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正文
第28节 第二十七章 贪吃的代价
眼下的季节正值雨季，也是各种野草疯长的时候，所以小孩子们已经不象前段时间那样，只需挑选着那些猪爱吃的草，打满一筐头就可以。这段时间他们所要做的是必须拔满一整筐的草，然后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能把足足有四五十斤重的一筐草背回家丢到猪圈里。猪只能吃其中很少的一部分，而大部分的是要沤成肥料。具体做法是，先往猪圈里垫上一层土，然后是一层草，泼上水，过一段时间后草就会腐烂，和着猪的粪便被猪踩成黑乎乎的泥浆然后再垫土再铺草，直到把圈坑垫满为止。圈里的肥料起出来后，生产队会来验收，按立方计算，最后折合成工分。
星期天上午，黑蛋和白蛋一起写了半天的作业，吃过午饭后便偷偷拿了弹弓出了家门。先是在河边捡了一大把石子，然后背着背筐来到村东河边的树林里，瞄准树干用弹弓胡乱打了起来。把捡来的石子打完后，走出树林朝玉米地边走去。刚走了几步，听身后有人在叫：“黑蛋，白蛋。”
叫他们的是高定。高定和高灶哥两个正从西边的小路上往这边走来。黑蛋和白蛋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高灶高定哥两个到了跟前黑蛋问：“你们哥两个去哪儿拔草啊”
高定说：“我们去北园，那里草多，跟我们一起去吧。”
“不了，我们在这儿抄近儿拔就行了，就不往那边去了。”
“哎呀，没多远，走不了一会儿就到了。”
“那我们也不去了，这里守着河边，一会热了可以下河游一会儿。”
高定见劝不动黑蛋和白蛋，就说：“真是死心眼儿，去北园拔了草回来再游泳也不迟呀，真是的，不去拉倒。”说完便和高灶两人往北走了。
看着高定和高灶走远后，黑蛋和白蛋来到玉米地边，蹲在田埂上开始拔草。不知是因为缺乏某种营养还是经常拔草的缘故，当时大部分小孩子手上，在指甲的根部都会裂开一圈的“倒勒皮”。白蛋拔了几把草后，嫌手上的“倒勒皮”碍事，便停下来用手去扯，由于用力过猛，竟把手指扯出了血，于是攥住出血的手指，一边“咝咝”地吸气一边往玉米地里踅摸着，当看到玉米桔上的玉米棒子时，对黑蛋说：“黑蛋，现在这棒子能烧着吃了吧”
黑蛋抬起头说：“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完起身走到玉米地里，把玉米皮扒开一点看了看说：“行了，棒子粒都长满了。”
白蛋说：“咱们什么时候烧棒子吃呀”
“什么时候啊今天肯定不行，没带洋火。”
白蛋又说：“其实煮着吃更好吃，去年分了棒子，我妈挑出来几个没长老的棒子，用水煮了，还放了盐，可好吃呢。”
黑蛋说：“我们家也煮了，可要等到分棒子以后才行呢，现在你敢拿回家去煮吗”
“不敢，回家非挨揍不可。”
“还是的呀，等下个礼拜吧，下个礼拜天带着洋火出来，烧几个棒子吃。”
说着话，两人从玉米地的一头拔到了另一头。紧挨着这块玉米地的是一块山药地，黑蛋站在山药地边说：“白蛋，咱们两个先挖几块山药吃吧。”
白蛋看了看说：“也不知道现在这山药长了多大了，挖开看看吧。”
黑蛋说：“等一下，先把草敛起来再说。”
两人把放在地边的草敛了起来，装进筐里后，走到了山药地里。看看四周没人，就在山药地里蹲了下来，把一棵山药秧根部的土挖开后，山药便露了出来。这时的山药还不大，只有成人的大脚趾粗细，每人挖了两块山药，到河边洗干净后就坐在玉米地边上“咔咔”地啃了起来。正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叫喊声。黑蛋和白蛋急忙把手里的山药塞进筐头里，站起身听了听。声音是从北边传来的，而且好象在朝这边移动。
黑蛋用手往小路的方向指了指说：“朝这边来了，走，咱们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两人跑到了小路边，往北一看，见一群人正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走在最前面的是看管大队果园的王树忠，在他的背上好象还背着一个男孩子。当人群走到跟前时才看清，原来王树忠背的是高定。只见高定趴在王树忠的背上，嘴里吐着白沫，皱着眉头紧闭双眼，呲牙咧嘴一脸痛苦不堪的样子。高灶紧跟在王树忠身后，旁边还跟着一群和黑蛋他们差不多大的背着筐的男孩子。黑蛋小跑了两步到高灶跟前问：“高灶，高定怎么了”
高灶停下来看了看黑蛋，眼神显得很害怕而且很慌乱，他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王树忠在前边喊道：“磨蹭什么呢还不赶快回家。”于是，又赶跑着跟了上去。
黑蛋扯了一下白蛋的衣服说：“快，咱们也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咱的草还没拔满呢。”
“没事，一会儿回来再拔。”说完两人回到地边，背起筐就往回跑。
两人追上前面的人群后，才听其他几个男孩子说，高定因为偷吃苹果中毒了。
高灶高定哥两个跟黑蛋白蛋分开后，往北走了一段，就朝大队果园下边的玉米地边走去。大队的果园地势较高，比高定和高灶他们所处的位置高出了大约两米，四周是茂密的长满了尖刺的花椒树。除去可以采花椒外，其最主要的功能是用来当做篱笆墙用的。两人刚刚走到果园下边，高定就看着苹果树上的苹果开始咽口水了。
高灶看了看高定小声说：“干吗，你想吃苹果呀”
“嗯，有点饿了。”
“这才从家里出来多长时间呀，你就又饿了。”
“那山药面疙瘩汤我不爱吃，就吃了一碗，早就饿了呢。”
“你先等一下，我看看周围有没有人。”
高灶说完往高处爬了几步，四处看了看，四周的玉米地里都很安静，确定没人后从高处跳下来问高定：“你进去还是我进去”
“我比你个子小，容易钻进去，我进去吧。”
“那行，我给你望风。”
高定找到一处花椒树密度稍小点的地方，顺着土壁爬了上去，从缝隙中向里面看去，见看果园的王树忠跟几个老头在小屋前蹲着围了一圈在下棋，没人注意这边。于是就用手轻轻地拨开花椒树枝，然后侧着身子躲避着花椒树的枝杈钻了进去。眼前的一小片空地里种了黄豆，高灶钻进黄豆地里，爬到苹果树下，站起身举手摘了两个苹果就迅速趴下，从黄豆地里原路爬回，钻过花椒树丛后，从高处跳下。这时听见不远处有几个男孩子的说话声，高定和高灶两人急忙钻进了玉米地。高定拿了一个苹果给高灶递过去，高灶说：“太酸了，你吃吧，我不吃。”说完就蹲在地边开始拔草，高定则把苹果在短裤上蹭了几下就吃起来。
也许是因为偷苹果时那份提心吊胆的紧张还没缓解过来，又或许是真的饿了，反正高定没有闻到苹果上那种叫做1059的剧毒农药的气味。把两个苹果吃下去不久，高定就说肚子疼。开始时倒还没在意，乡下孩子没那么娇气，肚子疼是常有的事，忍一会儿就会好，可忍了一会儿后，不但不见好，反而越来越疼。后来疼得高定实在忍不住了，就躺倒在地上，这时高灶也着了急，连忙跑过来帮他揉肚子捶后背。一通折腾之后，一点用也没有，最后疼得高定躺在地上直打滚，把高灶也吓得哭了起来。
王树忠听到哭声后跑了过来，看了看在地上打滚的高定后问高灶：“你弟弟是不是偷吃苹果了”
到这时，高灶也只好老实交待了。王树忠听完后，二话不说，急忙背起了高定就往村里跑，一边跑一边告诉高灶说高定是中毒了。进村后，王树忠让高灶赶紧去找家里的大人，高灶说他妈今天没去出工，就在家里做鞋呢。于是，王树忠把高定背到了高占全家里，这时的高定已定昏睡了过去。
高占全的老婆袁秀茹一见就吓傻了，抱着高定哭喊起来：“定儿，定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你说话，说话呀，你快跟妈说句话呀，定儿，定儿啊。”
王树忠急得跺着脚嚷道：“哎呀，别哭了，你哭顶个屁用啊。赶紧去找医生吧，他这是中毒了。”
袁秀茹这才止住哭声对高灶喊：“高灶，高灶啊，你快点去找医生啊”
早已被吓傻的高灶这才醒过来，急忙跑出去了。王树忠又问了高占全去出工的地点，指使了两个围在旁边的男孩子去叫高占全回家。
袁秀茹把高定抱在怀里一边摇晃着一边不停地喊着：“定儿，定儿，你说话呀，你想吓死你妈呀快睁开眼，跟妈说句话。”在袁秀茹不停的摇晃下高定的眼睁开了，看了看袁秀茹后有气无力地叫了声：“妈。”
“哎，定儿，定儿啊，你觉得怎么样了你吃什么了呀怎么会中毒呢”
王树忠说“他们趁我不注意，偷吃了大队果圆的苹果，那果树上前两天才打的1059。”
高定这时忽然强打起了精神，用力睁了睁眼说：“妈，你别跟我爸爸说我去偷苹果了。”
“我不说，我不说，定儿你放心吧啊，你爸爸要是知道了敢打你，我就跟他拚命，你放心吧，妈不会让他打你的。”
高定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又躺了下去。
高灶跑到合作医疗的诊所时，只有负责抓药的董金锁在，他告诉高灶男赤脚医生郭金海去了村北头的李二狗家出诊了，女赤脚医生郑春柳则去了支书赵贵喜家给支书去看病了。董金锁让高灶去支书家里找郑春柳，因为支书家比较近。但高灶不愿意去支书家里，他还是跑到了村北头的李二狗家。
当郭金海跟着高灶跑到高占全家时，高定已经又一次昏迷过去。
这时高占全也已闻讯从地里赶回了家。郭金海匆匆忙忙地给高定打了一针之后，让高占全立即把高定送到公社的医院去。高占全跟几个街坊商量了一下，几个人轮换着用小推车推着高定一路狂奔着去了公社的医院。
小孩子们都散去之后，黑蛋和白蛋也背着筐里的半筐草又回到了玉米地里继续拔草。当下地的人们收工时，两人 各自背着满满的一筐草回家了。到了家门前时，见两家人都站在门外，围了一圈在议论着什么。黑蛋白蛋两人把筐放在地上，也凑到跟前去听，原来他们在说高定的事，说高占全刚刚把高定推回来了，公社医院最终也没能救活高定。
叹息了一阵之后，两家人又对黑蛋和白蛋嘱咐了一番，教他们以后千万不能随便吃外面的东西。亅亅梦亅岛亅小说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