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妹妹。”四福晋笑脸相迎。

    我一看她们彼此这般称呼,想必这位就是之前提到的去年刚进府的侧福晋钮祜禄氏了。我细一看,这哪像一位侧福晋呐,这分明还是一个未出嫁的小格格嘛不过再想想,的确,人家才12岁,本来就是还是个小女孩。这女孩声音虽然尚显稚气,脸上也是水水嫩嫩的,但是仪态大方得体,稳重自持,再加上稍显成熟的打扮,倒颇有嫁作人妇而且是王府侧福晋的样子。若不是知道这位钮祜禄氏就是日后乾隆皇帝的母亲,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把眼前这个小女孩跟乾隆皇帝联系到一块儿。

    四福晋问:“爷呢还在书房呐”

    小侧福晋答:“嗯。刚才送进去的晚膳又是原封未动地端出来了。”

    “唉”四福晋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回头看见我,赶紧给我和小侧福晋做了引见,也向她说明了德妃娘娘此番让我前来的用意。

    小侧福晋朝我好看地一笑,表情温和,但声音仍稍显稚嫩地说:“那要劳烦蒖若了。”

    我顿时觉得她很可爱,也嘿嘿一笑说:“不敢、不敢。那不然这样,我去厨房做几个平时德妃娘娘喜欢的小菜,拿去给四爷尝尝,希望四爷多少能进一些。”

    “极好。”两位福晋像看到了希望似的,频频点头。

    其实我本身并没抱多大期望,毕竟不了解四阿哥的脾气啊,只听说他素日里都是一副冷冷的样子,你从他的表情里永远看不出什么东西,而且他做事极为认真谨慎,所以对下人的要求也极是严厉苛刻,别人对他只有一个“怕”字。想着想着,我从刚才的没抱期望也变成有点害怕起来了。

    我从厨房里出来,端着做好的几个消暑小菜。在两位福晋鼓励和期盼的目光中,我心里极为忐忑地来到了书房门口。

    我轻轻叩了叩门,没人应。我稍微加大了点力度再叩了叩门,然后把耳朵贴在门上,里面仍是没动静。欸咋办呢不行,来都来了,菜也做好了,这可是我此番前来的重要使命,我得对得起德妃娘娘对我的信任和两位福晋对我的期望啊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轻轻推了一下门。

    哎好像真是太轻了,没推开我汗。刚才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的,竟然还没推开,我一下就泄了气了。里面越是安静,我在外面越是连大气都不敢喘,手心都开始冒冷汗了。

    我把手上的冷汗在衣襟上抹了一下,不行,我是谁,大清朝我都敢来了,你一个四贝勒府小小的书房我岂能不敢进去呢想到这,我又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把门推开了。

    幸亏这回推开了,不然我估计我今天就再鼓不起那第三次勇气了。古语有云:“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嘛

    上次见到四阿哥,也是几个月前的事了。此时他正伏在桌案上,翻阅着一些东西,时而在纸上奋笔疾书。从侧面看过去,脸上确是消瘦了一些。轮廓更加明显了。

    我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到桌案前,轻轻把食盘放在他面前。

    “不是说了不吃么。”他头也不抬,语气冷冷地道。

    我顿时感到我被冷气包围了,就跟开了空调似的。

    “拿走。”他又冷冷地道。

    “我不是叫你拿”他正欲发作,抬起头来忽然看见了我。

    我本来担心他生气,此时心里很是紧张,可看见他对上我的脸,我就不由自主地咧嘴笑开了。虽然有些不自然,但仍是笑了。

    四阿哥瞧见我,脸上略有惊诧,大概是在想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府里。不过他没问,面无表情地瞧着我,我还真有点尴尬。

    “嘿那个哦对”我突然想起来还没行过礼,于是赶紧伸手到衣襟里去抽帕子,准备正式地行个礼,毕竟是多日不见了。

    可是摸来摸去,都没有摸到帕子。哎哪去了莫非我今天走得匆忙没有把帕子别在衣襟里不对呀,走的时候明明还在的。啊会不会是刚才我在厨房的时候,嫌它累赘,就把它抽出来放在一边儿了嗯,一定是

    看我一直在身上摸来摸去,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地折腾,四阿哥终于开口了,纳闷地问:“找什么呢”

    我这才停止了胡思乱想,想到我本来是要行礼来着。可是,没有帕子啊,有了我看到旁边的茶几上蒙着一方绸布,不管了,先拿来应急好了于是我噔噔噔地小跑到茶几那,拿了那块绸布,再噔噔噔地跑回来。然后于四阿哥面前站好,手里捏住绸布的一角,郑重地往后一扬,身子往下一蹲,大声道:“四爷吉祥”

    再看向他时,只见他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好像一边在皱眉一边在忍着笑,而最终又都“憋”成了平静,仍旧看着我。

    “啊,咳。”怎么还是这么尴尬,我掩饰性地稍微清了一下嗓子,然后说明来意。

    四阿哥听后,点点头,道:“劳额娘她挂念了。”

    我连忙顺势把食盘推到他面前,点头如捣蒜似的:“嗯嗯,娘娘她可挂念您了,您就快用了这些吧,不然娘娘会担心的。”

    他瞧了我一眼,我又使劲点了几下头,表示我刚才说的毫无虚假夸张。四阿哥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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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牵动了一下,然后低头看了看食盘,端起其中一个碗,一仰脖就把那碗冰糖绿豆汤喝完了。

    我一看,有门儿连忙把筷子拿起来,递给他,说:“四爷,您尝尝这个,德妃娘娘平时可爱吃这个了。”

    他抬头瞧着我,我又表情极为诚恳地拼命点头。于是他低头又尝了一筷子,似乎觉得还不错,就再夹了一筷子。微微点头之后,他正准备放下筷子,我赶紧指着另外一道菜,说:“四爷,您再尝尝这个,德妃娘娘更喜欢这道。”

    还没等他抬头瞧我,我就已经开始频频点头了,脸上也早摆好了诚恳的样子。他像是瞧习惯了似的,没什么反应,低头吃了两口。然后放下筷子问:“这是你做的”

    “是。因为自打入夏以来,德妃娘娘都没什么胃口,奴婢就想出了这样几道清凉消暑的。”我把筷子重新拿起来递给他,“四爷,您再尝一下,德妃娘娘说这两道菜吃第三口时才会吃出其中的滋味。”

    四阿哥有些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但似乎是因为好奇这“第三口的滋味”,于是慢慢地接过筷子,又各吃了一口,细细品味了一番,点点头道:“确似有别种滋味。”

    “是吧。”我也跟着点点头。但其实捏了把汗,这同样的菜,哪能吃出别种滋味,我也不是什么大厨,就一般的小凉菜罢了。这其实是“心理暗示”在起作用呀我说德妃娘娘认为第三口有别种滋味,而德妃娘娘在四阿哥心中的位置极为重要,那么他就比较容易受暗示。哎呀,稍微耍了一把心理学的小伎俩,险险成功。

    我看四阿哥又要放下筷子,想了想,说:“四爷,您知道吗其实其实德妃娘娘每次吃这两道菜都会一边表扬奴婢一边把它们吃完呢”

    “哦”四阿哥一挑眉。

    “嗯”的确啊,德妃娘娘确实经常表扬我,虽然她吃不完但我不是帮她吃完了么所以,我这样说应该也不算谎报军情。想到这,我更加理直气壮地点头了。

    四阿哥这次瞧我瞧的比较久,像在赏味着一件什么玩物。瞧得我差点要心虚地败下阵来时,他眼角飘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我不确定那是不是笑意,而后就低下头去。

    等他再抬起头来时,把食盘朝我面前一推,而后就不做声地继续奋笔疾书了。啊,食盘里竟然全部都空了,比刷完的碗还干净呢我瞪大了眼睛,瞧着空盘子,再瞧瞧跟没事人似的他,稍微有些惊讶。不是说之前都不怎么吃东西的吗看来这胃口也还可以啊算了,管它呢,反正我的任务完成了

    我非常满意地收了餐具,心情大好地端着食盘走出书房。看到此时正站在书房外焦虑踟蹰着的两位福晋,我耸耸肩,朝她们笑着比出一个ok的手势。又突然想到她们不懂ok的手势,正欲缩回来时,却发现她们竟然也像明白了似的安慰地笑了。我猜,其实不需要我做任何解释,看到我手上那空空如也的食盘,她们就什么都明白了吧

    接下来的几天,由于我的“心理暗示”,所以在四阿哥进食的问题上还算顺利。两位福晋看着也甚是高兴,没事儿的时候就找我聊聊天。她们两位都是极谦和亲切的人,我也就“自来熟”地没过于拘礼,相谈甚欢,没几日便熟识起来。

    一日午后,小侧福晋提议要带我在府里转转,让我熟悉一下环境。我心下当然乐意,正有此意呢。

    小侧福晋一笑:“先带你去看些好玩的。”说罢拉着我的手直奔东院的一间屋子。

    我都没来得及看清这是哪个房间,就被她拉着一脚跨进门去。站定后,我放眼一瞧,惊呆了。这里的所有摆设都不是中式的,而是西洋的。

    小侧福晋看到我瞠目结舌的样子,颇为得意地说:“瞧,没见过吧我也是才知道有这些稀奇玩意儿呢。”而后边拉着我边一件一件地指给我看,“四爷对这些洋人的玩意儿颇感兴趣,所以有人送来或者皇上赏赐的,他就专门腾出一间屋子来陈列了。你瞧,这个钟多漂亮,上面的小人会跳舞呢还有这个”果然,一看到好玩的,小孩子本性就露出来了,比手画脚的,很是兴奋。

    一件一件地看过去,突然一个静静地躺在红色细绒布上的东西吸引了我的视线。

    小侧福晋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说:“哦,这个呀,四爷最喜欢它了。听说是西洋的一种乐器,声音优美而曼妙,只可惜从拿了来它就一直摆在那,我也没听过它的声音。”小侧福晋的神情有些可惜又有些向往。

    这个东西之所以会吸引了我的视线,是因为我家里现在就以同样的姿态也摆着这么一个小学时候我还专门跟老师学过几年。呵呵,万万没想到,我竟然在清朝遇见了我许久没碰过的小提琴

    我颇为激动,问小侧福晋:“从没听过”

    小侧福晋点点头:“是啊,没人会。”

    我轻轻笑了一下:“想听吗”

    小侧福晋立刻睁大眼睛,不可置信而又惊喜非常地望着我:“真的吗你会”

    我微笑不语,小心地拿起小提琴,轻轻拨动了一下四根琴弦,听听音准。稍作调试后,在小侧福晋充满神奇和幻想的目光里,我左手持琴架在肩上,右手拿起了琴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