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面前这个巨大的玻璃九连环,琢磨着应该怎么把它给带回去。

    你说放车上让马拖着走吧,从魏国到燕国十万八千里,要是中途马不小心在山路上崴了脚,那我的价值连城的宝贝可就成了一地碎玻璃。要是包了稻草塞到箱子里,要是中途碰上几个要钱不要命的劫匪,为了这么个破玻璃我还得提心吊胆,实在不值得。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十分之为难,为难到小皇后以为我觉得东西太贵重不好意思收下。

    “没关系,我言出必诺,这个九连环我会特地派人一路护送回去的。”小皇后很大度的点点头,体察入微善解人意,真是大有凤仪天下的气度。

    我摸摸鼻子,干笑道:“谢皇后恩典,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干侍卫正准备把这个庞然大物抬下去,忽听得一声:“且慢”声若洪钟,炸得我头皮一麻。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老子的前夫改嫁,又不甚得前公公老丈人的欢心。好不容易误打误撞被赏了个珍稀的玩意儿,还是一搁现代十块钱五公斤的破玻璃。现在总算想安生安生,末了礼也收了还得给我来一杀威棒。

    人生啊,就是一把悲剧手里剑。

    我挽着夏辞秋的手,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一个须发飘飘,仙风道骨的老人家慢慢走来。一身灰袍被风吹的鼓起,更添了几分子仙家气派。

    要不是我是无神论者,我也以为这老家伙是打天上掉下来的。啧啧,这么一比,可把那个小灯笼鬼给比下去了。

    “诶,看神仙”我笑嘻嘻地冲夏辞秋说道,一边扯扯他的袖子。

    夏辞秋的脸色忽然不大好看起来。一副病恹恹明儿个就要去鬼门关报到的模样。

    “怎么了”我不晓得哪里出了问题,莫不是他和这老伪神仙有什么过节看他脸色也不好现在问,只得握紧了他的手,转头看向来者不善的老头儿。

    “老朽见过皇上,皇后。”老头儿冲着上边二位一个长揖,看起来是个老熟人。

    “痕虚先生,不用多礼。”殷元笙赶紧上前扶起了老头儿,似乎这老头还是个德高望重的高人,颇得这位小皇帝的器重。

    “谢皇上。”那老头儿扫我一眼,又整整衣袖,冲皇后恭敬道:“皇后,这水晶琉璃九连环乃是老朽花半生精力所为,只为在皇帝大婚之日奉上。现下皇后要将其赐给外人,老朽应该也有立场说一番话罢。”

    外人外人外人啊呸,我看这里最大的外人就是这个死老头儿了

    小皇后似乎开口想说什么,却被殷元笙附在小皇后身边耳语了几句,登时敛了嚣张的神情,颔首道:“先生请说。”

    “老朽一生别无所嗜,唯有痴迷于机关术数。这九连环就是老朽花费十年之功研究所出,又遍寻宝石玉器,所幸得此良材,又是花费了四分之一甲子才打磨所出。虽不算是什么旷世奇物,但也是费心颇多。所谓宝剑赠英雄,红粉赐美人,是以老朽希望这九连环能够寻到一个文武双全的稀世良才,方可相得益彰。”

    老家伙真是啰嗦,我重心换了左脚站右脚,站了右脚又换回左脚,老家伙还在文绉绉地絮絮唠唠。一番话越听到后面越觉得不对头,得,又是一个歧视文盲的老古董。

    我气不打一处来。没天理了,本来我还不大想要,这种搁现代遍地都是的东西我也不稀罕,可是经他这么一说,似乎就是劳资配不上这个玩意儿,会有损了他的一世清名。

    这东西,我今儿个还就要定了

    “老先生,我是个只会领兵打仗的粗人,您的这番话太长,我没耐心也听不懂。”我上前大大咧咧往那老头子面前一站,老头儿个子不高,和我平齐。

    我双手抱肘,两眼斜乜着他,浑身散发着地痞流氓老大的王八之气。

    那老头果真被我一副混世魔王的架势吓到,连着倒退了两步,捻着胡须惊疑不定地看着我。

    我淡定无比地回视着他,心里已经十拿九稳他要出什么古怪来刁难我。

    “咳咳,这位姑娘。”从他扭曲的嘴角来看,我想老头子叫我姑娘的心情一定十分之复杂。

    “嗯哼”我下巴一扬,流里流气地一眯眼:“先生请赐教。”

    “咳咳,那老朽就不客气了。”老头儿频频捋着胡子,叫了一声:“华眠。”

    “”啥

    我立马扭头看向门外。

    一个个子高高身材消瘦的少年立于殿外,身上穿着的是一袭湖蓝的长袍,架在略有些单薄的身子上不沾尘埃。样貌和之前那个肖似小女孩儿的模样有了些出入,长眉入鬓,鬓若刀裁,终是有了少年的英俊挺拔。只一双剪水瞳与以往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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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眨一眨眼,长长的睫毛如羽翼般覆在眼睑。

    我僵在原地。大脑立刻当机一百遍。程序全部崩溃,内存全部格式化,想说什么说不出来,想做什么迈不动步。

    近乡情更怯,我想我大概类似于这种心情。

    柳华眠看我一眼,立即垂下眼睛抬步上来。站定到那老头儿身边,低声道:“师父。”

    是了,原来这位就是殷元笙所说的高人,柳华眠的现任师父。

    我寻思着刚才是不是对这位老头儿太无礼了些,不管怎么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好歹华眠这孩子受他这两年来照拂匪浅。

    “你把这个给那位姑娘。”老头儿从袖中掏出一个木制的小九连环,递给双手接住的柳华眠。

    “是。”柳华眠的声音也没怎么变,嫩的一掐一把汪汪的水。配着那一张美少年的面孔,端的是赏心悦目至极。

    我眼睛看着他一步一步向我靠近,终于觉得这次大婚没有白来受气。

    一个腹黑前夫换一个小华眠,值了我欣慰地想。

    柳华眠依样双手奉上那个小玩意儿,我伸手取过,指尖碰及他的掌心,温热细腻。只觉得他的手掌略微缩了一缩,头垂得更低,眼睛被睫毛遮住看不真切表情。

    我的指尖在他手掌停留片刻,拿起了九连环把玩。柳华眠迟疑着放下手,垂睫向后退回。

    “请。”老师父冲我比划了一个手势,解释道:“若是姑娘能解了老朽的九连环,漫说这一个水晶琉璃,就是姑娘看上老朽的其他东西,老朽也乐于双手奉上。”

    我笑道:“此话当真”

    老头儿很是不屑的看我一眼,继续和那胡子亲密接触:“老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姑娘请。”

    “好”我哈哈一笑,正要动手又突然停下。

    “怎么了”老头子明显一副“看吧我就知道你不会”的幸灾乐祸模样,偏偏还得端出一副清高的架子来看我。

    我嘻嘻一笑:“我突然想到一个有趣的法子。光是先生考我未免无趣了些,不如待我解开这个九连环,也给先生出一道题如何在下是个粗人,只会一些粗浅鄙陋的东西,望先生不要嫌弃。”

    老头儿大笑道:“好说好说,那老朽就等着姑娘赐教了。”

    我勾起唇角一笑,低头开始琢磨九连环。在我研究的时候,老头儿居然被赐坐下,立即有侍从端了一杯腾腾香的绿茶上来。

    倚老卖老。我哼了一声,憋了一口气在胸口。九连环我打小就开始玩,虽然长大以后就没怎么接触,但是好歹儿时记忆还在,捣鼓了几下就上路了。

    “先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解开了呢”那厢老头儿茶还没给他吹凉,我手中哗啦啦一串响声,九连环已解。周围是一片倒抽冷气之声,抽的我心里畅快无比。

    老头儿头也没抬,可着劲儿撇茶末子:“这么快姑娘不妨再想想。”

    原本见我如此神速的围观众人,听了老头儿这一番话淡定无比的话,又重新开始换上一副鄙视的目光。

    我也不恼,笑嘻嘻地走上前,一手将老头儿手里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的茶拿了起来,一手伸到老头儿眼皮子底下,将九连环摊给他看:“这个东西太简单了些,不过也许是在下粗陋,没有明白这九连环的奥义。”

    老头儿蓦地抬脸,可怜一张老脸跟见了鬼似地,惨灰惨灰。

    原本一直在老头儿身边的柳华眠,见此也惊讶地抬头看我,一双眸子晶晶亮亮,看得我小心肝儿一颤。我冲他微微一笑,柳华眠的脸却突然红了,慌忙低下头开始绞手指。

    看来我的小华眠到底是长大了。

    “怎样”我就着茶沿喝了一口茶,啧啧,入口清香悠远绵长,这老头真是有口福。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老头儿经不住这番打击,目光呆滞两眼无神,良久才长叹一声:“罢了,今生得遇姑娘,老朽方知天外有天。之前怠慢,还请姑娘受老朽一拜。”说着起身就是对我一揖。

    果真知识就是力量,我就算是流氓无赖,好歹也是一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外加三年高中四年高等教育的文化流氓。

    我当之无愧地受了老头儿半个礼,才悠悠学着殷元笙之前扶起了他笑道:“晚辈也是一时侥幸。只是老先生之前说过的话,晚辈可是当真了,现下想向先生讨一样东西,就是不知道先生舍不舍得”

    老头儿点点头道:“自是算数。”

    “爽快”我大手一挥,指着柳华眠道:“我想向先生讨了这位公子,不知先生答应不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还有一更我努力因为只有晚上才能码字,泪,所以俺午夜档了“我一路泪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