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杯热开水,云偌辰等人又煮了一小锅清粥,这才端着盘子走了进去。
可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房间内的场景究竟是怎样的惊心!那种比死还难受的痛苦,就这样毫无预兆地一瞬间疯狂地刺激着他们的极限!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同时还有某种弦断裂的声音。
“夕儿!!”
砰——
手里的热水和刚煮好的清粥就这样被那有力的大手摔在了地上。随后,几双脚根本不顾地上的玻璃碎屑以及滚烫的热粥,疯掉了一般地冲向床边。
“夕儿!!夕儿,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求求你……不要吓我……不要……”
云偌辰猛地扑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女子身上,鲜红的血,染了他一身,却恍若没有发觉一样,满是鲜血的大手在拼命地拍打着她的脸颊。生怕……生怕她就这样醒不来了。
“啊——”祁凌天这个连黑道最为血腥的厮杀场景都见过的人,到了现在却像是一个受惊了的女人一样尖叫着!嘶哑的声道中明显带着颤抖以及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恐惧,他恐惧的是他这辈子最最害怕看到的场面!
洛彦没有发出声音,可是全身却颤抖得厉害,瞳孔张得老大,几乎快要突出来似的。整个人如同瞬间老去十年一般,颤抖的双腿几乎要站立不稳!刚想迈出脚,便踉跄地摔倒地上。
膝盖,狠狠地砸在了一地的碎片和还冒着热气的白粥上,心惊的红色在白粥上漾出一朵朵狰狞的玫瑰,渐渐的,染了一地。
可是洛彦却像是丧失了痛觉神经,颤抖得几乎快要变形的手掌吃力地撑在地上,一步一步,一点一点,忍着他完全无法控制的剧烈的颤抖,艰难地朝着床边,那还在往下滴着血的手臂爬去。
床上的女子,似乎是睡着了,很安详。只是……除了那恐怖的苍白的脸色。
洁白的皓腕,指尖早已冰凉,无力地垂在床边,那白皙的最为纤细的脉搏上,一道狰狞的伤口不断地流出那如同可怕的魔鬼般的鲜红。
地板上的血迹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起码在这三个快要被吓疯的男人眼里,是比天塌下来还要严重还要恐怖的沉重压迫!空气中弥漫着似是铁锈般的腥甜味,这更是在他们早已痛得不行的伤痕累累的心脏上面无情地撒了一把盐!
“夕儿……夕儿……夕儿……”
云偌辰的沉着冷静早已被抛到天外云霄,他惨白着脸,似乎完全丧失了行动的能力,只得坐在床边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呼唤着。嗓音哽咽,酸涩的味道流进喉咙管,却早已品不出是什么味道了。
砰!
一记拳头狠狠地砸在云偌辰俊秀的脸上,祁凌天红着眼睛怒喝,“混蛋!还不快点把她带去医院!你想要她死吗?!”
吼完,祁凌天只感觉麻木的心脏突然有了个宣泄口,所有的懊恼,所有的自责,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疼痛,都一发不可收拾地泛滥了出来。
滚烫的酸涩顺着鼻梁涌上眼眶,男儿有泪不轻谈,只是未到伤心处。他祁凌天天不怕地不怕,母亲死的时候都没掉过一滴眼泪,却在这个时候像个无措的孩子一般哭了起来。
云偌辰被打醒,不去管脸上那触目惊心的红肿和疼痛,慌忙却谨慎地将云若夕不算重的轻盈身躯横抱了起来。
祁凌天虽在哭,手里的动作却是一点也没有减慢。他们越是慢一点,她的生命就流逝得越快!他们耗的不是时间,而是她的血,她的命!
正准备转身离去,却发现脚下的一个硬物。低头一看,是一把被鲜血染得恐怖至极的水果刀!
沉默了三秒,突然像个被踩到了尾巴的猛兽,一瞬间狂吼着将那把水果刀用尽全力地踢到一边去。
由于用力过猛,点点红色的血光在空中溅起,水果刀被踢到墙上,在墙壁上撞上了一个染血的印痕,再次摔倒地上的时候,已经是四分五裂,完全看不清整体形状了。
男人不顾自己狼狈的形象,脸上不知何时沾上了丝丝血迹,就连衬衣,休闲裤,以及脚上都可以看到恐怖的鲜红,径直随着抱着云若夕离开的云偌辰冲了出去。
一片狼藉的房间里,只剩下被吓得不轻的洛彦。
他双手撑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血腥味充斥着他的鼻尖以及口腔,令人作呕。那是他心爱的女人的血!
颤巍巍地抬起头,看着这在昨晚还是一片静谧的带着幽香的房间,现在却成了可怕的地域!他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噩梦!
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云若夕那苍白的脸颊,还有那鲜血淋漓的手腕,以及那大片大片的鲜红……
这是怎么了?他这是怎么了?在做梦吗?对,这一定是噩梦!是上帝惩罚他们欺骗了小夕儿所以给予他们的惩罚!嗯,就是这样。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痛是这般的真实?眼前那恐怖至极的红色是那样的惊心!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空无一人的房间,静得几乎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声。那不是代表着生机的心跳,而是代表着……死亡。
噗——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嘴里喷了出来,和那地板上的颜色是那样的搭配。
蓦地,他的右手紧紧地攥着左胸口的位置,衬衫被他拉皱,扣子也掉了下来,他全然未觉。眼眸惊恐地瞪大了望着前方,似乎是有什么令他胆寒的东西在那里。
生命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流逝了……心脏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遗失了……
他抓不住,他无法抓住!
无能为力的感觉原来就是这样的痛苦!无能为力的感觉原来真的可以逼得一个人恨不得立即去死!
心很痛……很痛很痛……痛到他根本就忘记了什么是痛,痛到他只能够麻木地跪在这里……
今天,真的是他的噩梦。
如果真是这样,请让他快点醒来!
这样的痛,这样的伤,这样的惩戒,他受不起,真的真的,受不起了……
××××××
这里是医院的高级特护病房。
面色惨白的女子平静地躺在床上,右手手腕上包着厚厚的白色纱布,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背上打着点滴。
宁静也仅仅是限于最里面的病房。
“医生,她怎么样?”坐在靠墙的座位上的两个男人,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一般,面色说不出的难看。
一身邋遢,狼狈不堪的他们一见到身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便“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激动地抓住医生的手臂焦急地询问着。
“总裁请放心,小姐没有大碍。只是失血过多,加上染上了感冒,现在的身子很虚弱,多调养几日就好。至于手腕上的伤疤,我会开最好的药,保证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真的吗?真的没有什么事了?你不会在骗人吧?”祁凌天总是放不下这个心,刚刚的情景仿佛还在眼前,直到现在他的手都在颤抖着。
“祁少爷尽管放心,我拿我的人头担保,云小姐绝对不会有任何事情!”
主治医生看着眼前毫无形象可言的男人,心中感叹:果然还是爱情的力量大!这样的男人,脸上还有干涸的血迹,谁能想到他就是那个向来冷酷的祁家少爷呢?
“我们可以进去吗?”云偌辰像个小媳妇一样等待着他的回答。
主治医生一愣,有些尴尬地笑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拜托!连这医院都是云家开的,这里等于是他的所有物,怎么还反过来小心地问起他来了?莫不是太担心里面躺着的那位小姐,连口气都变得这么维诺了吧!
刚好,他的话音刚落下,便感到两阵风从自己的鼻尖前吹过,“唰唰”的两声便冲进了病房。奇迹般的是,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主治医生摸摸额头上的汗水,他们的大小姐果然不凡啊!
××××××
当他们走近病房的时候,云若夕不知何时已经张开了眼睛。
“夕儿?你醒了?”云偌辰惊喜,上前就抚上她苍白的略微有些消瘦的脸颊,一阵嘘寒问暖。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哥哥去请医生?”
“想吃点什么吗?这里有凤梨和橘子……”
……
云偌辰脸上的微笑很温暖,而祁凌天却是从进来开始便一直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黝黑的眸子盯着床上的女子看着,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不用了……”云若夕虚弱地一笑,她就是有些头晕眼花而已,“哥哥你歇会儿吧。”
云偌辰身子一怔,对于这样体贴关怀的云若夕他似乎还很不适应,复杂地望着她的微笑,良久,才恢复了柔和的眼神,“没关系,这是哥哥愿意做的。”
再次起身,却感觉衣角被人轻轻地,轻轻地扯住。
碍于她的手上还插着点滴,他不敢用力,只好坐回床上,心疼地望着她,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夕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你生气了,可以打我们,骂我们……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
祁凌天的拳头也不禁握起。
云若夕的眸光一颤,心头划过一丝异样,却也没有去抓住。继而又笑了笑,“哥哥,你在说什么呢?夕儿只是想要起来吃个苹果而已,不小心才把手腕划到的。”
她笑的很美,很甜,很温暖。
可是,却没有了以往的生机和灵气。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她了。
云偌辰全身僵硬,好半响,嘴角才勾起一抹颤抖的弧度:“好……是哥哥误会了。夕儿……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心中的感觉他说不出来,很苦,很涩,很痛,很酸……同时也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的感觉。
刚好在这时,祁凌天的手机便响了起来。这正好给了云偌辰一个机会。
“我……我去陪凌天打电话……夕儿你……先睡会……”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云偌辰才转身离去。
云若夕体贴地微笑着,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随即缓缓地收回视线,目光在自己右手腕上被包扎好了的伤口上,看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