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孟子涛拿着礼物去拜访许有昊。
许有昊对孟子涛的来访十分高兴,也没说道几句就拉着孟子涛去他的书房探讨书法。
一老一少聊的很开心,时间也转瞬即逝,一上午眨眼间就过去了。
任可欣走进了书房:“我说外公,子涛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拉着他研究书法啊!”
许有昊一看都快中午了,不由感叹时间过的真快。同时说道:“就像你说的,子涛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当然得拉他探讨书法喽!说实在的,我都想住到陵市去,这样也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孟子涛笑道:“那我肯定欢迎之至。”
“这可是你说的?”许有昊笑眯眯地说道。
任可欣讶然道:“外公,您不会真想准备搬到陵市去吧?”
许有昊说道:“真的不能再真了,怎么,你不同意啊?”
任可欣劝道:“如果您还年轻,我肯定不会反对,但您都这么大年纪了,而且身体也不是太好,京城的医疗条件毕竟还是要好多了。”
许有昊摆摆手:“人都免不了一死,到时与其一直躺在病床上,只能靠轮椅出行,我还不如早些去极乐世界哩。”
任可欣知道外公的脾气倔强,只能换个方向再劝:“外公,那您难道就不想您的那些老友了吗?”
许有昊说:“除了老杨他们几个,我还有几个知心的朋友?不过现在老杨他们年纪也大了,我的腿脚也不太好,不方便走动,一年都见不上几次面,就算搬到陵市去也没什么区别,而且到了陵市,我除了能和子涛探讨书法,还能和老郑说说话,比这里还舒服呢。”
“呃……”任可欣有些不知该怎么说了,照外公的说法,除了医疗条件之外,去陵市确实也不差。
“就怕您水土不服哦。”任可欣又想了个理由。
许有昊哈哈笑道:“可欣,你就别再找其他理由啦,这件事情我又不是心血来潮,已经考虑过很长一段时间了。”
任何欣不再劝解“好吧,既然您已经决定了,那我也就不多说了,但怎么样,您也得跟舅舅、阿姨他们说一声吧。”
许有昊点点头:“这事我会跟他们说的。”
见爷孙俩说的差不多了,孟子涛开口道:“许老,您的腿脚是怎么回事?”
许有昊说:“以前右腿受过伤,之前阴天下雨会疼,不过前段时间,突然严重了,做了一段时间针灸,才好了一些。”
“能不能给我看一下?”孟子涛问道。
“你还懂治疗这个啊。”许有昊和任可欣都有些讶然。
“其实我有行医资格症。”孟子涛见他们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又简单解释子一下。
许有昊又是感慨了一番,接着就脱下衣物,让孟子涛检查老伤的地方。
片刻后,孟子涛完成了检查,说道:“情况稍微有些复杂,可能要经过多次针灸才能治愈。”
“你的意思是说,能够根治?”许有昊有些不敢相信。
孟子涛笑道:“我说的再好没用,治疗效果出来了,您就能体会的到了。只是针灸的次数有些多。”
“只要能治好就行。”许有昊哈哈大笑,接着对任可欣说:“这样你不会再拿医疗条件说事了吧。”
任可欣除了笑笑还能说什么呢。
针灸不易过饱也不易过饥,因此等饭后一个小时,孟子涛才给许有昊针灸,
半个小时后,行针结束,许有昊穿好衣物,活动了一下老伤的部位,以孟子涛竖起了拇指:“下回应该称呼你孟神医了。”
孟子涛笑着摆了摆手:“您老可别这么说,要是被别人听去了,那我的压力可就大了。”
“听去什么?”话音刚落,就见许有昊的表外甥董吉昌,跟着佣人走了进来,热情地跟孟子涛打了招呼。
“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许有昊让董吉昌坐下后,问道。
“喏,这不是刚刚得了一幅书法作品,想来听听您的意见吗?”董吉昌拿出了他带来的一幅书法作品。
许有昊还没看作品的内容,就开始数落起董吉昌:“你一个搞油画画廊的,能不能专业一点,怎么经常拿这些东西过来?你要说真品或者有点水平的仿作也就算了,老是拿一些差强人意的赝品过来干嘛?”
董吉昌一脸委屈地说:“我这也是没办法,自从一些个人知道咱们之间的关系,老是拿这样的东西过来送我或者抵债,一些蹩脚货我房子都快堆满了,剩下一些名气大的,我也只能来求您掌眼了。”
“哼,你难道就不能告诉他们,下回别送了吗?”
“我也说啦,不过那些家伙一个个都觉得自己的东西是宝贝,咱也没办法啊。”董吉昌揪着脸,一副十分苦恼的样子。
许有昊挥挥手:“也快搬家了,到时,你就不用这么麻烦啦。”
董吉昌眼睛瞪的老大:“您要搬到哪去啊?”
“我准备搬到陵市跟子涛做邻居去。”许有昊笑着说道。
“陵市……”董吉昌愕然地看了看孟子涛。
孟子涛摊了摊手,表示这事他事先也不知情。
董吉昌不想许有昊搬家,连忙劝道:“表舅,我到不是说陵市不好,但衣食住行,应该没有京城便利吧?”
“行了,这事你就别说了,我自己心里有数。”许有昊不想再谈了。
董吉昌有些无奈,有些意兴阑珊地展开他带来的书法作品。
孟子涛看了过去,这是一幅瘦金体书法作品,内容为赵佶的《满庭芳·寰宇清夷》。
许有昊看过后,对孟子涛说道:“子涛,你看看。”
“好。”
孟子涛用手摸了摸画边的绢,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高倍放大镜仔细观察,看到最后,他还用手指,在绢纸上轻轻一抹,却见墨迹上的白霜并没有被擦掉。
董吉昌见此后说道:“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
孟子涛笑着说:“你说我在干什么?”
董吉昌一笑道:“宋代以前的作品,它的墨色之上能现有一层白霜,细看则没有,任何剥刮也不能去掉。现代做伪的人是用香灰吹散后让它粘附在画上的,如果一擦拭,则墨迹黑亮,与自然生成的绝不相同。其实我先前就用这种办法试过,没现问题。”
“那你的意思是说,这至少是一幅宋代的书法作品喽?”许有昊问道。
董吉昌很干脆地摇了摇头:“这我不能确定,所以才来请教您老。”
许有昊看向孟子涛:“子涛,说说你的看法。”
孟子涛说道:“这幅书法作品使用的是宋代的古绢,经线是双丝,纬线是单丝,很致密,钤印也没错,是御书葫芦印,笔力也很见功夫,单从这些方面来看,这幅作品,足以达到以假乱真的水平。”
“然而,它也有破绽,一是没有花押签名,赵佶的花押签名是天下一绝,就算笔力仿的到位一,他的花押签名也没有人能够仿到以假乱真的地步,所以还不如不留。”
“另外,宋代以前的作品,它的墨色全都已经沁入到纸或绢内部,与刻丝没有区别,就是说它的墨迹或彩色已经把纸或绢的纤维完全染透了。元明时代的作品,虽然次于宋代,然而也能深入到纸、绢的质地之中。”
“如果是新作或伪作,它的墨迹或彩色全在表面轻浮而不沉着,光亮而不浓重,虽然仍采用熏旧的方法,但是仍然露出新作的痕迹来,只要用心一比较,真伪立即分辨出来。因此,以我的判断,这幅作品只是一幅清末民初时期的老仿,并不是真迹。”
董吉昌提出了反对意见:“你说这幅作品有问题,我觉得没问题,但清末民初时期,有谁的瘦金体能仿的这么惟妙惟肖啊?”
要说,这幅瘦金体的书法作品,以艺术性而言,其结体疏朗端正,下笔尖而重,行笔细而劲,撇捺出笔锋而利,横竖收笔顿而钩,整体遒丽瘦硬,除了气势上还达不到赵佶的水准外,其它至少有九成多相像。
一般而言,这样的作者很少会是默默无名的。
孟子涛微笑着说道:“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有一点你没有考虑到,这幅作品的使用的瘦金体!瘦金体在形体上就比‘欧颜柳赵’等字体难写,比如需要长时间使用笔尖,强调笔画最后的提按等,所以学楷书的没有上来就学这个的。等人家学其他体差不多了,就该换行书草书练,不会去练瘦金体。”
“所以一般只有在书法上浸淫多年,对楷书有浓厚兴趣的人才有‘能力’练瘦金。但是他们一般很少会用瘦金体创作,因为瘦金体的变化太少啦,外形俊美但是缺少气度。虽然这样说不太妥当,但事实就是如此,用瘦金体写一幅作品出来,跟用电脑打一幅出来差不多,没有什么创作空间。”
“用瘦金体书写,墨色浓淡,章法布局,笔势上都没什么挥余地,所以业内很多都视瘦金体为‘邪书’。所以说,只擅长瘦金体的人,充其量只能算个有技巧的书法爱好者,离书法家还差得远呢。而一般的书法家,也很少有用瘦金体创作的,但会一手瘦金体的人不少,比如许老,也比如我。”
许有昊笑着说道:“子涛说的对,会瘦金体的人不少见,只是在公开的场合并不多见而已。”
董吉昌虽然有些郁闷,但也不见得有多伤心,麻利地把东西收了起来。
“你没答应用这玩意儿抵债吧。”许有昊对晚辈还是挺关心的,关切地问了一句。
董吉昌笑着摆摆手:“当然不会啦,不然我有再厚的身家都要破产。”
“那就好……”
接下来,大家随便聊了一会,许有昊由于没睡午觉,聊了一会看起来有些累,孟子涛便提出了告辞,董吉昌也一起离开了。
出了门,董吉昌便对孟子涛出了邀请:“要不去看看我多年的收藏?”
任可欣一下便戳穿了他:“你是想让子涛帮你去鉴定吧。”
董吉昌也不尴尬:“你别把我说的这么功利嘛,我的油画藏品难道不多啊!”
任可欣说:“都是些无名小卒的藏品,子涛你可别上他的当了。”
孟子涛笑道“想来董哥应该是不会忽悠我的。”
董吉昌嘿嘿笑道:“就是,我忽悠谁也不会忽悠你啊,走吧,跟我一起去看看。”
孟子涛对董吉昌的藏品确实有些感兴趣,开了几句玩笑后,他便跟着董吉昌出了。
董吉昌专门为他的收藏打造了的藏室,地方离此地不远,是一幢小型别墅,还专门安排了安保人员,并且设置了世界先进的安保系统。
他领着孟子涛二人进入别墅,别墅的空间已经被他重新请人设计了,看起来就像是一家小型博物馆的格局,墙上挂满了各种画作,当然,都是油画,但水平看起来还是挺不错的,除了抽象派,孟子涛难以接受外,像巴洛克、洛克克、古典主义、现实主义的作品,他还是能够接受的。
只是令孟子涛有些奇怪,这些作品的作者,很少是名家,他也向董吉昌问了这个问题。
董吉昌没有直接回答,笑着说道:“你知道画油画的画家,在没有出名之前,是怎么生活的吗?”
孟子涛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董吉昌说道:“一般来说,分为几种情况,一是用别的职业养画。比如先做生意赚钱,差不多了然后坚持画了更多年,在钱用完的时候,终于混出名气,卖画了。还有的当老师,有的摆地摊,有的白领也坚持画画,总的来说能够闯出名气的是很少部分。”
“第二就是以画养画。以画养画的人更多了,有画行画挣钱,然后有钱再画原创。但弊病是行画毁眼毁手,时间长了风格就很难突破。一般这样的画家的作品,我是很少收购的,我说的是他们画的原创作品,因为我觉得缺乏灵气。”
“第三就是熬着。很多画家都在熬着,也是令人钦佩的。坚持着画画的人为在艺术有着自己的一席之地而苦苦追求,潦倒者有之,被房东赶出者有之,到处混饭者有之,自杀者有之。混出名堂的同样也很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