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章 峰回路转
第186节 v27 暗中绑架
“唐市长，我怎么敢威胁你，”周林说，“你说的对，我们都是为了山阳的经济发展嘛，要不我们老板也不会跑到这里来投资了。你是了解周老板的，他的生意做得那么大，也不是吹出来的，尤其在金矿这行业，要是没本事摆平黑白两道，这生意是没法做的。可他偏偏做得这么成功，大半个中国都不在话下，为什么因为他不但敢想敢做，而且讲诚信，处事周全。虽然山阳公司的股东里没您的大名，但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唐朝阳只觉得一股凉飕飕的冷气从背脊下窜上来，直冲后脑勺。唐朝阳从未有过这种可怕的感觉，在山阳的地盘上，没人敢这样要挟他，威胁他。他一直唯我独尊，自认为就是山阳的天，山阳的王，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别人都只有臣服的份，虽然周大同是财大气粗的，可强龙难压地头蛇，再他面前也只有点头哈腰的份，他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而且，自己在大同公司有暗股，他自认为做得很巧妙，该防备的都防了，完全不着痕迹，就算谁来调查也抓不到他的任何证据。可他偏偏就忘了，堡垒是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的，如果周大同反目，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现在，虽然周林说不敢威胁，但却话中带话，不但威胁了，而且还威胁到了他的要害。
在他的记忆中，大同公司老板周大同一直对他俯首帖耳，恭敬有加。虽然他是身家亿万的大老板，是他请来的投资商财神爷，但要在他唐朝阳的地盘上捞金取银，他这位山阳的土皇帝意味着什么，周大同这个老江湖太清楚不过，背靠大树好乘凉，先得把他这棵大树靠牢了，而靠牢的最好办法就是将彼此个人利益捆绑起来。因此，在他们洽谈招商项目的过程中，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内容就是项目利益的分配，这当然是在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情况下两个人密商的。老谋深算的周大同不是个小器的商人，他太明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了，一开口就提出给唐朝阳个人三成干股。
唐朝阳只是笑笑，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四成，我给你四成的股份”
周大同见唐朝阳态度含混，不知道是多了还是少了，于是咬咬牙再增加一成，并且将四成利益具体化：如果投资成功，那山阳大同公司每年纯利润将达数千万甚至过亿，四成是什么概念，只怕你唐市长要找间专门的仓库来存放金子了。
“周老板，我请你去山阳投资，是为了开发山阳的矿产资源，发展山阳经济，不是为了我个人的私利，你把项目做起来，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唐朝阳说，“至于这些，我没概念，你就看着办吧。”
虽然说看着办，但周大同却丝毫不敢马虎，唐朝阳看似糊涂，其实太精明了，对付这样掌握着生杀大权城府高深的土皇帝，远比对付那些喜欢明码实价斤斤计较的官员要难，他会凭自己的感觉好恶行事，说是没概念，但你有多大的利益，你给的够不够意思，他的感觉比计算器还精准，要是觉得你在欺骗忽悠他，那你就等着难受吧；如果觉得你够意思够朋友，那他也绝不含糊，肯定会为你两肋插刀，舍命相助。
金矿投资不到一年就产生了利润，大同公司严格按照分成回馈唐朝阳，将利益变成了他秘密账户上成串的数字和实实在在的金砖金条。周林是具体负责办理这些事物的人，他每次都会将公司盈利情况如实汇报，当然还会顺带提出一些需要唐市长支持处理的要求。这方面，唐朝阳是满意的，周大同不但够朋友，而且处理方式很巧妙很到位，还不留下任何痕迹，让他很放心。虽然周林每次提出的要求都让他头疼，老让他干那些超越职权和法律界限的擦屁股的事，但看在周大同诚意的份上，他都一一照办了，这对大权在握的唐朝阳来说，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但现在，周林的话却让唐朝阳感到一阵实实在在的威胁和危险：他被绑架了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绞索已经套在他的脖子上，他不但无法挣脱，而且越是挣脱套得越紧。周林的话，显然不是自己不懂事随口说的，这小跟班肯定和主子周大同通过气了，他不过是他的传声筒，传达的就是周大同的旨意。什么叫“老板心中有数”，有什么数这个数完全可以理解为数字，代表秘密账号上的数字和自己储藏室里黄金的重量。虽然明面上没有他唐朝阳收受巨额资财的痕迹，但周大同本身就是个活生生的铁证，况且，除了 “心中有数”，他完全可以另备一本密帐，如果有一天对他不利，密帐就可能成为定时炸弹，随时可以置他唐朝阳于死地。以唐朝阳对周大同的了解，以及他老江湖的阅历和手段，这不是可能而是无疑的。
这太可怕了。唐朝阳从没想过会有这一天。他一直陶醉在周大同精心营造的称兄道弟的亲情式氛围中，惑乱在金子散发出来的炫目的光芒里，从没想过这会是绞索和陷阱。自从第一次周大同亲自上门，送给他一尊金光灿烂纯金打造的一公斤重的佛像，告诉他这就是他们精诚合作的成果，是他们兄弟般情谊的见证，而这尊佛像会保佑他们一帆风顺财源广进，保佑他唐市长官运亨通步步高升时，他感到一种无比的满足和惬意。虽然他还没幼稚到会完全相信周大同满脸真诚的笑容和恳切的话语，以及所谓佛的保佑，但至少在他唐市长权力的魔棒和好处的诱惑下，周大老板是乖顺懂事的，就像他手下那些卖力表现的下属一样，只不过他不为升官，只图发财，而自己也正好需要这样一些善于给他赚钱理财的马仔，人在仕途，为的就是升官发财，这一来他都齐了，他怎能不感到惬意和满足呢那天晚上，他与那尊金佛相拥而眠，连做的梦都是金色的。
现在，周林的话，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来那些金色的梦都是虚幻的，只是周大同施放的魔咒和烟幕，而自己只能身不由己地深陷其中，听由摆布不能自拔。当他发现自己才是别人的棋子时，一股愤怒之火从心头窜起，越烧越旺。但是，他清醒地意识到，现在想脱身为时已晚，一失足成千古恨，想洗清自己已经不可能了。
人就是这样，任何开始都是美好诱人的，而结局却永远是未知的，友情如此，爱情如此，甚至连仕途也是如此。而谁都在不顾一切地踏上开始，踏上一条不知道结局难以回头的不归路，连聪明绝顶的唐朝阳也难以幸免。
他已经被套牢了，就只能在这条道上走到黑，而结局也不一定就是注定惨不忍睹的。他压住心中的愤怒和火气，觉得事情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世事人生，一半天命一般人事，但他唐朝阳是唯物主义者，从来不相信宿命，只相信自己的能力。他觉得能走到今天，都是自己一步步努力拼搏的结果，其间惊涛骇浪险关阻隘没少经历过，而只要顺利关，迎接他的又是一片艳阳天。现在，他要做的不是和周大同他们翻脸内讧，而是和他们同舟共济涉险过关。虽然江湖险恶，周大同给他精心设置了绞索，但目的也是为了自保，自己心甘情愿伸长脖子往里钻，那也是愿打愿挨的事，不能全怪别人。既然退不出来了，就不能逼着人家将套子收紧，那只能使自己死得更快。最明智的办法，就是共同过关，等风平浪静了再慢慢全身而退。
“别说废话了，”唐朝阳叹口气说，“还是想想怎么把这事遮掩过去吧。”
“是是，这也是老板的意思，”周林说，“他说唐市长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他绝不含糊”
唐朝阳将思路转回到眼前的一摊烂事上来，虽然烂，但还没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马莉只是个记者，不是纪委调查组和检察院办案，就算她暗访到了什么，那也不算什么证据，即使问题严重，那也是金矿的事，离他唐朝阳还很远。只要稳住周大同这颗定时炸弹，他就可以安然无恙。当然，他唐朝阳也知道有不少人在暗中和自己作对，包括市委书记何大为，但何大为早就被他摆平了，现在马上要油干灯尽到站下车，谅他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其他的小萝卜头就更不在话下了。对这些人，包括市纪委书记曾志林，他根本没放在眼里，好几次这家伙想在背后捣鬼，但都被他略施小技轻松化解了，而且这些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从他们知道的情况来看，根本对他构不成威胁，他有绝对的把握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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