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待在房里的向震宇,此时坐在床边,高大的身形倾身向前,先是望了安娣几秒,接着又用手指指背,在安娣的脸颊上轻轻来回刮了刮,那动作说有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边仁站在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看得他有些尴尬。
他当然知道,向震宇表面上跟安娣闹不和,可内心在乎的也是安娣,他喜欢安娣,这么明显的态度,几个玩在一起的死党哪个看不出来?
只是,向震宇死硬的不肯承认罢了。
接着,边仁见向震宇的手又轻轻地抚上安娣的后脑勺,然后一声重重的叹息声传来,笨蛋,就不怕我心疼吗?
那声音轻轻柔柔的,带了些低沉,听来像是平常的枕边低语,但这样的细语从向震宇口中传来,却带着宠溺。
边仁轻抽了一口气,从没想过,一向给人强势的向震宇,也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由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瞧见向震宇的侧脸,还有那柔和的目光,抿紧的嘴唇看得出是心疼。
看得连边仁都忍不住想要叹气,都不明白,这两人天天你追我躲的戏码,还要上演多久?
边仁有些叹气的走进房间,先将装了开水的玻璃水杯放在床头柜后,再将手里的冰敷袋递给向震宇,快帮安娣敷上。
边仁将手里其中一个冰敷袋给向震宇,另一个则是自己拿着,走到房里的懒骨头上,无声地坐下,并将冰敷袋敷在自己疼得有些抽痛的左眼上。
向震宇帮安娣的头转向一边,将冰敷袋放在安娣的后脑勺,不知是不是太冷了,他才刚放上去,安娣却不依地扭动了下身子。
安娣。
好痛……
本是闭上眼的安娣,缓缓睁开眼,有些搞不清楚的盯着墙壁,接着目光与坐在懒骨头的边仁对视,顿时,脑子恢复记忆,想到稍早在客厅时,她重重的跌到地板,那一撞疼得她眼泪都飘出来了。
边仁,我如果变白痴,一定会要阿约把你揍成笨蛋……
不用了,你看我的左眼。那已经瘀青又红肿的左眼,已经很惨不忍睹了。
哇,你的眼怎么了?怎么会比我的头还惨?
还能怎么了?边仁的嘴努了努,将目光投s到她的方向,暗示她往旁看一下。
安娣这才发现,向震宇正黑着脸坐在床边,而他的手按在她后脑勺处,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是我的房间,你觉得呢?向震宇一扫刚才的温柔,语带冷声说:躺好,不要一直动来动去。
我不要,很冰……安娣的头又缩了一下。
就是要冰才能消肿。可惜,向震宇马上又将她的头给压了回去。
向震宇,我不要……安娣挣扎,手脚并用。
不准不要!
你这样我很痛……安娣疼得呻吟呼痛。
痛也要忍耐。
你太大下了,那里很痛……
这样还大下,我都还没用力。
两人你推我拉,就这样说着很没营养的对话,完全忽视坐在角落的边仁,所以没看到边仁脸上尴尬的表情,直到边仁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而且还是哈哈大笑时,两人同时扭头瞪他。
边仁,你笑什么?安娣没好气的问。
我只是在想你们两人的对话,如果不是我就坐在这里,可能会误会成另一回事。
什么另一回事?安娣一边推着向震宇的手,一边好奇的问。
边仁望了眼向震宇,不用猜,身为男生的他,自然明白刚才他话里的暗喻,你可以问震宇,他比我还清楚。边仁边说边起身,他不想在这里当电灯泡,更不想解释自己刚才的话。
边仁,你不准走,跟我说到底是什么事?安娣急得问,也不管自己的头还晕着,忙不迭地要起身,向震宇,你干嘛又压我?你不要碰我!
闭嘴!
我干嘛要闭嘴?你快点放开我,啊,我头好痛……因为扭动,一个不小心,安娣的后脑勺的包,撞上了床头,疼得她连连抽气,只差眼泪没掉下来。
该死,你就不能静静的躺着吗?向震宇朝她怒吼,他一吼完,房间里很安静,只见安娣躺在床上,看都不看他一眼。
不用多想,向震宇自然看得出安娣又想跟他玩沉默了。
有些无奈,压下心头的暴躁,他叹了口气,走上前拿起冰敷袋,才想要帮她冰敷,安娣已经伸出手。给我,我自己敷就好。
看着她冷淡的态度,不屑一顾的眼神,向震宇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最后将手里的冰敷袋给她,正要转身出去,却闻她道:我要回家。
等冰敷完再回去。
不用,我叫阿约来接我。安娣忍着晕眩感坐起身,她打算下楼拿手机打电话给沈约。
躺回床上去。向震宇朝她走近一步。
安娣没理他的警告,放下手里的冰敷袋,打算站起身。
安娣,躺回床上去。安娣已经背着向震宇起身,而向震宇正朝她走近一步。
依旧是不理,躺着时,安娣的晕眩感不严重,现在站起身她不只头很晕,还觉得向震宇很吵。
忍着晕眩感,她小步地走了一步,却在下一秒,听见向震宇咒骂一声,而后她又躺回床上了,而这回,床上不是只有她,还多了向震宇的重量,因为他正压在她身上。
该死,你以为你在干什么?怕压着她,向震宇双手撑着床,咒骂的朝她吼。
你放开我!
安静,给我躺着冰敷。向震宇转头找冰敷袋。
向震宇,好痛……
闻言,向震宇急得将她翻身,想看看她怎么了,心里才暗想刚才拉她时,力道是不是太大下时,忽地,下腹感觉被踹了一脚,因为一时不防,向震宇整个人失去平衡,高大的身躯往床上倒去,而后他听到重重砰的一声,及清脆的玻璃破裂声,接着手臂突然传来的刺痛,教他闷哼了一下。
当看到向震宇跌落在床上时,安娣有种心理作用,只觉得自己的头不再那么晕了,可当她看到向震宇手臂处淌血时,那鲜红刺得她一时傻愣,不知该作何反应。
是被水杯的碎片给刺伤的,刚才他倒下去时,扫过了床头柜上的水杯,破掉的玻璃碎片将他的手臂狠狠的划上一个伤口。
血,不停的往外流,安娣看着鲜红的血,害怕得尖叫出声。
看着坐在地上不动的向震宇,安娣紧张又害怕的颤着声叫着:向震宇……
别过来。
你的手流血了,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她只是想要踢一下他,然后躲开他跑下楼去拿手机,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向震宇会完全没防备,硬是让腹部被自己踢了那一脚。
一定很痛,她刚才的力气不小……
我叫你不要过来!向震宇用手捂住受伤的手臂伤口,一边对她吼斥。
为什么不要过去,我想看看你的手怎么了。安娣被吼得很委屈,她都道歉了,也担心的想看一下,为什么他就是要对她那么凶?
只是,她的脚才沾地,向震宇竟然捉起地上的冰敷袋,狠狠地往墙壁的方向砸了过去。
那一声闷响,又重又沉,吓得安娣连忙缩回脚丫子。
向震宇,你干嘛那么凶?就只会对她凶,为什么他要变得这么坏?好久以前,他明明就对她很好很好的……
你给我好好待在床上,不准下来,不然看我会不会揍你!
你、你……你这个坏蛋,最好流血流光死掉……安娣被他那恐吓一激,不经大脑地口不择言,连咒骂人的话都出口了。
只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安娣的话还未说完,房门就被人给用力推开,进来的人不是边仁,也不是向家佣人,而是向震宇的父母。
安娣从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形下,与向震宇的家人碰面,以前她来这里玩时,向家父母对她一直都很亲切和善,后来她跟向震宇闹翻了,就没再来过。
不过,她刚才的咒骂,应该是一字不漏的全落入向震宇父母的耳中。
只闻向母心疼的奔了过来,震宇,你怎么了?手怎么在流血?
妈,你不要过来,小心地上有碎玻璃。向母虽然穿了室内拖鞋,但向震宇依旧怕母亲会受伤,提醒了下。
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把自己弄伤了?向母心疼的问着,那目光连看安娣一眼都没有,完全当她是空气般。
妈,我没事。向震宇安抚着母亲,不想她太焦急,余光瞥了一眼缩着脚丫子,呆坐在床上的安娣。
去叫医生过来。门边的向父说,他只是大略扫了下房间,视线落在安娣身上,表情有些严肃,虽然没有指责,不过看得出,他对安娣是不满的。
阿姨,要不要先扶震宇坐下?在向震宇的父母之后,另一道甜美的女音教安娣怔怔地偏头看去。
是杨思巧,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身上穿着高尔夫球衣,安娣想起初进门时,向家佣人说了,向震宇与家人去打高尔夫球,那就是说,杨思巧也一起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自己打坏了他与杨思巧的约会,难怪他会这么凶了,安娣有些自嘲的扯了下嘴角,再想了想自己不合时宜的出现:心里更觉难堪。
对对,先扶震宇坐着,思巧,你来帮向阿姨一下。
不用了。杨思巧才走近,向震宇已经婉拒,只见他目光直视安娣,全然不在乎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臂。
怎么可以不用,你的手要先止血,还要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地方伤着了。
向母心疼宝贝儿子,虽然这儿子一向很有主见,对她的话也常是左耳听右耳出的,但还是她的儿子,她哪能放任受伤的他不管?
震宇,先站起来,医生等一下就到了。杨巧思又再次伸出手,不过这回是直接被向震宇给挥开。
我说了,不必。
震宇,你这孩子,怎么可以对思巧这么没礼貌?人家思巧是为你好,哪像某人,见你受伤了,还一副没事样的坐在床上看着,最后还咒你血流光最好。向母这话很直接是刺向安娣的,她哪有听不出来,可是她却安静的没出声,只是低头不语。
向震宇不反驳母亲的话,凭着自己的力气,有些勉强的单手撑起身子,他知道刚那一跌,只有手臂被划伤,其他地方没有大碍。
震宇,要不要紧?
边仁这时也走近,他自然是在场所有人最清楚发生什么事的人,他却没想到,自己不过才离开不到五分钟,竟然会出了大事了。
他看看床上的安娣,再看看向震宇,眼睛又瞄了眼地上零散的玻璃碎片,自然明白,为什么安娣会坐在床上。
肯定是向震宇不让光着脚丫子的她下床,怕她刺伤了脚,不过向震宇的体贴,在其他人眼中,怎么看都觉得安娣很冷漠,见向震宇受伤了,还能无动于衷的坐在床上,更不用说她刚才那大吼的一句,全数落入众人的耳里。
没事,只是刚才不小心被玻璃划了一道伤口。向震宇说完,拿过边仁手上的冰敷袋,不理众人的目光,脚下的室内拖鞋踩着碎玻璃,往床的方向走去。
当他定脚站在安娣面前,不管手臂的血,轻轻地将冰敷袋放在安娣后脑勺,医生说不冰敷会肿更大。
安娣的头是低下的,所以她可以盯着向震宇的脚,感觉后脑勺传来的冰冷感,还有那滴在自己白色七分裤上的鲜红。
震宇,你自己都受伤了还管她干什么?向母气不过儿子对安娣的上心,气怒的上前想要扯下儿子手上的冰敷袋。
妈,你不要管。向震宇挡开母亲的手,依旧温柔的帮安娣冰敷,那强硬的脾气连向母都拿他没有办法。
面对向震宇的强势,大家都面面相觎,一时无语。
医生来了。这时门外佣人出声,向父要佣人请医生在楼下等着。
震宇,先让医生看看你的伤口。
不用了,只是小伤。
边仁接收到向母的眼神,心想这件事的起头都是因为自己,所以他走了过去,震宇,你先去看医生,说不定要缝几针,安娣我来照顾。
似乎是边仁的话起了作用,再加上向母的劝说,向震宇见安娣安静的坐在床上不再乱动,这才放心。
等我,我马上回来。这话是对边仁说的,可目光却直视安娣,可惜安娣没抬头,看不到他眼中布满的担忧。
放心,我会好好帮她冰敷。
就这样,向震宇跟家人离开房间,杨思巧在离去时,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一眼安娣,她不笨,今天这一幕,她已经看出向震宇对安娣,原来不是捉弄,不是欺负,而是打心底的喜欢她。
想到这里,杨思巧不甘心的再看一眼安娣,她依旧是低着头,不发一语,可怎么看,她都觉得眼前的安娣让她有说不出的厌恶。
她喜欢向震宇,而且喜欢很多年了,从第一次见到他,她就偷偷喜欢上他的霸气,还有那强硬的性子,更不用说向震宇长得好看,身材高大挺拔,是多少女生心目中的理想情人。
一直以为他心里没有女生,谁知道,今天见了,才明白原来他不是没有喜欢的女生,而是很小心的藏在心里。
她,想要向震宇,所以她绝对不会把他让给安娣的!
第五章
那一道伤口,硬是缝了二十针……
还好向震宇平时就有运动,伸手灵活,才没有像她一样跌得满头包,可是地上那滩血跟二十针,教安娣的心像是被什么扯动,一直一直都没有平息过。
那天,向震宇要她等他,可她却在几分钟后,推开边仁手上的冰敷袋,要边仁送她回家。
她一直都觉得向震宇只会对她凶、对她坏,但当他喝斥不让她下床看他时,她才明白,他眼中显露的担忧,也教她的心好多天都不能平静。
为什么向震宇坚持要帮她冰敷?明明他都受伤了;只是想了这么多天,她还是想不清楚,只觉得后脑勺好像又隐隐作痛。
抬手摸了摸后脑勺,那里的肿包已经消了,还记得当沈约得知她撞了后脑勺跟学校请了三天假,还让她住院,请医师团队帮她全身作了精密检查,确定没有其他后遗症才放心,直到今天才准她来上课。
谁知道,向震宇跟她一样,也是请了好几天假,只是今天的他依旧请假,手上的伤似乎比想像中的严重,这让她心里很内疚,如果不是她,向震宇就不会受伤,但如果不是向震宇要她去他家,她的头也不会肿个包。
想到这里,安娣不觉叹了一声气,不知自己今天下课要不要去向家探病一下。
下午的体育课轮到她跟另一个男同学当值日生,下课时两人收好运动器材后,她走进女生更衣室时才发现,班上的女生已经全都换好制服回教室了,整个更衣室空无一人。
快速地瞄了眼手表,才发现再过五分钟就要上课了,下一节课虽然是自习课,但她不想上课迟到。
当她走到自己的置物柜前,拉开置物柜的门把,从包包里拿出校服的百摺裙套上,再脱下运动裤放进包包里,直到她再抬手脱掉体育服,拿出白色衬衫还来不及穿上,更衣室的门却突然被打开。
安娣心头一惊,因为吓一跳,连忙将来不及穿上的白色衬衫挡在胸前,回头看时才发现,闯进来的三个女生是隔壁班的,而她认出其中一位是杨思巧。
对安娣而言,杨思巧跟她本来就不算朋友,她们正常说话次数肯定不超过五根手指头。
没办法,她跟杨思巧这种小姐脾气的女生,不只个性相差太多,连她那做作的个性,她每看一回就厌恶一回。
上个星期六在向震宇家才见过,没想到她请假后第一天上课,就又碰面了。
见杨思巧一改平常的秀气,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安娣知道杨思巧是为了向震宇的伤来的。
她再笨,都看得出杨思巧喜欢向震宇,特别是经过那天她对向震宇的关心,杨思巧肯定是对害向震宇受伤的她很不满。
杨思巧快步走到安娣面前,见安娣脱去体育服只着内衣,手上的制服被她挡在胸前,表情虽有些惊讶,不过还算镇定,她气愤的问:你说,你为什么要害向震宇受伤?
杨思巧从以前就看安娣不顺眼,不只是她的家世,还有个哥哥叫沈约,是这所贵族学校里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尽管沈约已经毕业了,但不管是功课还是运动,沈约一直都是风云人物,高大挺拔,白净斯文,走到哪里都很出众。
安娣不想理会杨思巧的问话,只是用手指着门口说:请你们出去,我要换衣服。
可惜,杨思巧压根没想走人,安娣见状,怕上课迟到,索性想越过面前挡着的人墙,谁知她往左,被挡,往右也被拦住,表情开始有了不耐烦。
我在问你话,你没听见吗?
让开,我上课要迟到了。
我管你是不是会迟到,我只问你,是不是你害向震宇受伤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安娣懒得理她,她跟杨思巧这辈子是有理说不清,没错,她是害向震宇受伤,但这又关杨思巧什么事?
真好笑,明明就是你害向震宇受伤,现在竟然还不敢承认?杨思巧一脸嘲讽,忿恨的动手重重推了安娣一把,你知道向震宇的手臂缝了二十针?
只要想到那天向震宇受伤的情景,杨思巧就好恨,她怎么都忘不了,向震宇全然不顾自己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硬是要帮安娣冰敷,那温柔的动作及担忧的眼神,教她看得好妒嫉!
他……他只是吻我而已,只是一个吻,真的!除了吻之外,我跟他什么都没有做,而且他还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