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大吃一惊:“跳、跳楼?喂,你们年纪轻轻的,可不能做出这样的傻事!”
“所以说现在抽完烟之后问题解决了。”廖学兵拍着伍德的脑袋:“把烟灭了,回教室上课,明天每人写份三千字的检讨书给我。”
“哦!”伍德二人赶紧摁灭烟头,一溜小跑钻进教室。
王春见他们如此温驯老实,以为老廖已经控制住局势,舒了一口气:“廖老师,我错怪你了。我有个想法,代课结束后你可不可以继续留下来任教?”
“当然,教育是一项伟大的事业。”廖学兵认为教书没厨师那么脏那么累,工资似乎也比较高。
王春突然想到对于决定一名代课教师的去留,自己还没有完全的拍板权力,换了个话题道:“刚才那两个学生究竟怎么回事?”
廖学兵拍着王春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王啊,你不光分管教务工作,平时还多关心学生的心理状况,引导他们积极健康地向上发展,这个责任是很重大的,祖国的花朵就交给你了。”
“哎!”王春急忙应道,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劲,一个三十岁的代课老师拍将近四十岁教务主任的肩膀叫小王,还训斥了一通,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应该我训你才对吧?
她抬头一看,廖学兵消失在楼梯拐角处,走得不见人影。
下面两节课,也许是伍德帮忙维持秩序的缘故。学生纪律表现很好,基本没什么问题,也杜绝了上课睡觉的现象,课中还有学生记笔记。王春在周围巡视一阵,对他十分满意。
放学后刚回到家,廖学兵接到章清盈地电话。
“廖学兵,我爸要见姑爷,你说怎么办?”章清盈在电话里以一种颇为无奈的语气说。
“你说吧,我照你的要求做就是了。”廖学兵还惦记着五千块的劳务费。
“那好,晚上到我家吃饭。你现在在学校上班是吧?准备一套好的衣服。我爸那人有点老古董,你要是装得不像,他看得出来的。”
“尽管放心,我自有分寸。”
章清盈的家在卧虎湾石螃蟹路,这一带接近秋山市郊区,周围房屋低矮,仅有一条柏油路相接。附近都种植着棕榈树。临近海滩,风光旖旎,远离市中心的繁华,别有一番风味。
章清盈先下了出租车,支付车费。对廖学兵说:“你多少还算用心,我老头子通过我姐知道了我们相亲的事,姐夫又转述说我们处得还不错,老头子有点急,吵着要我带你回家看看。没办法,始终拗不过他,不然当初我就不会迫于压力与你约会了。”
只见廖学兵一件圆领t恤,下面是西裤皮鞋。鞋子总算擦得闪光发亮,不再显得那么寒酸。手里提着一袋水果,两瓶五粮液,那也是章清盈出钱买的。廖学兵犯不着当冤大头。
“你刮了胡子样子倒也说得过去。”章清盈细细打量着他:“我爸做事喜欢张扬,今天还特地叫三个姐姐、姐夫都回家吃饭,目地就是要考察你的。我爸爱吹牛,说话时你得顺着他的口气,否则他就恼了。大姐夫是个怪人。自以为读过大学。不太看得起别人,二姐夫是个老实人。但有时候喜欢耍小聪明,却往往被人戳穿他的把戏,这点你也要注意的……”
廖学兵不耐烦地说:“好了,不用罗嗦,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就是,用不着介绍得那么详细,又不是真的要跟你结婚,一群普通渔民而已,有什么不好对付的?”
“你……好吧,现在跟我这么说话可以,但等下见了面可得对他们表示出充分地尊重。”
章清盈再三强调了好几处要点之后,两人才沿着柏油路走过去。
一栋三层小楼房,边上的石灰剥落,显得有了不少年头,前面是一座庭院,用围墙围起,门口贴着已经发白的春联。
“我就住这里,几十年的老房子了,一点没变。”章清盈笑着说:“老头子不喜欢改变,他一直坚持着自己所谓的传统,重男轻女,一定要找个合适地入赘女婿继承他的家业。”
“是,老人都有这样的心思。”廖学兵心不在焉地应道。
“对了,那天那个女孩真是你女朋友?”章清盈假作不经意地问道。
“不是,我长得这么差劲,哪有女人看得上。”
章清盈见他不欲继续这个话题,也就不再询问。
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茂盛的葡萄架子,蜜蜂在丛中飞舞,夕阳透过叶子的间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左边是鸡舍,几只母鸡咕咕地叫。右边的架子上晒着鱼网,一个须发花白地老人光着膀子清理鱼网上的水草。他一部洛腮胡子,十分威风,皮肤黑得油光发亮,胳膊伸展间肌肉纠结,精壮有力,完全不像老人的身子。
廖学兵心道:“好家伙,莫非这老头年轻时是海盗不成?”
“爸,我回来了。”章清盈说。
那老人一转脸,当先看到傻不拉叽提着水果和酒的廖学兵,先是上下打量一番,似乎觉得还算顺眼,笑眯眯地说:“盈盈带客人回家啊?这位是……来,给爸介绍介绍。”
他大概六十多岁年纪,脑门微秃,额头皱纹不是很多,一张正方形国字脸,眉目间与章清盈颇为相似。事先得过提点,知道他叫章致福。
章清盈说:“爸,这是我地朋友廖学兵,二中的……老师。”忙给老廖使了个眼色。
廖学兵会意,上前一步笑道:“章大叔您好,我叫廖学兵,是清盈的朋友。今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特地来看看您老人家。”
章清盈不自禁苦笑:他还真是来寒暄天气的。
“哦?清盈的朋友?”章清盈地父亲一副了然于胸地神情,说:“还不快领到屋里坐坐,今天也不知什么日子,你大姐、二姐、三姐都来了。小廖啊,你看你,来就来嘛,还买这么多东西,太客气了。”
“啊哈哈,应该的,应该地。”廖学兵像个十足的憨厚青年。
章致福丢下鱼网,说:“小廖你先进屋坐,屋里有空调,凉快。我去换件衣服就来,和盈盈的朋友聊几句。”
屋子里很整齐干净,完全不同于外面农舍般的模样,明亮的天花板、光洁的地板砖、墙壁上还有油画,窗户边有鲜花,洁白的墙体,看得出来是包下港口仓库以后有钱才装修上去的。
沙发坐着五六个人,有男有女,玻璃茶几上摆着椰子和香蕉,几个人都在高声谈笑,说着不着边际的话题,时不时剥开香蕉塞进口中。廖学兵认得其中一个是那天相亲见过一面的章清圆。
章清盈推开玻璃门,这些人突然全都沉默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望向章清盈身后的男人,场面一下变得尴尬之至。廖学兵早已是油条中的老油条,只当做没看见。
“小盈回来了?”章清圆起身明知故问地说:“这位是?”
章清盈立即戳穿姐姐的嘴脸,淡淡道:“他是我男朋友廖学兵,上次相亲你不是也去了吗?今天带回来给大家看看。”她性格向来如此,即使在家也用不着刻意装做温柔婉约。
“哦,哦,小盈的男朋友,果然一表人才啊,早应该带回来给我们见见面了。”大家纷纷说着打圆场的话,起身让出对面的沙发给他们坐下。
廖学兵赶紧掏出三五香烟发给在座几位男士,章清盈则一一介绍道:“这是我大姐、大姐夫、二姐、二姐夫……”廖学兵点头招待,态度十分谦卑,心中骂个不停:“要不是为了那五千块,老子打死也不来假扮这傻女婿。”
章清盈的大姐章清晓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妇女,皱着眉训斥她男人道:“屋里开着空调呢,抽什么烟?你少抽一天会死?”这无异于指桑骂槐,把其他几个正要点烟的男人也说在里面了。
章清盈担心老廖不高兴,说:“抽烟就抽烟,男人们在一起吹牛哪能没点烟助兴?你要看不惯,自个上楼去。”
章清晓哼了一声,大姐夫讪讪笑道:“是啊,你没看盈盈的男朋友也在吗?就少说几句。呃,那个小廖,你在哪个单位上班?”在秋山市,如果别人这样问你,一般问的都是行政单位,在那样的单位工作,意味着铁饭碗和比别人或多或少的权力,大多受人羡慕,大姐夫心想外家的小妹妹一向眼角甚高,断不会找个普通人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