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沁与张钊两人回山的当天,这岳长屏师徒俩也是直接与他们摊牌了。也是因为技不如人,张钊此时已然成了阶下囚,让着冷清了二十多年的龙虎山地牢里,也多少的添了一些人气儿。许是那岳长屏还念着几分师兄弟的情谊,倒也不曾虐待于他,除却了用两条精铁锁链锁住了他的琵琶骨之外,一日三餐也不曾少了他的,至于菜品,不得不说,比起先前这张钊还当长老时那些个清汤寡水儿的,不知要好多少。
张钊身陷囹圄,剩下唐沁一人,虽说这心里也是不情愿,可是也无能为力,无奈,只得假意投诚,再另做打算。那岳长屏师徒俩,虽说留下了这唐沁,可心底里也是有着好些提防,说到底,还是把这龙虎山的生杀大权给彻底地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此番这龙虎山生出了这等大事,自然还是要好好商量一番的。这不,那朝廷来得送信儿的刚走,一边儿的岳长屏就已经凑到了他跟前,开口说道:“刚好,还请掌教移步殿里,我等也商议一番此时应当如何!”
形势没人强,唐沁自然也没法子拒绝,只是心里不情愿,也不曾有过什么言语,踏步就朝着那座大殿里走去,待走近了殿里,便见得那张德坤此时也在殿里,心里也是闪过一丝侥幸,得亏方才那送信儿的不曾进到殿里,否则的话,没几日的功夫儿,这龙虎山传承了近千年的基业就要没了。
进了这大殿之后,几人各自坐下,再看这位置,也是跟之前有了好大的区别,那朱圭坐在最前头,毕竟是东夏遗胄,只怕没几日就要安上一个皇帝的名头,此时的龙虎山,哪里还是什么道教宗门,俨然一个东夏小朝廷!
其次便是那岳长屏,若是日后朱圭登基,这岳长屏便是太师,此时在朱圭右侧,紧挨着朱圭,地位显而易见。至于那唐沁,所说还是这龙虎山的掌教,可也只能够在朱圭的左侧寻个位置坐下,就这样还是那朱圭存了一些个别的心思向岳长屏给讨要过来的,若是依着他岳长屏的意思,唐沁姑侄俩都应该被软禁起来的,省的在生出一些个是非。
若是留意,也不需仔细去看过几眼,变回发现今日这殿里少了一人的,也不是那已经成了阶下囚的张钊,而是这位龙虎山掌教的姑姑唐颜。这也是那岳长屏有意嘱咐,妇道人家,口角向来要碎一些,知道的还是少一些好,省的将这些个事情当做谈资给说传出去。
“人也都在这儿了,掌教便将那封请柬拿出来,我等看上几眼,也好仔细商量一番对策不是!”岳长屏说着,目光投到了那唐沁的身上,眼睛眯起。说实话,岳长屏对此事是不信的,毕竟龙虎山当年乃是东夏国教,此番有收留了东夏遗胄,这大齐朝廷提防了十多年,今日怎么可能无端示好。
唐沁也不遮掩,将手中的那一封请柬递到了那岳长屏手里,期间一句话语也是不曾多说的。
“朝廷来的请柬?什么喜事儿啊,还把这龙虎山给请了去!”说话的是那张德坤,倒也没有多想什么,只是那眉间皱起,满眼的也是不信!
岳长屏毕竟是在东夏朝廷里当过了几年的兵马元帅,见识自然也是要多一些,似这等皇家里出来的东西跟民间的东西就是不一样的,便是有心模仿,底下的这些个匠人们也没得那个手艺的。
仔细的看过几眼,这岳长屏也是将请柬放下,抬眼说道:“在下只是怕有人成心算计我龙虎山,前掌教唐傲师兄不就是因为那没有踪迹的天书给死在了山下;咱吃一堑长一智,掌教还是莫要介意。这请柬我也看了,的确是皇家的东西,说是那六皇子与兵部尚书女儿的婚事,要掌教亲自前去捧场!”
“无妨,岳长老向来小心,这事情唐沁也是晓得的。”面无表情,唐沁轻声开口道。
“哈哈,师父也是为了咱龙虎山,唐掌教定然不会介意的。”朱圭见此也是开口圆场儿,绕过了此等话题,接着开口道:“虽说一直在山上,只是那大齐六皇子的名声儿咱也是听说过,常年在云州点苍山修道,与我龙虎山并无瓜葛,怎的就要请掌教前去?”
“天晓得,莫不是我等的大事给走漏了风声?”军人心直口快,张德坤也未曾多想,直接开口说道。
“怎么会,先不说我等这事情行的隐蔽,也未曾有过什么动作,那朝廷怎么会晓得这事情?再说了,就算朝廷晓得了,今日来的就不是这一封请柬了,千军万马一到,顷刻间,咱龙虎山连片瓦也剩不下了。”岳长屏摇头,“罢了,也不必管是为何了,总之咱的这些个事情也没法现在挑明不是,不管是为何,这一趟上京城,掌教是非去不可了!”
一边说着,这岳长屏再次抬头,盯着那唐沁面上表情,右手食指轻轻叩敲这面前的桌面,做那思索样,犹豫着开口道:“去是一定要去的,只是如何去,怎么准备,咱们还是好好商量一番,拿出个章程来的。”
听得了此语,那朱圭赶忙开口道:“在这龙虎山上待了这么多年,实在是腻了。听说那上京城里繁华的很,早就想着什么时候下山去看过一眼,此番刚好有了这等机会,不如就让我陪着掌教去那上京城走上一遭?”一边说着,那朱圭眉眼含笑,也不曾掩饰,仅仅的盯着一旁的唐沁。
“不可!”这朱圭话音刚落,唐沁还未曾开口,那边的岳长屏便反对说道,“殿下金玉之体,山下杂七杂八的什么人都有,若是伤到了殿下,让老夫如何与先皇交代?更何况这山上的一干事务还都需要殿下那主意呢!”
“师父说不去,我就不去了吧!”在那岳长屏身边多年,许是习惯了,那岳长屏开口之后,这朱圭也不曾反驳,当即应下。
“若是以前,这事情便有着唐颜长老陪掌教前去,只是咱龙虎山现在与之前不同,若是唐颜长老陪着掌教下山,弟子们难免会多说一些个言语,还以为是掌教为了与我等撇清干系,连这龙虎山也都不顾了呢!”岳长屏接着开口。
“那依岳长老来看,我应该如何去那上京呢?”唐沁开口,轻声问道。
“老夫自然也是愿意陪着掌教去那上京城走一遭的,只是这山上的事情多的很,老夫实在也是脱不开身,山高路远的,掌教自己一人上路还是要小心一些的好啊!”
......
北疆寒凉,虽说那妖皇为了昆仑山的事情,舍却了私怨,将那数万兵马撤回,只是这昆仑山的事情早早结束,谁晓得那北边儿的妖皇那一天又寻思起来找闺女,到时候,又要挥师南下,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番生灵涂炭!
也许是因此,又或是厌倦了在那上京城里十几年如一日的生活,纵然是人皇姜烈已然派兵来此,咱的这位当世儒圣太师刘文镜也并未回京的,仍然是在这北疆苦寒的地界儿,守着那一座踏北城!
北疆之地,积雪常年不化,哪里还有什么四季一说,一年到头,全是冬天!这不,此时在上京城里春暖花开的时节,此时的踏北城竟然下起了雪!那鹅毛大雪飘摇而下,没一会儿,便将整个踏北城给裹上了一身素白。
读书人向来在乎那些个氛围,纵然是有着一身的浩然气傍身,身为儒圣的刘文镜也不例外,先前是在那上京城的太师府,此时已经变作了踏北城的城头,也并未遮挡那些个落雪,刘文镜只是披着一身轻裘,身前只是一方古朴的几案,案上一杯一壶足矣!
绿蚁焙新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听冷雨,赏大雪,乃是这读书人嘴喜爱的两件事情。赏雪时,又怎能没一杯酒来暖身子?也是因此,这案上的壶里,盛的正是酒水,也并非是什么名贵的酒水,就是这踏北城本地的烈酒。
北疆寒冷,这踏北城的寻常百姓有没有什么修为傍身,也就只能凭着这些个烈酒暖和身子。毕竟不是本地人,这刘文镜也实在喝不惯这酒水的,一口饮下,喉咙里好似有着好些刀子一般,疼的厉害,没法子,也只能小口小口的饮下,别说,这酒水下肚,身子的确是暖和的很呐!
“呵——”轻轻抿过一口杯中烈酒,刘文镜吐出一口热气,那目光紧紧地盯着城外漫天的风雪,猛然间,一阵狂风卷起,卷起了那些个飘摇的鹅毛,天上地下尽是素白一片,分不得上下,那鹅毛大的雪花儿,也分不清是从天上落到地下,还是从地下飘到了天上!
刘文镜望着那城外出神,许是想起了些什么,轻声开口自言自语道:“原以为躲到这儿能清净一些,谁曾想,京城里的风实在大了一些,便是在这儿也是挨不住的。倒是没成想,动安那面子还不小,让那二皇子给当了一回儿送信儿的。罢了,挨不住你们的算计,此番便在出来帮你们一番吧!”
......
听风赏雪,有儒圣饮罢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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