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接到白子辰的电话,盯着显示屏上老公的字样,涔薇足足愣了两秒。
「宝贝儿,我想见你。」
不待涔薇出声,电话那边已经传来白子辰慵懒而磁性的声音。
「无聊。」口头不屑一顾,涔薇嘴角却抑制不住的往上扬,「什麽时候留的号码?」
「昨天中午你睡着的时候。」有问必答,声音依旧带着懒洋洋的性感,「宝贝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这一出差可是得活生生分离好几十个秋啊!」
听到出差两字,涔薇心头突的冒出一股艰涩。
「嗯。」轻轻应了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我这趟得下周一才能回来,一会儿就出门了。」涔薇不说,白子辰就一个人自说自话,「真想见见你,可惜时间太急。」
「嗯。」
「宝贝儿,我会想你的。」
「嗯。」
「我先忙了。」
「嗯。」
「挂了?」
「好。」一直单音节发音,末了还是忍不住加了一句,「路上小心。」
竟管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叮嘱,白子辰的声音却明显激动起来,「嗯,宝贝儿,我爱你,先挂了,拜。」
「拜。」
挂掉电话,涔薇盯着手机发呆良久,脸上的笑渐渐收敛,压下心里莫名的悸动,随即清透缜密起来。
白子辰只说出差却没说去哪里,而且,他此番目的,肯定与那一纸枪械绘图有关,难道是有什麽行动?
裹着被子滚了一圈,涔薇翻身坐起,心里已经快速做出打算。
当即掀被下床,冲进浴室用最快的速度洗漱。
顾雅刚端着做好的早餐出来,就看到涔薇风急火燎的冲到玄关换鞋,不由一愣。
「薇薇,什麽事这麽急?早餐已经好了,吃了再去吧?」
「你一个人吃吧。」涔薇头也不抬,换好鞋子径自摔门而去。
怔怔看着被摔上的门,顾雅一脸莫名其妙。
「算了,待会儿把早餐给她带去警局好了。」这麽决定,顾雅也就不再纠结,自个儿坐到桌前吃了起来。
殊不知,让她纳闷儿的是,一连几天,她都没能见到涔薇的身影。
涔薇可谓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回家一趟还是凌晨,天不见亮就出门,两人压根儿连照面都没打过。
着急忙慌的冲到车库,涔薇直接开车去了白子辰的别墅,半小时的路程她只飙了十五分锺就到了。
刚把车停靠在不起眼的路边,就见白子辰的车的从大门出来,朝着相反的方向绝尘而去。
涔薇当即发动引擎,紧跟而上。
白子辰认识顾雅的车,担心被他发现,涔薇跟的亦步亦趋,足足落了两个车後。
就算她再擅於跟踪,这一路跟下来还是吃力不少。
当跟到机场,涔薇老远距离猛地踩了刹车,纳闷儿了。
难道真的只是出差?
愣了一瞬,涔薇随即下车也跟着进了机场,躲在不起眼的角落暗中监视着白子辰的一举一动。
看着他坐在候机室拿着手机笑得春心荡漾,看着他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叹气,目送他走进安检口……
涔薇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复杂。
「是去美国麽……」想他这一去好几天,心里竟说不出的怅然若失。
虽然知道他去美国是因为那图纸,但涔薇却不可能跟着追去美国,那家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休闲会所也是线索之一,还有……老郭!
太多的事情要做,她没有过多时间纠结个人情绪,稍稍整理了下心情,涔薇随即走出了大厅。
接下来的几天,涔薇天天以白子辰女友身份进出休闲会所。
偶尔去地下黑色娱乐转转,多数时候却是到那天两人呆过的咖啡馆里,坐在那天的位置,发呆。
照她的计划,如此「相思难耐」,不过是给自己到这里找个更好的掩护屏障。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时不时的发呆,脑子里想的不是案子,而是那个人。
不过到这里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她「无意间」得知,那老郭叫郭景林,竟管再多的信息也没有。
「你这两天一直在打听我?」
涔薇正对着窗外刺目的阳光出神,突然响起的粗犷声惊了她一跳。
一转头,郭景林已经自发在对面坐了下来,带钩似的鹰目炯炯的注视着涔薇。
被这样一双压迫力十足的眼睛注视着,涔薇一点也没有不自在,茫然一愣随即微微一笑,无辜从容的反应拿捏的恰到好处。
「虽然你确实很man,不过我还是更喜欢我家子辰那样的。」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才问道,「郭先生要喝点什麽?」
「白开水。」就算微笑,郭景林粗犷的面部线条也透着一股狂野不羁。
「服务员!」涔薇点点头,随即招来服务员,「给这位先生来杯白开水,谢谢。」
白开水刚一送来,郭景林端着水杯仰头就是一口闷,看得涔薇眼角微抽。
「郭先生这豪情倒是有几分军人的洒脱。」
「涔警官果然好眼力,我确实是部队的。」郭景林的直言不讳让涔薇愣了一下,「看得出来,涔警官和一般的小警员不同,以前也在部队混过吧?」
「女子特种部队呆过两年。」涔薇也不遮掩,对方既然这麽问,看来是对自己有所了解了,「人家都是越混越出息,我倒好,越混越回去了。」
「哪里的话?」郭景林挑眉,「看的出来涔警官身手不错,郭某最爱惜人才,如果愿意,随时欢迎你加入我的特种精英部队。」
「你这是在挖墙脚?」涔薇忽然被这莽汉劲儿十足的爷们儿给逗笑了。
「对。」郭景林大方承认,一点也没觉得挖人墙脚有什麽不对,「能被我郭景林挖墙脚,那是你们警局的荣幸。」
涔薇忽然眼皮一跳。
好狂妄的口气!
不过,这男人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看来在部队身份不低呢,反正弄到名字,要查底细应该不难。
涔薇心里琢磨着,脸上却笑得促狭,「那子辰呢,你不怕他生气?」
「他既然爱你就不会阻止你的前途发展。」郭景林的回答出乎涔薇意料。
「听你这麽说,你很了解他?」搅动着咖啡杯里的勺子,涔薇状似随意的问道。
「我和他哥是发小,和他,也勉强算吧。」对於涔薇的旁敲侧击郭景林心里明镜似的,却不戳破。
果然,涔薇拿眼角斜了他一眼。
「你来这,是专程来陪我聊天的?」
「我是专程来给你解惑的。」郭景林忽然严肃起来,「涔警官,不管你是真在和子辰交往,还是……我只是想提醒你,他,不是你应该锁定的目标。」说完也不等涔薇回话,径自起身,「不好意思,先走一步。」
目送着那高大的背影,涔薇美眸微敛,眉头紧蹙。
这人……
打听他名字的事情做得那麽隐晦,为了不暴露身份甚至都没有亲口问过,得到的消息都是从那些人口中无意听到的,没有任何发现她有何不妥,而这个男人,却这麽犀利的洞悉了她的目的!
从休闲会所出来,被当头的烈阳一照,涔薇的心情忽然有些沈重起来。
难怪之前的卧底都无故失踪,这案子确实不是一般的棘手。
叹了口气,刚坐进车里,手机响了。
本以为是白子辰打来的,拿起一看却是涔蕊。
略微犹豫,才按下接听键,「喂。」
「你是怎麽搞的?不是给你说了爸让你周末回家的吗?害我被骂,你成心的吧?」
电话里涔蕊连珠炮的数落听得涔薇眉头皱得更紧,这才想起今天是周末。
明天,白子辰就回来了吧?
「那又怎样?我可没答应。」本来就心烦,现在更烦了。
「我不管,今天晚上你必须回来!」
「必须?」涔薇冷笑,「就凭你也想命令我?」
「哼!要不是为了在爸面前装乖女儿,你以为我乐意见你那张棺材脸啊?」涔蕊重重一哼,忽然诡异一笑,「今天可是你妈的忌日,你不是很孝顺吗?怎麽,忘了?」
妈的忌日……
涔薇听得一愣,这才想起这事儿,都是这案子闹的,折腾得都忘了这麽重要的日子。
不顾电话那头的涔蕊还有没有话说,涔薇径自挂断电话。
手机往副座一扔,发动车子开往涔家。
就算涔薇开的是顾雅那廉价的丰田,可门卫老远看见那股飙车劲儿就认出了大小姐,早早恭敬开门,让她可以飙通无阻。
果然,车子一路飙到大楼门口。
涔薇刚一下车,管家张叔立即就迎了上来。
「大小姐总算是回来了,老爷中午等到快两点才开饭呢,没等到大小姐,老爷可失望了。」对於这对水火不容的父女张叔看在眼里没少着急,一有机会就替两人撮合,不过都白费功夫罢了。
「嗯。」涔薇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也不让人把车停车库,甩着车钥匙就径自朝大门走去。
「哎……」看着涔薇那冷漠的样子,张叔叹息着摇了摇头,「老的固执小的执拗,什麽父女嘛,简直就是前世的冤家。」
一进门就看到涔正海坐在客厅沙发上,紧绷的脸上阴沈威严。
涔薇只瞥了一眼,甚至两人连视线都没对上,就转身上楼。
「站住!」被涔薇目中无人气得青筋暴突,涔正海当即怒喝起身,「翅膀硬了?目中无人了啊?你眼中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涔薇站住脚步,反应很冷淡,「没有。」
「混账!」大逆不道的回答气得涔正海直接一个烟灰缸掷了过去。
涔薇冷然勾唇,抬手接住,再一扬,手一松,烟灰缸砰的摔碎在地。
「不管我是雏鸟哺食,还是羽翼丰满,跟涔家,有半点关系麽?」无视涔正海发黑的脸色,随即眉角微扬,狂妄不羁,「哦对了,打压倒是不少,不然我也不可能那麽轻松就被踢出女子特种部队,我今天过来,是因为妈妈的忌日,仅此而已!」
涔正海嘴里嗬嗬直喘粗气,瞪着眼浑身颤抖也骂不出一句话来,嘴唇发紫的他痛苦的摁住胸口。
半天才咆哮出声,「老子没生你这混账畜生!」
「是啊。」涔薇挑笑纵肩,「老畜生才生小畜生,我还真希望我是妈和别的男人生的,再不济还算个人。」话音刚落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打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半年不见的小姨。
「你这是对你妈妈的侮辱!」赖美惠瞪着水汪汪的美眸,一脸的痛心疾首,「薇薇,如果你妈妈在天有灵一定会失望透顶!没有一个母亲愿意看到女儿变成你这个样子!」
「我……」
小姨的话犹如当头棒喝,涔薇跟跄後退一步,差点踩空摔下楼梯,抓着栏杆的手筛筛颤抖。
赖美惠骂完反而自己控制不住大声痛哭出来,一把抱住苦命的侄女,又是心疼又是叹息,「薇薇,对不起,小姨,小姨不该打你,对不起……」
明明被从小最亲最亲的小姨抱着,涔薇此事却感受不到半点温暖,冷,冷得颤抖……
手缓缓垂落身侧,五指紧握成拳,紧得指节发白,紧得指甲深深掐进手心的皮肉,紧得指缝都浸出了腥红的血迹……
她变成怎样了?她只是为妈妈不值,她只是恨那个冷血无情的男人,她只是不想被人欺负,可是,没人懂,没有人懂,没有……
「薇薇,薇薇对不起,小姨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感受着怀中颤得几乎崩溃的侄女,赖美惠慌了,慌得六神无主,拼命的想要将人抱紧再抱紧。
「哟!一回来就搞得家里哭丧似的,你是成心找你爸不痛快吧?」
尖锐刻薄的声音自两人头顶响起,震的两人浑然一震。
只是一瞬,涔薇已经收敛起了悲恸的情绪,推开犹自哭得泪人儿似的赖美惠,抬头朝楼道口那耀武扬威的老女人冷冽一笑。
「你还就说对了,我就是来给你们找不痛快的!」苍白的脸色却透出嗜血的狂狷。
「你,你,你……」
楼下又响起涔正海气喘连连的怒喝。
涔薇正等着他不堪的辱骂出口,却等来砰然一道重物坠地的声响。
「老爷!」
「爸!」
不待反应,继母范芳和涔蕊已经惊呼着冲下了楼。
机械的转身看着大厅的混乱,涔薇浑身冰冻似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