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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6

    第二天斯语凝醒来时,陶宇森不在身旁,她艰难地爬起身,去浴室洗漱完,到楼下还是没看到人,斯语凝想拨他电话,想起两人都没带手机在身上。

    不过没一会儿,陶宇森就提著大袋小袋的进来了,有日用品,也有食物。

    陶宇森上前,轻吻了下斯语凝,“不多睡一会儿?”

    “不想睡了,你买了什麽?”

    “一些吃的和用的,饿了没?”

    “饥肠辘辘。”

    “坐著等。”

    陶宇森做了两份意大利面,让斯语凝大跌眼镜的是他用番茄酱挤了个爱心在上面,递给她。

    陶宇森脸上有著不自然的红晕,这估计能成为他做的最幼稚的事之一,斯语凝笑著接过来,然後陶宇森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盒子,斯语凝不敢置信。

    陶宇森打开,从里面拿出那枚戒指,咳嗽了一声,开始说:“本来应该找个更好的机会说这段话,这枚戒指我买了有段时间了,今天终於要送出去了。”

    “我又没说一定会要。”斯语凝傲娇地说道。

    “的确,全身上下都是我的了,也不差一枚戒指,那就不要了吧。”

    “一点诚意都没有。”

    “贪心鬼,我人和心都是你的了,还没诚意啊?”

    斯语凝骄傲地笑,伸出自己的手指,陶宇森把戒指套上去,放到嘴边虔诚地亲吻。

    “谢谢你把自己交给我,我会爱你疼你一生,不让你受委屈。”

    “你真烦,不要惹我哭。”

    斯语凝眼眶红润,紧紧抱住她爱的这个男人,这一刻注定成为她最幸福的时刻。

    陶宇森很感谢上天将斯语凝带到自己的身边,让他不再孤单寂寞,他会牢牢把握住这份难得的幸福。

    斯语凝边吃著意大利面,边笑著看手上的戒指,又问陶宇森:“你刚刚是向我求婚了吧?”

    陶宇森忍俊不禁,斯语凝不理他,只是看著戒指傻笑。

    他们没有刻意安排行程,想出去玩,就出去玩,不想出去,就赖在屋内,所谓人逢喜事神爽,斯语凝和陶宇森都红光满面,碰上外国朋友,还会被打趣几下。

    在这个小镇上,他们忘记一切喧嚣,只沈浸在二人世界里,而国内乱成一团,刚开始陶宇森和斯语凝的恋情被曝光,有些小杂志看这消息没被压制下来,反而越演越烈,纷纷跑出来说他们两个早已在一起,还拍到过男方深夜探访女方公寓,附上了模糊不清的照片,乍看之下,确有其事的样子。

    丢下这麽个烂摊子,而人跑得无影无踪,连大会都不出席,陶老爷子被气得不轻,问靳廉,结果一问三不知,骂得他狗血淋头。

    利用这次机会,老爷子又让陶管生升了一级,当上了总经理,股东之间颇有微词,但碍於陶家才是最大的股东,而真正当家作主的人又不在,不敢出言制止。

    事先靳廉得了陶宇森吩咐,无论老爷子做什麽都不用去管,陶管生现在成了陶氏权利最大,很多积压下来的方案纷纷向他请示。

    有多大的头才戴多大的帽,陶管生把不能己所能及的事情揽到身上,被压得喘不过气,频频出错,大部分人都等著看笑话,有陶宇森的死忠,有嫉妒他短短几日就连升的。

    老爷子毕竟收山多年,很多思想跟不上了,指导起陶管生颇为费力,於是又去问靳廉,陶宇森有没有跟他联系,靳廉还是摇头表示不知。

    陶宇森不在几天,来往的客户纷纷致电总裁办公室,靳廉一一回答说总裁不在,归期不知,而陶氏股票受影响,下滑厉害。

    这是眼看著钱打水漂啊,让靠年底分红的股东急红了眼,也围著靳廉问,靳廉一个头两个大,晚上立即给老板去了邮件,表示自己快承受不住了。

    陶宇森看到这封邮件後,,抽空打了个越洋电话,如果连靳廉都承受不住了,应该是大事了。

    “老板,你什麽时候回来啊?”靳廉的语气中透著疲惫,“所有人都围著我问。”

    “辛苦你了,我过几天就会回去了。”

    “还要过几天?”

    “再撑几天,年底给你包个大红包。”

    “现在公司一团乱,那个陶管生本就是个废物。”

    “不让那些老家夥急一下,还真当什麽人都能坐我的位置啊。”

    “老板,这趟出去收获怎麽样啊?”

    “收获颇丰!”陶宇森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那我这盾当得还挺值。”

    “哈哈哈…少不了你的好处。”

    陶宇森挂掉电话,来到午睡的斯语凝身旁,凝视著安睡的爱人,然後把人搂入怀中…

    ☆、047

    陶宇森回到国内已经是半个月後的事情,刚步出通道,就有不少记者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著问题,看架势是每天蹲点。

    陶宇森一手牵著斯语凝,一手推著行李车,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安保看到这边的情况,立马跑过来维持秩序。

    记者们都是跑惯了新闻的,一有机会就见缝针,陶宇森和斯语凝迟迟不能突围。

    陶宇森没办法,开口道:“我可以回答你们三个问题,然後就让我们离开。”

    一个眼尖的女记先提问:“斯小姐的手指上多了枚钻戒,是陶先生为她戴上的吗?”

    陶宇森大方承认:“是的。”

    “陶先生,在你离开期间,陶氏乱成一团,甚至有传闻说你的权利被架空了,真有其事吗?”

    “你也说了是传闻。好了最後一个问题。”

    人群里突然有个大胆的声音冒出来:“听说是高层把斯语凝小姐送上了你的床,是真的吗?”

    “自始至终都是我追的她,只不过通过了个中间人,相信就是造谣者口中的高层,好了相信你们今天也得到想要的答案,可以放我们走了吧?”

    陶宇森把斯语凝护在身前,挡开人群,快速地离开。

    靳廉已经在机场门口候著,一见他们出来,就迎上去,接过行李放在後备箱。

    “老板,是先回家还是去公司?”

    “回家。”

    陶宇森搂著斯语凝坐在後排,自始至终斯语凝都没讲一句话,陶宇森猜到她可能是因为那个记者的问题而情绪低落。

    语气温柔地说:“累不累?”

    “还好,你离开这麽久不去公司行吗?”

    “没事,明天去也不迟。”

    靳廉的手机响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对陶宇森说是老爷子。

    陶宇森示意他把手机拿过来,一接通就是老爷子洪亮的声音:接到人没有啊?

    “爷爷。”

    “你终於舍得回来了,公司现在一团糟,你这个总裁怎麽当的啊?不声不响就出国半个月。”

    “公司还好吧?我离开时交代过靳廉,如果是大事等我回来,小事可以请示管生,他一样可以做决定。”

    老爷子被呛得没话说,就是自己的小孙子把公司弄得乱七八糟的,“你现在去公司吗?”

    “爷爷,我刚下飞机很累,想回家睡一觉。”

    “好。”

    到达目的地後,靳廉叫住陶宇森,斯语凝就先进去了。

    “被公司的事搞得头有点大,差点忘记跟你说这件事了,语凝的父亲来找过你。”

    “有说什麽事吗?”

    “他说只跟你一个人说,我觉得无外乎是为了钱。”

    “知道了,他总会再上门来的。”

    “嗯。”靳廉露出真诚的笑容,“老板,恭喜!”

    陶宇森笑著拍拍他肩膀,说:“你也回去吧,明天早上来接我。”

    他们回的是陶宇森常住的公寓,家里有个阿姨,负责平时的家务,看到斯语凝进来,露出惊讶的表情,弄得斯语凝不知所措。

    陶宇森搭著斯语凝的肩,给阿姨介绍:“吴妈,这是少。”

    吴妈很激动地拉住斯语凝的手,就差热泪盈眶了,“很好,很好。”

    “吴妈是我妈,从小看著我长大的。”

    “吴妈你好,我叫斯语凝。”

    “少,吴妈老了,以後你要好好照顾少爷。”

    “嗯,我会的。”

    “吴妈,我们先回楼上休息一下,晚饭好了,再叫我们。”

    斯语凝整理衣服,将它们挂到柜子里,陶宇森从背後抱著她,濡湿的热气喷在她的颈窝,痒痒的。

    “接下来几天我可能会比较忙,不能陪你了。”

    “你做正事要紧,我没关系。”

    “下周四是好日子,我们就去民政局登记,到时候你就是名正言顺的陶太太了。”

    斯语凝停下手里的动作,点了点头。

    陶宇森孩子气地说:“真想现在就抓你过去,以免夜长梦多。”

    斯语凝转过身,双手捧著他的脸,亲吻他,然後说:“你一直在我心里,我逃不了。”

    陶宇森笑著说:“可能我也有婚前恐惧症?”

    斯语凝推著人坐到床上,说:“别担心了,快点睡一觉,在飞机上都没见你休息。”

    “那你陪我。”

    “我先把行李收拾好,还有给若冰他们的礼物。”

    “这些都是小事,快点陪老公睡觉。”

    不由分说地拉著人一起倒向床上,四肢缠著不放,闭目睡觉,斯语凝找了个稍微舒服的姿势,待在他怀里,端详著睡著的爱人。

    ☆、048

    陶宇森看到陶管生时,他灰头土脸的,很不情愿地叫了声总裁。

    陶宇森安抚了急躁的股东,并保证股价很快回升,大家的钱都不会少,而且今年分红只会比往年更多,听到这番话,大家都安心了,其实谁掌管陶氏对他们都没分别,只要有钱进口袋,不过能力方面,陶宇森远胜陶管生。

    陶宇森吩咐靳廉放两个消息出去,一是陶氏上个月竞拍下来城郊的那块地正式动土建造影视基地,到时候他会亲自出席动土仪式。二是陶氏会跟建筑业大亨国伦建筑联合开发休闲玩乐住宅设施一体化的平民楼房。

    “这两项都是大项目,我怕资金方面周转会困难。”

    “我跟几大银行的行长都谈过了,他们会放款给陶氏。”

    果然消息一出,陶氏的股票指数就一路上升,本来还有担忧的股东一看到这好消息都打电话来夸陶宇森好本事,有他在陶氏就放心了。

    陶管生只能饮恨,他输在太年轻,太自以为是,被陶宇森抓住机会反将一局,现在股东都对陶宇森赞不绝口,一时半会儿不能把他拉下来。

    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将陶管生提上来,却不能把握住机会,原本跟他有交情的股东都站在了陶宇森那边,认为他才是办大事的人。短短几天陶管生就把公司弄得一团乱,长此下去迟早要倒闭。

    陶宇森忙得天昏地暗,鲜少有机会透口气,不过他坚持回家,有时候到家都是凌晨两三点,第二天六点已经起来了,斯语凝看著心疼,就会跟吴妈一起炖些补品给他进补。

    正好这天梁若冰来了家里,许久不见的两人坐下来就聊个没停,斯语凝跟她说了在奥地利的所见所闻,还叫她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洋溢著幸福。

    斯语凝打电话问陶宇森回不回来吃饭,说梁若冰在家里,可以叫靳廉一起来。

    陶宇森就提议一起去外面吃,叫司机来接她们。

    斯语凝没想到会在陶氏看见自己的父亲,虽然是背影,但不会认错,那时她有片刻的慌乱,不知道他来做什麽,是不是向陶宇森要钱。

    只不过陶宇森没提这件事,席上一如既往地温柔,只是不多话,一脸疲态,斯语凝理所当然地以为是连日来的工作所致,劝他多吃点。

    斯语凝一打听才知道靳廉和梁若冰结婚七年了,惊讶地合不拢嘴,问他们怎麽还没有要孩子。

    梁若冰很坦然地说之前怀过一个,但是因为工作太累,没顾忌身体导致流产了,之後他们就约定等双方准备好了才会再要孩子。

    斯语凝很惋惜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还夸梁若冰会是个好妈妈。

    梁若冰打趣她,说她也会是个好妈妈。

    斯语凝被讲得脸红,转头偷偷看陶宇森,不过陶宇森一副游离身外的样子,叫了好几声才有反应。

    “你怎麽了?太累的话,等下就回家休息吧。”

    “今晚还有事要做,可能不回家了,你早点睡。”

    斯语凝很疑心,他不管再晚都是会回家的,说抱著她才能睡好,不仅如此,还闪躲著她的眼神,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斯语凝努力告诫自己不要乱想。

    陶宇森让司机分别送她们回家,嘱咐斯语凝小心别著凉,睡觉关好门窗。

    回家的路上斯语凝闷闷不乐,梁若冰看出她不开心,就问她怎麽了。

    “我觉得今天宇森有点奇怪,他好像有什麽事瞒著我。”

    “会不会是你想多了?他可能是工作太累了。”

    “我不知道,直觉他有什麽瞒著我。”

    “你先别胡思乱想了,就算真有什麽事,他肯定也是不想你担心。”

    “嗯,可能真是我想多了,你说我这算不算婚前恐惧症?”

    “每个人结婚前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我结婚的时候差点逃婚呢。”

    “真的吗?”

    梁若冰的话让斯语凝笑逐颜开,向她打听细节,深怕自己也会遭遇一样的事情。

    入睡前斯语凝给陶宇森打了电话,不过没人接听,她就转发信息给他,让他注意休息。

    习惯了有人拥她入怀,一下子很不适应没有陶宇森在身旁,再加上她最近特别嗜睡,午睡了几个小时,现在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著,於是又掏出手机看,可惜没有电话没有短信。

    斯语凝起身,拿过陶宇森的睡衣,又躺回床上,有了他的气味,很快就进入梦乡了。

    ☆、049

    陶宇森对著落地窗,无声地抽著烟,昏暗的办公室,只有外面的霓虹灯闪烁,陶宇森的脸上忽明忽暗。

    斯语凝连续打了几个电话过来,他都没接,最後她发了条信息,他才得以舒口气,相信这个时候她应该睡下了。

    这段时间以来,这是他们唯一分开的一个晚上,他感到特别寂寥孤单,手机里他们的合照是那麽恩爱甜蜜,就像天造地设的一对,羡煞旁人。

    斯定邦的话犹在耳畔响起,靳廉说得没错,他的确为钱而来,只是要的是封口费,想起斯定邦说得话,他的心就像被压得喘不过气。

    陶宇森只在调查报告上看过斯定邦的照片,真人更加面目可憎,大摇大摆地走进他的办公室,命令秘书端茶送水,俨然主人家的样子。

    看在斯语凝的面子上,陶宇森默认著他的作为。

    斯定邦有著赌徒所有的诟病,脸色蜡黄,眼神闪躲,不修边幅,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陶宇森停下手里所有的工作,耐心地等待著斯定邦开口,叫秘书给他也端了杯茶。

    “陶总,我直说了,我这里有个秘密想卖给你,五千万。”

    陶宇森面不改色,道:“哦?是什麽秘密值五千万?”

    “是关於语凝身世的,其实我并不是她亲生父亲。”

    其实陶宇森并不惊讶,斯语凝和斯定邦的外貌没有一点想象,再加上斯定邦对斯语凝的漠不关心,没有一个父亲会如此冷漠。

    “你凭什麽觉得我会对你所说的事情感兴趣?”

    “我有看报道,看得出来你对她疼爱有加,对她的事情你不会不感兴趣,而且这还关系到你。”

    这倒让陶宇森吃惊:“什麽意思?”

    “五千万,银货两讫,你给我钱,我就告诉你,然後会消失在你面前,你绝对不会希望有第三者知道这个秘密。”

    “可以,但我希望五千万花得价有所值。”

    陶宇森并不在乎这五千万,斯定邦敢上门跟他要钱,足以说明他口中不希望第三者知道的秘密的确有它的价码。

    很快签好了支票递给斯定邦,斯定邦仔仔细细数过上面有几个零,确认数额无数,签章正确,收到口袋里,笑嘻嘻地谢过陶宇森。

    “说吧。”

    斯定邦四处探望了下,叫陶宇森凑近点,小声地在他耳旁说:“语凝是你的女儿。”

    陶宇森听後,用锐利的眼神盯著斯定邦,冷冰冰地说道:“我给语凝面子,尊重她名义上的父亲,所以花时间在这里听你说废话,要是我花五千万就为了听这个荒谬的谎言,我奉劝你留下支票,离开陶氏。”

    斯定邦被陶宇森盯得全身发怵,结结巴巴地说:“是…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验DNA。”

    “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斯定邦急急忙忙说:“是真的!你还记得那次绑架吗?那个女孩就是语凝的妈妈。”

    陶宇森像被扼住了喉咙,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再说一遍。”

    “那个女孩就是语凝的妈妈,她就是在那时怀了语凝。”

    “你是谁?没人知道当时的情况。”

    斯定邦懂得察言观色,这个时候不说出实情,到手的五千万可能就没了,紧张地喝了口茶,还被呛住,陶宇森显得不耐烦,他马上说:“我那时候跟著个老大混,因为胆小,那次绑架案就负责看门,那几天的情况我…我也略知一二…”

    斯定邦看陶宇森没打断他,又继续道:“後来你爷爷救出了你,其他人全都不知道被送去了哪里,只有我…他告诫我,不允许吐露半个字,而且要我娶了语凝的妈妈,还给了我他的联系方式,说如果她怀孕了,联系他,要是女孩会给我一笔钱,是男孩就送还给陶家。”

    陶宇森是相信斯定邦的所言的,这绝对是陶老爷子的作风,他想仰天大笑,命运太会捉弄人了,兜兜转转他还是要为自己犯下的罪孽付出代价,但是为什麽是斯语凝?为什麽在这个时候要残忍地告诉他真相?

    他顿时有了毁灭天地的冲动,恨不得全世界都感受到他的哀伤,老天爷连一点点的幸福都不肯施舍给他,简直太无情了。

    斯语凝笑得那麽幸福,他怎麽忍心让她的笑容消失殆尽,让她万劫不复?

    陶宇森视线模糊地只能看清手机上斯语凝的轮廓,将上面的水渍擦掉,还是不能看清斯语凝的样,他害怕得手足无措,慌乱之下,摔下了座椅。

    看到摔烂的屏幕,上面四分五裂的面容,他恨得将它砸出去,双手捶打著地面,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050

    斯语凝醒来,第一件事就拿出手机看,依旧没有电话没有短信,她向梁若冰要了靳廉的号码,直接打给了他,靳廉告诉她陶宇森的手机掉在地上摔烂了。

    斯语凝忙说谢谢,请他让陶宇森接下电话,靳廉说陶宇森正巧被个客户叫出去谈事了。

    斯语凝没有疑虑,让靳廉转告陶宇森回来给她电话。

    自从拍摄完《满天星》後,斯语凝就进入了休整期,剧组拍摄已经全部杀青,接下来就要马不停蹄地进行宣传,梁若冰昨天就是为了跟她说这件事,顺便把成品交到她手上。

    今天无所事事,斯语凝就在房间里看《满天星》,拍摄时的场景和制作出来的成品很不相同,配上音效,加上效果,让画面更生动。

    她会接下安凯琪这个角色很大一个原因是她跟安凯琪的格很像,对爱情奋不顾身,一股脑儿往前冲,而安凯琪爱上她的姐夫注定是场悲剧,她却很荣幸拥有了陶宇森。

    中午的时候,陶宇森回来了,斯语凝拉著人撒娇,脸上全是小女人的幸福,陶宇森被感染了,跟著展露笑颜。

    斯语凝对於陶宇森不接电话一事还存在不满,趁机要求他今天多陪她一会儿,她总算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道理,一个晚上而已,她就觉得跟陶宇森分开了好长时间。

    陶宇森陪著斯语凝一起看《满天星》,斯语凝专注地看著电视,而陶宇森侧著脸看她,眼里尽是痛楚。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盯著我看。”斯语凝看著电视对陶宇森说道。

    “嗯,想多看你一会儿。”

    斯语凝看著剧里其他演员琢磨演技,她对於演戏太过青涩,有些方面表现得很不自然,虽然不喜欢姜乃馨,不过演技真是好,把安凯莉这个人物刻画得很到位。

    “我想看看上次去探班时,你拍的那一幕。”

    “哦,那个啊,我也想看看效果如何。”

    斯语凝把进度调到安凯琪自杀那段,悲沈的BGM,配上灰暗的色彩,把安凯琪的求而不得,最後走上绝路的心境衬托得淋漓尽致。

    斯语凝对这段表演还是感到满意,这也是最能引起她共鸣的一段,换作她是安凯琪,她应该会选择同一条路,在一段感情上倾注了自己的所有,却什麽都得不到,很难承受得住结果。

    斯语凝将画面停住,转头对陶宇森说:“不用动不用说话的对我来说,果然容易多了。”

    陶宇森眼神复杂,声音暗沈地说:“答应我,你会好好的。”

    “你怎麽了?被那画面吓住了啊?”斯语凝取笑他,“那是演戏嘛,看来我演技没想象中那麽差。”

    陶宇森的四肢百骸都被悲伤淹没了,他一刻都待不下去,匆匆起身,说公司还有急事,脚步发虚,狼狈地离开房间。

    斯语凝叫都叫不住,暗暗生气,不过想到後天就是他们约定的日期,去登记注册结婚,就大方地原谅他了。

    在屏幕上看自己演另外一个人,还是觉得很奇怪,因为陶宇森的离开,身旁没有了熟悉的温度和呼吸,她没了心思继续看。

    最近好吃懒做,总会容易发困,这会儿又打起哈欠来,她关掉电视,很快沈入梦乡。

    “最迟明天我要知道结果。”

    陶宇森只留下这句话,便再受不了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急匆匆地离去,外面烈日当空,午後毒辣的阳光刺得他闭紧双目,额头是止不住的汗水。

    陶宇森茫然地在路上行驶著,只希望这是场噩梦,醒来後有斯语凝在身旁安抚他,只是这都是他的奢望而已。

    上天跟他开了个很大的玩笑,但他却负担不起这个沈重的代价,後天本该是他们登记结婚的好日子,现在成了遥不可及的梦,老天何其残忍。

    就在他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时候,看到了他们初次见面时的酒店,推开房间的门,一样的摆设,却完全不同的心境。

    物是人非原来就是这样的心情,他步履蹒跚,花了许久才走到床边,犹记得斯语凝那时候怯懦的样子,显得楚楚可怜,却让他尘封已久的心开始软化。

    陶宇森瘫倒在他们曾经相拥而眠的大床上,紧紧抓著被单,企图找到一丝斯语凝的味道,但是没有,只有洗涤过後难闻的肥皂味。

    眼角的泪无声无息地滑下,陶宇森埋在枕头里嘶声低吼,整个人都崩溃了,他情愿老天夺去他的生命,也比现在撕心裂肺的感觉好,他承受不了这个结果。

    ☆、051

    六月一日,他们注册登记的日子,斯语凝一早就醒了,没有陶宇森在身边,她睡得都不是很踏实。

    自从陶宇森的手机摔坏後,斯语凝就联系不上人了,连靳廉都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昨天一天都没去公司。

    斯语凝的眼皮一直跳,既著急又心慌,有著不好的预感。

    坐在化妆镜前,看到自己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她化了淡妆,让脸颊显得红润,对著镜子摆了几个笑脸。

    今天的确是个好日子,斯语凝到达民政局的时候,已经有好几对准夫妇坐著等了,都是紧张又甜蜜,斯语凝看著也替他们幸福。

    她安静地坐著,身旁来来往往的人经过,有好奇地看她,有没注意到她,她再次给陶宇森打了电话,这次电话通了,只是好久没人接听。

    斯语凝发了信息过去:我等你。

    斯语凝整个人都麻木了,四周的喧闹在她世界里都静止了,她全心全意地等待著陶宇森的到来。

    直到工作人员推了推她,告诉她他们要下班了,斯语凝望向大厅的挂锺,才知道指针已经显示下午五点半了,她毫无知觉竟然坐了一天。

    “麻烦你们再等下好不好?我…我男朋友马上就来了。”

    “不好意思小姐,我看你已经坐了一天了,可能你男朋友有事,你们可以明天再来,但今天我们要下班了。”

    “哦,不好意思。”

    斯语凝失了魂般,跌跌撞撞地走出民政局,天色沈,已经飘起了毛毛雨,一抬头,一滴滴雨水落在她脸上,冰冷刺骨。

    手机上有条未读短信,如同主人般无情:别等我了。

    斯语凝盲目地走著,雨势越来越大,她全身湿透,脚步就像灌了铅般沈重,可是跌倒了又爬起来,继续走著,她想找到陶宇森,问问他为什麽反悔了。

    连日来不正常的反应,她都可以安慰自己说太敏感了,但是今日的状况,再也不许她逃避现实,陶宇森不要她了,这个残忍的真相使她一度窒息,犹如锥心之痛。

    路上行人和车辆都在减少,雨势大得完全模糊了视线,连上天都在同情她,替她哀鸣,替她哭泣,斯语凝再一次重重地扑倒在地上,紧握在手里的手机被她摔出了好远。

    顾不得手上的疼痛,她拼命往前爬去,将手机宝贝地揣在怀里,里面有她和陶宇森很多的回忆,不能丢,她已经丢了他这个人,不能再把他们共同拥有的回忆丢掉。

    有好心的路人过来搀扶她,替她打伞,斯语凝看不清人,只对那人说谢谢,她可以自己走,那人见她如此执著,只好离开。

    斯语凝一天没进食,再加上身心受创,体力透支,脑袋渐渐缺氧,分不清东西南北,似乎听到陶宇森在叫她,她想抓住这个人,手臂挥舞了几下,人就无力地倒下了。

    陶宇森的旁边摊著那张亲子鉴定报告,虽然是早已知道的结果,但是白纸黑字展现在他面前,还是如五雷轰顶。

    电话铃声没停过,但是他都懒得动一下,呆滞地望著窗外。

    听到短信声时,他有预感是斯语凝的信息,简简单单三个字,让他心如刀割,他恨不得立即冲到她身边,这个时候她一定很无助。前不久,他才答应过会爱她一生,照顾她一世的,竟然这麽快就食言了,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了。

    他想起那天说的话:以免夜长梦多。一句无意之言,竟然预示了今日的结果,如果那天他就带著她去注册登记,就不会有现在的烦恼了,就算事後知道他们有血缘关系,他可以瞒她一辈子,就算将来下地狱,也不用牵连她。

    但是现在他怎麽忍心让她背负不顾伦常的罪名,他们这段感情为社会所不容,趁还可以挽回,就由他亲自斩断这个孽,忍一时之痛,总比将来她知道了真相,而後悔莫及好。

    陶宇森被悲伤笼罩了,就像外面的天气一样,沈灰暗,毫无色彩,上天把斯语凝带到他的世界,现在又无情地夺走了她。

    瞬间他感到心脏停止跳动,血流失般难受,空气稀薄得他几乎休克,手指颤抖,所有的身体器官都不受控制,让他觉得快要死去。

    陶宇森嘴里碎碎念著:“语凝…语凝…”

    不会的,不会的,不是你有事,我的宝贝……你不能有事……

    ☆、052

    当陶宇森磕磕碰碰到达病房门口时,只有靳廉在,脸色很不好看,陶宇森充满了恐惧,抓著靳廉问:“她怎麽了?”

    靳廉面有难色:“她晕倒在雨中,医院给若冰打了电话,打你手机一直没人接。”

    “现在情况怎麽样?”

    “医生说她身体虚弱,要多加休息,还有…”

    靳廉吞吞吐吐,陶宇森越著急,“还有什麽?你倒是快说啊。”

    “医生诊断出语凝怀有身孕,但…但因为这次意外,孩子没保住。”

    陶宇森不敢置信,他的孩子…他盼了那麽久的孩子…

    陶宇森靠著墙壁滑落下来,满是懊悔,握著拳头捶打自己的头部,嘴里是野兽般的低吼,却又轻不可闻,深怕惊扰了里面病床上的人。

    陶宇森的喉咙就像被扼制住了一样,难以喘息,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绝望充斥著四周,世界顷刻间崩塌了。

    梁若冰哭得眼睛通红,推门出来,看到陶宇森,她是有怨恨的,跟斯语凝相处时间不长,却有了很深厚的友谊,她万万没料到今天陶宇森会失约,还记得斯语凝谈起他们即将结婚时,脸上的甜蜜,是世界任何万物都比不上的美丽,而恰恰在这天,他亲手残忍地撕破了一切,还付出了如此沈重的代价。

    陶宇森眼睛火红,问梁若冰:“语凝怎麽样?”

    “刚刚睡下了。”

    陶宇森努力撑起身体,扶著墙壁一步一履地走到门前,颤抖地握著门把,试了几次才将这扇阻隔著他们的门打开。

    病床上斯语凝安静祥和,就像睡著的孩童般,陶宇森坐在她身旁,细细抚著她的脸庞,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

    斯语凝张开眼睛,透黑的眼珠,却很无神,“如果我不装睡,你是不是就不会进来?”

    陶宇森无言以对,他没有勇气面对她,因为他怕控制不住拥她入怀,管它什麽伦理。

    “医生说我们的孩子没有了,是在奥地利有的,他都还来不及见识一下浮华的社会,就这麽匆匆离去了…”

    斯语凝望著天花板,更像在自言自语,陶宇森同样悲伤,伤心到绝望,揪著心口却不能缓和一丝一毫的疼痛。

    “我只想知道原因,还是说你之前的一言一行都是假的?”

    斯语凝目不转睛地看陶宇森,眼里不带一点瑕疵,只是单纯地问个明白,好让她彻底死心。

    陶宇森本难以启齿,要他违心地说从来没爱过她,只能在她伤口上撒盐,说真话说假话,都只会更加伤害她。

    久久的沈默,斯语凝感觉累极了,阖上双目,淡淡地说:“我以後都不想再看见你了。”

    陶宇森如遭晴天霹雳,不能动弹,只剩痛苦和绝望,“那我不打扰你了,如果…如果你有什麽事,尽管给我打电话,我手机会一直开著。”

    陶宇森哽咽地说完这段话,背部佝偻地站起来,沈重地迈开脚步,他有著万分不舍,回头深深凝望著他的女孩,眼里全是泪光。

    斯语凝默默地流著泪,不管是什麽原因,事实就是陶宇森不想再跟她一起了,现在连他的血脉都没有了,连接他们的枢纽消失了。

    他们彻底结束了,陶宇森不顾靳廉劝阻,单独驱车离开,油门一踩到底,见缝就超车,咒骂声喇叭声接连不断,他捶打方向盘,满脸泪水,这麽多年他何曾落过泪…

    他们的爱巢,那套海景房留下了太多回忆,斯语凝给他做爱心早餐,躺在他腿上讨论著某个明星的演技,在这个房子里,他们疯狂地律动,厨房客厅浴室全都是他们爱的见证,现在这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陶宇森撩起衣袖,拿著球,砸碎浴缸,敲碎电视,推倒饭桌,踹倒沙发…所见之物无一幸免。他破坏著一切,这个房子就如同他的心一样支离破碎,难以修复…

    只有那张光盘,他珍爱地收在怀里,最後泣不成声…

    ☆、053

    陶宇森的行事作风是有功必赏,有错必罚,只是现在全公司的人都发现身居高位上的人变得戾乖张,冷酷无情。

    陶管生是全公司最难受的人,陶宇森似乎专门找他的茬,动不动在大会对他严词批评,老爷子把陶宇森叫过来训过几次话,陶宇森不痛不痒。

    趁著今天家庭聚会,老爷子又提出这个话题,并说道:“本是同生,相煎何太急。”

    陶宇森哭笑不得,反问老爷子:“爷爷,我跟管生都是你孙子,可你待我们的差别,在座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我有埋怨过吗?我比他有本事,比他有能力,可又如何?你还是一意孤行希望他来掌管陶氏。”

    陶宇森从未博过老爷子的面子,所以这番话,让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震惊地望著他。

    老爷子气得拍桌而起,“你这是什麽态度?跟你那个没用的老爸一样,想造反啊?”

    “造反?我不敢,毕竟是您老养育了我这麽多年,也罢…不就是要我让出陶氏总裁的位置吗?我如你们所愿,明天我就会去人事部办好所有手续。”

    陶宇森早厌烦了这些虚情假意,明里和乐融融,暗里尔虚我诈,估计在场的人听了他的话,都在心里拍掌叫好。

    当他知道他和斯语凝的悲剧是由陶老爷子间接造成时,再也不可能心平气和地面对陶家的人,他是最不得宠的一个,所有人都比他幸福,他偏执到恨不得让他们全都陪著受罪。

    陶宇森回到了斯语凝当初的公寓,她只带走了必需品,就这麽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靳廉见他那麽伤心,便问他既然如此,为什麽还要放她走?如果可以选择,他又怎麽会做这个让双方都痛苦的决定?他们该是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啊。

    他忍不住派了人跟著她,只是想确定她过得好不好,如果需要帮忙,他可以第一时间知道,他说过的很多话都食言了,但起码能保证她生活无忧。

    陶宇森待在公寓里不出门,胡子不刮,衣服不洗,整个人显得非常邋遢,他就如一滩死水毫无生命力,只有派过去的人给他发来斯语凝的照片时,他才会有一丝生机,然後就是望著电脑上的照片出神,看著看著就会呼吸困难,身体像抽搐一样。

    他生活得非常糟糕,疯狂想念著远方的斯语凝,全身无一处是不痛的,躺在床上蜷缩得像虾米,睡觉时总会念著她的名字,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

    他每晚做梦,梦到斯语凝还在他身边的时候,给他做饭,兴致来了就侧坐在他腿上喂他,喂著喂著他就忍不住压倒她,在她身上驰聘,最後她会闪著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嗔怪他。还有她喜欢在他疲惫一天後,给他按摩解压,手法渐渐成熟,按得他很舒服,他恢复力,自然少不了折腾她。她调皮起来也很要命,在他工作的时候钻进办公桌下,用她小巧湿热的口腔包裹住他的热情,费力地吞吐,双眸盈满水汽,这样的她让他施虐欲暴涨,让她深喉,然後在里面,她就像个破碎的瓷娃娃倒在他腿间喘息。

    可是美梦之後的空虚让他不堪忍受,前一刻还抱著爱人辗转翻滚,後一刻就发现冰冷的床上只他一人,他就不敢再入睡,打开电脑,望著她的照片坐一夜。

    有时候他会幻听,听到斯语凝喊他,他总会第一时间跑过去,但是找来找去都没有她的身影,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老了,耳朵不行了,还是他脑袋不行,人要疯了…

    他就这麽被现实和梦境反复折磨著,消瘦得不成样子,他感觉不到饥饿,听到肚子抗议的叫声,就会喝点水来果腹,活得犹如行尸走。

    靳廉打电话找他,他也不接,後来就改发短信,告诉他斯语凝给梁若冰寄了信,问他要不要看,现在似乎只有有关斯语凝的东西才会激起他的反应,连忙回说要看。

    斯语凝去了一个贫困山区,陶宇森无力阻止,只能对派去的人说保证她的安全,每天向他汇报情况。这是斯语凝第一次寄信回来,只寄给梁若冰,陶宇森拿著信颤抖,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其实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是向她报了平安,可是对於陶宇森来说这封简简单单的平安信比上亿的合同都来得珍贵。陶宇森恳求梁若冰把这封信留给他,他视如宝贝地收在怀里。

    靳廉见陶宇森快垮掉的模样,很担心他的身体,想留他下来吃饭,不过他拒绝了,临走前感谢他们夫妇,如果斯语凝再寄信过来,麻烦他们通知他。

    靳廉何时见过这麽落魄的陶宇森,他从来都是意气风发满脸斗志,在他们打拼的初期,遇过多少磨难,他都没像此刻这样丧失活力。

    陶宇森在回去的路上,一手扶著方向盘,一手捂著疼痛的胃部,耳旁响起斯语凝声音:你又不乖乖吃饭了,把胃折腾坏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他眼睛酸得厉害,视线一片模糊…我的胃很疼,可是你在哪里…

    随著一阵巨响,陶宇森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