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quot;收藏到我的浏览器;quot; 功能 和 ;quot;加入书签;quot; 功能!何秋霖毅然地绕到他们身后,欲动手把架在自行车后座上的牛r筐卸下来。眼看着阻挡不住这些市管员执法,拿着杀牛刀的中年汉子竟呆楞在那儿,没敢动手。不料,那高个子却气急败坏,竟然抡起扁担横扫过来,一下子狠敲在弯腰俯身的何秋霖背部上。攥着秤砣的矮个子也红了眼,跟着发起狠来,将手里的秤砣猛然砸在何秋霖的头顶上。

    何秋霖被打趴在地上。此时,他感受到一阵旋晕,好象有一股暖暖的热流从额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用手一摸,鲜血沾满了手掌。他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一把抓住自行车后座上的牛r筐。

    “你们今天就是打死我,”何秋霖面无惧色,站立不稳的身体摇晃着,却坚定地说道:“这病牛r也要没收处理。”

    “真是无法无天了,你们竟然敢动手打人?”陈灿所长赶忙抢上前来搀扶着何秋霖,义正词严地说道:“都给我站住不动!”

    围观的群众开始议论纷纷。众人不仅指责动手伤人的三个农民,还紧围上来挡着他们的去路不让走。此时,那个女协管员早就按陈所长的吩咐,赶去给朝阳派出所打电话请求支援了。大约十五分钟后,派出所干警秦晓勇和刚从警校毕业上岗还没几天的刘云峰坐着一辆边三轮摩托车赶了过来,以动手伤人的犯罪事实,将三个农民押回了派出所。

    何秋霖被陈所长等人送进附近的市第一医院。他的头上裂开了一个口子,在急诊手术室里被缝了五针。诊断结果是:皮外伤,虽伴有轻微脑振荡。不过医生说,休息几天就会好了。当何秋霖头上缠着白色绷带从急诊手术室走出来的时候,看到了把他送来的中学同学,如今穿着上白下蓝一身警服的刘云峰正等候在楼道走廊里。

    “哦,我们的执法英雄出来了,”刘云峰笑着迎了上去,并对他表示出十分的关心,问道:“怎么样,伤得厉害吗?”

    “没事,一点皮r伤,就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下疤啦。”何秋霖满不在乎地憨笑着,自嘲般地说道:“今天我是第一天上班,就给我来了一个‘脑袋开花’记念日,还让你给撞见啦。唉,我真够倒霉不走运啦。”

    “呵呵,咱俩谁跟谁呀,我又不会笑话你。”刘云峰笑着跟他逗趣。他亲切地抱着何秋霖的肩膀,把脸凑近在他耳边,开玩笑地说道:“何胖子,以后头上要是有疤,那你就把头发全剃光了,正宗的少林寺和尚,多酷呀。”

    “去去去,”何秋霖故作姿态地推了他一把,哼哼地说道:“刘大个子,我知道你当上民警背上枪啦。瞧你现在这副神气活现的模样,少来寒碜我啊。”

    两人都笑了起来。

    这时,陈所长和那个女协管员为何秋霖办完了交费手续,正从交费大厅那边朝他俩走过来。

    “陈所长,”刘云峰笔直地站在陈灿面前,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还要带这位何秋霖同志回派出所里作个笔录,这样才好处理的那几个打人的家伙,你看行吗?”

    “那好,我就把他交给你们了。”陈所长跟刘云峰点点头,又转过身来,咛嘱着何秋霖:“小何,作完笔录,你就回家好好休养,等伤好了,再回来上班。”

    “知道了。”何秋霖点头答道。

    在朝阳派出所里,治安联防队队长秦晓勇已经给打人的三个农民分别做完了口供笔录。当他走出审讯室时,恰好看到刘云峰领着头上缠着绷带的何秋霖走进派出所。

    “小刘,工商的同志伤得重不重?”秦晓勇瞟了何秋霖一眼,向刘云峰了解被打人的伤情后,微笑着说道:“哎,我看你跟小何同志挺熟的嘛。”

    “秦队长,你不知道,”何秋霖看着他,抢先说道:“我和刘云峰是高中时的同学。他还是我们足球队的队长呢,熟得不行。”

    “哦,原来是这样,” 秦晓勇看着何秋霖微笑着,转而对刘云峰说道:“你给小何同志做笔录,把事情发生的经过了解清楚。”

    “是,秦队。”

    刘云峰招呼何秋霖进了他的办公室,而后给他倒上一杯茶,这才坐下来作询问记录。何秋霖将事情发生和经过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

    “今天是我到派出所的第三天,这是我作的第一份问讯笔录,”刘云峰挥了挥手中的记录材料,潇洒地把它递给何秋霖,等他看完确认后,便煞有介事地说道:“怎么样,我的文笔还好吧,来,你还得给我签字画押呢。”

    “哼,吹牛吧,你,”何秋霖装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笑道:“就你这文笔,马马虎虎啦。”

    刘云峰也笑了,起身找来一个打开盖的红印油盒,放在何秋霖面前的桌上。

    “啊,还要按手印?我不是成罪犯了。” 何秋霖签完字还按了手模印,趁机说道:“都什么时间啦,我肚子都快饿扁了!刘大个子,今晚你可得管饭喽。”

    “呵,没问题,看在你为人民光荣负伤的份上,”刘云峰哈哈一笑,把桌面的东西收拾干净,说道:“走,我请你去吃天津汤包。撑死你这个何胖子!”

    “好啊,只在你肯买单就行。”何秋霖一点不客气。

    两人说笑着,一起走出派出所的大门口。此时,南疆市已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了。

    一个星期后,何秋霖的伤痊愈了,又回到工商所上班。一走进办公室,得知自己早就被局里通报表扬了,年轻的他更是意气风发、抖擞精神,欲让青春的理想从这里出发。

    第九章 踌躇满志(之下)

    这天上午,陈所长把何秋霖叫到所长室。

    “坐吧,别站着,”陈所长等他在椅子上坐下后,随和地问道:“你来上班有半个月了吧?现在对各市场都有所了解了吗?”

    “是的。按照您的吩咐,这段时间每个市场我都走了一遍,”何秋霖挺直着腰板端坐着,说道:“就是不知所里要安排我什么具体工作?不过我保证,不论分配我做什么,我都一定会努力把工作做好。”

    “嗯,有信心、有志气就很好嘛,”陈所长非常欣赏何秋霖对工作的态度,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道:“所里管理人员严重不足,这些情况你都看到了。而且像你这样有文化文平和专业管理知识的人,更是少得可怜。所以,你要有勇于挑大梁的思想准备哟。”

    “是,我明白。”

    “我考虑过了,所里马上成立一个经检组,由你担任组长,暂时先给你配备两个组员。你们的主要工作任务就是狠抓市场秩序,解决一个‘乱’字。所辖的各个市场里一旦出现较大的问题,都统一由你们经检组来过问、来解决。也就是说,哪里需要整治,你们就到哪里去解决问题。”

    打击市场经营过程中违章违法的活动,是市场管理的一项重要工作任务,它涉及的范围广泛,例如,经办倒卖外汇、票证,制假贩假、以次充好等投机倒把案件,以及处理市场上缺斤少两、掺杂使假、无证摆卖等违章违法行为。要切实搞好这项工作,执法人员除了要有一股子干劲外,还要掌握有关经济政策和法规的知识。所以,这还真的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工作。

    “是,谢谢所里的信任,”何秋霖不由得站起来,激动地说道:“陈所长,我保证把工作干好!”

    从所长办公室里走出来,何秋霖就算走马上任了。在江南工商所的四间棚架房里,其中的一间在门框上钉着一块“经检组”的小木版,里面摆着一个直立的文件柜、两张办公桌、两把靠背椅和一张木制的长沙发,这就是他经检组的办公室了。别瞧他这个组长的官位小得实在没谱,可在工商所管辖的十几个市场的范围内,那可是手里握着国家经济行政执法的大权呀!

    就在何秋霖任职的当天上午,和平菜市场里发生了一起“二道贩子”贩卖活鸭子而弄虚作假的经济案件。当时社会上有一个非常流行的名词,叫做“二道贩子”。其实,人们对这“二道贩子”含义的理解是含糊不清的:有人把所有的贩运活动都叫做“二道贩子”;有人把无证个体商贩叫做“二道贩子”;有人把搞把机倒把活动的商贩也叫做“二道贩子”。虽然说法不同,但所有人都承认“二道贩子”在本质上都有一个共同点,即其生财之道就是贱买而贵卖,死活要有个差价赚利润。

    这“二道贩子”贩卖活鸭是如何弄虚作假坑害顾客的呢?原来,城里有两个待业青年跑到郊区的农户家里低价收购了一百多只活鸭,准备拿到和平菜市场上去贩卖。为了多赚些钱,这两人琢磨半天,想出一个y损的招数:凌晨两、三点爬起床,在家里往鸭子嘴里灌水泥浆,这样使每只鸭子至少可以加重半斤以上,而胃里灌满水泥的鸭子一天半天也死不了。不过,买到这样鸭子的顾客,那就在秤头上亏大了。这天一大早,这两个青年小贩就把这些鸭子装了十几笼,拉到和平菜市场里来摆卖。有些顾客习惯倒提着买来的活鸭子回家,却在路上猛然发现,由于重力本身的作用,水泥浆竟从鸭子嘴里流出来。于是,便有一个买主倒拎着活鸭子,气愤填膺地找工商所来告状了。

    何秋霖接到投诉后,带着两个组员赶到市场里的“j鸭行”,又在这个买主的引领和指认下,来到这摆卖活鸭的摊档前面,见卖活鸭的两个年轻人正忙乎着:一个手里提着一把杆秤给顾客秤鸭子,一个手里拿着钞票正在和顾客算帐。

    “这是你们的鸭子?”何秋霖蹲在那一笼笼活鸭的前面,随便从一个竹笼里抓出一只,用手一捏鸭子的胃部,涨硬得像拳头般大小了。他随即站起来,对那提着杆秤的小贩说道:“你都给这些鸭子灌什么啦,嗯,你知不知道这是坑害顾客的行为呀?”

    那手里提着杆秤的小贩看到何秋霖右臂上标着“市管员”的箍,意识到这回肯定要“栽”了,便站在那儿低着头一声不吭。

    “我们现在要查扣这批鸭子,”何秋霖把话挑明了,正色厉声地说道:“你们俩跟我到工商所走一趟。”

    五、六个大竹笼里还装着几十只活鸭,何秋霖手下的两个组员开始开始动手把鸭笼搬运回工商所去。

    “何秋霖?是你呀。”这时,手里提着钞票袋的那个小贩走上前来,摘下头顶上的草帽拿在手里,露出一张笑脸来,问道:“老同学,你不认识我啦?”

    何秋霖定晴一看,这人正是他高中时的同班同学。

    “啊,郑长威,”何秋霖拍了拍他的肩膀,颇感意外地说道:“真想不到呀,你什么时候出来做小贩,竟干起这号买卖来了?”

    “唉,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呀。我都待业两年多了。没有工作,可人总得有口饭吃吧,实在不得已呀,这才跟着我表哥学着做点小本生意。”郑长威先是一番诉苦,接着掏出一包香烟,讨好地说道:“不像你,能考上学校,现在还当上工商干部了哟。”

    “我不抽烟的,”何秋霖把他递过来的那一支烟挡了回去,说道:“走吧,叫上你表哥,先跟我到所里去吧。”

    “秋霖,看在老同学的份上,”郑长威跟在何秋霖的身后,边走边低声地乞求道:“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一回吧。”

    “你也别怪我,这就是我的工作。”毕竟是老熟人,何秋霖口气缓和下来了,却没有一点打算让步的意思,说道:“谁让你弄虚作假坑害顾客赚昧心钱呢?”

    两人说着话儿,已返回到工商所门口前。这时,陈所长正好从里面走出来,看到经检组扣回几笼活鸭堆在所门口的旁边,便避开当事人,把何秋霖叫到跟前,询问事情的缘由。何秋霖简单地把与情经过向陈所长汇报了一下,并顺带请示如何处理。这是经检组成立后抓到的第一个市场违章案件。何秋霖心里还真的没底,不知道是该罚款放行,还是作没收处理。

    “小何呀,以后像活鸭、猪r、水果等鲜货,不要查扣回所里来。”陈所长见状有些哭笑不得,交待着他说道:“这些东西是不能存放的,为了不造成货主的损失,要当场处理掉才行。”

    “哦,”何秋霖赶紧点头,又指着那几笼活鸭,问道:“那这鸭子怎么办,罚了款,就放行吗?”

    “不能这么处理。你们经检组把这些鸭子都搬到市场的大门口去,在放公平秤的桌子旁边写个‘半价处理灌泥鸭’的牌子,按市场行情价格的一半价格把这些鸭子处理给群众,”陈所长耐心地给何秋霖讲解着如何处理此类违章的办法,并一一地交待清楚,说道:“卖鸭子的时候,可以让我们的人看秤,但要让货主亲自收钱。考虑到把鸭子作价处理后,货主也会损失不少了,可以不要罚款了。”

    “是,明白了。”何秋霖响亮地答道。

    何秋霖来到市场放置公平秤的桌前,刚把处理活鸭的牌子挂出来,立刻就引来了一大堆的人群,个个都要争抢着购买鸭子。

    “都别挤,别挤,排好队,”何秋霖在台秤桌前面不停地挥舞着双手,对欲抢购活鸭的群众大声喊叫道:“每人限买一只,卖完为止。”

    何秋霖让手下的两个组员维护买鸭队伍的秩序,自己卷起衣袖亲自上阵,负责看斤两报秤。此时,郑长威和他的表哥也无可奈何,不得不接受工商所这样的处理方式。他俩站在何秋霖的身旁,一个从笼子里抓出鸭子,另一个等着过称后收钱。很快,五、六十只鸭子都被人拎走了。排队在后面没卖到的一些人,嘴里嘟哝着可惜了,摇着头各自散去。

    这天下午,何秋霖骑着自行车刚来上班,就看见郑长威蹲在工商所门口的路边抽着烟。见何秋霖来了,他赶紧笑着凑上前来。

    “找我有事吗?”何秋霖架好自行车,头一歪,说道:“进来吧,到我办公室里来说。”

    在何秋霖的办公室里,他给郑长威倒一杯水,顺手往自用的杯子里也冲了水。

    “呵,是这样的,”郑长威坐在桌边,恳求地说道:“秋霖,我想请你帮帮忙,给我办理一个营业执照。”

    “你愿意做一个遵纪守法的个体户,这个忙,我乐意帮你。”何秋霖微微一笑,爽快地说道:“谁让咱们是老同学呢,总不能看着你没事干呀。对了,申请报告带来了吗?”

    “有关的手续,我都带来了,”郑长威赶紧把相关资料递给他,说道:“卖服装和小百货的平等街市场归你们管吧,我想在那里申请一个摊位,专卖牛仔裤,你看行吗?”

    “哦,平等街市场?”何秋霖看着他的申请报告,皱了皱眉头,说道:“现在好像空着的摊位不多,这方面具体的也不是我管,我还得先问问有没有。”

    “秋霖,你只要能帮我这个忙,我一定会加倍感谢你的!”郑长威发誓般地说道。

    “唉,我不是意思,你可别理解错了,”何秋霖忽然觉得他话里有话,不禁警惕起来,说道:“你放心吧,只要是不违反原则的事情,我会尽力帮你的。”

    “谢谢你了,秋霖。”郑长威脸上现出一副感激的神色。

    何秋霖没有食言,半个多月后,帮郑长威争取到了卖服装的摊位,并帮他办好了相关手续。那天上午,郑长威来工商所领到个体营业执照后,在工商所门外一直等到何秋霖中午下班,生拉硬扯地拽着他到附近的饭馆吃饭。何秋霖碍于老同学的脸面不得不去。饭桌上,郑长威拿出一叠十元的现金,约有十几张,硬要塞给何秋霖。两人打太极拳似的,把那这钞票推过去又递过来,挡回去了又塞过来。

    “您还是收下吧,不然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呀。”郑长威是诚心诚意地要感谢他,说道:“再说了,以后还少不了您多多关照老同学呢。”

    “呸,别跟我来这一套,”何秋霖被气得把一双筷子往桌上一拍,愤然地站起身来,吼道:“我不稀罕这样的钱!”

    何秋霖拂袖而去,扔下郑长威一个人坐在那儿发楞……

    转眼过去一个多月了,这年的国庆节临近了。

    这天上午,一个剃着光头、穿着时髦花哨的年轻人,四处张望着走进了工商所办公室。正坐在那儿办公的何秋霖,抬头一看来人竟是刘云峰,不禁吃了一惊。

    “哎,我的天呀,”何秋霖从椅子上站起来招呼他,不得其解地问道:“刘大个子,你怎么变成这般模样啦?”

    “嘿嘿,怎么样,帅吗?”刘云峰得意洋洋地问道。

    “就你这模样,跟街边烂仔没什么区别,”何秋霖越瞅越觉得他不顺眼,不由地嘲笑道:“亏你还是一个人民警察,你们领导也不说说你?”

    “嘿嘿,”刘云峰潇洒地一笑。他左右一看,办公室里没其它人,便挺胸脯甩胳膊,作出了一个舞台上英雄人物出场后的亮相,装模作样地说道:“看我像不像打进匪窝里的杨子荣?——脸红什么?——精神焕发。——怎么又黄了?——防冷涂的蜡……”

    “这么说,你是许旅长的人了?”何秋霖顺口接上他的台词,用手轻拍着桌面,晃着脑袋,开始自编台词:“请问你来此有何公干呀?是不是又想来我这里骗吃骗喝啦?”

    两人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哎,说真的,”刘云峰坐了下来,抓过何秋霖的杯子,仰头大喝一口,一本正经地说道:“从今天起,所里专门派我来帮你管管市场。这可是在你的地盘上哟,每天中午,你可要管我的饭哟。”

    原来在国庆节前后,市民逛平等街服装、百货市场的人数激增,扒手猖獗。朝阳派出所便派刘云峰带着两个治安联防队队员来此“蹲点”执勤一段时间,积极打压街面上“掏包”偷扒等犯罪活动。刘云峰属于外勤便衣民警,为了有利于开展“反扒”的工作,故派出所特许他穿着打份成现在这个模样。

    “啊?”何秋霖不由地咂咂嘴,手一挥,故作严肃道:“刘大个子,你这是敲榨勒索行为,不以理睬。”

    “得了吧,你这何胖子,”刘云峰站起来,亲热地拍着何秋霖的肩膀,笑着说道:“走吧,陪我一起去你们市场里先转转,熟悉一下这里的情况。”

    “遵命,民警同志。”。 书包网最好的网

    第十章 醍醐灌顶(之一)

    说实话,劳改农场犯人的伙食实在太差了。吃的都是“三号米”(注:陈粮)和水煮的瓜菜汤。猪r是很少能吃到的,每星期只有两、三餐能吃到一、两片肥猪r,至于j、鸭、鱼、蛋等那是想都甭想了。因每个人的胃里长期缺油水,犯人们的饭量都特别能撑。

    劳改农场的劳动强度相当大,犯人们想要积极表现并争取减刑,干活是绝对不能偷懒的。对正在长身体的毕自强来说,牢狱中的这种饭菜的营养和能量补充显然是不够的。虽然从前在家时饭菜也不算太好,但终究还能吃饱肚子,他从来没对饥饿的折磨有过今天这样深切的感受。

    毕自强入狱大半年后的一天下午,管教干部通知他,他家人来了,这时正在接见室等着见他。他赶紧换上了一套干净衣服,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跟着管教干部向接见室走去。

    劳改农场的会客室比普通的房间宽大一些,有两个不同方向的门口可以出入。会客室内,用竖着的铁栏杆加上一米高的水泥墙从中间隔开,将这里的空间一分为二,划分为在押犯人区和外来家属区。室内的墙边有一些可以搬动的椅子。

    此刻,毕胜利坐在会客室里等待着。他乘长途班车远道来探望弟弟,一身风尘仆仆。他神色虽然显得有些疲惫,却不时地抬起头,一双眼睛眨巴着不时往里面瞄着,急切地期待着能够见到毕自强出现的身影。

    当毕自强隔着铁栏杆看到哥哥毕胜利时,一种家人的亲情和关爱使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血管里的血y也仿佛在无声无息中起来了。

    “小强,你还好吗?”毕胜利猛然站起身迎过来,嘴巴张开得很大,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我来看看你。”

    “哥,辛苦你了。”毕自强不禁上前一步,两手紧抓着铁栏杆,脸上禁不住流下两行泪水,说道:“哥,你这么大老远地来看我,我……”

    “哭了?这不是你的性格呀。”毕胜利脸上露出鼓励的笑容,说道:“呵,小强,做人再难也要坚强些,别当孬种呀。”

    “哥,我是高兴……”毕自强侧过脸抹去面颊上的泪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语调已渐渐地恢复常态,说道:“爸、妈还好吗?我很想念他们。”

    “爸想来的看看你,可是要坐六、七个小时的汽车,山路又不太好走,我没让他来,”毕胜利其貌不扬,一张刀削脸,一双单眼皮的眼睛显得很小,但他的目光中却透着一种柔情,说道:“妈也挺好的,就是老念叨着你。”

    “哥,我对不起爸和妈,”毕自强感到一阵子揪心和痛楚,内疚地说道:“家里就全靠你照顾了。”

    “放心吧,家里有我撑着,没事!”毕胜利个子不高,看上去体形瘦弱。他宽慰着弟弟,话锋一转,说道:“对了,今年春节的时候,我结婚了。”

    “是吗?哥,恭喜你呀。”

    “你嫂子以前也常来家里,你见过的,”毕胜利说起新婚不久的妻子,脸上露出知足的笑容,说道:“就是当年跟我一块c过队的陈素英。”

    “是英姐呀,我知道她一直都对你挺好的,”毕自强心里也为哥哥感到高兴,由衷地说道:“希望你们幸福美满,早生贵子。”

    毕胜利傻傻地笑了。

    “哥,”毕自强非常担心家里的生活境况,问道:“你还摆地摊修车吗?”

    “是呀,我现在领了营业执照,算个体户了。”毕胜利的话语里有一种自我宽慰的感觉,毕竟他的生活安定了下来。接着,他简单地介绍着自己的情况,说道:“我租了一个门铺开修理铺,有九平方米左右,地方虽然不大,但修车工具不用搬来搬去了,也不怕日晒雨淋了。不像摆地摊那会儿了,修车就像做贼似的,整天提心吊胆的。呵,生意还不错,爸有空也来店里帮帮忙。我现在是光明正大地凭手艺活儿挣钱,挺好的。”

    “哥,都怪我不争气,”毕自强心里觉得自己实在对不住家人,歉意地说道:“不但没给家里帮上忙,还拖累了你们。”

    “小强,别想得太多,好好改造,”毕胜利鼓励着弟弟要面对现实,嘱咐道:“要听管教干部的话,别再跟人打架了,争取减刑,早日出来。”

    “哥,我知道。” 毕自强点头答道。

    三十分钟的接见时间到了。

    “我给你带了一些吃的东西,还有香烟,”毕胜利手里举着几个网袋,说道:“以后你如果需要什么,给家里写信,我一定会想办法给你寄来。”

    “嗯,那我先走了。”毕自强说着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恋恋不舍地回过头,说道:“哥,你也多保重呀。”

    “我过一段时间再来看你。”

    自从哥哥毕胜利来劳改农场探望以后,毕自强郁闷的心情得到了不少宽慰,人也开朗了许多。

    犯人们在监舍里空闲时,打扑克和下象棋是最常见的娱乐活动。在众犯人当中,毕自强算是下象棋的顶尖高手,与人下棋总是赢多输少。平时,那些喜欢下棋赌一把的犯人,都不敢轻易地找他下棋。

    一天晚饭后,韦富贵实在是闲得无聊,便走过来主动找毕自强摆开“楚汉”战场。毕自强没料到,他的棋招还真不好招架呢。两人初次交锋,你车来、我马跳。激战多时后,毕自强以“单车”对阵韦富贵的“士象全”,竟奈何不了他。

    韦富贵见毕自强同意“和棋”了,便笑着将棋盘搁到一旁。见他俩不再下棋了,几个围观者也各自散去。韦富贵和毕自强排坐在床铺上无所事事,便各自卷了一支“喇叭筒”抽着,开始闲聊了起来。

    “强哥,你棋下得不错,”韦富贵手里玩弄着几枚棋子,嘻笑道:“你以后出去了,其实就是靠下棋也可以谋生呀。”

    韦富贵似乎说起什么事情都要跟如何谋生扯上关系。

    “会下棋也能挣钱?”毕自强漫不经心地问道。

    “当然喽”韦富贵为了感觉更舒服些,身体向后挪动着,使肩膀靠在墙壁上,伸直了双腿,说道:“在大街上摆棋摊,引诱过路人下赌棋,我保证你就能挣到钱。”

    “说到棋艺,那可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呀,”毕自强岂能没有自知之明,耸了耸双肩,嘲笑地说道:“‘半仙’,你别蒙我玩啦。就我这下棋的水平到大街上去摆棋摊?说不定到时候把裤衩都输给人家呢。”

    “嘿嘿,你说得不错。”韦富贵听了不以为然,笑嘻嘻地说道:“很多人都会下象棋,并且街面上那些自认为是高手的人也不少。正是因为这样,你才有机会从他们身上挣钱呀。”

    “这我就听不太懂了。”毕自强的头脑一下子转不过弯,百思而不得其解,问道:“那你说说,我凭什么能挣到别人的钱?”

    “教你一手?”韦富贵狡诈地一笑,从容而神秘地说道:“只要你能够记住一些残局的棋谱,不论走到那里,都能‘江湖’救急,挣到饭钱。这可是一种本事呀。”

    “你就吹吧。”毕自强轻蔑一笑,转念一想似乎又不无道理,便半信半疑地问道:“真有这个可能?”

    “当然。到时候把残棋一摆,保你只赢不输,最差劲也能下个和棋。”

    “哦,还有这样的棋谱?”毕自强将信将疑,盯着韦富贵,迷惑不解地问道:“可是,别人明知道是要输棋或者赢不了你,怎么可能钻进圈套里把钱输给你呢,没有人这么笨吧?”

    “呵,这就是要下功夫的地方了。”韦富贵说到关键处卖了一个关子,狠吸了一口烟,眉飞色舞地说道:“首先,你摆出的残局,看上去应当让对得能赢的,这样才能钓他上钩。其次,你必须知道,任何圈套都要利用对方的弱点,从而使其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

    “嗯?接着说。”毕自强脸上露出一副摸不着头脑的神色。

    第十章 醍醐灌顶(之二)

    “这样说吧,对方如果认为他能赢,这是他心理上的第一个弱点。他认为一博一是公平的,你的钱也不是假的,这是他的第二个弱点。这样他就会跟你‘赌一把’。而为了增加对方下注的自信心,还要抓住他的第三个弱点:就是他肯定经受不住旁人的游说和鼓动。比如,你事先和你的同伙说好,让你的同伙在一旁激将或嘲笑他,甚至还坚持跟他一起下注,这样他就会下决心把钱全押上了。”

    韦富贵几乎是一口气地把话都说了出来。

    “哦,这么说起来,”毕自强脑子转得飞快,思考着假设中的整个过程,自言自语地说道:“还得事先准备好,找人做托,才能将对方装进套里哟。”

    “不错。能否诱惑别人与你下赌棋,就是要靠你设圈套的本事。下棋有下棋的规则,赌棋有赌棋的说法。一般来说,愿赌的人都会认帐给钱的,倒不必担心他耍赖。”

    “你是说教会我下残棋?”毕自强这一下子有了兴趣,坐直起身体,问道:“还能保证我赢?”

    “那当然。我以前读过几本象棋残局的古谱书,”韦富贵顺手又将身边的象棋盘拉过来,凭着记忆将数枚棋子一一摆上,说道:“你来看看这局棋。这是古代象棋残棋中四大名局之首,素有‘残棋之王’之称,因为红、黑双方各有七子,故以‘七星聚会’为名。”

    毕自强低着头仔细地瞅着红黑棋子摆放的位置。乍一看,红方走上几步便可取胜。他拿起一枚红棋子,移动了一步,示意韦富贵接招。两人你一步、我一招地厮杀起来。没想到,韦富贵很快就将毕自强凶悍的攻势化解于盘面之上。这时,毕自强的棋兴大发,与韦富贵你来我往地反复拆解着此局的攻守招式。经过几次复盘,毕自强才知道这局棋演变下去将是错综复杂,其着法细致绵密,胜负常常系于一招之中,真是一步不慎,则全盘皆输啊。

    在以后的一些日子里,毕自强虽然劳动、吃饭、睡觉都跟往常一样,可他脑里对那“七星聚会”的象棋残局一直挥之不去。他是一个爱动脑筋琢磨事情的人,对这棋局的无穷招数变化反反复复地思考着,而每当想到新的走法,便找韦富贵摆上棋子来印证对错。不过,尽管绞尽脑汁,他却始终没什么办法赢下这局棋。

    “天下竟有如此精妙的棋局构想,真是鬼斧神工呀!”毕自强与韦富贵经过无数次拆解这一棋局后,终于罢手,不禁摇头叹道:“我从小就会下象棋,自认为下得还不错呢,没想到如今却成了井底之蛙,惭愧,真是惭愧呀。”

    “呵,一局棋的设计,如此滴水不漏,竟能让红棋看着赢面如此之大而却着实赢不了,可见前人的谋略和智慧之高深。”韦富贵听了毕自强的感叹,不以为然地置之一笑,说道:“说真的,古人这种巧妙构思出棋局的思考方法,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

    “哦?你的意思是说,”毕自强闻言后为之一震。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韦富贵的笑脸,停了一会儿,一字一句地说道:“做一件事情,首先要有全盘设想,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这样才要能把事情做得精准无误。嗯,其实就是说,要有一种缜密的思维方法。对吗?”

    “行,我还真没看出来,凭你现在的年龄,竟能有如此高的悟性,”韦富贵内心有些震惊,不由地竖起右手大拇指,十分赞赏地说道:“呵,强哥,你是个不简单的人。”

    听着韦富贵说这话的一瞬间,毕自强感到背上一阵发凉,一种恐惧感直袭骨髓。他虽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却明白了还有足以让他感到害怕的事情。此刻,他从韦富贵的话语中深深地感悟到,还存在着许多深不可测的东西,足以影响和左右着人们未来的命运。为了掩饰自己情绪上的变化,他很快地把自己天马行空的思绪拉了回来,与韦富贵继续谈论着关于象棋残局的事情。

    “除了这一局残棋外,”毕自强捅了捅韦富贵,问道:“哎,你再教我一盘新局,怎么样?”

    “呵,当然没问题。”韦富贵爽快答应着,接着又摆出了一盘残局,并指着盘面的棋子,说道:“这局棋叫‘鸿雁双飞’。你乍一看,好像可以连将三军后,弃二炮一车,四步之内终成杀局,但事实并非如此。往下的变化很多,实为大斗炮兵之局,你来试试?”

    毕自强很快沉溺于这一棋局的招式之中。他以自以为高超的象棋智慧与对残棋谱能倒背如流的韦富贵拚杀,斗智斗勇,虽屡败而不愿轻意放弃。

    这以后,在韦富贵看来,毕自强简直变成了棋痴。他不论做什么事都是机械性的动作反应,满脑子装着驰骋纵横的车马炮卒将,想象着对手的凶险招数,一一地沉着应对,解杀还杀。只要一有空闲,他就缠住韦富贵锤练残棋功夫,硬是从韦富贵那儿学到了近五、六十局高水准的残局摆法,并将学到手的棋谱滚瓜烂熟于胸中。

    毕自强出于极大的兴趣,将自己的象棋水平提升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残局中的深厚内涵和谋略思想,让他感悟到了世上的很多规律性的东西放之诸事中皆为技巧和方法。把一种事物由联想而引申运用于其它事物上的创造思维能力,或许有人们自身天赋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源于人们后天的努力。毕自强已经开始学会从最好和最坏的方式去看待事物并做出某种恰如其分的择选;对于事物之间的因果关系,也有了一种理性的认识。不过,他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诸如此类的学习结果,对于他日后的思维方式、以及对人对事的处理方法所带来的一种深层次的改变,使他遇事变得有充分的理由和异常沉稳的态度了。

    从这以后,毕自强与韦富贵的聊天,似乎变得有某种确定的目的。只要一有空闲,毕自强就会虚心地向韦富贵请教一些为人处世的问题,并抓住自己不甚明了的地方引发他继续讨论下去,从而学到了不少书本上没有的知识。

    在毕自强世界观形成的过程中,韦富贵实际上把自己诸多的思想意识用言传身教的方法注入了他的血y中。一个人在成长过程中,特别是童年、少年、青年阶段与其所处的境、所接触的人有很大的关系,对于其自身思想意识中的变化起着潜移默化的重要作用,正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牢狱中,毕自强从韦富贵身上所学到的东西,远比他从书本上学到的“知识”多得多。换一句话说,韦富贵在牢狱中那种为改善生存环境和加强人际关系的诸多行事办法,以及在他的身上体现出来的那种“精于处世,攻于谋略”的行为方式,也已深深地扎根于毕自强的潜意识当中,从而影响着毕自强的不断趋于“成熟”和“老练”。

    这天晚饭后,毕自强又向满腹经纶的韦富贵虚心探究着“观相识人”的门道,两人坐在那儿闲聊了起来。

    “俗话说:算命靠耳,相面凭眼。”在这无所作为的牢狱里,提到自己的那点看家本事,韦富贵便又来了精神气,说道:“算命,是从‘八字’上推测一个人的富贵贫贱;相面,则是根据人的五官、气色、骨骼、纹理来断定人的荣枯得失。”

    “从一个人的面貌、五官上来断定人有休咎、祸福和命运,”毕自强略有所思后,不禁地问道:“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比如说,一个瓜的好、坏、生、熟、苦、甜,看看它的形状与色泽就知道了;一匹马的力气大小,走得快慢,看看它各个部位是否匀称,毛色、神态与气息如何,就知道它是良骥,还是驽骀了。大凡高明的相命先生,能从你的相貌、气色、风度、言谈、举止、衣着,一眼就能瞧出你的职业和其它的情况。当然了,这种识人入木三分的眼力,需要有生活阅历,需要见多识广,才能历练出来。”

    还别不服气,韦富贵真是个“铁嘴钢牙”,说起话来总是那么有板有眼,有根有据。

    第十章 醍醐灌顶(之三)

    “呵,那你再说说,”毕自强抓住韦富贵的话题顺势而下,继续问道:“相面识人究竟有哪些依据呢?”

    “据说,我国最早的星相家是周朝一个名叫叔服的官吏。春秋时期,晋国的姑布子卿,战国时期梁国的唐举,都是有名的‘相士’和‘星相家’。汉代以后,有人把这些相面的经验编纂成书,如《麻衣相法》、《柳庄相法》,清代又出现了《相理衡真》等等,相面识人术这才得以流传下来了,至到今天。”

    韦富贵犹如一个饱学之士,谈古论今,引经据典,说得头头是道。

    “相面先生是根据相书上的‘脸型’、‘宫格’、‘纹路’等等来说命的。‘脸型’是怎么回事呢?” 韦富贵习惯地扳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一五一十地说道:“就是把人的脸型按长相划分为:‘由’、‘甲’、‘申’、‘田’、‘同’、‘王’‘圆’、‘目’、‘用’、‘风’这十种字图的脸型。”

    韦富贵在毕自强面前用手指比划着这十种脸形的图样,然后逐个作了一番解释。

    “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