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骄傲,丝毫没听出嘲讽。
「你真名叫什么?」
「鹿苍。要是叫不惯,还是叫付昀帆就好。」
鹿苍……我在心里默念两声。
「还有个问题,」我说,「朔月夜是怎么回事?」
付昀帆笑容淡了:「每个朔月夜,我都会死去。」
「啊?」
「不用担心,死亡只是一瞬间,我会立刻重生。鬼王不死不灭,唯有所爱之人能将我斩杀。」
「可为什么会死啊?」
他沉默片刻:「妤妤,唯独这件事,我暂时不想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我绝不会伤害你,你也不要害怕我,行么?」
「行。」
他「死」的时候非常痛苦,我不想逼他回忆。
「付昀帆,等你哪天想说了,我随时奉陪。」
「好。那还要分手吗?」
他眼巴巴地看着我。
如果有尾巴,他此刻一定尾巴摇啊摇。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欺负他。
我笑着说:「我再考虑一下,看你表现。」
连馨醒来后,不记得玩游戏时发生的事。
听说所有人都晕倒了,她坚信这个本邪门。
我心想,确实邪门,一群真鬼在里面演自己……
而我因为受到惊吓,第二天直接病倒了。
我在付昀帆的公寓里养病,他干脆也请假,专门照顾我。
他几乎寸步不离。
知道我慢热,不想同床,付昀帆晚上就在地板上睡,只要我一咳嗽,他就起来给我倒热水。
就这样照看了一周,我终于好些了。
一天夜里,我醒过来,看到付昀帆坐在窗边凝望。
他的背影孤独,好像千年来,无数个夜晚,他都这样独自静候着。
我尝试着叫他本名:「鹿苍。」
他讶异回头:「妤妤,我在。」
「你能不能——」有些害羞,但我还是说了,「能不能抱着我睡?」
他表情像立刻活过来似的,兴高采烈地钻进我被窝。
但他是鬼,体温比较低。
抱了一会儿,我开始发颤:「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冷。」
「啊,那你等一下。」
他放开我,闭上眼睛好像在发动某种法力。
过了一会儿,他微微蹙眉,再次抱上我。
体温明显高了很多,很舒服,很温暖。
我说:「你还有调节体温的能力啊?」
「嗯,厉不厉害?」
「那麻烦你以后冬天都把我变暖和一点哦。」
「不行,我只能调节自己的,」他认真解释,「因为我在灼烧内脏,使自己升温。」
「什么?!」我震惊,「烧内脏?你疯了?」
付昀帆却笑了:「妤妤是心疼我了吗?开心。」他拉着我的手,放在胸口:「放心吧,我不会死的,内脏烧掉了,也会重新长出来,你觉得暖和最重要。」
「可这样不疼吗?」我急了。
「有一点,」他温柔地拨着我的额发,「但看到你生病,我更疼。」
「快停下吧,我答应你,不分手了好不好?」
他高兴得抱紧我,在我颈间蹭了半天:「妤妤要是心疼我,就亲亲我吧。亲一口我就不疼了。」
说着,他得寸进尺地低下头,把额头露出来。
以前他撒这种娇,我都是拒绝的。
今天也一样,不能想亲就亲,会把男朋友惯坏的。
于是我捧起他的脸,主动吻了他。
那个吻之后,付昀帆像打了鸡血,格外雀跃。
围巾织好了,织得像狗啃,但他每天都戴,恨不能逢人就炫耀。
后来没见他戴了,去家里一看,居然被他装裱起来,摆在了展示架最中央。
鬼王李叔来看望我,顺便到他这儿喝口茶。
李叔看着展示架啧啧称奇:「最近凡间流行抹布艺术?」
我:「……叔,有没有一种可能,它是围巾TAT。」
付昀帆无情地将这个不懂艺术,哦不对,不懂围巾的人赶了出去。
又到朔月夜。
在我极力央求之下,付昀帆勉为其难同意我留下。
但有个条件,我不能正对着他,他不想让我看到他痛苦的脸。
朔月登至天顶。
身体里的箭开始显现,一根根绞动他的魂魄,令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汩汩黑血流了出来。
因为我在,他刻意压制,不让自己叫出来,却偶尔泄露痛苦的低吼。
我目瞪口呆,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
「死亡」是短暂,也是漫长的。
当付昀帆重新站在我面前时,我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他换掉被汗水浸湿的衣衫,哄我道:「别哭啦,你看,真的不会死。」
我哭得停不下来。
他以为我被吓到了,一边懊悔让我看到这个过程,一边忙讲笑话逗我开心。
抽泣到最后,我终于开口。
「你不会死,可你会疼啊。」
死亡不是真实的,那些痛苦才是。
付昀帆怔怔看我,眉眼都柔软下来。
「不痛的。」他轻拥住我,「每一次看着你老去、离开,才是最最痛苦。」
后来朔月夜,付昀帆会找一个隐蔽的地方,独自度过。
我不再追问,也不强求跟去。
只是每当他回来时,我都会等在玄关,跟他说一句:「欢迎回家。」
生活平静了一段时间。
我照常学习,付昀帆剧组学校两边跑,名气越来越大。
又是一个平凡的朔月夜。
我在公寓里等着。
连馨突然给我打电话。
她说有点事要告诉我,约我现在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