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墨一抬头就看到了张颖,吓一跳,脸红到耳根,委实觉得尴尬,钟鸣还要有亲密举动,苏子墨忙制止了她,小声道:“我大嫂来了。”
钟鸣只觉奇怪,张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虽只跟张颖见过两次面,却每次被她呛得灰头土脸,若是让张颖知道她跟苏子墨的关系,还不知会说出如何难听的话,方才一时情动亲了苏子墨,想必被她瞧见了,不知她会作何想,问苏子墨,“你大嫂若是问起,是承认还是不承认?”
苏子墨早有向家人坦诚之心,只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倒像是做错了事,被抓现行不得不承认,再有,她以为这么久以来早已做到心中坦荡,却原来还是在意的,她害怕家人耻笑,不接受她的这份不伦之恋,自诩看淡一切的她,远不如钟鸣来的坦率豁达。
钟鸣见她沉吟不决,知她心中有顾虑,道:“你若觉得时机尚未成熟,我不承认便是。”
苏子墨刚要说话,张颖已走到跟前,脸上倒无特别,还是一贯的快人快语,“幸亏你们都是女人,否则定叫人误会你们在此私会。”
她如此说,倒是省了解释,钟鸣道:“我跟墨姐姐一向交好。”
张颖道:“看出来了,否则小姑也不会从宋家搬出来,与你同住在这里。”
“大嫂怎知我在这里?”苏子墨问,她昨天才刚搬过来。
张颖笑道:“可不是你婆婆巴巴的到家里说的,老爷不在,便告诉了我,说是让好好管管这事,我这不就来了。”
苏子墨迟迟不愿搬出来,就是想到马月娥和宋俊杰会有微词,却没想到马月娥直接去了她娘家告状,也罢,这层纸早晚要捅破,她跟宋俊杰的挂名夫妻也该到头了,“鸣儿,你去泡壶茶来,大嫂喜欢喝龙井。”
钟鸣知道苏子墨是想把她支开单独跟张颖谈,“索性我再去准备两样点心。”
等到钟鸣走了,张颖才一脸凝重的问:“方才可是我看错了眼?”她分明看到钟鸣在亲苏子墨,亲昵的姿态绝非姐妹情深所能解释。
苏子墨心知瞒不过她,也不做无谓狡辩,直言道:“大嫂今日能来到这里,想必心中早有定论,不过是求个眼见为实罢了。”
张颖微怔,苏子墨如此说便是承认了,她来之前的确想过种种可能,最荒诞的想法便是她们俩有私情,如此一切便说得通了,只没想到竟是真的,更没想到苏子墨毫不掩饰就承认了,惊讶之余不禁佩服她的胆识,她这个小姑行事果真是与众不同,道:“你知我一向看不惯你,你做姑娘时,就处处压我一头,嫁出去了,在你爹和你哥心里还是比我重要,我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你今日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告状?若是让你爹知道了,他那么要面子的人,只怕要大义灭亲。”
苏子墨毫不在意,还笑道:“自然怕,只不过我也知道大嫂你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容不下我,又何尝让我吃过亏,你是我长嫂,我们的关系虽不十分亲密,在我心里却是敬你的,而大嫂心里也必是向着我的,否则大可不必来这一趟,我婆婆今日找上门,想必也是被大嫂骂走的吧。”
张颖气走马月娥不假,却哪里肯承认是为苏子墨出头,冷笑道:“是她不识相,往我伤口上撒盐,还想我好言好语?”
苏子墨猜想必定是为哥哥纳妾之事,当她听说此事时也挺失望的,难道天下男人都是负心薄幸之徒?没有提及此事,免得张颖又添堵,只道:“纸包不住火,今日就算没有被大嫂撞见,我跟鸣儿的事也藏不了多久,而我从宋府搬出来,就已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你打算如何做?”张颖问。
苏子墨道:“与宋俊杰和离,跟鸣儿在一起。”
张颖对苏子墨和钟鸣交好之事倒不觉得难以接受,想那宋俊杰三妻四妾,同为女人的她能明白她们心中的失望,尤其苏子潇准备纳妾之后,她更深有体会,两个伤心人相互慰籍也情有可原,再则到底是两个女人,再亲密又能亲密到哪去,这份私情藏在高墙内院,外人又怎会知道,却没想到苏子墨竟然要跟宋俊杰和离,无论是何理由,吃亏的总是女人,世人能容男人三妻四妾,却不能容忍女人一次不忠,只怕要背上一辈子的骂名,再不能抬起头来做人,“你可想好了?”
苏子墨点头,“早在接受鸣儿时,就想过这一天。”
“你可想过后果?”
“无怨无悔。”
张颖以前只道苏子墨是个循规蹈矩逆来顺受的大家闺秀,否则也不会嫁给一无是处的宋俊杰,却没想到还有离经叛道的一天,当真刮目相看,道:“这太不像你,可是钟鸣花言巧语怂恿你?”
苏子墨淡淡一笑道:“是鸣儿给了我生活的希望,和改变现状的勇气。”
张颖对钟鸣的认识,仅限宋俊杰的姨娘和长得花枝招展容易招蜂引蝶,“我瞧那钟鸣不像个稳重的,她真能替你分忧,值得你孤注一掷?就算现在情真意切,若是哪天变了心呢?”
苏子墨道:“我与她朝夕相处,自是清楚她的性情,至少现在的她值得,至于将来,一辈子那么长,谁又能保证永远不变心,能走到一起是缘分,至于走多远,就要看以后的修行,实在哪一天缘分尽了,分了散了,也不会有遗憾,总归为自己活了一次。”
张颖也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女人真的身不由己,女人要贤惠温顺要三从四德,丈夫纳妾要大度不能妒忌,更不能红杏出墙,忍辱负重活一辈子,只为到死混个贤妻的美名,像苏子墨这样敢于跳出枷锁的女人简直凤毛麟角,需要莫大的勇气,不过还是忍不住泼她冷水,“想法是好的,只怕没那么容易,宋家人不会同意,你爹也不会同意。”
苏子墨道:“宋家我倒不十分担心,我若将我和鸣儿的事告诉宋俊杰,亦或随便造出一个红杏出墙的假象,宋俊杰为了面子,必定不留我,我只怕我爹不同意,他若是拿官场的事压着宋俊杰,宋俊杰即便有心也不敢,反之,我爹若是同意了,宋俊杰就算不同意也得同意。”
张颖算是听出来了,“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说服你爹?”
苏子墨诚恳道:“苏家现在由大嫂一手操持,这世上除了我娘,只怕也只有大嫂的话,我爹还能听上一两句。”
张颖心中得意,苏子墨此话不假,自打她嫁进候府,苏侯爷从未重责过一句,偶尔她跟苏子潇拌嘴,侯爷也是斥责苏子潇的多,只在苏子潇纳妾一事上,站在苏子潇一边,却也放下话,只要他在一天,就无人能撼动她正室之位,扬眉,“凭什么让我帮你?”
苏子墨道:“大嫂若肯伸出援助之手,我自然感激不尽,大嫂若是冷眼旁观,我亦能理解,大嫂若是有心为难,我也不会埋怨。”
话都让她说了,张颖还能说什么,沉吟片刻道:“让我帮你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你既有求于我,是否先拿出点诚意来?”
苏子墨想也没想道:“大嫂可是希望我阻止哥哥纳妾?”
张颖也不得不佩服她的聪慧,“你若办得到,我必定为你的事尽心尽力。”
苏子墨却摇头,“我无能为力,我连自己的相公纳妾都阻止不了,又怎阻止得了哥哥,正因为我阻止不了相公纳妾又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才选择与他和离,我容不得感情里有瑕疵,大嫂若是也有此心,也可学我这般。”
张颖哑然,她只是气苏子潇纳妾,可从没想过要离开苏子潇,一来她对苏子潇还有感情,二来再怎么说她都是苏家大少奶奶,总不至于为了个偏房抛弃现在的一切,实在太傻了,却大义凛然道:“我跟你不一样,你是因为喜欢上别人,我心里却自始至终只有个你哥哥一人。”
苏子墨含笑不语。
张颖知她聪颖,徒说无益,只道:“你既帮不了我,我也就不多事了,只当我今天没来过,什么也不知道,我只劝你挑好时机再跟你爹坦白,最好等到你哥哥纳妾之后,否则惹恼了你爹,只怕还得罪了你哥哥,就越发不好收拾了。”
苏子墨就知她口不对心,笑道:“多谢大嫂良言。”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没过十二点更文了,还是夜里写文流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