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昊摇了摇关珞的手,咧开嘴笑了,“爸爸,我们不走了,是吧”
关珞没有回答他,只是握紧了他的手,然后穿过人群,离她只有几米之遥。
“先生,你要干什么”一旁维护秩序的警察局的人开口了。“放我们出去,我不乘火车了,我要出去。”他声音很低沉,眼睛却没有望向那人,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在门栏外面的薛芸。真昊也开口了,“这位叔叔,行个方便好么”
“这”男子为难了一会,终于还是打开了门栏,放他们出来了。关珞一步步走近她,然后在她面前停了下来,“你怎么会来”
“为什么我不能来”她眼中流转着水一般的东西,“为什么你要不告而别难道是在报复我,以牙还牙吗”
“你难道还不明白我是不想你为难罢了。反正迟早也是要走的,我已经把霓裳交给阿五打理了,离开上海是最好的选择。”他明白她是不会放下颜宸不管的,他能够理解,过去的自己是太自私了,只有想到自己,经历那么多,他愕然发现,也许,退一步,也不是那么痛苦,也许,有些东西,还是不要那么坚持的好。
“你就这么确定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具有牺牲精神了”薛芸不得不承认,关珞说的没有错,如果不是颜宸主动松手放她赚她是绝然不会离开的,但是,关珞错估了颜宸,颜宸远比他们想像的要放得开,“我和颜宸已经没有关系了。”
关珞怔了一下,“你说什么”
她笑了,“他放我走了,我们分手了,就在今天早上。”
两个人久久地对视,然后关珞开口,声音嘶哑无比,“可是,我已经决定离开上海了。”
“是吗那我只好跟着也离开上海了。”她低头看了一眼真昊,那孩子朝她笑笑,“真昊,你,你介意旅途多一个伴吗”真昊笑的一脸灿烂,“爸爸是个无聊的人呢,有老师在就好了,我可以和老师说话。”
“你确定”关珞再次问她,“我不想你到时候后悔,如果你后悔了,也摆脱不了我了。”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好啊,那就鱼死网破好了。”她俏皮地眨眨眼,然后隐去了唇边的笑容,“关珞,你拒绝过我几次,你还记得吗在醉香是第一次,新婚夜是第二次,后来的几次我都数不清了,你说我脸皮是不是有够厚”她自嘲地扯了一下嘴角。
“对不起。”关珞的抱歉是真心诚意的。汽笛长鸣,开往广州的火车缓缓驶去。他记起八年之前,那个凌晨他坐上了驶往北平的火车。时光荏在,就好像是转眼间的霎那,仿佛是她转身去为自己到了一杯茶的时间。
“你这次还会像以前那样拒绝我吗”
关珞伸出手臂将她拖向自己,然后收手,狠狠将她揉进自己怀中,“不会了。”薛芸安心地闭上双眼,听到他说,“如果你后悔了,那就换我脸皮厚,死也要把你留住,否则,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个八年,也许我已经是一把骨头了。”
他放开她,忽然说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在仓库,我和你说的话我说,如果能活着出去,我一定会回答你那个问题。”
“我记得。”她轻轻地说道,“但是我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了,我清楚明白就行,没有必要非亲口说出来。”阳光照射在她脸上,她眯起双眼,“说的,永远都比做的好听,所以,我只要做的,不要说的。”深吸了一口气,她低头问真昊,“真昊,老师问你,你想去哪里”
“我们,去西塘吧。”关珞忽然说道。她抬头,诧异地望向他,“西塘为什么”
“那里是个好地方,一个可以重新开始的好地方。更何况,”他顿了一顿,“你父母不是在那里应该有好多年没有见到他们了吧”在那里,没有浮华,只有宁静,上海滩的一切,都被搁置于脑后。
“是啊,我有些想他们了呢,还有袁妈。”
关珞执起她的手,“还迟疑什么现在就去买票子。”话落,便带着她赚薛芸直愣愣地盯着他的后脑勺,然后说道,“关珞,你的头发”
“哦,那时那晚在仓库,掉下来,大夫说,有些玻璃碎片进到头皮里面了,可能以后这里再也不会长头发了。”他转过身看着她,“你介意了”她摇了,“怎么可能,只是对不起。”是因为要救她啊,否则,那么完美的关珞,又怎么会变成这样还有颜宸的脚。或许,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很丑吗”关珞皱了皱眉头。
“才不是呢。”真昊开口了,“我觉得,爸爸这样会比较好看啊。”关珞将真昊一把抱起,凌厉的眼神看着他,“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学会说话了,嗯”
“我一直是这样,只是以前爸爸都没有发现而已。”关珞因为他的一句话愣了许久,然后把头贴住他,“爸爸以后不会了。”他转身伸出右手环住薛芸的腰,问她,“你还是要叫薛芸吗这个名字实在太陌生。”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薛芸和薛嫱,现在便是同一个人,叫什么名字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笑着勾住他的手。三个人隐没在人群当中。火车站,一个人来人往的地方,多少红尘往事,,在这里开始,在这里结束,没有人停留的地方,却有着最动人的序曲,有些人学会了珍惜,有些人学会了遗忘。可能,谁都在记忆深处,记住这一刻的动人,花开花落,一九三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