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翠小说 > 其他小说 > 琉璃乱(完结) > 第 75 章
    无边的黑暗,看不到一点光,听不到一点声音。绝对的虚无。绝对的寂静。我孑然前行。无论走多远,却总也走不到尽头。我是那样疲累,可是,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唤着我,逼着我一直一直走下去。“叮”的一声,突然,我听到一声清音。仿佛被什么神秘的力量所驱使,我蓦的坐起身子,张开眼睛。黑暗如潮水般退去。触目之处,是低矮的帐了蔚大哥临终之前的言语。”她持着玉杖,一边在空中划着繁复而神秘的花纹,一边说,“他至死不悟,临到死,仍在苦苦的求你要好好活下去。”我鼻子一酸,泪水险些便要涌出。只听她续道:“蔚大哥的心愿,无论是否合理,艳儿都会遵从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杀死你。”我要到这时,才感到一丝恐惧。不让我死那么,她要做什么身子全然无法动弹,或者,我也早失去了挣扎的意愿我麻木的站在原地,看着姬艳进行她那繁复的巫术仪式。这项巫术定然是一项极为高阶的巫术,姬艳的神色,渐显吃力,手法也越来越显得凝重。突然,玉杖在她手里一顿,然后她咬破舌尖,一口血噗的往玉杖之上喷去。血液喷到了玉杖之上,仿佛被一股奇异的力道所吸引,立即聚往杖头的位置,凝在一起,凝成大大的、晶亮的一滴血。这殷红的血珠悬在杖头,在傍晚昏黑的光线中,竟仿佛泛出微微的莹光,那样诡异。跟着,姬艳的手斗然伸出,凝着血的杖头,蓦的点中我的眉心。她颊边一抹不正常的艳红,眼神却是森冷一片。玉杖划出小小的半圆,迅捷的收到她胸前。耳边,是她冷若冰铁的吟诵声:“以吾血,请吾请。巫女的诅咒临”全身一冷。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潮水漫过全身。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我知道,姬艳的巫术已经完成,而我,已成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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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术的承受者。不是死。那么,会是什么我哀伤的抬眼,静静的望向姬艳。她脱力般倚在树上,眼睛里,并无得色,却突然泛出一丝凄凉来。“我成功了。”她喃喃的说,仿佛,自己也有些不置信。“我成功了”再说一遍,她的双目中,突的流下泪来。“师父,你看见了吗巫女之咒,我已练成了”她幽幽的自语,声音凄切,“艳儿此刻可算达到了师父的期许师父”不过,不愧是抑制情绪的高手。在短暂的情绪失控之后,她很快的平静下来,缓缓的走向我。“你想不想知道,我对你施了什么咒”她的声音,清冷,微带一丝沙哑。我凝望她,不作声。她轻笑:“是我族最强的诅咒,巫女之咒呢。”我没有反应。她淡淡的说:“你不知道诅咒的内容吧”“当然,不是死。可是,若让你活得太开心,我心里又怎么过得去”“巫女之咒,是巫族的女儿家,对仇人所能施展的,最恶毒的诅咒。这个诅咒,不单会耗费施术者大量巫力,甚至还会大损施术者本身的生命力你猜猜,能令我连折损生命力也在所不惜的诅咒,会有多大的威力”我黯然不语。姬艳,难道,我们真的就此成为仇人了么她轻启朱唇,平淡的告诉我:“这,不是一项针对你的诅咒。”“而是以你为中心,针对你身边人的诅咒。”“被我诅咒的你永远只能孤单一人,离索独居。”“你从此再不能与旁人接近。但凡与你亲近的人,必遭横死,死得只有比蔚大哥惨上十倍百倍。”“你”我的身子巨震。悲伤愤懑,一时间全涌上心头。夜色,已经降临。笼罩着我的,却是比黑夜更深黑的悲伤,无穷无尽。背负着那么多人牺牲的生命,是如此沉重。也许,这诅咒早已紧紧的攫住了我,所以,岳引、春照,还有蔚沐风还有很多很多的人他们都为我而死“姬艳”我凄苦的看着她。我与她,同样是伤心人,不是吗她如何,要对我这样残忍。她迎上我的视线,嘴唇倔强的抿起。深吸一口气,她突的欺近身来,手指如同兰花般在我身上轻弹,又拿玉杖快速的画出一个神秘符文。不知是不是我错觉,我觉得此刻的姬艳比之在天都时,仿佛功力大进,完成巫术的手法快捷又利落。转眼间,玉杖就点上了我的咽喉,带着奇异的灼热气息。我想惊呼,嗓子里却仿佛堵上了一团棉花,无论我如何张嘴,都发不出半点声音。“附送你一道锁音符,你从此不必再说话,也省得你拿假话到处骗人。”姬艳的话,冰冷,一直冷到了我的心里去。“我知道,小贺他们很拥护你。我也知道,师洛手下那两个高手会拼死护你。所以,我不会给你机会让你叫来他们,也不会给你机会揭穿我所做的一切。”“杀了我。”发不出声音,我仍是无声的,反复说着这三个字。她看懂了,冷冷的笑:“不,蔚大哥既然不要你死,你就得活下去。”“那边有我们骑来的骆驼,你自己去挑一匹,马上离开这里。”她命令我。我缓缓的在蔚沐风坟前,坐低。望着面前,小小的鹅卵石砌出的坟头。在夜色中,那一道浅浅的凸起,份外孤清。一抔黄土,咫尺相隔。我的手,簌簌的抖起来,全身冷冰。合上眼,幻想身边仍有一双温暖的手臂,将我抱紧。不是要我离索独居吗不是要我孤独一生吗我可以。让所有的人都离开吧。我一个人,在他的坟前,结庐而居。“还不走”姬艳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我抬起头来,缓缓的对她以唇语说:“我要陪在他身侧。”姬艳第一次没看明白,第二次看懂了,一双手突的颤抖起来。“你不配”她粗鲁的一把拉起我。“你马上给我走你这个害死蔚大哥的间接凶手,我决不允许你陪在蔚大哥身侧”我伸手抱住树干,借以稳定身子。她一时拖我不动,索性放开手,冷笑:“很好,你不走是不是”我侧头凝望她。她的眼中,闪动着疯狂的火花,唇边忽的泛出一缕森寒笑意。“那,你是逼我出手了”我轻轻的合上眼睛。预期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两步之外,姬艳的声音,清冷的响起:“你不走,我便施术,将这绿洲中的人,除了你我之外,全数毒死”我身子一颤,惊疑的抬眼。她的眼神非常冷。仿佛真是说得出、做得到的样子。她冷冷的说:“姬艳的巫术现已大成,正好借这地方试试千魂引的作用范围。若是果然如典籍中所载的那般威力巨大,那么,这里的人,便是第一批因巫女之咒而为你身死的人。”我打了个冷噤。“你就抱着这树站一晚好了。”她说,转身欲行。我反手拉住她的衣袖。她不悦的瞅我一眼,反手把衣袖夺了回去。那样的态度,仿佛我的手上,沾着什么不洁的东西。我心中,有丝丝的抽痛。将手握成拳头,指甲深深的刺进掌心里,让肉体的疼痛,来对抗心里的痛楚。无论如何,不可以再有人因我而死了我魂碎神伤的凝视着身前浅浅的小小土堆,千般眷恋,万般不舍,却终于慢慢的、无声的说:“我我走。”姬艳并无得色,反而留恋的垂首,望着蔚沐风浅浅的坟头。“蔚大哥,我把这个坏女人替你赶走了。”她轻声的说,声音温柔。“你不要伤心艳儿是为你好。不让她在这里,你才能没有挂虑的往生吧”看着我时,她的声音转为冷淡:“走吧,还磨蹭什么”看着我不舍的回头,她再刺我一句:“是你害死了蔚大哥,你在蔚大哥的坟头,居然不觉得亏心”我身子一晃,险些便要站不住。她伸手挽过我的手,一脸嫌恶表情,拉着我往前走。不知情的人看在眼里,就是一副情谊深厚,把臂同行的样子。姬艳甚至一边走,一边同我“亲密”的喁喁细语。她在说什么自然,不会安慰的言语。她说:“巫女之咒,这一世,你绝无解开的可能。”“这咒术,是我族中极之高段的巫术,除了深厚巫力施为之外,更需以巫族中人特有的灵血作引。要消除这项诅咒,除非有比施术人巫力更高、灵血更纯的破解者,对你施展我巫族的不传之秘净化之吻,方可有望解去。”她冷冷的瞅着我,很平淡的说:“好教仙子得知,师父已死,现在巫族全族,再无人的灵血有我之纯”巫后死了我心中一痛,霍然抬头望向姬艳。巫后最后一次出现,是正准备下到虫谷。难道,虫谷之中竟真的那般凶险,巫后有避毒的宝珠也不能幸免她眼中,掠过一丝悲痛与愤懑的神色,一咬下唇:“没错,师父是死了。长老她们巫力较我深厚,可是她们之中灵血品级最高的,也仅有三品,远不及我五品灵血之纯。是以你纵是去求她们,也绝无可能解开你的禁咒。”巫后死了她可是死在虫谷若是死在虫谷那么,仓促间跌落谷底的岳引,岂非更加没有希望了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悲痛之外,我对岳引的生死,仍然残存着一丝渺茫的希望。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亲眼看到岳引的尸体,总觉得他也许也许还是有一线生机的。可是此刻,我突然绝望到了极处。最后那一丝渺茫的希望也如柔丝一般,被风轻轻一吹,便零落飘散了我狠狠的咬紧下唇,木然的听姬艳说下去。“况且师父的巫后之位,现已由我接任。我此间事情一了,自然会回族颁下严令,你将是我巫族公敌,你最好埋名隐姓,不要出现在我巫族人面前更不要妄图去说动长老,例如让她们对我施压,要我替你解咒之类。”“无论何种情形纵是死,我也决计不会替你解咒”“我要你,余生都在寂寞孤苦中渡过如此或可稍偿蔚大哥对你所做的一切。”她漆黑的眼珠定定的望着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脸上,突然流露出极深切的怀缅之色。跟着,她的视线转向我,整张面孔变得冰冷:“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这算是我对你的忠告吧。言尽于此。”说话间,我与她已走近骆驼群。姬艳又拿着她的巫杖施了一个什么巫术,看守骆驼群的几名士兵纷纷晕去。我心中一噤,扑上去探他们的鼻息。姬艳在我身后冷冷的出声:“放心,他们此刻还没有死。”她跟着叱我:“还不走是不是想他们尸横就地才肯死心”我咬牙,爬到一只骆驼的背上,伸手挽过缰绳。骆驼非常温顺,顺从的转过身子,向绿洲的外围蹒跚而行。我怅然回望,凝视着来时的方向,那里,是我最深爱的人,长眠之所。而我,却不得不走不得不走“还不走”姬艳冷喝。劈头,她掷过来一只皮制水囊。“这是水。”“还有食物。”她又掷过一个搭裢。我机械的接了过来,怔怔的看向她。她的面孔,仍维持着冷冰神态。“不必吃惊,我只是不想你死太快。”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森然可怖:“你若死得太快,岂非太过便宜了你你可别忘了答应过蔚大哥,绝不可以自己寻死。”“而且,纵是要死也决不许回来这里”她低声的说,一字一句,在静夜里却听得分外惊心:“纵是让我发现你又回来这里纵使回来的只是你的尸体,我也会把小贺、杨槢、长海凡是同你有点交情的人,统统都不留痕迹的杀死”她是疯了,或是虚言恐吓我我小心的打量她。她美丽的脸,微微的扭曲,一脸的狠绝:“马上走走你不配留在蔚大哥身边给我滚”我只觉毛骨悚然,片刻不敢停留的一抖缰绳,骆驼迈着小碎步向沙漠之中小跑前进。有人在问:“谁”声音嘎然而止。是被姬艳封了口吧我头也不回的策着骆驼冲进黑夜中的沙漠。姬艳已是疯了再不走,我会害更多人我走肝肠寸断,也只有走万般不舍,却不敢逗留我在驼背上凄怆的回首,冷冷夜风中,那深黑的树影,伴着一弯残月,那样凄清。别了,我的爱人别了,阿里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