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冉。这名字听起来比寂辰好听了点,但程度上其实没有多少。这个姓氏,给人寂寞冷清的感觉,加上后面这几个颇有点“宇宙无垠”感觉的名字,就只能说是注定天煞孤星孤苦一生了。
可是寂冉这个名字,于过去的月国是荣耀,对现在的月国来说却是另一个威胁。因为这是皇长子的名字,也就是现在皇帝寂辰的大哥。当年寂冉的母亲是皇后,却因故废黜。结果皇长子寂冉刚六七岁就被送到夜国,说是为了和平,实则是做质子。好在夜国和月国多年维持和平,所以始终没有任何威胁寂冉生命的事情。不知什么时候,传出皇长子暴病在床,而后一命呜呼的消息。死了一个本来还算重要的人,所以消息马上送到月国。时值三皇子受宠,这个已经无足轻重的大皇子连自己的国家都不追究了。所以这人,也就在夜国大臣们的脑海中消失了。当然这都是史书所载。如果真有其事,那么被叫做寂冉的这个人也不会站在眼前了。当年他离开名离时,不说自己年岁尚轻,寂辰根本是个襁褓中的孩子。多年未遇的兄弟,居然在大殿之上以截然不同的身份重逢。若说寂辰不知还好,可是苏冉明明知道皇位上的人,就是自己的弟弟,而那个位置又是曾经的梦想。他能如此平淡的对待,真是令人惊奇。
靡音扭头看了紫莲一眼,只见他眼中含笑可惜似笑非笑,手指有意无意的敲着椅子的扶手。看起来百无聊赖,其实脑筋在那里转的比笔仙还快。苏冉必是他带进玄冥宫的,用了移花接木还是暗度陈仓就不得而知了。而那之前,寂冉必是遭遇了什么变故才放弃了自己的皇子身份,单单以一个教书先生的样子活下去。也难怪他手指上有微微的薄茧,作为皇子,本就文武双修。大概进宫以后才荒废了武艺。
苏冉,或者说是寂冉,松开自己的手指。不知是泄气还是怎的,只是保持平静的表情,说:“寂冉已经死了。我就算离开这里也没有其他容身之所。至于你说的,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太子殿下只是苏冉的学生。”
白若清说:“当然,你可以什么都不承认。因为我知道你有弱点被那个皇帝控制着。但,你确定你继续下去,你的愿望就能实现吗”
苏冉退后两步,说:“起码,跟着西楚晁是不可能实现的。”
白若清的脸瞬间失了血色,白的可怕。苏冉不再回头看他,于是靡音挥手让人把他带下去。苏冉说:“殿下是否决定把他带回夜都,再请皇上定夺”
靡音点头:“孤是这样考虑的。”说完这句,抬眼看苏冉,却发现他的表情竟失了刚才的温和平静,只有一派掩不住的哀伤。如果不是四下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或许他会掩面流泪也不一定。靡音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他问话的意思了。苏冉并不希望白若清落在父皇手中。毕竟如今坐在自己身边的人,的确是有让人生死两茫的能力。“先生希望孤放了他还是现在就处死他”
苏冉说:“他必不肯就此离开,就算殿下放了他,或许他不久也会折返。”
“如此。孤知道了。”
“殿下恩情,苏冉难报。”
“可否问先生一句白若清是谁”必不是苏冉的弟弟。
“是母后的胞弟。如果在月国,他和西楚晁应该是同一身份。原名苏离稔。”
苏冉后改的姓氏,看来也是出自他母亲家族。至于苏离稔,因为和西楚晁是同一身份才觉得有可能成功吗一旦寂冉真成为九五之尊,他这个国舅才有权势。可以说家族的荣耀与未来都肩负在苏冉身上,所以苏离稔才千方百计的想要让他重回月国。凭借长子身份,就算暂时屈于人下,也是王爷的身份。总好过在夜国隐姓埋名。
苏冉急匆匆的走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何况刚刚面临重大变故。靡音觉得挺佩服无觞的。因为苏冉现在虽然已经放弃了一切,但仍然可以看出当年也是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主儿。怎么落在他手中,说变就变了那让他亲口向别人请求舅父的死罪,当真是件残忍的事情。但或许对苏离稔来说,不啻为一件好事。
“音儿。你觉得苏冉这人如何”语气就像问你觉得今晚的那顿狍子肉怎么样似的。
“被你磨平了锐气。所以,连眼神都疲倦了。”靡音实事求是。
“若是当年的他,或许就敢在你面前承认自己的心意。”无觞原本躺在软垫上,如今却悻悻起身,坐直身体,靠在马车的一侧。
他把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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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当作假想敌吗“或许他只是好奇一点而已。总不会和我接触的人,最后都会喜欢我。”尤其是我这个性格简直不可能。靡音想。
无觞忽然笑了,说:“想把你抱在怀里,是这世上最简单也最困难的事情了。”
“”
“你比所有人都敏锐,也比所有人都迟钝。明明总是满身戒备,却愿意对亲近的人敞开心扉。他们喜欢了你,才发现你其实根本看不懂这些人的心情。所以,要得到你太困难。不过,正因为这样,所以又很简单。不断的让你面对。如果你向后退,就再向前靠近。直到你缩在墙角对,就像现在这样那样你就不得不向前看了。”无觞的靠近将靡音环在马车角落,靡音微微仰头看他,那双墨池一般的瞳孔就只能映出一张绝美的脸孔。“音儿你看,这样你的眼中就只能看到唯一一人的身影。你明白了吗你只能是我的。”
“因为只有你能迫我面对。”
“倒不如说,只有我有信心,不论是谁,都不会让他有偷瞄你一眼的机会。”
“那偷瞄你的人那”
“殿下不是要保护紫莲吗那,就请殿下放手去做吧。”话语是风趣的,亲吻是甜美的。无觞的嘴唇真的是两瓣,上下可以分开用。就像他的性格,一半是海水,另一半是火焰。都一样美妙,也一样危险。
苏离稔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踏上回夜都的路。按照与苏冉的约定,太子殿下“擅用职权”将轻骥将军处死。然后葬在流过安思府的泾河河畔。
“其实如果他没有机会进入皇宫,也不会那么快接近苏冉。”
“音儿觉得他死的可惜”无觞的眼角有淡淡的绯红,就像紫莲的妆容未退,却平添妖异。那抹来自情欲的红艳是自然而生,却有杀人不见血的功力。起码符看到的时候,脸红了很久。“他有胆量混进科举,那就做好死的准备。细作不是使臣,随时有被杀的可能。”
“我知道你一定捏着苏冉的命。”
“因为那时我想让他继承大统,回国登基。他的才学见识,都足以让他成为一代明君。”
这话怎么听起来一点都不像他说的邻国强大对夜国有什么好处“怎么改了主意”
“因为我发现那个寂辰,更有意思。”
“那个西楚晁,你打算怎么做”
“他不是喜欢听琴吗那就让他听个够吧。”无觞的话不像玩笑。靡音知道,那肯定不是表面上意思那么简单。
还未到夜都,符已经找到了所有私藏官盐的所在。但无觞并没有让她送回官府,而是另找地方藏了起来。西楚晁的所有消息都被截断,因为在他离开安思府的时候,把影作为亲随带在身边。明明耳聪目明,可是却只是个被蒙蔽的瞎子聋子。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喜讯让他忘记了身旁的这个男人,其实不该如此信任。
“主上。影传回消息,说他们在松山渡过夜。”
两行人其实只保持着半天的脚程距离,所以无觞能时时知道他们的动作。靡音拨了拨桌上的烛火,然后坐在一边。就听无觞说:“良辰美景。可惜越向北,这天气越寒。”
在安思府附近还穿着几层单衫的靡音,如今已经围着白狐皮毛了,裹身的缎子里塞满了绒毛。随便呼出一口气都是白花花一片。据说夜都最近几天一直在下雪,到处都看不见东西。符笑着递过来手炉,说:“松山渡倒是暖的很。还有上好的烧酒。”
“那,就去接点酒和柴火吧。”
西楚晁怎么也没有想到,睡到半夜时居然会被冻醒。炉子还在,可是里面的炭火却凭空消失,只有黑漆漆的一片灰烬。他起身点燃灯火,想找随从问问,谁知听见外面已经混乱一片。“喂,怎么回事”随便抓了一个人,也不管人家是谁了。
“爷咱们这里的木柴火炭都不见了”
“不见了”
“是啊。明明备了足够过冬的柴,怎么一晚上连根树杈都不剩了那”
“那给爷拿点酒这么冷,怎么熬”
“那个爷,酒也没了。”
“什么”
西楚晁在进夜都之前,足足病了三天。理由很丢脸。风寒。
“无觞。你不觉得有点热吗”
“音儿热了,那就把衣服都脱了吧。”
“你可以当我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