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要见你。
赵东阳所说的“有人”,不言而喻。
“你耍我”沈姒眼底的情绪淡下来。
“没没没、没有,绝对没有,我这不是关心您吗”赵东阳摆了摆手,收敛了点平日犯浑不正经的作派,拖长了语调,“前不久沈小姐不打一声招呼就走,申城可是被翻了个底朝天,为了找你就差掘地三尺了。平日里三哥多在意你啊,您这都快置气一个月了,有什么火也都该消了是不是这么着,不如借这个机会见一面,您跟三哥有什么误会都说开了成吗”
敢情他绕了一大圈,就是为了给齐晟通风报信拖延时间啊
沈姒其实有点想笑。
这票人三流狗血剧情上头了吗就喜欢搞肮脏下作的这一套。
“你管的还挺宽。”沈姒唇角的笑意很轻地浮了一下,“怎么,赵公子是闲着没事转行做月老了,还是专跟我过不去”
“沈小姐这是什么话,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跟你过不去,我不也是难做吗”赵东阳把烟叼进嘴里,言辞规矩又客气,面上却一派戏谑之色,“三哥是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儿个你要是在我跟前没影了,他非扒了我的皮不可,我没法交差啊。”
“交差”
沈姒含讥带俏地睨了眼他,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少拿这些话恶心我”
她冷笑了声,“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对我说三道四我的事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你要是闲得骨头疼,那就去问问齐晟,我是他养的宠物吗他施舍点笑脸我就得感恩戴德吗我不高兴了不想见他了有什么问题吗”
沈姒很讨厌被齐晟掌控的感觉。
就像是现在,明明他人不在这里,依旧能把手伸到她面前来。
赵东阳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他还真没被人指着鼻子骂过,换个人早就发作了,只不过碍着齐晟,他也不敢为难她。
他忍了又忍,才把平日里那些浑话压了下去,低头拨了个号码,“沈小姐何必生气呢我又没为难你的意思。你要是急着走,打个电话知会一声总可以吧”
沈姒烦了,哪儿还有什么好脾气,冷冷地笑了声,“我知会你大爷呐”
刚递过来的手机被沈姒抬手打落了,得到示意的保镖踏前一步想要阻拦,结果还没碰到沈姒的肩膀,就被女人修长的手指扣住,锁肩、抓腕,隔着椅子来了个漂亮的垂直摔击。
紧接着保镖的骨头剧烈疼痛起来,捂着腹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厚实的椅子和香槟酒塔哗地散开。
满地狼籍。
“我操。”赵东阳嘶地后退了半步。
听说过这妞儿性子比较烈,但也没人说她路数这么野啊
“给个交代是吧”沈姒抬起眼来,纤丽的眼眸幽幽地望着赵东阳,细细柔柔地说,“滚远点,听懂了吗”
矮几上放置着醒酒的冰桶,打落的手机就浸泡在里面,屏幕一亮,电话已然接通。只是她的声音是从身后不远处飘出来,清晰地回荡在房间里。
距离听着似乎很近。
沈姒微蹙了下眉,蓦地转过身来,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狭长阴冷的眼。
齐晟就站在她身后,咫尺之间。
他劲瘦的手腕压在门框上,转了下掌心的手机,淡淡地垂眼看她,漆黑利落的碎发遮住了一双狭长的眼,也遮去了不分明的情绪。居高临下的角度,威势不着痕迹地侵略过来。
莫名的,让人生出一种心惊肉跳的错觉来。
“大半个月没见,脾气见长,”齐晟勾了下唇,压下来的嗓音低冷而寡淡,“怎么,还在跟我置气”
沈姒直勾勾地看了他几秒,恍神时清亮的瞳仁有些散,带着一点不知所措的茫然。她刚动过手,青丝凌乱,横生出几分慵懒妩媚的风情来。
来得挺快。
完全没有骂了他的心虚和自觉,沈姒一见到他,就觉得一肚子闷火。
“哑巴了”齐晟拢住她的后颈,一用力,将她拎到身前来,偏低的嗓音轻懒,“骂我的时候不是挺卖力吗”
他冰冷的手指微微弯曲,握住她白皙细长的颈,就搭在她的动脉处。
说实话,沈姒怀疑他想掐死自己。
她偏不肯顺着他的脾性来,面无表情地“哦”了声,阴阳怪气地回讽道,“我还以为是我痴心妄想到出现幻觉了呢,以前日思夜想盼着您来也没见您施舍点时间看我一眼。”
“你这两年真是毫无长进,”齐晟捏了下她的耳垂,不显山不露水,“学不会好好说话”
“不喜欢听就别威胁我开口。”沈姒不避不让地看着他,反唇相讥。
“什么脾气”齐晟轻轻一哂。
言辞间似乎带着玩笑,他的语气很平静,勾着一点似是而非的纵容,像是并不计较她的脾气。但就算他唇角勾着慵倦散漫的笑意,也照样沉冷阴刻。
察觉到氛围不对,赵东阳轻咳了声。他是真服气这女的。
不得不承认,沈姒是个媚骨天成的尤物。她很漂亮,摄人心魄的漂亮,让男人迷恋的那种漂亮。
可惜这妞儿不怎么会来事儿。
她身子是软的,骨子里却冷硬,既不乖巧懂事,也不懂顺势服软,在齐晟面前永远是一股没完没了的作劲儿和无休无止地闹腾。才半分钟,她三句话里有两句在拂齐晟的意思,不识抬举,也不给面子。
这一屋子的人听得心惊肉跳。
沈姒却像浑然未觉一样。
她不乐意见好就收,但也不想跟他继续纠缠,利落地踩着细高跟离开。
“站住。”齐晟淡淡出声,话里的危险意味却极重。
沈姒只当没听见,从他身侧擦过。
白底抚蓝的苏绣旗袍掐得她身段窈窕,在她脚下摇曳生姿,掀起一道似有若无的冷香,撩得人心里发痒。
也许是料到了她的态度,齐晟舔了下牙齿,倏地笑了一下。
没人拦她。
只是才踏出去半步,手机振动,从消息框里弹出一段东西。视线触及的瞬间,不太愉快的回忆汹涌而至,沈姒的瞳仁骤然缩了下,飞快关掉了屏幕。
“齐晟”
沈姒又惊又怒地看向他,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好久都没缓过来。
海风席卷了凉意,从窗口灌进来。
她面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薄瘦的脊背僵得笔直,指尖却在抖,控制不了地抖,分不清是吓的还是气的。
而罪魁祸首却像什么也没做过一样,好整以暇地坐在她对面,微妙地弯了下唇角,姿态懒散又轻慢。
他打量了她几秒,指尖拂过腕间佛珠上的梵文纹落,“过来。”
沈姒感觉嗓子里咽了一块碎玻璃。
氛围诡异而微妙,直到有人敲开虚掩的门,一脚踏入僵硬的空气里。
“很抱歉打扰到各位,这边的动静闹得有点大,请问”侍应生放下扣门的手,盯着满地的玻璃碴子顿了下,面色狐疑,“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没事,”赵东阳直接将侍应生带了出去,朝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不小心碎了东西,我这正准备过去赔偿。”
一时间,客间内散得干干净净。
沈姒还僵持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面前落下一片阴影。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齐晟忽然锁住她的腰身,手指一带将人抱了起来,抱到了自己腿面上。
她稍微一动,就被他单手牢牢箍住,动弹不得。
“离家出走半个月,还没消气”
两人的姿势和氛围过于微妙,沈姒挣了半天都没脱手,最后认命似地没再动,直勾勾地看着他,气息很轻。
“那不是我家,我没有家。”
齐晟似乎被她逗笑了,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她的腕骨,不太走心,“矫情什么我家不就是你家”
沈姒怔了下。
原本设想好的对呛偃旗息鼓,她沉默了两秒,靠向他肩膀,难得想顺势下个台阶,“其实我只是”服软的话还没说出口,她忽然从他身上嗅到了细微的香水味
晚香玉和白麝香的浓郁退却,了剩一点似有若无的余韵。
沈姒蓦地截住了话头,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样,轻嘲“那就分手好了。”
“你说什么”齐晟掀了掀眼皮。
他这人耐性向来不好,很少迁就别人。放在往常,沈姒也许会见好就收,不过此刻脾气占了上风。
“何必呢”沈姒很冷静地反问。
她顿了一下,越想越可笑,“反正多的是比我识趣的女人,她们比我更懂怎么奉承你,上赶着换花样讨你欢心。您大可以换个听话的,真用不着将就我,反倒惹得自己不痛快。我也不介意给她们腾”
话根本来不及说完,齐晟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虎口抵在她的唇上,收紧的指骨关节扼得她说不出话来。
“沈姒。”
齐晟看着她,嗓音压得很低。
他捏她下颌的手加重了力,眉眼间积的都是阴沉,“不识趣也该有个限度,你怎么就是学不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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