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习习,微微的发凉,吹着杨康鬓边的发,一丝丝飞扬着轻柔的撩动着,他一身月白色的长袍,站在窗前,望着群星闪烁的夜幕,那一点一点亮着的寒星,在他看来,已经逐渐化为了穆念慈温柔含笑的双眸。
“我们……我们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你耕田……我织布……”
只是一天前的早上,她还拉着垂死的他的手流着泪为他幻想着,杨康在那时真的很满足,自此死去,也不是一件坏事,他能执着她的手,就觉得天地间所有的责难和冷眼,都不那么可怕了,即使流下身后百世的骂名,那又如何?
可是现在的他,竟然还是活生生的,站在同一方星空下,想着念慈也许在这个时候也在寥寥的望着群星闪烁,也许她也在对着星空幻想自己的微笑,也许……
杨康讽刺十足的笑了笑—……
你耕田……我织布……
即使在死前,他也从没有相信过在这辈子里他会心甘情愿的当个农夫,王府的生活自小给他留下了太大的志向和抱负,即使在不得施展之后,他也不想退而求其次当个连自己想都没想过的农夫。
“哎!杨康!”洪七公笑呵呵的一把推开门迈了进来。
杨康回身,不屑的看着他,嘴角扯出一丝鄙睨的微笑:
“果真是个叫花子,一点礼貌都不讲。”
洪七公一噎,瞪着他道:
“你怎地这么多毛病?”
杨康身子微微一弯,马上恢复了挺直:
“我毛病这么多,你不喜欢,大可以不理我,又不是我求着你整天跟在我后面。”
洪七公咬牙哼哼了几声,原本自己心情非常好,想找人喝酒,虽然杨康不是合适的人选,不过眼下也找不到其他的人,当然洪七公也想顺便套套那瓶让他念念不忘的极品蜂蜜,却不料刚进来就被他劈头浇了顿冷水。
洪七公只感觉到自己被气的天旋地转,自早年自己接任丐帮帮主以来,有几个人跟他这么说过话?年老后因为武功超群被奉作五绝之一,江湖上哪一个晚辈见了他更是对他尊敬有加,除了和自己同辈的黄药师之流根本没有人在自己面前这么放肆的,眼前的杨康一脸的不在乎冷冷和他对视着,倒是让他瞪着瞪着,自己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杨康眉峰微皱,左手紧紧的抓上了窗棂:
“你笑什么?”
“唉!”洪七公都对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这种变换无常的心情产生了无奈,“老叫花只是忽然想起来,你跟一个人倒是有五六分的相象,要是把你们两个放到一起,那场面倒是有趣的紧呢!”
“你说的是谁?”杨康头上冒出了丝丝冷汗。
“是黄蓉那丫头的爹喽!”洪七公看到杨康这副像是吃到鱼刺吐不出来的表情感到十分受用,笑的很厉害了,“黄药师号称黄老邪,黄蓉虽然说过自己是黄小邪,不过我看她倒是除了古灵精怪之外一点也不邪,倒是你……有四五分相像了……”
杨康怒道:
“老叫花子!要不你现在杀了我,要不马上从我眼前消失,不用你在这里随意羞辱我!”
洪七公一楞,随即也怒道:
“你还讲不讲道理?!老叫花我把你跟黄老邪比还着实抬举你了呢!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知好歹?!要换了是欧阳锋那老毒物,你这么跟他说话都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了!”
“那又怎么样?!”
“什么……什么那又怎么样?”洪七公既怒又茫然,一时还没明白过来杨康在说什么。
杨康冷哼一声,转过身来仰天大笑了几声:
“我本就是个已死之人,本不必再来操心这些烦心事,谁知道怎么被你多事救了回来,现在你还拿什么杀不杀我之类的话来吓唬人,当真好笑!好笑!”
洪七公气的浑身发抖,指着杨康大声道:
“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是我老叫花多管闲事,自己没事儿找事儿?!”
杨康被起手,转过身望着窗外而不再看他:
“这是你自己说的。”
“好……好……好……”洪七公气的说不出话,连说了三个好字,才大声道,“你说我老叫花多管闲事救活你,既然你这么想死,老叫花我就……我就早点送你回阴间!!”
说罢出掌,掌风呼啸着直拍向杨康的面门。
杨康略转过头,冷冷的看着那气势万钧的一掌,仿佛只是在看一片黄叶自秋风中飘落。
那一掌在离杨康面前不过一寸时停住了,洪七公瞪圆了眼睛,因为他看见命在须臾的那个人竟然仍是没有丝毫表情,一刹那之间生死的距离是那样之短,他却冷淡的似乎是在生死之外。
两人对峙了片刻,洪七公忽然“哼”了一声,转身大步迈出了房门。
“你好字为知!”
他冷冷的撇下了这句话,径自越上墙头,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了。
杨康舒了一口气,想挤出一丝微笑,但是很快便扶着墙壁,蜷缩起了身子倒在地上。
没想到那个老叫花子脾气还真好,真难气……
微小的呻吟声还是忍不住发了出来,他紧紧捂着胸口,像是要把那撕心裂肺的痛楚按回去,杨康心里暗暗好笑,真不知道要是气不走他,自己还能不能撑住,在西毒面前狼狈过一次就够了,要是在他北丐面前再躺到地上鬼叫一次,那他的脸可真丢大了。
如今半生不死的,真的比死还难受。杨康勉强抵着墙壁坐了起来,闭上眼睛捱着蛇毒发作带来的阵阵痛楚,恍惚之中仿佛看见欧阳克笑意阴冷的站在面前看着自己,缓带轻裘,一如当年他们初次相见那般潇洒从容,杨康也看着他笑,同样笑的阴枭冰冷,对该生之人,他会尽全力相救,但是只要这人挡了他的路,不管是天上神仙还是地下阎罗,他杨康同样一律见之杀之,就算他欧阳克,是不是西毒的至亲,他杨康可从来都不放在眼里。
又一阵锥心的痛楚袭来,杨康猛的趴到了地上,乱挥的手抓住了一条椅子腿,却不料大痛之下竟然“喀”的一下把整条木腿抓了个粉碎。
“唉!真是个傻小子,何苦呀!”
窗外一声长叹,杨康大惊,竟见去而复返的洪七公走了进来。
他蹲到杨康身边,看着他强忍痛苦的面容不禁叹道:
“在老叫花面前叫次痛就那么难么?你是不是在其他人面前也是这个犟驴子脾气?”
杨康喘着粗气,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回来了?”
洪七公扁了扁嘴:
“也怪我多事多到家了——杨小子,老叫花我虽然不是什么聪明人,但是也不笨,一天下来,你虽然不住气我,但是老叫花看的出来你没有甩开我的意思,可是刚才你忽然态度转变那么大,老叫花不起疑才怪呢!再说,你身上那套袍子可就花了我五钱银子,我这么走了找谁要账去?”
杨康用力把头扭向一边:
“不改要饭脾气———你看完了吧?能不能出去?”
没想到洪七公盘膝一坐,拍了拍膝盖乐颠颠的说:”老叫花还偏不走,你现在能把我怎么办呢?”
杨康回过头淡淡的看着他,但是眼神跋扈的可怕:
“那我就吐口毒血到你身上,看你能怎么办。”
洪七公反而呵呵一笑,愈加觉得这个在别人眼里的坏小子有趣,那时而沉静时而绝望时而飞扬时而又阴翳的目光仿佛深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他很奇怪这样变化无常的眼神为什么会在一个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孩子身上出现,这小子的邪劲儿对得上黄老邪的胃口,可这犟脾气倒和自己如出一辙。
杨康的身体抖的更加厉害,嘴唇已隐隐变成了淡青色,洪七公见状摇了摇头:
“你身上的蛇毒解的不多,我说过,你把解药给了别人,剩下这毒发作起来虽然不至于要命可是也够你受的了。”
杨康惨白着脸一笑:
“那又如何?生有何欢,死有何惧?该生之人在我看来自然该生,该死之人当然也逃不过这折磨。”
“那你的意思是你该死喽?”洪七公问道。
此刻杨康的心中已是白了洪七公千万遍,现在他甚至痛的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这老叫花是存心瞧他热闹,偏在这种时候赖着不走找他说话。
“任何人都该死,”杨康尽量平缓下自己的语气,“人一生到最后那个不该死?一生有长有短,谁又知道自己是不是到了该死的时候?”
洪七公觉得这话还颇有道理,看着仍被痛苦折磨着的杨康,终于说道:
“你这样还真叫别人看了难受,我来帮你吧。”
刚伸出手就被杨康推了开去。
他对洪七公冷冷一晒:
“不用你多管闲事。”
洪七公也对他一瞪眼:
“想唬住老叫花我可得多练几年!”
不由分说,伸手就点了杨康穴道,他把气鼓鼓的杨康扶起来坐好,挪了挪位置坐到他背后,双掌抵上他后背,一股温和强大的内力就送了过去,进到杨康体内,帮住他疲弱不堪的经脉把蛇毒压制下去。
片刻后,两人头顶均有白气逸出。
就在这时,客栈院墙外响起一阵呼哨,接着高高掠起一个身影,披着寒星的光芒消失在东北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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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学校忙的很,写东西比较难找回感觉了,郁闷啊。不多说,刚上起点,还是要非常极其以及特别的感谢支持某天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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