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
什么是对你最好的安排,
在人生的路上,
我们一直携手共度,
然而,
在面临困境与阻碍,
又该如何抉择
孩子满月后,任沐霖依然舍不得离开,硬是又待了一个礼拜,结果是德斯亲自来台湾抓人。
而任沐霖一看到德斯,竟然脱口便是一句,“我不干了”
吟倩二话不说,大脚一拍,就将老公踢出门外,然后“砰”一声关上门,护照、证件则是从门底塞出去的。
“老公,记得到了之后打个电话给我喔”
任沐霖就这样被扫地出门了
胖婶是个五十多岁的胖妇人,整天笑呵呵的,嗓门大得可以媲美打雷,是个超级称职的保姆,却也是个超级烦人的管家婆。
一个婴儿似乎还不够她忙,连带的打扫整理兼煮饭、洗衣她都要参一脚,最后竟然还敢管到雇主的身上来了。
早餐不吃,不行
消夜不吃,不行
补品不吃,不行
太晚睡,不行
太劳累,不行
妈的居然连她要边看电视、边吃饭也不行这太没天理了吧
但是,胖婶的体积比她大,声量也比她强,儿子更是早已落入她的掌握之中成为人质,她还能怎么样只能举双手投降啰
想来想去,唯一能作的抗议行动只剩下向刘小蓝抱怨,因为那个管家是她介绍来的。
在食品实验室里,吟倩刚一打开胖婶为她做的便当,天外便飞来一只凤爪攫去两尾炸虾,保力龙盘也跟着挪过来,吟倩则一声不吭将一半的饭菜分过去。老实说,如果不是刘小蓝帮她“处理”,这么大的一个便当她还真吃不完哩
唉又是一个当她是恐龙,一天可以吃得下半头牛的混蛋
“真受不了,每次都叫人家吃、吃、吃,就像喂猪似的拚命喂我,”她又开始碎碎念了。“真不知道是不是要我吃得跟她一样福敦敦的,她才肯放过我啊”
刘小蓝低头偷笑,她当然明白这是任沐霖和她连手干的好事,可她一点口风也不敢露,就怕吟倩一时火大起来,发狠的将她钉在十字架上拿去风干。
“头一个月还好,彼此还算客客气气的,可是从第二个月开始,她的霸道就慢慢的露出来了,”吟倩塞了满嘴的饭菜,却犹自念个不停。“请字跑得无影无踪,代之的全是命令语句。然后就是第三个月,她居然凶巴巴的对我吼说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狗屎到底她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啊”
刘小蓝咬着下唇,硬是忍住想爆笑的冲动。
“最过分的是,她竟然不准我边看电视、边吃饭,说什么那样不卫生,”吟倩冷笑一声。“我在孤儿院时就是那样了,还不是照样活过来了也没闹胃病,或把身体搞垮什么的,她那么鸡婆的管我这么多做什么”
刘小蓝忙咳两声,掩饰不慎溜出口的笑声。
“还有啊第四个月开始,她也不准我超过十一点睡觉、不准我熬夜k书,这就太夸张了吧”吟倩说得火大,连连用筷子敲着便当盒。“小蓝,妳给我评评理,这样是不是很过分”
是不是好像统统都不对,于是,刘小蓝只能赶紧将饭菜塞满嘴,用唔唔的声音敷衍过去。
“这个月已经是第五个月了,该死的她竟然开始管起我的门禁来了”吟倩一脸的不满。“居然说不能超过”
“啊吟倩啊”刘小蓝再也受不了了,忙抬出吟倩最爱谈的事儿来。“妳老公最近如何啊”
吟倩那满脸的怨怼立即烟消云散,就像开、关一样迅速,且瞬间换上一副喜不自胜的表情,她赶忙宝贝兮兮地从背包暗袋里掏出一张相片给刘小蓝。
“一炮而红,这是德斯说的,合唱团改组后,首次推出的专辑,在三个礼拜内就爬上全美排行榜冠军宝座,现在不再需要向各大传播媒体要求排宣传档期了,因为他们会主动抢着要采访哩特别是我老公,他们”
“等等,吟倩,你看看,”瞪着相片愣了好半晌的刘小蓝,突然指着相片叫道;“妳老公怎么”
吟倩看也没看一眼的回答,“没办法啰”她耸耸肩道:“为了整体考量嘛你看其它三人都是金发,中间夹了一个黑发,不是挺不自然的吗反正他长得也像洋人,所以,德斯就要求他染金发、戴蓝色隐形眼镜啰”
“咕人不做,去做洋鬼子”刘小蓝不屑地将相片扔还给吟倩。
“也不能那么说啊”吟倩边辩驳,边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收好。“其实,需会答应如此做的最大原因,还是为了我嘛”
刘小蓝挑高了眉毛。“是吗”
“是啦”吟倩干脆放下筷子,专心的解释。“你想想,一当上歌星,就等于诗众人物了,我想,妳也很清楚公众人物最缺乏的是什么吧”
刘小蓝不假思索地回答,“隐私。”
“那就是啦所以,如果他易容出现在公众场合,便可以以真面目保有他的私生活了嘛”
刘小蓝眨了眨眼。“那倒是。”
“或许他将来会有很多歌迷,但歌迷崇拜的永远只是一个不存在的虚构人物,不管是外表或名字都一样,唯有他的妻子我,才能拥有真正的他,这样妳懂吗”
刘小蓝笑笑。“他倒是想得很周到嘛”
吟倩吁了一口气,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咬了一口豆包后,她才又说:“无论他在做什么,最先考虑到的一定是我和儿子。”
刘小蓝耸耸肩,“不说他了,”她也扒了一口饭后才问:“还有半学期就要毕业了,妳有什么打算”
“妳呢”吟倩反问。
“出国吧我想。”刘小蓝撇撇嘴。“反正家里又不需要我赚钱,我考虑出国去看看,再决定是要继续念,还是回来工作。”
吟倩从塑料袋里掏出两罐可乐,一罐递给刘小蓝,另一罐自己打开来喝了一口。“我就想继续念下去。”
刘小蓝仰头灌了一口可乐。“留学”
吟倩摇。“不,如果我也出国,那我们全家可能都会长居在国外了,我不想那样。我喜欢台湾,喜欢讲国语、闽南语,也喜欢自己的国土,喜欢生活在平等的环境中。更喜欢能常常回去看看院长和修女嬷嬷们。或许台湾不是最好的,却是我最亲的,我还试乖待在这里就好了。”
“可是”刘小蓝不以为然地斜睇她。“你们夫妻俩这样长久的分隔两地,妥当吗”
又喝了两口可乐,吟倩才放下罐子继续吃饭。“德斯说,顶多个两、三年之后,就不必这么拚命了,届时,他便可以有时间回来待久一点了。”
刘小蓝吃了好一会儿东西后,才又问:“从我那干儿子满月之后,他好像都没有回来过哦”
吟倩不自觉的停下筷子,叹了一口气。“是啊”
德斯迟疑一下才说,“呃就算对方对他有意思,我也没叫他真的要和对方上床啊敷衍一下也可以嘛”
吟倩恍然大悟。“原来是女的喔难怪。”
德斯无奈的长叹一声。“没办法,谁教他俊美的外表不但吸引了那些年轻女孩子们,他在陌生女人面前那种与众不同的羞涩腼腆,也特别吸引那些超过三十岁的女强人。可我也说过,他不一定要跟人家上床,吃个饭聊聊天总行吧”他。“但他却死也不肯,他认为和别的女人出去,就是背叛了妳,他不愿意那么做,而我要是逼他,他就会回我一句:他不干了然后就想跑回台湾找妳。”
他停了停,双目恳求地注视着吟倩。
“所以,我才想和妳商量一下,妳先离开他,让他无后顾之忧,也可说是无后路可赚这样他才能专心工作,我保证,顶多两、三年后,他就能爬上最顶峰了,届时,我一定会告诉他实话,让他再回来找你,ok”
吟倩和德斯对视了许久,又慢慢垂下眼盯着果汁好一会儿,才轻轻的开口。
“让我考虑考虑可以吗”
“当然、当然,这种事自然要经过详细的考虑才行。”
依他过去的经验,考虑的结果有九成是正面的答案,也就是说,他的要求应该是不会遭受到拒绝了。德斯在心中暗喜,却又不好明白的表现出来,只好端起咖啡勉强灌下那杯又苦涩又冰冷的咖啡,用厌恶的味觉来阻挡想开怀大笑的冲动。
妈的,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成功了
成功了吗
搭上返美的飞机后,德斯才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高兴得太早了。
过去两天来,吟倩不但没有给他任何回答,还彷佛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和任沐霖开开心心地相处。
他们回到洛杉矶,开始进行第二张专辑cd录制的翌日,在录音室的套房休息室里,正确答案终于在德斯忐忑不安和任沐霖的震惊中揭晓了。
“你说什么”
正在核对活动日期的德斯愕然的看着任沐霖,因为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恐慌乱。
“离婚为什么”
任沐霖激动地大吼着,话筒那方传来的声音却是冰冷无情的。
“因为我不再爱你了,霖,我们分开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任沐霖蓦地用双手抓紧话筒。“妳说谎我当兵时离开妳两年,妳并没有”
“那时候我还小啊霖,可现在我是个大人了,我接触到的不再只事儿院里那个小小的世界而已,我需要得更多,我不再能忍受一个一年见不到几次面的丈夫了。”
“我马上回去,倩倩,”任沐霖惊慌地大喊:“这边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放弃,我都不要了,倩倩,我马上”
吟倩轻叹一声。“不,来不及了,霖,我已经不再爱你了,你还是放了我吧”
“不不我不能”任沐霖对着话筒痛苦地嘶吼。“天哪倩倩,妳怎么能这样对我难道妳不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妳、为了孩子,为了我们的将来吗我们都说好了不是吗难道妳不明白我有多爱你们我不能失去你们,我我就是不能”
“放了我吧霖,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吟倩顿了顿。“我已经爱上别人了。”
任沐霖更恐惧地猛。“不,妳骗人,妳骗人如果你真的爱上了别人,我们天天通电话,而且前几天才相聚过,怎么可能一点迹象都没有”
“因为我不忍心伤害你,直到昨天,他要求我嫁给他。霖,我爱他,我想嫁给他,所以,我不能再隐瞒下去了。”吟倩迟疑了一下。“霖,他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比较相配,你懂吗”
任沐霖无语了,这是他最大的心结,没想到,这个因素真的会令他失去至爱。
“霖,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放了我吧让我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好吗你也曾经说过,如果我爱上了别人,尽管告诉你没关系,你不会介意的,这是你说的,不是吗”
是的,他的确这么说过任沐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他的嘴角剧烈地抽搐着,沉默良久后,他终于幽幽地吐出一口气。
“如果这真是妳要的,”尽管声调不稳,他的嗓音仍是如此深情柔美。“我会离开妳,如果这真的是妳要的”话筒随着逐渐微弱的尾音无力地掉落,在光滑的地板上敲出绝望的声响。
“路克,发生什么事了”虽然心中已有预感,德斯还是想问清楚。
任沐霖迟钝地转头望着他。“她要离婚。”
他终于得到他所想要的结果了,但是,看着路克那张绝望的脸庞,德斯却忍不住要怀疑自己的作法是否正确了
以往捧红歌星的手段,用在这个歌喉奇佳、歌艺绝顶,却又痴情得不可思议的俊俏年轻人身上似乎是错误的,而这个错误在明显地写在他那空洞茫然的深邃五官上、在他那僵凝呆滞的颀长身躯上,在那哀绝得令人窒息的凄凉空气中。
“路克,我想”他徒劳地想做些无意义的安慰,“也许你们分开的时日真是太长了,她”愧疚的心,使他无法说出任何有关于她的不实坏话。
“路克,或许这样比较好,你该知道,如果你想攀上世界的顶峰、得到最高荣誉,她将是你最大的障碍,因为她会分去你的心神,而且,你是属于所有歌迷的,你可以交几个女朋友玩玩,却不适宜专注于某个女人,懂吗”
他将双手按住路克无力下垂的肩膀。“路克,听我说,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伤心,但是请相信我,时间是万能药,它能治愈所有的伤口,能够抚慰任何受创的心灵。”
任沐霖的蓝眸眨也不眨,彷佛视若无睹地盯着这个两年来带领他迅速往上窜升的经纪人。片刻后,任沐霖突然转身向后走去。
“路克,你要去哪里”德斯连忙追上去。
任沐霖头也不回的说:“浴室。”
德斯的脚步立刻停下,如果任沐霖想自己安静地大哭发泄一下,他就不该骚扰他他静静地在沙发角落坐下,掏出雪茄点燃,深深吸了几口后,在弥漫的烟雾中,他开始思索着该以何种方式来驱除路克的悲伤。
以他过去的经验,工作自然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良方,争取葛莱美新人奖将是最大的动力。至于他们夫妻间的离婚事宜,就全权交给律师处理即可,毋需让任沐霖因跟她见面而再次受创。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沉思中的德斯突然警觉地抬了抬手腕。
该死任沐霖进去多久了十分二十分
突如其来的强烈不安开始搔抓着他的脊背,他未经思索便立刻跳起来,跑到浴室前敲了。
“路克,你在干什么”
回应他的是一片令人更为焦躁的寂静。
德斯更觉不安地猛力。“路克,回答我,路克”
依然是恐怖的死寂笼罩在无望的空间中,恐慌迅速攫住他的心跳,他握住门把用力的扭了扭锁住了
“该死的,路克,你再不回答,我就要撞开门了”
他只等了三秒,便往后退两步,再猛然冲向浴室门板。
虽然他已五十多岁了,但在固定的健身运动下,他的身材、体力,或许还比大部分的年轻人强壮许多,尤其在他现在这种不安歉疚的心情下,薄弱的门板根本承受不住他两三下的撞击,在一声砰然巨响后弹了开来。
他冲入浴室,惶惶然的双眼一扫
“不哦不”他踉跄地冲向歪斜在血泊中的任沐霖。
“路克,你这笨蛋你这笨蛋”他哀嚎着抱起
奄奄一息的死寂身躯,无助地抓来毛巾慌乱地包住他仍在汩汩冒出鲜血的手腕,那两条又深又长的伤口,说明了任沐霖深刻的绝望与强烈的决心。
“对不起,路克,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以为这样对你比较好,没想到天哪原谅我吧原谅我吧”他哽咽着。“路克,你老婆没有背弃你,真的,她好爱好爱你的,一切都是我,都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