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南,你有什么看法?”江海询问道。
杜南看了看郑成,理了理思路,缓慢开口道:“我认为现在最为关键的问题是要弄清楚乔公子和叶公子的底线。他们究竟想怎么处理马彬?以及,他们的方案,我们是否能够接受。”
江海反问道:“那你认为他们的底线会在哪里?”
杜南嘿嘿一笑:“我想至少是撤职查办。要不然,乔公子就根本不用跟我们打招呼,直接下手就可以了。只有达到撤职这个程度,那两位公子才会担心引起我们的反弹。”
“郑成,你怎么想的?”江海又征求起郑成的意见。
“我的想法和杜南差不多。他们至少想要马彬丢了头上的乌纱帽。”
江海沉吟了片刻:“那你们两个的意思呢?”
郑成摊了摊手:“马彬的事情,我一个人根本就处理不了。他的关系说是在开发区,但其实是由省里统一管理。要不是这样,那我就是直接开了他,给那两位公子做个人情也未尝不可。”
江海点了点头:“你的难处我知道。不过既然马彬这个人已经影响到了我们j市的整盘棋,那么他的问题我们势必得解决。至于解决的方法,我个人认为可以千变万化。比如可以先从他的作风问题入手,以及可以从党政干部的自律性还有就是他儿子的犯罪问题入手。我们反对搞牵连,但是对于马彬同志是否对马棋的犯罪行为有所包庇——就这个问题,我认为组织上应该进行深入细致的调查。一切调查活动最好都采用旁敲侧击的方法,务必要让马彬明白,我们不是要送他进班房,而是在救他!他巴着现在这个副主任的位置不放,最终将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剩不下。如果现在他愿意乘势下台,等风声过了,叶乔两位公子逐渐淡忘这件事情了,到那时我们可以再起用他嘛。如果那时不想再去开发区的话,也可以选择去市委或者市政府。”
郑成和杜南神情专注地听着江海的安排。不容他们否认,虽然江海已经逐渐老去,并即将离开j市的权力中心,但直到目前位置,江海在j市政坛还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大。像今天这个决定,最终能够拍板的也还只有他一个。
“如果马彬还想有所反抗的话,你们就通过种种渠道持续向他施加压力,但是切记一点,千万不要逼得他狗急跳墙。我就不信在众叛亲离之下,他还能坚持多久。”
郑成和杜南分别点头表示明白。
“至于叶公子和乔公子那边,我和郑成出面都不太合适,就由杜南负责保持联系。杜南啊,你要向那两位公子表明我们的立场,也要请他们体谅我们的处境。摘了马彬的乌纱帽,是我们目前能够做到得极限,也是我们目前能够忍受得极限。”
“恐怕那两位公子不会答应。”杜南插嘴道。
“这就需要你面对他们时不卑不亢,充分阐述我们的立场。当然,若是实在不行的话,你可以在私底下向他们承诺,等过一段日子,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我们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杜南听到这话先是楞了一楞,然后他看了郑成一眼,发现对方面无表情,不禁心中感慨:与面前这两只老狐狸比起来,自己还是太嫩了!江海的话等于直接把马彬给卖了,嘿嘿,一个副主任(副厅级)还真是不值钱,两三人的一场谈话就可以决定他的命运,虽说他还是所谓的省管干部。
就在t市3巨头秘密开会的时候,马彬那儿也不消停。儿子的电话,他下午的时候就已经接到了。
这个混小子还真是会惹祸!一开始马彬从电话里得到的消息非常片面,只是听说儿子把省委书记的公子给惹了。具体到底是一桩什么事情,达到什么样的程度,那是一概不知。后来左等右等都没有得到后续的消息,马彬急了,连忙通过关系向内部人士打听。
儿子的上司——和田区公安分局的黄局长根本就不接听他的电话。而其他相关人员也对儿子的事情支支吾吾。马彬心想:坏了,看来不是一件小事情。至少绝对不是争风吃醋这么简单。
通过别的渠道详细做了一番了解,马彬的这颗心脏是“扑咚,扑咚”越跳越快,神经也是绷得越来越紧。
电话里有好些关系不错的朋友都在劝他:要早做准备,免得到时候被打个措手不及。
马彬从政也有好些年头了,对政策法律的把握能力还是相当强的。儿子出的这件事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他内心十分了然。是不是要救儿子,应该怎么救儿子,这是困扰马彬内心的问题。
不救儿子,老婆那里就过不了关,而且马棋也是他的独子。随着岁数的递增,他对独子的宠爱也是与日俱增。可救势必要与省委书记的公子发生直接的矛盾,自己的力量是不是够?如果要通过其他人帮忙,那别人是否肯冒这个干系,帮这个忙?
一个又一个问题在马彬的脑海中萦绕。这时的他还不知道叶天和乔段的目光其实已经对准了他。
当他了然的时候,已经是在第二天了。
由郑成代表组织上先找马彬谈了次话,一开始马彬还比较放松。可没过几分钟他的脑门上就冒汗了。只听见他大声地申辩:“就算是我儿子有问题,犯了错,犯了罪,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是一名坚贞的党员,时刻维护着自己的信仰……”
“马彬同志不要激动嘛。我并没有说你有什么问题,只是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希望你能配合组织上把这一问题了解清楚。另外这次组织上找你谈话,也是经过多方讨论决定的,是本着对你本人认真负责的态度的……”郑成的语调很平稳,不痛不痒地说着陈词滥调。
和郑成谈完话,马彬又非常荣幸地被邀约去开发区纪检委喝茶。
作为开发区的党委副书记,管委会副主任,纪检委的同志竟然没有像他们通常的模式那样从马彬的经济问题和财产问题入手,而是很隐晦地点了点他的个人作风问题。
马彬明白几方势力已经准备向他动刀了,只是因为还顾忌着他省管干部的身份以及手里还握着一些货色的缘故,所以这刀子到目前为止还不算特别的锋利。
看来儿子是救不成了,这次不把自己给赔进去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自己得早做准备,不能让那些混蛋这么容易就把老子给卖了!
马彬给自己在省里的关系发出了求救的信号。另外还把一些文件和档案进行了归拢和留存。这些东西就是将来和那帮混蛋讨价还价的资本。如果没有了这些东西,那自己真的是完了!
回到家,马彬把儿子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通报给了妻子。妻子听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非要让他再想想办法救一救儿子。弄得后来马彬火了:“草你娘,要不是你这个婆娘从小到大宝贝着那个小畜生,舍不得打舍不得骂,他会出今天这种事?我告诉你这次不仅是他有事,说不定你老公我也会被他牵连进去。人家已经在背后给我磨刀子了!”
妻子看见马彬发了火顿时懵了,坐在旁边不住地抽泣,到也没有再妄做要求。
看见妻子那副可怜的模样,马彬也心软了:“自己的儿子我还会不疼?虎毒还不食子呢!不过这次他惹到的人来头实在是太大了。我也只能暂避锋芒。如果我没有出事,那过些日子,那混小子还有再出来的可能。可如果连我都出事了,那小子在里面就算是彻彻底底地废了!”
“那小棋在里面不会吃苦吧?”妻子哽咽道。
“我已经让人去打点了。大苦应该不会吃,可一些小苦头那是免不了的。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让他长长记性。”
“你真得能很快就把他给弄出来?”妻子还是不信。
“我尽量。”马彬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底气。他知道没有个一年半载,马棋是出不来的。而且这还是最好的一种情况
四天后。
现在叶天走到哪儿,都把楚玉带在了身边。比如他和乔段在会所的底楼打网球,而楚玉又不是谈喜欢这项运动。那怎么办?好办,让她去游泳,让她去唱歌,让她去玩九球。反正会所的娱乐设施应有尽有,其中不会没有楚玉喜欢的。
“那边来消息了。”中常休息的时候,乔段给叶天通报了这样一个信息。
“速度还挺快。”叶天用白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说说看,那边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态度还不错。毕竟这么快就给了我们一个答复。他们的底线是把那个马彬就地撤职,然后事情就到此为止。”乔段看着叶天,询问着他的态度。
叶天点了点头,表示正在思考:“态度到还算可以。不过嘛,不论怎么说马彬都是一个省管干部,没有十足的理由,他们能撤得了他?”叶天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很困难。不过我想他们既然敢提出,那自然是有一些把握的。很有可能是逼迫马彬自己离职或辞职。我想这点手段,那三个家伙还是有的。”
“撤职,撤职。呵呵。”叶天玩味似地笑了笑。“如果不打算在j市卷起一阵惊涛骇浪,那撤职或许将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我的内心还是极度的不爽!”
乔段默然,叶天的脾气,他很了解。叶天是个比较内敛的人。如果他觉得不爽,那说明他对现在的情况是真正的不满。
“哦。对了。杜南——就是我们j市的市长,他还私下向我保证,这只是初步的处理意见。主要也是因为马彬省管干部的身份,所以他们处理起来,要讲个流程,讲个手段。他请我们体谅市委市政府以及开发区的现实难处。并在暗地里向我承诺‘只要做好了充分的准备,那马彬的处理方案将会有一个更进一步的说法,一定会让我们感到满意。’”
叶天听后,淡淡地说了句:“牛皮糖。”
半响后,叶天做出决定:“就这样办吧。但是我有一个要求。马棋这小子最少得判10年。而马彬至少在3年内不准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这两点他们必须保证。而且得不折不扣地实行。”三年的时光对一个50来岁的官员来说非常关键。有了它,官员或许还能从本职岗位上向上再跳一跳,若是失去了它,那官员的政治生命也就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叶天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把马彬钉死在现在的这个程度。只要他在这个程度上停滞不前,那以后叶天有得是机会收拾他。而且还不用担心他的反扑。一个副厅级还不放在叶天的眼里。
叶天并不想就这么放马彬过门,不过他也没有办法。这儿毕竟是乔段的地头,他作为客人总不能给主人无止境地添麻烦。另外他并不想直接针对j市的当权者,在这种情况下,对方提出的处理结果是最让人满意的一种。
乔段看见叶天答应,不禁松了一口气。“那我现在就通知他们?”
“再等一等,让他们多着急一会儿。不然他们不会拿我们当一回事情。哦。对了,我这里有一份文件,你拿去给他们看一看。私下给,别让人留下什么话柄。”叶天递给了乔段一样东西,外面用纸袋包裹着。
“什么东西?”
“一份牵涉到j市几个头头的资料。这是我通过某些渠道搞来的。你让他们看一看,记住只给其中的一个人看,哦。最好就是那个杜市长。他看好后,你就就地把它销毁好了,这只不过是一份复印件。我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让他们知道。我们并不是动不了他们,而只是不想和他们起直接的冲突。这份文件的分量虽然不算很重,但这只是在短短4天时间里收集到的东西。如果用40天,甚至是四个月,那结果会怎么样,就请他们自己去考虑。”停了停,叶天继续说道:“这样一来,以后他们见到你会格外的客气,这就不仅是因为你有省委书记公子的身份,还因为他们内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你以后在j市办起事情来,也必将事半功倍。”叶天话锋一转:“当然以后你办起事情来,也要格外地小心,不要让他们也轻易地抓住你的把柄。单方面的制衡是非常可怕的,也是非常令人担心的一件事情,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你拖入他们的群体当中,或者是极尽所能地去调查能够制衡你的材料,证据。刀锋两刃,伤人伤己,这就要看你打磨的火候了。”
“过个大约一季度到半年的时间,你就帮我催催他们,让他们兑现一下现在许下的诺言。我想那时侯他们不会过于推委,毕竟一个过时的干部对他们而言只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现在他们不愿意办他,只是担心会牵连到他们。半年的时间足够让他们解决所有的问题,到时候再动马彬,想必他们也就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这几天马棋的日子很不好过,虽然马彬在外面做了些打点。可这次下命令要收拾人的是分局的黄局长,刑队的那帮爷们自然不敢违抗。虽然收了一点好处,但出手也就保留了三分情面,并没有很轻松地放马棋过门。
而在外面,马彬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开发区对他的处理步伐是越来越快了,快到他都有些措手不及。而省里那头,也有两个老领导给他打了招呼“小马啊。你儿子的事情,我们通过一些渠道已经做了一番详细的了解。那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啊!恩,对方的来头很大,就是我们要对付他们也要三思而行。恩。怎么说呢,我个人认为这次你们开发区和j市的市委市政府在这件事情上的立场还是相当不错的,并没有丢下你,偏听偏帮他们。自动离职是他们帮你找地最好的一种解决办法。先避其锋芒嘛。至于以后的事情,可以以后再做考究嘛。只要我们几个老家伙还在,你的级别就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会帮你保留着的。恩。在这件事情上,只有你先做出让步,或者说做出让步的姿态,我们才能从中为你周旋。恩。这件事情说不大也不大,只是那两位迁怒到你罢了。但说大也大,大到能让我们q省以及你们j市出大名!一切就看那两位是怎么想的了。所以呢,我们几个老家伙都认为你应该适时地做出一些退让。”
马彬知道自己被完全地抛弃了。只不过由于自己手里还掌握着一些材料,所以他们才没有明目张胆地对付他。不过他的政治生命很有可能就这样地结束了。
马彬看了一眼自己的开发区党委副书记,管委会副主任的办公室,神情非常地萧瑟:自己还能再在里面坐几天?
夏商这几天非常地忙,一来带着几个手下处理批文的问题,而来也悄悄地把影响力渗透到了j市。他打算在j市再开家分公司,便于以后的操作。这其实也是叶天的意思。j市毕竟是沿海城市,来钱的生意有很多。就算是不碰灰道上的路子,就是简单地倒倒批文也可以大赚一笔。当然叶天还有别的目的,他希望自己的影响能扩展到q省。虽然现在他的官职还非常低微,但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立于九天之上。现在就开始未雨绸缪是很有必要的。不是有这么一句话,机遇只光顾有准备的人。
另外q省有乔段在,还有一些父亲的老战友在。存在这么一个巨大的亲叶势力群体非常有利于叶天在q省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而叶天本身不呆在q省,也可以避免一些政治上的怀疑,不至于过早地在政治层面上树立起敌人。今时今日的叶天在思考问题方面已经比较成熟了,盘面上的布局能力也提高地非常迅速。
抽着还有几天的空闲,叶天顺道去拜访了一下父亲的老战友们,进一进晚辈的礼数。这种拜访是不太能够带着楚玉一起去的,毕竟在名分上楚玉什么也不算,而现实中叶天却还有一个未婚妻存在。
叶天非常抱歉地看了看玉儿。
玉儿有些尴尬,有些无奈,但还是强颜欢笑:“没关系,我一个人呆在房里就行了。”但语气中带有些许的落寞。人就是这么复杂,一些已经打算看开的事情,却往往能在不经意间刺痛你的心灵,伤害你的灵魂。
叶天抿着嘴,看着玉儿,没有说话,他希望玉儿能抱怨他几句,让他的心能够稍微好受一点。可楚玉却万分懂事,什么也不埋怨,只是淡淡地呆在他的身边。那骨子楚楚动人的意韵深深地吸引着叶天的心灵,震撼着叶天的灵魂。
乔段走了过来,拍了拍兄弟的肩膀:“放心好了。今天楚玉由我来陪,保证让她玩得安安全全舒舒服服。你忙你的去吧。去那些老头子家,着装还是稍微正式一点的好,毕竟你也有很长时间没有拜访过他们了,之间未免存在一些生疏感。正式的着装能够表达你对他们的尊重和敬意。”
叶天也跟随着乔段的步子岔开了刚刚那个有些伤感的话题:“呵呵。你小子什么时候对礼仪有这么深入的了解了?看不出来啊,说得头头是到的。”
“那当然,咋在国外这几年,别的没学到,对那些老外的绅士风度以及礼仪举止那是学了个实打实。呵呵,要不要我什么时候专门给你开堂礼仪课,让你也感受一下绅士的意境?毕竟你现在代表了新时期华夏年轻官员的形象,学点礼仪嘛,我看是非常有必要的……”
“去你的,还你教我呢。我教你才差不多。玉儿你看我是不是乔段更有绅士风度,更有男性魅力啊?”叶天朝楚玉做了一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