成问题,然而这一次王爷消极的态度却让他感到心寒,更不想竟会招来这样的煞神。
钱无尽身边的究竟是什么人左冲如是想,却始终想不透。
“王爷,快走,敌方已经迫近。”左冲带侍卫护送司马易转移。
司马易始终没有表现出惊慌,他安静地配合移动,那从容的态度倒更像正在踏青。
突闻一声铮鸣犹如鹤唳,持剑之人从天而降,白衣上腥红色喷溅胜似雪中寒梅,沾血的银剑斩断去路。
“把司马易留下就饶你们一命。”水绝流冷声道,凌厉目光堪比手中银剑,唇下小米大的痣仿佛体现出主人的心情,要比烈焰更加夺目。熄灭平日的正气,水绝流也能是夺命罗刹。
左冲暗暗心惊,他派几人上前应付,自己和余下的侍卫护着王爷往另一方向逃跑。
然而这一回阻拦他们的也是一位煞神。
夜风中墨色衣袂悠悠扬动,一双碧眸好似两潭死水,暗哑无光,他没有多余的情绪,周身笼罩在死亡的气息之中。他目的明确,甚至不曾招呼已经扑向敌手,身姿犹如猎豹,灵敏且理所当然的残酷。
左冲大骇,赶忙带着王爷再择另一方向逃跑。
这一回却撞进赤红色眼睛里,左冲屏息,恐惧感犹如藤蔓,攀附他,束缚他,使他不能动弹。
朱翎安静地注视着司马易,后者也从容回视。
大胆上前的侍卫甚至来不及看清楚,已经被烈火包围,惨叫着倒下。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只道这看似无害的少年人是鬼怪,是妖孽,是亡国之兆。见此,连士兵都丢盔弃甲慌忙逃蹿,更遑论手无缚鸡之力的宫人,纷纷惊叫走避,恨不得出娘胎的时候多长两条腿。
然而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司马易却显得十分平静。
“你会来这里,就代表林悦救不活了。”
当初他出动所有御医都不能将林悦救回,是死了,他带回来的只是一具尸体。但他见过林悦起死回生,所以将一切寄望于祝府那些不平凡的人,把林悦的尸身送了回去。
如今看来,果真是傻,死人又怎么可能复活
司马易突然很想笑,而他真的笑了,是与这混乱、恐慌、残酷的背景相违背的愉快笑容。每个人都当他疯了,然而只有司马易自个明白,相较于牵肠挂肚患得患失,绝望更好。
朱翎表情未变,一头红发却无风自扬,火舌般妖娆狷舞。他赤红色双眼死死盯紧司马易,渐渐地他的发丝甚至衣服都燃烧起来,然而身体却诡异地与火焰融合,别说化成灰烬,简直是成为火焰的一部分。
“我上天下地也找不着他,他消失了。”朱翎平静地说着,语中带有一丝希冀:“是你把他藏起来了么”
“我已经把他还给你们了。”司马易平静地回答。
“那只是一个壳子,我要他的剑。”朱翎向司马易伸出手:“还给我。”
“剑”司马易微怔:“我当时无暇顾及那柄古剑。”
主子看过来
“还给我”朱翎固执地要求,身上火焰又更加猛烈,几乎波及司马易。
左冲大骇,猛地跳上去护着主人:“王爷,快走。”
司马易却推开左冲,直面朱翎:“剑不在我这。”
凝视那目光片刻,朱翎颔首:“那你去死吧。”话落,火焰暴长。
这时候墨影非与水绝流已经解决完对手,一脸阴鸷地守在两侧。
司马易依旧平静,淡淡地笑:“能容我留下遗言”
“说。”水绝流先于二人出声。
司马易转首打量三人,心情大好,缓缓道出遗言:“凶手穿戴夜袅的服饰,身形与朱公子相近,所用武器是一根两边带金箍的赤色长棍,武功高强。”
死寂降临,三人紧紧瞪着司马易,目光除了愤怒,除了恨意,又多了一丝困惑。不过一瞬间,怒火再次铺天盖地,湮灭一切。最爱的人被夺走,他们的心头被硬生生捣去一块,再也无法填补,而这份痛楚只能依靠复仇来麻痹。
杀了司马易。
身随意动,朱翎徐徐抬手,五指在虚空中收拢,烈火包围司马易,范围渐渐缩小。
火很烫,浓烟灌入口鼻,司马易感觉眼睛发涩模糊,自知在劫难逃,他却没有恐惧,只有释怀。
终于该结束了。
合上眼睛,耳边还听见烈火的歌谣,长长一记喟叹,仿佛把心胸掏空,什么也不剩。他抬手摘下发簪狠狠刺入心脏,剧痛穿透胸膛,即使置身烈火之中也无法忽视的冰冷感,他的身体就像断了线的木偶,颓然倒下。
“你还不醒悟吗”男人沉声问。
司马易不设防被吓了一跳,迅速退开,就这样他穿过另一个人,男人真正谈话的对象。他迅速打量四周,这才发现黑夜变成了白天,而他正站在云端之下,天空好像倒置的海洋,是漂亮的蔚蓝色,云海中瑶光错落,琼楼雅阁庄严华丽,彰显矜贵。
在人间,根本没有这样的仙境。
然而令司马易震惊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对话的二人当中有一人是他自己。
“醒悟本星君只是不愿意无故陷害忠良,难道有错”
“紫微星君,你果真以为他真心爱的是你如果让他知道你其实只是一块碎玉,而且还是间谍,那么他会怎么想怎么做”
“自然是识破陛下的奸计,从此远离危机。”
“你果真是黄帝留下的东西,难驯。”
“陛下,恕本星君直言,祝融原本无心天下,你何必小人之心,冒险招惹他”
“如果真是无心天下,为何他不放弃仙力,甚至没有妥善处理共工一事紫微星君,你信任祝融,却不足以令我信服,你只要完成使命,将祝融封卫便可。”
“恕难从命。”
“你好好呀,你应该知道忤逆该受何种罪罚。”
谈判至此决裂,紫微星君态度淡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本星君不过是一块碎玉,毫无价值。”
“是吗但对于祝融,你可是失而复得的无价宝。”玉帝怒极反笑,拂袖拨向身侧封印障壁,引来天兵天将,同时冷笑低语:“此事你若敢透露半字,便会立即在祝融面前消失,再次失去挚爱,不知祝融会不会癫狂也好,那么我就能真正放心。”
紫微星君脸色微变,双目因愤怒而微微眯起,回以冷笑:“你确认癫狂的上古火神不会比谁都棘手他如果是一个疯子,你手下有谁压得住他玉帝,到时候要重造一个我吗形像神不像的黄帝,能掳获祝融的心吗”
“你哼,再也不会了,与其再造难驯的你,不如要祝融爱上其他人。”玉帝很满意眼前愤懑的表情,故意正起脸色:“天兵天将听令,紫微星君意图窃取妖王剑,拿下。”
画面不再,接下来是纷纷乱乱的场景与及不断重叠的对话。
“你隐瞒着什么”
“唐三,你要知道真相就自己去查。”
“为什么你分明没有偷剑为什么还要认以你的性子,怎会容得别人冤枉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是吗我的性子”
“回答我”
“无可奉告。”
“不要敷衍我”
“”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陛下,要将记忆完全掏空,就等于重造呀”
“那就重造,反正他犯的错够他灰飞烟灭。”
“你你怎会忘记我”
“我应该记得你吗”
“你再装13吧,装多了就不像了。”
“当皇帝有什么好吃力不讨好。”
“收手吧。”
“哼,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老子不操心了。”
“你别管我,走,快走。”
“撑着你就不能多等一秒吗这急性子到底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