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的学生都有一个共通的毛病:不喜欢上课,换句话说,没有一个学生不喜欢放假,最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都在放假,另外六十天上自习课,剩下五天请假,这是最酷的了,相信这世上没有一个学生不这么认为。
除了方蕾。
才刚升上高二的方蕾一点也不喜欢放假不,不是不喜欢,是痛恨,她痛恨放假,痛恨离开学校,痛恨必须回到家里,痛恨得要死
但是没有人知道,因为她总是那么爽朗快活,仿佛根本不知烦恼为何物,谁也看不出她埋藏在笑容底下的伤痛,没有人看得出来,就连她最要好的死党宋巧莲也看不出来。
「方蕾,待会儿去买冰吃吧」
「ok」
又到了放学时间,r中大门口一窝蜂飞出一大票抢出笼外投奔自由的小鸟,侧门则狂飙出一辆辆神风小单车,左侧门男生,右侧门女生,方蕾与宋巧莲也是其中之二。
十分钟後,学校附近的小公园里,两个高中女生坐在大树下的木椅上,一人捧一碗绵绵冰吃得不亦乐乎。
「方蕾,告诉你一件超好笑的事喔」
宋巧莲一边吃一边说话,喷口水没关系,可怕的是还附带「暗器」;方蕾扁出一脸噁心的表情瞪著自己的冰,雪泡泡的牛奶冰上面黏著半颗仿佛机关子弹一样喷射过来的大红豆。
「喂喂喂,你嘛差不多一点好不好说话就说话,请不要传染禽流感给我」
「你到底要不要听嘛」宋巧莲才不管那种「小事」,散播八卦病毒卡要紧。
方蕾翻了一下眼,「我耳朵又没有关,怕我不听」她一边咕哝,一边小心翼翼挑起一匙万雪丛中一点红的冰甩到一旁地上。
「我阿姨要结婚了,而且对象是上个月相亲的男人喔」
「相亲现代人还有相亲」方蕾有点意外。「你阿姨逝早人是不是」
「所以我才说好笑嘛不过啊」宋巧莲用手肘推推方蕾。「昨天听我爸妈他们在说我才知道,现代人相亲的才多呢」
不信地横她一眼,「唬烂我」方蕾嗤之以鼻地道。
「真的不骗你啦,不然哪里来那么多婚姻联谊社、婚姻谘询、婚友社什么的一大堆」见她不信,宋巧莲大声强调。「我妈说啊,现代人再怎open也还是有很多人找不到对象的,譬如说男人因为忙於事业而没空去谈什么乱乱爱啦,或者像我阿姨那样内向又害鞋根本交不到男朋友,所以相亲还是很常见的啦」
方蕾认真想了一下,吃口冰,点头。
「也有道理啦,不过那种事只适合某些人,不适合我。」
「你爱讲笑,我们才刚上高二而已耶,连鎚子都还没有交过半个,谁去跟他相」话讲到这里,忽然记起三个多月前方蕾才跟男朋友分手,宋巧莲慌忙打住,尴尬的打了个哈哈。「啊,哈哈,对不起,对不起」
方蕾撇一撇嘴,满不在乎地挖起一大匙冰放入口中。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只因为我的成绩排名比他高一点点就老羞成怒,竟然破口大骂说如果不是他考运不好,也不会进这所烂高中,早就进建中了,笑死人了,那种输不起的男生我才不希罕咧」
「一点点是喔,你第一名,他第二名,的确只有一点」宋巧莲喃喃嘟喽。「说到这,我真的很奇怪耶,你的分数明明可以进北一女的说,为什么要进这所二流高中呢」
方蕾默然无语。那种可笑的理由,她该如何向好友解释呢
见她半字解释也没有,宋巧莲也不勉强她,又转回原来的话题。「你跟周廷钧交往都两年多了,好不容易高中同校,才一年就分手,你真的一点都不难过吗」
难过
老实说,她也觉得自己应该难过一下,不然好像有点不上道,可是
方蕾搔搔头发,实在不知该如何向好友开口,说她其实并不是真的喜欢周廷钧,追根究柢,她跟周廷钧交往的目的,也只不过是想找个喜欢k书的「同伴」一起做良性竞争而已,谁知道最後竞演变成恶性斗争。
「谁教你不喜欢念书,害我只能找别人。」方蕾不清不楚的咕哝。
宋巧莲脑袋歪过来。「你说什么」
「没有啦」仰头,把最後一口冰刮进嘴里。
宋巧莲耸耸肩,继续吃冰,「不过,凭良心说,周廷钧那啊」她哼了哼。「我不喜欢他,他好现实,你的成绩好,他就跟你交往,我的成绩不好,他连话都不屑跟我哈啦两句,现在你的成绩比他好,这样他也不高兴,他是头壳在赛跑喔」
「不,他是猪头」
方蕾起身,准确地把吃完冰的空纸碗投入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宋巧莲随後一步也把空纸碗扔进垃圾桶内。
「潜水艇」
「陈水」
「那就给他柯林顿」
「好,让他ckk」
方蕾对空气挥挥拳头,宋巧莲再加一脚。
「史努比」
「聪明」
方蕾大剌剌的拍拍宋巧莲的肩膀,奖励她的默契,宋巧莲咧嘴。
「冲马桶第一名」
静默三秒,两人不约而同失声爆笑。
奸半天後,笑声渐止,宋巧莲注意到方蕾又如往常那样盯住那些在公园里玩耍的小鬼们看,脸上的表情很怪异,像是羡慕,又有点像是嫉妒。
「方蕾,你」她狐疑地瞥向那群小鬼。「不会是想跟那些小鬼玩吧」
「少机车了」方蕾懒洋洋的收回视线。「他们是小学生耶,我怎么可能会想跟他们玩,你以为我几岁」
「那就别用那种表情看他们嘛,很诡异耶」说著,宋巧莲不经意瞥了一下手表,惊跳起来。「糟糕,差点忘了,我妈说阿姨今天要和那个相亲对象到我家讨论一些事,叫我早点回去帮忙,我得回去了」
方蕾及时垂下睫毛,掩住眸中的懊恼。「奸啊,我们回去吧」
道过别後,两骑单车分两方向离去,但三分钟後,其中一骑又转回来了,方蕾抱著书包坐回木椅上,继续盯著那群小鬼们看得出神,神情依然那么奇特,在宋巧莲面前的活泼开朗丝毫不见。
直到天将黑,小鬼们一一被他们的母亲叫回去吃饭,她才黯然起身跨上单车,有气没力的骑回那个她痛恨回去的家
那算是家吗
雾蒙蒙的细雨,曲幽的小桥,静水上躺著朵朵睡莲,绿树婆娑中半隐著一栋两层楼建筑,一栋很温馨的屋子,充满了家的气息,在那屋子里头住著三兄妹。
靳文彦、靳克彦与小妹靳慧亚。
由於从小被严格教养,靳文彦向来是个稳重又有责任感的成熟男人,特别是对亲人,他总是拿出最大的耐心,尽其所能去关照到每一位成员无论亲戚关系是远或近,身分鼠或贱,这是父亲的教诲,他一直谨记在心。
但有时候,他也会觉得某些亲戚实在该死的令人头痛,譬如此刻
「不,我不可能现在就过去,我必须先处理好我的工作才能够不,绝不可能一个星期左右好,工作处理好我立刻过去」
慢条斯理地放下话筒,靳文彦默默转过身来望住弟弟靳克彦,後者一瞧见他的脸色,半声不吭转身就跑,打算一路逃到美国去,三、五年或七、八年後再看看能不能回来。但很不幸的,一如以往,靳文彦的反应总是比他的动作快一步。
「站住」
其实那两字深沉的喝叱并不算大声,也不凶狠,没有雷鸣的效果,更不可能震破玻璃,甚至还可以称得上是相当温和,但一经传入靳克彦的耳膜里,顿时惊得他心头一骇,两只脚马上前後左右打起蝴蝶结来,害他差点一头撞上门板,幸好及时扑臂扶住,另一手却仍不由自主地握向门把。
「该死」
然而苦著脸犹豫大半天後,虽是万分客串一下聋子,但一想到不堪设想的後果,他还是认命地放开那支几乎要被他捏成一团麻薯的门把,回过头去面对很可能会迫使他跳海的悲惨命运。
战战兢兢地,他咽了一下口水。「祖母」他宁愿禁酒、禁足再加禁欲,也不想去面对那个傲慢的老巫婆
靳文彦。「再给你一次机会。」
靳克彦的脸色更青绿,像春天刚发的嫩芽,「不不会是」再吞一口唾沫。「妈妈那边的姨婆吧」要叫他去面对那个比老巫婆更上一层楼的老怪物,不如直接判他死刑还慈悲一点
靳文彦颔首。「我的弟弟果然很聪明。」
噗咚
「看在上帝的份上,」靳克彦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去,两眼惊惧,声音。「不要叫我去,拜托,千万千万不要叫我去」
眯著眼注视弟弟半天,靳文彦摇,扶一下眼镜,缓步行向吧台。
「我去。不过」他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杜松子酒,再回到沙发上落坐,跷起二郎腿,目注弟弟那副又喜又担忧的表情担忧那个「不过」的下文不知是什么骇人的陷阱。「今年祖母的生日庆祝会由你负责。」
果然是陷阱,他才不上那个当咧
「才不要」靳克彦冲口而出,「去年我已经负责过」理直气壮的抗议。
「那你去姨婆那儿,」靳文彦不在意的轻啜一口酒。「你应该记得,上回是我去的,所以」
「没问题,今年祖母的生日宴会由我全权负责」话还没听完,靳克彦又改口高唱起圣母的赞颂曲,十秒钟前的抗议好像根本没那一回事,一意心悦诚服地低头服膺哥哥的命令。
「你确定」
「再确定不过」靳克彦用力的说,唯恐哥哥又改变主意。
「好,那么」靳文彦点点头。「祖母那边你负责,姨婆那边我负责。」
靳克彦顿时松下一大口气,比了一个ok的手势後,也到吧台去倒杯酒来慰劳一下饱受虚惊的老鼠胆。
「上回你去了一个多月,这回要去多久」
「不知道。」
「就怕是这种回答。」靳克彦喃喃咕哝。「话说回来,年初时姨婆就找过你一次,这么快又找你去做什么」问题一解决,好奇心又冒出来作怪了。「她是忘了当年靳家已经把妈妈赶出来了吗」
「多半是不记得了,」靳文彦淡淡道。「你知道,老人家年纪大了,记忆力总是会有点退化。」
靳克彦翻翻白眼。「天杀的真方便,不高兴就把人家赶出来,有需要就把人家叫回去,不但要我们按时寄生活费去养她们,三不五时就召唤我们回去任她们使唤,姨婆到底当我们是什么101斑点狗」
漫不经心地,靳文彦轻轻转动酒杯。
「我想她是认为只要态度霸道一点,我们就会畏惧她而任由她予取予求。」
「畏惧她」靳克彦仰天大笑一声。「爱说笑,倘若不是妈妈去世前交代我们要尽可能照顾靳家,谁甩她们」
靳文彦默然不语,平静地浅酌清爽芳香的杜松子酒。
靳克彦却很不甘心。「所以,你要继续任由她们予取予求」
靳文彦淡淡瞥他一眼。「在我能容忍范围之内,是的。」
换句话说,若是超出他的容忍范围,管她是老巫婆或老怪物,统统滚一边去。
於是,靳克彦笑了,满意的举起酒杯大喝一口,但不过两秒,笑容又敛,眉头皱起来。
「我呃,卖掉了。」
「哦,是吗」靳文彦似乎一点也不意外。「那么我能否再请问一下,卖掉的钱又跑到哪里去了呢」
老太太僵窒片刻。
「现现在种田不好过日子,炒股票比较好赚,人家告诉我的,所以」
「人家说的话不一定对。」靳文彦淡淡道。「所以,都赔光了」
老太太畏缩一下,但立刻又挺直身,意图用更专横凶悍的态度压过对方,找回控制场面的气势。
「赔光了又怎样想当年靳家的财富」
老人家就喜欢回想当年。
「全都没了」非常柔和的,靳文彦再一次毫不留情地砍断老太太撒泼不讲理的语气。「不管当年靳家有多少财富,都已被不肖子孙挥霍殆尽了」
所谓不肖子孙指的是谁,不必说得太清楚,大家心里有数。
那张搬玉山来压也压不平的鸡皮老脸顿时又心虚的抹成一片鲜红,旋即又愤怒地转黑。
「你」光听一个字就可以猜到她的话肯定是学鸭子叫。
「好了,我该走了」蓦然起身,靳文彦若无其事的结束话题,不打算继续留下来听老人家练嗓门,他不想在这时候失去耐性。
「等等,我的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在他身後怪叫。
真不幸,他听够了。
「站住,听见没有」
靳文彦的步伐加快。
「站住,你这个杂种」
靳文彦充耳不闻。
老怪物
「要把我交给妈妈」
虽然早就猜到会是这样,但一旦亲耳听到,方蕾还是很吃惊。
「因为你未成年,势必要把你交给监护人照顾。」方丽轻轻道。
「只要有地方住,我可以照顾我自己」方蕾毅然道。
方丽叹气,。「房子全都要卖掉,你没有地方住,除了妈妈那边。」
方蕾顿时脸黑一半。「他们适意的对不对爷爷、奶奶只是陪你到日本念书,还有五叔,三年後他也会回来不是吗」
「不一定,或许爷爷、奶奶和我会一直住在日本,五叔也可能继续在新加坡工作。」方丽说。「无论如何,这公寓已经是三十几年的老公寓了,如果不是爷爷、奶奶住习惯了,其实大家都早就不想住这种老屋子,这回刚好乘机卖掉,就算真的要回来,我们也会买新房子住,最好是那种环境高尚的电梯大厦,我想爷爷、奶奶应该会同意。」
方蕾面无表情地沉默半晌。
「所以,我只能到妈妈那笨」
「只剩下妈妈还在台湾呀」方丽无奈地指出事实。
「但你可知道如果我住到妈妈那边去会发生什么事吗」方蕾愤怒得声音都有点变调了。「告诉你,这回跟上回不同,他打算」
「不要说了,」方丽心虚地别开眼。「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都知道」方蕾吃惊的重复,投注在方丽脸上的眼神又逐渐转回漠然。「但是你仍打算眼睁睁看著他们把我交给妈妈」
方丽垂眸不敢看她。「对不起,我也很想帮忙,但但是」
方蕾咬咬牙。「我会逃」
方丽欲言又止地看著她,不知该如何说才好,见状,方蕾恍悟二伯他们必定早就考虑到这点。
她不由撩起一弯不带笑意的笑,嘲讽的。「可是我没钱又未成年,连身份证都在二伯那爆终究逃下了多久;就算让我找到愿意收容我的朋友,他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到我,到时候必然会连累朋友家人被告诱拐什么的;如果是在街头混,不用猜,多半会被骗或被强迫出卖自己,那倒不如」
说到这里,她若有所思地噤声,垂眸沉思。
「倒不如怎样」见她说一半打住话,方丽好奇地脱口问。
方蕾抬眼,睁大眸子看住方丽,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表情很诡异。
好半晌後,她才突然说:「我要打电话给妈妈」声落,匆匆跑出去,因为她家里的电话也只是摆饰而已,根本不通。
五分钟後,她停在公寓附近的公用电话前,拿起话筒,插卡,按键
「喂,妈,我是小蕾」
才刚踏入饭店房间回手关上门,手机就响了起来,靳文彦顺手掏出来接听,一面脱下湿外套扔到。
「喂原来是你,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回来」手机另一端,靳克彦开门见山地问。
「还早得很。」靳文彦说,继续扯开领带丢开,再掏出放在外套里的香菸。「究竟什么事」
「我在祖母这边。」
「所以」点燃一根菸,靳文彦走到窗边望著外面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深深吸了一口菸。
「祖母以为今年是你会来替她庆祝生日。」
「然後」
「她说你该结婚了。」
靳文彦无奈地摇,又吸了口菸。「这回她找了多少人去」
「不多、不多,才四个而已。」靳克彦的语气隐隐带著幸灾乐祸的味道。
「都是她家族那边的亲戚」
「三个是,一个不是。」靳克彦笑呵呵地说。「从二十二岁到二十五岁,标准的名门闺秀、千金,都长得不错哟」
「既然你觉得不错,那就让给你好了」靳文彦很大方的把机会让给弟弟。
「不不不,」靳克彦早有准备。「人说的,长幼有序,你是哥哥,自然要你先」
「真友爱」靳文彦喃喃道。「不管如何,告诉祖母我赶不回去。」
「上帝保佑我」靳克彦。「我会被祖母活活唠叨至死,你回来後刚好替我办丧事,亲爱的老哥,请记得把我葬在爸爸、妈妈的坟墓旁,感谢你」
听他说得如此悲惨,靳文彦不禁莞尔。
「得了,你又不是头一次应付祖母。」
「但是没有一次像这回这么难以应付,我该怎么说她快气疯了」
「为什么」
「唉,老哥,这还用问吗」靳克彦叹道。「想想,祖母特地为你找过多少对象了,竟然没有一个能够让你点头的,这也就罢了,这回你竟敢在她的生日庆祝会上缺席,她」
「我从来没有请她帮我找对象过。」
「她说那是她的责任。」
靳文彦转身到沙发坐下,将菸置於菸灰扛上,头痛的捏捏太阳。
「我的妻子我自己会找,不必麻烦她老人家,这句话我跟她提过无数次了。」
「显然祖母也跟姨婆一样,记忆力开始退化了。」靳克彦嘲讽道。
「我也这么想。」靳文彦拿起菸来吸最後一口,捻熄。「总之,告诉祖母,我赶不回去,还有,请她不用再费心为我找对象了。」
「我有预感,」靳克彦咕哝。「她的听力可能也会开始退化了。」
「那就吼给她听。」
「吼祖母她会当场毙我」
「无论如何,那是你的问题,不然你来代替我,好让我回去」
「不要」靳克彦发出惊恐的叫声,乍听之下竟有点像女孩子的尖叫。
「那就不要再浪费力气跟我抱怨,留著你的精神去跟祖母对战吧」
「好嘛、好嘛,那我能不能请问,姨婆究竟叫你回去干什么」
深长地叹了口气,靳文彦燃起另一根菸,再开始慢吞吞地说明姨婆交给他的不可能的任务,最後
「一个多星期以来,那位杨太太带我见了不下十数个女孩,有的是被父母逼迫,有的是自愿的,所求仅有一项:一笔足以令家人脱离困境的聘金,甚至有的只是为了逃离困窘的环境,我现在才体认到现代人有多么吃不了苦」
他重重叹息。「不过见了这么多位女孩,竟没有一个能完全符合表哥的要求,部分,有;完全,没有,看来我待在这里的时间会比预计更长。除非」
「除非怎样」
「待会儿我还要去面见另一位女孩,」靳文彦低沉地道。「不过我并不认为这个女孩与之前的女孩会有多大不同,若果真如此,看来也只能降低要乎剔除姨婆自己的条件,满足表哥的条件就够了,如此,或许会有一、两个符合要求吧」
「老哥。」
「嗯」
「我同情你。」
「老弟。」
「是,老哥。」
「我想,还是你过来」
喀一下,手机断线了,靳文彦失笑,捻熄香菸,起身进浴室里去淋浴,换上另一套衣服又出去了。
三分钟後,他踏出电梯,缓步走向饭店一楼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