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排骨来到迪厅,里面已经是人头攒动。台上的dj正在声嘶力竭地领着所有的家伙在喊: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没有新中国就没有新生活,没有新生活就没有性生活,没有性生活叫我怎么活!台下的人群摇头晃脑、张牙舞爪,群魔乱舞。
城市里的人们在白天清醒,夜晚沉醉。借着夜色的掩映,每个人都放肆地释放自己的落寞和孤寂,歇斯底里。一个人能在迪厅里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那是孤独。一个人在迪厅里寻找同样无聊的舞伴,那是寂寞。我是孤独的而不是寂寞的,我坐在吧台旁开始喝酒。排骨是寂寞的,他迅速地融入了狂舞的人群,并与一个外表妩媚无比的扭到了一块。
几杯下肚,我有些晕眩,迪厅在我的眼里变得有些纸醉金迷的味道。这时,我的旁边坐上了一个身着黑色迷你裙、头发也短的可怜的女子。她上来就叫了好几杯啤酒,一副买醉的落寞。一会,她见我也是一个人喝酒,就俯身过来,抿动着红玫瑰一样的嘴唇,气息贴在我脸颊,微笑地说:“帅哥,一个人啊,咱们一起喝怎么样?”我起初怕她是风尘女子,但看到好几个男人端着酒过来请她,她都没动,想必也只是一个在今夜无比寂寞的女子。我爽快地答应了,端起酒杯和他的酒杯碰了一下,干杯。
在随后的交谈里,我知道了她的名字:贝儿。贝儿自己开了一家美容美发院,生意很好。她在物质上什么也不缺,但就是缺爱。先后也有个几个男人,那些人都贪图她的钱财,根本不是真心对她,尤其是现在的男朋友居然背着她在外面养了个情人。我慰藉贝儿,爱不是没有,只是爱还没有真正来到。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上帝在制造我们时,也制造了我们的另外一半。我们每个人都只是一个半圆,两个相爱的人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一段感情看破了,就不要再牵扯,以免错过即将来临的新的感情。贝儿听了,点头称是。她的脸上浮现出几丝悦色,似乎被我的情感言论所打动。
说完,我才知道一个人在劝别人的时候,能够说的条分缕析,丝丝入扣,但是说服不了自己。我劝贝儿放弃那段不值得自己再投入的情感,而在自己心里放不下琪。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说不爱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贝儿又叫了几杯,要我喝。贝儿是一个挺善解人意女子,我们聊天很投机,喝酒的兴致也越发的高。
最后,贝儿爬在我的肩上。我不知所措,只得任由她,不敢有丝毫动弹。尽管在学院里,我也算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色鬼,但毕竟学院是简单的,社会是复杂的,我不是一个没理智的人,我深深地知道有些事情吃不了也兜不了。好一会,我的思绪沸腾,可也理不出什么。旁边有好几个男人以艳羡的目光打量我,以为我猎到了美色。
排骨带着那个与他一起跳的很欢的女子来了,他在我耳边打了个悄悄:我今夜不回去了。我明白他的意思,这小子出手就如小李飞刀,没有不中刀的。当然也有例外,就是我们那美丽而前卫的班花。
我笑了笑说:“你保重!”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要注意安全,是人身安全。二是革命工作来日方长,不要苦撑硬顶,损坏了龙体。排骨拍了拍我的肩,不用说,也是叫我保重。
排骨色胆过人,那是我无法匹及的。总的来说,我在这方面是闻老先生说的: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我们曾经归纳过这个世界有四种人:不做不说的、又做又说的、做了不说的、说了不做的。不做不说的,我们五大色鬼当中找不到一个,要不,就不成其为色鬼了。所谓色鬼当然是体现在“两巴”上。我们基本上都属于又说又做的类型。但我们还是有区别,比如对待女友之外的女人,土匪、疯子和我属于说了不做的人,嘴巴上说的油腻腻的,实际行动却会夭折,而唐僧和排骨是属于又做又说的人。由此可见,我们几个色鬼还是有着个体的区别,正如一棵树上不可能有两片相同的叶子。排骨搂着那女子亲热地离去,那模样似乎认识了好久好久的。
这就是所谓的城市生活,很多的男女可以在一瞬间亲热的像多年的恋人,也可以在一瞬间陌生的像素未谋面。在这样的生活旋涡里,你要学会不断变换自己的角色。今夜,你是他的情人,明夜,你就是他的生人。每个人都是另一个人生活里的过客,尤其是夜生活。没有什么是恒久的,没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天亮就分手,是一种时尚;天亮不分手,是一种前卫。生活在城市里,你随波逐流很容易,要像尼采所说的成为你自己却很难。很多的人白天是严肃的卫道士,夜晚是无羁的放荡者。不要说孰是孰非,快乐至上。
迪厅的喧嚣慢慢地像潮水一样退去,寻欢作乐的人们带着尽兴或不尽兴的神情离开。其间也有许多的人们将带着自己刚结识的男人或女人去为这个城市的第三产业贡献自己的一点微薄力量。现在的我坐在南方这座流动人口不多的城市行政大厦里,听同事说,是寂寞的男女促进了这座城市的宾馆夜兴旺发达。我没吭声,是的,那夜,我也为宾馆做了点贡献。
贝儿醉得厉害,已经神智不清。作为一个男人,我不可能扔下一个女人不管,更何况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我若不管,万千的人来管的。我不想贝儿受到别人的伤害,虽然我也才认识她几个小时。我扶着贝儿走出迪厅,其时已经是深夜一点,可城市的夜还很辉煌。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除了学校,这里没有我的一席之地,更没有一扇温暖的窗户里有人点一盏灯在等我归来。我使劲地摇了摇贝儿,问她住在哪里。贝儿断断续续地说着:我……不……回…去。
扶着贝儿在夜色里站了好一会,我感觉左右为难。学校我是不可能带她去的,我还指望进那里工作,我不能自毁希望。无奈之下,我放眼望去,一行闪烁的字进入我的眼帘:湘情宾馆。我喜从心来,看来,去宾馆是最佳选择了。我招手叫了辆的,对司机说去湘情。司机神秘地笑了笑,开去。我感觉司机的笑里洋溢着掩饰不住的暧昧,他肯定以为我是这个城市里猎色军队的一员了。他真是高抬了我,我不过是一个在校的大学生。
进了宾馆,服务台小姐要我出示身份证登记。还好我的身份证常夹在钱包里,要不,今夜,还真是麻烦了。服务台的小姐看了我的身份证,很是诧异地剜了我一眼,随即又浮上几丝暧昧的笑意。也许社会上的各类人士带小姐开房,她见惯不怪了,而大学生带小姐还算是希奇吧。
我一手扶着贝儿,一手拿着房卡走进电梯。打开房子,我把贝儿放在床上。贝儿依旧醉的厉害,躺在床上,大声地喘气,酥胸起伏。贝儿也算是座“阿尔卑斯”,波涛汹涌。说我真的没有一丝邪念闪过,那是假话。有那么一阵,我很有些心旌摇荡。以前,我们说柳下惠坐怀不乱,是因为他阳痿。我不是柳下惠,更没有阳痿。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急忙转移视线,那是一口深井,盛满诱惑,很容易掉下去。我打开电视,企图从剧情里平息自己的情绪。我想起曾经与琪相处一室的情境,有些黯然。想着想着,我倒下睡去。
第二天,我醒来,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贝儿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正瞧着我。双目相视,贝儿的脸上隐现几许红晕。我侧目一看,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奶油面包和一杯牛奶。贝儿为我准备的早餐,我笑了笑,表示感谢。贝儿盯着对我说:“谢谢你昨夜对我的照顾,你是个好男人。”我没做声,一会,我开玩笑说:“呵呵,你要仔细检查清楚,说不定我占了什么便宜。”贝儿也没那么拘谨了,坐到床上,用手捶我,“就你有便宜也不敢占,我知道你不是一个乘人之危的人。”“你别再给我机会,说不定我会不客气的。”我一句她一句的,熟稔得就像多年的老朋友。
2002年的国庆早晨就这样在我和贝儿的打趣里消逝,我想起还要去琪那里。我说要走了,贝儿的眼里流露出浓郁的眷恋。我正要走出门口的时候,贝儿从背后用双手环住我的腰身,把脸贴在我背上,幽幽地说:“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吗?”我没转身,说:“贝儿,我们又没逾越什么,本来就是朋友啊!”“那我以后可以给你电话吗?”我点了点头。贝儿松开手,我这时转身看见了贝儿眼里的泪花。
我有些唏嘘,这个相识不久的女子就为与我的分别落泪了,而琪呢?站在电梯门口,我回头看见贝儿还站在门口,不停地朝我挥手。我再次笑了笑,无言以对。说不好与贝儿的感情,我们的情感不是爱情,比爱情少一点,不是友情,比友情多一点。也许,我就是贝儿的蓝颜知己吧!
不知为什么,那天早晨的电梯老是不来,我只得四处瞧瞧。突然,一个熟稔的身影掠入我的眼帘,定睛一看,天啦!唐婷。我有点心慌,怕她看到我在这里出现。唐婷从长廊走来,我的心跳加快。这时,我的眼睛余光发现唐婷不是一个人,她依偎着一个男人。凭感觉,那个男人不是二狗。
他们不会也来坐电梯吧,我的心一沉。多么难堪的!我们这样相遇。唐婷没有在电梯门口停,走了过去,我才目光紧随,肯定了那个男的确实不是二狗。那么,昨夜唐婷与他在一起,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呢?我的头脑有些晕沉。看来,这个国庆是多事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