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宝庆三年西元1227年四月,被大元军围困在中兴府城中的西夏末帝,眼看城将被攻破,国亡在即,却是一筹莫展。到了六月,西夏又发生强烈地震,一时间瘟疫流行。中兴府城粮尽援绝,疾病蔓延,士卒丧失了作战能力。末帝终於决定把同西夏文武大臣,奉图籍向大元军投降了。
此刻,在中兴府城南左门附近的一栋大豪宅後,千疮百孔的破屋里,一个清丽的八岁小女孩满面忧虑的紧握著躺在破榻上的中年女人的手,那中年女人看起来孱弱憔悴得很,感觉上已是离死期不远了。
「黛儿,」中年女人虚弱地低语。「娘就快去见你爹爹了,有一些话虽然娘已交代过千百回,可这会儿还是要再重复一次,而这也是最後一回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听清楚、牢牢地记住,明白吗」
小女孩咬著下唇,强忍住泪水。「是,娘,黛儿会小心听清楚,牢牢地给它记住的」
中年女人宽慰地笑了。「好,很好,娘知道你是个乖巧的女孩子,只可惜境遇如此凄惨,否则」
她神情突地转为狰狞。
「黛儿,记住,这一切都是那可恶的宋朝皇帝造成的想你那可怜的爷爷和两位叔叔鞠躬尽瘁地为朝廷拚命,可那宋朝皇上竟是如此昏庸无道、贪生怕死又宠信佞臣。当年你爷爷奉旨去讨伐金邦,到头来却只换得人头落地献给番邦的下场,若非你爹始终坚拒踏入仕途,恐怕司家会就此断了香烟了」
她咬牙切齿道:「还有那些忘恩负义的宋朝子民们也同样摒弃了一心保卫宋朝的司家,只因为怕被连累,所以,你爹和你娘从此沦落天涯无人敢收留,连你两位姊姊也因不堪跋涉的劳累而一一病逝了。」她黯然垂泪。
「之後,在夏国这儿经商的表舅虽然收留了我们,但」她苦笑著扫一眼几乎挡不住风也遮不了雨的破茅舍。「他对我们可真好哪」她嘲讽道,旋即叹了口气。「可至少让我们有机会又有了你,只是你爹因劳累过度而早逝,如今这会儿连娘也要」她无限凄怆地抚掌著小女儿的脸蛋。
「你一定要记住司家的教训,记住从宋朝皇帝为求自保而砍了你爷爷和叔叔们的脑袋献给金邦的那一天起,咱们司家就再也不是宋朝子民了,记住了吗」
小女孩非常用力地点了一下脑袋。「记住了,娘」
「娘不会要求你替咱们司家报仇,但不管你将来要跟谁,无论是夏人、大元人或吐蕃人都无所谓,可绝对不能是宋人或金人,知道吗」
「是,娘」
「虽然环境苛刻,但是娘知道你一向坚强,所以,娘还是希望你能立定信念,不要轻易放弃希望,更不要轻言屈服,尽全力去追寻幸福的未来,为司家留下一点血脉,也让所有背叛司家的人知道,被他们背叛的人过得比他们还要好,这是娘唯一的期望,希望你不要让娘失望。」
小女孩抽了抽鼻子。「不会的,娘,不会的,黛儿绝不会让娘失望的。」
「还有,你的个性虽然坚强,但太爱哭了,凡事一哭就容易乱了分寸,所以你千万要记住,以後无论碰到什麽事,不能只会哀嚎哭泣,一定要冷静下来思考,明白吗」
小女孩猛。「我不会再哭了,娘」
「不,你还是要哭,」中年女人道。「但是,你必须一次把所有的痛苦和悲伤全都发泄掉,之後就不能再哭了,懂吗」
小女孩还是咬著唇,几乎快咬出血来了。「懂。娘,我懂」
中年女人又笑了,笑得既凄苦又无奈。「最後,娘只想对你说声对不起,丢下你一个小女孩独自奋斗,娘真是不舍,但是你爹来接我了我不能不走了黛儿,娘舍不得你呀」语毕,她就缓缓阖上了眼吐出最後一口气。
小女孩似乎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随即愣愣地伸过手去探了探娘亲的鼻息,而後慢慢地缩回手段,来无助地望著娘亲盛满苦涩的脸蛋半晌。倏地哇她猛然趴在娘亲的胸膛上嚎啕大哭了起来,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泪水仿佛黄河泛滥般汹涌而出,似乎有意为中兴府在天灾之外,再加上另一项人祸:水灾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如同开始时一样突兀,她蓦地收起哭声和泪水,红著眼大声告诉自己,「好了,够了,我不会再哭了」
可不过两个月之後,她就再次哀嚎痛哭了起来。因为表舅为了自己一家人在大元统治下能够继续保有原来的安稳和优势,毫不考虑地就把无数金银财宝和才八岁的堂侄女呈献给大元将领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子
虽然她娘亲说跟了大元人也不要紧,但是,从一个日近薄暮的老头子身上她又能得到什麽幸福呢
她非常遵守娘亲的遗言,哭了一晚之後就不再哭了,她冷静地思考再三,决定用最温驯的态度和大元军队离开,等他们松懈戒备之後,她就可以找机会逃走了计划实在很好,问题是
大元军队从不松懈戒备
不过还好,那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不知道是对没兴趣,还是怕办事中途漏气,所以始终没有碰过她。之後回到了那个老头子位於漠北高原的部落领地,虽然刚开始时,那个老头子也曾经召唤她去做一些很恶心的事,可有一回她实在忍不住吐到他身上後,他就未曾再召唤过她了。
於是,她更改了计划。
基於她对老头子领地四周的环境陌生得很,恐怕就是逃走了也会迷失在广大的荒漠中成为一具无名女童尸,或成为野狼血口下的午餐,所以她决定多花一点时间,等搞清楚东西南北之後再落跑。计划还是很好,问题是
她是个标准的路痴
所以,她一直搞不清楚东西南北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南宋端平元年西元1234年
年迈的大元河西王,亦是弘吉剌部落族长的按陈终於蒙长生天蒙古萨满教最伟大的神召唤归天,嫡长子斡陈不但接收了父亲的族长之位,以及所有贵族封号,还依蒙古习俗接收了父亲所有的妾侍除了年纪太大的之外。
不过,斡陈最有兴趣的还是那个听说父亲从未碰过的小小妾侍刚满十五岁的千黛可屯贵族夫人,所以,头一夜他就找上了她,然而他只不过看了千黛一眼就差点吐了出来。
「天哪难怪额赤格父亲不愿意碰你」他著把她赶出自己的斡儿朵了。
此後,斡陈就再也不曾召唤过司千黛了。
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男人绝对不可能带给她任何幸福的千黛暗忖,同时噙著一抹阴谋得逞的奸笑回到自己的斡儿朵里。
南宋端平二年西元1235年春铁盔、皮甲衣、翎根锁、黑色牛皮长靴,还有一刀一斧,一身凛凛战袍的纳岑才刚踏出窝阔台汗的大斡儿朵,迎面便遇上了美艳的叶里迷失别吉公主,他不觉皱起了剑眉。
这位刁蛮别吉为什麽老爱来找他的麻烦呢
「叶里迷失别吉,很抱歉,今天我没有空和你罗唆,我大哥病逝了,他又没有任何嫡子,所以我必须赶紧回部族里安排一下,然後尽快赶回来加入贵由鸿泰吉皇太子的的西征队伍,因此」
然而,一向嚣张跋扈的叶里迷失仅是微微一笑,同时举起小马鞭阻止了纳岑的滔滔不绝。
「别急,我也是听说斡陈去世了,所以特地来问候你一声,顺便通知你,既然你要接下弘吉剌部族长的位子,而早先嫁给斡陈的也速不花别吉也早已归天了,所以,依照成吉思汗的遗言,你可以再娶一位别吉,而我呢应该是最适合的一位了,对吧」
一听,纳岑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他当然没有忘记,为感念弘吉剌部无怨无悔地追随成吉思汗东征西讨,而大皇后孛儿帖弘吉剌更是尽心尽力地协助丈夫成就大业,因此,成吉思汗曾经有旨日:「弘吉剌氏生女世以为后,生男世尚别吉,每岁四时孟月,听读所赐旨,世世不绝。」
所以,他父亲才会被赐号国舅按陈那颜,又赐金印及钱二十万缙,再赐封河西王以统其国族,而他大哥则赐娶也速不花别吉,成为古列坚驸马。可若是要他将眼前这位美艳却傲慢任性的别吉娶回家,他宁愿终生不娶
妈的,就算叫他阉了自己也行
单车欲问爆属国过居延;
征蓬出汉塞,归雁人胡天;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萧关边侯骑,都护在燕然。
唐王维使至塞上
蓝蓝的天空飘著白白的云,烟波浩淼的呼伦湖彷佛一面镜子般镶嵌在呼伦贝尔草原上,而无垠的绿茵里,羊群似流雪,马群又似海浪,骆驼更像一团团凝云,於是,羊咩马嘶伴随著雄壮的叱喝声,呼应著苍狼白鹿的豪情。
直至一勾弯月西沉後,绵延不尽的穹庐中开始出现点点篝火,悠扬的马头琴声好似峡谷中的清泉,涓涓地流过牧人心头。正当夜风吹拂,奶茶飘香的时候,豪爽的草原儿郎吟出动人的情歌,而情窦初开的少女则回以心中的恋曲,让热情弥漫在清新惬意的夜晚。
这儿就是弘吉剌部的领地,鄂尔古纳河以南,哈拉哈河以北,呼伦湖以东的呼伦贝尔草原,而山峦苍苍的大兴安岭那一爆还有嫩江流域的达呼尔狩猎区和嫩江平原,自金朝被灭之後也成了弘吉剌部的封地。
一回到这儿,纳岑便忙著处理斡陈的後事,接掌部落族长之位和所有的一切。焦头烂额地忙碌了好些日子後,终於搞定了所有该忙的要务,如今就只剩下一件讨厌的麻烦事了。
但基本上,女人本来就敌不过男人的力气,何况他是那麽的高大,而她又是那麽的娇小,所以,她尖叫著被抓住双手压制在脑袋上方,尖叫著被掀起长单衣,然後,她的尖叫声被自己的长单衣掩住了。
昏天黑地之中,她惊恐地感觉到他抓住她的裤头,「不要」她的长裤被粗鲁地褪去了,「不要不要啊」她哭叫著被分开了双腿,「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啊求求你啦不要啊不啊啊好好痛啊,不要,真的好痛好痛啊求求你,不要了,真的好痛啦真的啦求求你,真的真的好痛啊娘啊黛儿好痛啊」
她开始嚎啕大哭,而且哭得快岔了气,可是覆在她身上的男人似乎根本不懂得怜香惜玉这四个字,尽管她哀求不已,他依然若无其事地兀自在她身上狠狠地烙印下属於他的标记。
不知道过了多久,哭声渐渐微弱,身上的痛楚似乎也逐渐麻痹了,千黛才感觉到他突然似的僵住了,跟著是一声类似满足愉悦又像痛苦解脱的,而後,他整个人就解体似的趴在她的身上。
好半晌之後,他才缓缓抬起头来俯视著浮现在长单衣上的五官轮廓,「没想到你真的是处子。」他喃喃低语道。「真是奇迹」
「我恨你」还被蒙在长单衣下的千黛恨恨地说。
纳岑轻笑著离开她身上,并放开她的手,「无所谓,」他起身快速地整理衣袍,「反正有好一阵子你都看不到我了,至少要两三年吧所以,够你慢慢恨的了。」说著,他大步走向毡帘,并随意挥了挥右手。「我走啦亲爱的千黛可屯」
「你去死吧」千黛尖吼著掀开单衣,无视於血迹斑艾依然痛楚的身躯,她跳下床对著他的背影怒吼。「你最好不要回来了」
在毡帘前,纳岑停住了脚,徐徐回过头来,唇上挂著一抹慵懒迷人的笑容。
「亲爱的千黛可屯,你就这麽急著要找第四任丈夫吗」
千黛顿时僵窒住了,於是,纳岑大笑著离去了。
这个这个这个王八蛋
她一定要逃,逃得远远的,发誓再也不要见到这个人了
南宋端平二年秋的廉理部回师,远途赶到的信差匆匆跳下马,跑向远征军的纳岑王斡儿朵内
「纳岑王,弘吉剌部有书信到。」
正在研究地形图的纳岑疑惑地接过书信打开,迅速地浏览一遍,旋即露出惊讶的神情脱口道:「咦她怀孕了」
一旁,他最要好的安答结拜兄弟、盟友,木华黎太师的长孙塔思好奇地凑过来,探头探脑地瞄个不停。
「谁呀谁怀孕了你吗」
纳岑瞪他一眼,同时收起书信。「我的大妃,千黛可屯。」接著拿出信纸,抓著毛笔开始揽眉思索。
「这麽快真厉害呀」塔思喃喃道:「不过,你都二十四岁了,现在才有子息似乎不能算太快,像我,十九岁就有儿子了。」
纳岑没理他。
「斡陈好像也是十九岁左右就有儿子了吧」塔思又说。
「十八。」
「咦比我还早」塔思讶然道。「庶子吧」
「嗯他有四个庶子,最大的已经十岁了,」纳岑漫不经心地应道。「但是没有嫡子,所以,大汗才要我赶回去承袭爵位和族长之位,并安排一下族里的事务。」
「而你又是嫡幼子,所以,你父亲所有的财产和军力也早就全都由你掌管了,对吧」
纳岑又没声音了,塔思不禁皱眉。
「你到底在想什麽」
「名字,孩子的名字,霍骆金要我先把孩子的名字取好送去给他。」
塔思立刻兴致勃勃地想要「参一卡」。「男的还是女的」
纳岑瞪他一眼。「你有毛病啊现在才怀孕而已,哪知道是男的还是女的」
「对喔」塔思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我太兴奋了」
纳岑不觉翻了翻白眼。「神经病,又不是你的孩子,你跟人家兴奋什麽」
「喂、喂这可是你第一个孩子耶」塔思抗议,「想想,要是个男的」他突然住嘴,旋即紧张兮兮地又凑了过来。「喂你已经有大妃了,说不定嫡子也快冒出来了,这样一来,那个叶里迷失别吉就不会再对你有兴趣了吧」
纳岑斜睨著他。「干嘛你有兴趣吗要不要我替你去和大汗说说反正你的正妻已经去世了,叶里迷失别吉正好」
「我的长生天哪」塔思立刻吓得跌到地上去。「拜托你,纳岑,我跟你没有什麽大仇小怨吧千万不要这样害我好不好」
纳岑失笑。「那你又问她」
「我在替你担心嘛」塔思馀悸犹存地爬了起来,「谁都嘛知道那个叶里迷失别吉缠你缠得死紧,就差没找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偷溜进你的斡儿朵,再自己脱光衣服爬上你的床了」他抚著跌痛的屁股坐回原位。「虽然她美驶美,但是那副脾气可真是教人不敢领教哪跟著我又听说她自己跑去跟大汗说要嫁给你,咱俩是好安答,可不希望你被女人折磨死,当然会替你担心嘛」
纳岑得意地笑了。「我就是看情况不对,所以趁大汗还未开口之前,赶紧在正妃的位子上摆上一个人,以叶里迷失别吉的霸道个性,恐怕不会愿意屈居在其他女人之下吧」
「说得也是,算你聪明,不过」塔思困惑地抓抓脖子。「在这麽匆促的时间里,你从哪里找来的对象呢」
纳岑耸耸肩。「她原来是额赤格的妾侍,後来是斡陈的妾侍,最後成为我的正妃。」
「耶」塔思顿时张口结舌。「那那她不是大你很多,而且」
「不,她看起来还相当年轻,也许连二十都不到吧」纳岑立刻驳回塔思的论点。「而且,在我碰她之前,她还是个处子呢」
「嗄」这更不可思议了,历经两任丈夫,竟然还能保持处子之身「她有那麽丑陋吗」
「老实说」纳岑自己也觉得很可笑。「我不知道。」
「咦你不知道」真是令人跌破眼镜的答案。「你怎麽可能不知道」
纳岑无奈地叹了口气。「因为她故意把自己搞得很丑陋,或许就是这样,她才能保持清白至今吧」
只知道她有一身洁白如雪、细致如瓷的肌肤,还有凹凸有致、玲珑剔透的曲犀实在不相信会配上那麽一副恶心的尊容。特别是她那双宛如夜空星辰般的翦水双瞳,既纯真又顽固、既坚强又温柔,即使在最黑的黯夜里,也是无法遮掩的光芒,教人不能不为之迷惑,令人不能不被吸引。
塔思不敢相信地瞪著他。「把自己搞得很丑」女人不都是希望自己越美越好吗怎麽可能会把自己搞得很丑
「是的,几乎一看就想吐」纳岑很严肃地点点头。「可当时我赶著要回和林,实在没时间和她耗下去了,所以只好等待下回分晓啰」
「我也要去」塔思立刻举手自愿当小跟班。
纳岑右眉微微一扬。「去哪儿」
「去看看什麽样的女人居然会把自己搞得很丑。」塔思正经八百地说。
纳岑不屑地嗤一声,「回去看你自己的妾侍吧」而後转过一边去,不再理会他了。
塔思眯了眯眼。
不让他去
没关系,他自己想办法
到时候就算躲进纳岑的褡裢里,他也一定要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