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终于挣够了回家的路费

    第二天早上,朱莎和19个女孩一起在学校东门边见了面,老卞简单说了下要求,告诉她们促销的产品是一个新出的洗发水牌子,待会厂家公关部的人会把她们分到北京的各个大商场里,两人一组,大家就在大商场里向顾客推销这个牌子的洗发水,底薪是40元一天,提成是10。

    这个待遇算是很优厚的了,女孩们叽叽喳喳地上了开往公司的车。老卞把她们送到了复兴路上的一栋写字楼里,跟厂家办了交接然后拿了中介费就走了。

    朱莎她们就在原地等分配。一个女孩看着老卞拿了一个信封匆匆离开的背影说:“老卞真够黑的,拿了厂家的中介费还要拿我们的两头得钱两头落好”

    朱莎这才知道老卞介绍工作也是要收中介费的。她连忙问那个女孩:“老卞收了你多少钱”

    那个女孩不满地说:“10块。也就比勤工部的便宜5块。你呢”

    朱莎不敢说老卞没收她的钱,连忙随便说了句“我也是”就住了口。

    旁边的另一个高个子女孩看她们聊天也插了进来:“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他没跟咱们要20就不错了,最近xx舍的周xx他们介绍家教,收的中介费就是一次课时费的钱累死累活干两个小时,挣的钱都是他们的。”

    朱莎觉得自己真是山中方十日,世上已千年,才两个月时间,勤工部的垄断已经被打破,各种小型中介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收费比勤工部还高。

    朱莎说:“那你们可以不去他们介绍的地方啊找勤工部不就行了”

    那个高个子女孩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土老冒,她鄙夷地说:“勤工部介绍的家教,费用低得要死,完全是压低大学生讨好家长,周xx他们介绍的家教,虽然中介费高一点,可是他们会帮你要高价,你完全不用自己去谈,这点比勤工部强了不知多少倍。”

    那个抱怨了很久的矮个子女生也在旁边插话说:“是呀,是呀。现在外面做家教,初中的涨到20一小时,高中的涨到30一小时了,要是高三得要35、40了,勤工部那帮傻子定的价还是初中15,高中20。你说,差价那么大,谁肯再找勤工部啊”

    朱莎想,难怪那家还要自己下学期继续去上课呢,原来外面的“黑市”价已经涨了一倍了。不过,朱莎倒也没觉得太亏,那家的阿姨对自己很好,就算钱少点她也乐意,不过,下一个家教她不会再找勤工部去要了,她打算跟别人一样,也去找找校园“黑中介”。

    一晃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朱莎在商场里站得全身僵硬,两腿发直,她和西语系的李莉两人搭档,费尽口舌也没卖出去多少瓶洗发水,进商场的人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径直走向那些大品牌的柜台,两天下来她俩总共就卖出去6瓶,算上提成,每个人恰好能多分5块钱,但公司是不包午餐的,所以这两天的午餐还得自己解决。两个女孩为了省钱原本就没打算叫盒饭,但不吃似乎体力又坚持不了一天,后来朱莎提议到地下一层的超市买包饼干充饥算了,回学校再去大吃一顿。李莉也是个省钱不要命的主儿,听了朱莎的主意哪里还会反对,早就极口说好。于是朱莎自告奋勇下楼去买饼干。

    李莉站在促销台旁左看右看不见朱莎回来,正在着急呢,朱莎抱着一大堆吃的上来了。李莉看她买来那么多东西有点担忧地问:“朱朱,干嘛要买这么多买这么多还不如吃盒饭呢”

    朱莎放下东西才说:“不要钱。别人送咱们的,快吃吧。”她把里面小包装的面包点心一一摆出来,居然还有两小杯酸奶。李莉惊喜地问:“朱朱,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不要钱的吃的”

    朱莎笑呵呵地说:“赚到了我刚下楼,发现有咱们学校的另一拨同学在超市促销食品,她们公司卖的东西花样真多啊,她们中午饭都不用买了,直接吃她们公司试吃的那些就行,后来我就跟她们商量,把她们试吃的东西分我一点,然后我们再把咱们洗发水的试用装分她们一些,她们就答应了,然后还帮我到卖酸奶的那里要了两杯试吃的酸奶。呵呵,你看,我厉害吧”

    李莉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她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说:“朱朱,你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太好了我以后就跟定你了。”

    朱莎得意洋洋地拿出一堆试用装说:“那当然,我可是莎姐啊。你先吃着,我去把东西给她们送下去。”李莉头也不抬地挥手让她自己去。

    朱莎把试用装送到了楼下,然后返身上楼和李莉一起吃,两人一边吃一边说笑,一点也不觉得时间难熬。

    回公司以后,看看其他人也一样,有的卖出去个三五瓶的,还不够一壶醋钱,有的甚至一瓶也没卖出去。不过,厂家做促销原本就是为了打广告,没指望她们这帮半吊子真正给他们卖出去多少产品,因此也没苛责大家,两天时间一到就痛快给大家结了劳务费还每人附送一瓶洗发水。大家抱着东西喜气洋洋地坐着车就回学校了,朱莎和自己搭档的那个女孩还结成了亲密战友,两人互留了姓名和宿舍号,以后有事可以共同奋斗。

    朱莎带着领到的85块钱工资和洗发水去感谢老卞,她准备把欠他的10块钱中介费还给他。找到老卞宿舍的时候,大妈说他不在,朱莎不信,一呼叫他们宿舍他果然不在,他的舍友说他出去联系业务去了。大妈唠唠叨叨地说:“这小子不务正业,整天就知道往外跑,什么都敢卖捣腾邮票,卖盗版书、联系家教什么的,都钻在钱眼里了”

    朱莎听了直笑,她一早就知道老卞是这样的人,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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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力超强,只没想到他商业头脑也一流,简直令人叹为观止。大妈看见她笑就说:“你还别不相信,我这接的电话多一半儿是找他的。他给我找了多少事儿”朱莎没再多说,笑着和大妈告别就回了自己宿舍。

    大家走了一周,宿舍里格外冷清,她吃饭、看书都没滋没味的,要不是有挣钱这个目标支撑着她,她早就坚持不住也跑回家了。正当她一个人坐在宿舍里自怨自怜的时候,宿舍的广播“啪”的一声就打开了,随即大妈的标志性声音透过广播传过来:“317317有人吗”

    朱莎赶紧“诶”了一声说有人,大妈马上说“叫朱莎下来接电话”就快速地关闭了话筒。朱莎带着满腹的狐疑下了楼,拿起话筒,里面传来的居然是父亲的声音。

    父亲显然还不习惯对着话筒说话,他的声音显得很遥远,他在那边说:“大妹,你什么时候回家”

    朱莎听到父亲的声音就哭了,她不知道自己哪儿来这么多眼泪。她胡乱地用手背擦去眼泪说:“爸爸,我明天就坐火车走,后天就到家了。”

    父亲在那边嘱咐她路上要小心,又说了些别的话才挂。朱莎一边接电话一边在这边点头,也不管父亲看不看得见。

    旁边的大妈说:“姑娘,想家了吧想家了就赶快回去啊一个人留在宿舍里有什么意思赶紧回家吧,你离开了那么久,你爹妈都该想你了。”

    朱莎不好意思地抬头看看大妈问:“您知道我一个人留在宿舍里”

    大妈骄傲地笑了:“那当然,我们是干什么的每个宿舍有几个人还不清楚快回家去吧,晚了赶上民工潮,火车上人就多了,也不安全。”

    朱莎感激地谢过大妈然后慢慢上楼了。正是有这些熟悉的陌生人,她才时刻感觉到被关心着。她回到宿舍,想到明天就可以坐上火车回家,立刻感觉浑身是劲,马上把柜子打开,拿出自己新买的一个大旅行包,开始整理行李。

    她把给父亲和弟弟带的礼物装在里面,然后把周围放上衣服裹着,免得压坏了。

    她才做了两个多月家教,挣的钱刚够应付自己的生活费,这两天挣的这80多块钱她打算用来付来回路费,因此她攒的钱并不多,只把学校发的补贴攒了下来,刚一百多块钱。她就用这点钱给父亲买了件羽绒背心,给弟弟买了条围脖。当然这两样东西都是在西单劝业场买的,要是换了在大商场,买一件都不够。不过,她已经很满意了,到底给家里人都准备了礼物,不是空着手回家了。而且,除了开学的第一个月外,她以后几个月的生活费都是自己挣的,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收拾完了东西,朱莎觉得时间还很早,就把张蕊送她的那个随身听打开,收听cri的英语广播。说起来她还得感谢石金雅,要不是她提醒,朱莎还发现不了这随身听还有收音机的功能,自从发现了以后,朱莎如获至宝,特地又郑重其事地向张蕊道谢了一次,搞得张蕊莫明其妙,刚要问她却又不见人了,原来她已经戴着耳机跑远了。

    从那以后,朱莎就每天定时收听cri的节目,除了整点新闻外,她最喜欢听的就是轻松调频easyf这是一档英文主持的介绍西方流行歌曲的节目,每天在各个时段都有播出。朱莎简直从第一天收听起就迷上了这个节目,只要有时间,就打开收音机收听,有时候四下无人,还要跟着音乐一起大声唱。不过,她很胆小,从不在宿舍里唱,怕暴露她的五音不全被大家耻笑。宿舍里高人辈出,会乐器的就有张蕊、孟欣欣和石金雅三个人,参加过学校合唱队的还有唐宁,有了这些珠玉在前,朱莎觉得自己真是名如其人,渺小得像粒沙子啊不过沙子也有沙子的价值,朱莎虽然不能自命清高,但也没有妄自菲薄,她依旧从容不迫地做着她手边该做的事。

    随着收音机里bryanada的那首节奏明快的everythingido响起,朱莎似乎听到了广播里在喊什么。她连忙摘下耳机,才听到楼下值班室在广播呼叫她的名字,让她下楼。

    她穿上外套和鞋子快速地跑下去,原来是老卞找她。她一摸口袋,那85块钱还在,她连忙跑上去说:“老卞,正要找你。”

    老卞可能刚从外面回来不久,头上还戴着帽子,他脱下手套搓了几下手说:“有什么事”

    朱莎掏出10块钱说:“我还没有给你介绍费。”老卞把她的钱推回去说:“算了,一件小事。”

    朱莎固执地要给,老卞生气地说:“我就那么令人讨厌吗看到我就一定要迅速跟我划清界限吗”

    朱莎红了脸,不好意思再坚持,本来是想无功不受禄,这下还把人给得罪了。她把钱收回来,说了声谢谢,又不好马上就走,低着头没话找话说了句:“你什么时候回家”

    老卞脸色稍霁,过了半天才说:“我今年不回家了,要留在学校里打工。你如果不回家的话,我可以介绍你去做些兼职。”

    朱莎连忙谢过他说:“不了,谢谢,我明天就回家了。”她偷眼看一下老卞,发现老卞正看着她,吓得赶快转移了视线。老卞也没再多说别的,只说了声“以后有事再找他”就挥挥手走了。

    朱莎正要上楼,隔壁宿舍的一个女生正好路过,看到朱莎和老卞告别,随口说了句:“你男朋友啊”

    朱莎急忙摆手澄清:“不是不是绝对不是”那个女生又看了她一眼,觉得她很奇怪,朱莎觉得自己有点矫枉过正了,只是一句普通的打招呼而已,为什么反应这么剧烈,难道潜意识里就那么讨厌老卞,忙不迭地就要和他撇清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