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又是一个让上班族欢欣鼓舞,可以赖床赖到天翻地覆的周六假日,不能免俗的,杨婕玫也追随主流,睡了个昏天暗地,赖到将近中午才终于爬了起来。
下了床,她一打开房门就闻到从厨房方向飘来的阵阵饭菜香,引得饥肠辘辘的肚子情不自禁地发出好大的“咕噜”声响。
呵呵,看来再过不久就有中饭吃了,这种起床就有好料享用的生活还真是幸福傻笑暗忖,她搔着一头乱发晃进浴室,很快的梳洗完毕后,神清气爽的踏出浴室,家用电话的铃声却忽然响了起来
“喂”飞快上前接起电话,乍闻南部亲人熟悉的声音传来时,杨婕玫略显诧异叫了起来。“妈,你怎么打电话来了”
怪了她家那两位“大人”可是很会安排自己生活的,通常周休假日不是去拜访朋友,就是找隔壁管伯父、管伯母一块去爬山,很少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找她联络亲情的。
“婕玫,不好了”不知为何,电话那头的杨母显得很紧张,一开口就直叫不好,让杨婕玫听了也不禁吓了一跳,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大事,当下心脏不安的怦怦跳的同不起时,忍不住连声慌问:“什么不好了发生什么事情”
“军仔失踪了啦”焦急又忧心地告知最新得知的消息。
“”瞬间无言,杨婕玫下意识地往厨房的方向瞥去一眼,嘴角有点抽搐地干笑探问:“你怎么知道军仔失踪了”完了难道管仲军失业回台,怕管伯父、管伯母担心而躲在她这儿的事要“ㄅ一ㄚ康”
“吼刚刚一个小时前,有好几个阿兜仔去你管伯母家,哩哩噜噜说了一堆没人听得懂的话,后来有个翻译的才说是要找军仔,你管伯母跟对方说军仔在美国工作,人不在湾,结果对方竟然说他们就是军仔在美国的朋友,因为一直联络不上他,连住处都不见他的人影,所以才到台湾来找他。”
“”再次无言,杨婕玫只觉得有点哭笑不得。
哇咧姓管的要搞这一出戏,也不先和他国外的朋友串通好,现在才来“ㄅ一ㄚ康”,真是自取灭亡。
完全没发觉女儿异常的沉默,杨母忧心忡忡地迳自又道:“你管伯父、管伯母听了当然觉得很奇怪,所以就忙着打电话给军仔,没想到他住处的电话根本没人接,打手机也不通,怕军仔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就急着跑来找我和你爸商量,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和军仔联络,知不知道他的下落”
下落她不只是知道下落,甚至还知道那个“失踪人口”就在她的厨房舞弄锅碗瓢盆呢
干笑暗忖,杨婕玫苦恼着该怎么回答才能替仲军保密,同时又能让长辈们放心时,那个“失踪人口”却一身悠哉地踩着华尔滋舞步从厨房转了出来,见她一脸便秘样地讲着电话,不由得好奇的扬了扬眉,以嘴型无声询问谁打来的
“妈,你先等一下。”决定让当事人自行决定,她匆匆对老妈喊了一声后,连忙用手捂住听筒,憋着嗓子小声道:“怎么办你美国朋友千里迢迢来台湾找你,结果你人不在国外的事ㄅ一ㄚˋ康了,伯父、伯母用电话找不到你,以为你失踪了,现在很心急,问我有没有和你联络,你要我怎么回答”
他的美国朋友管仲军一愣,随即想到什么似的,他瞬间绿了脸,二话不说飞快抢过电话。
“伯母,我军仔啦”
“咦军仔”远在南部的杨母被他吓了一跳,随即兴奋地来不及多想什么便回头大喊,“军仔在我女儿那里啦”随着杨母的兴奋叫声,就听一阵噼哩乓啷的慌乱杂音骤然出现,然后电话筒换人掌握
“军仔,你怎么会在婕玫那里什么时候回台湾的,怎么没告诉我们害我和你阿爸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担心得要死”得知儿子下落后,管母总算稍微安下心了,下过还是免不了一顿碎碎念。
“妈,对不起,不过这事我以后再解释。”深知母亲的唠叨具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深厚功力,管仲军连忙伺机打断,开门见山的直问前去拜访的“友人”来历。
“你说有人找我,知道是谁吗”
“哇啊灾”明确表明不知,淳朴憨厚的管母压低嗓门小声道:“就是好几个阿兜仔来到我们家说要找你,我说你不在,他们还不信。军仔,阿母问你,你是不是在美国惹了什么麻烦,让人家找上门了”
“妈,你不要乱想啦”用膝盖想也知道自家老妈脑中肯定正上演着黑社会剧情,管仲军好气又好笑,直接切入重点。“对方长什么样子”
“阿兜仔不都长得一个样”在鲜少见过外国人的管母眼中,外国人全都长得鼻子尖尖,眼睛浊浊的一个样。
但是还有个人让她印象特别深。“不过有位头毛金金、目啁蓝蓝的阿兜仔真正水,生得就像你表妹的三婶的哥哥的表弟的孙女手中抱的洋娃娃一模一样。”表妹的三婶的哥哥的表弟的孙女谁啊
管仲军额头冒出了三条黑犀完全搞不清楚自家老妈一表三千里的亲戚关系,但守于那位“头毛金金、目啁蓝蓝的阿兜仔”,他想他已经知道是谁了。
“妈,那位阿兜仔还在吧”咬牙切齿,他万万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亲自追到台湾来了。
“就在我身边呢”管母憨厚的嗓音微顿了一下,对那个打从来到他们家后,就时时刻刻跟在他们夫妇屁股后面,笑得很甜、很美的金发非常好奇,于是忍不住迟疑地小声探问:“军仔,你跟阿母讲,那位阿兜仔是不是你交的外国女朋友啊”怎么办她以后会有个阿兜仔媳妇吗
如果儿子真的娶个外国女人回来,到时语言不通,难道她还得在这一把年纪去学abc口狗咬猪光想就头大了
“妈,你儿子的口味有这么差吗”认为把自己和那个女人凑在一起,对他是一种天大的侮辱,管仲军气得破口大吼,“你把电话拿给那个女人,我有话和她谈。”
“哎呀阿母随口问问,你害羞什么啦”
“我不是害小”气急败坏又吼,若不是电话那头的人是自家老妈,他早已飙出脏话了。“妈,你快把电话拿给那个女人啦”真驶了若是再和老妈扯这个话题下去,他绝对会爆血管,当场不治身亡。
“好啦好啦”随着管母应好的声音远离话筒淡去,不到五秒,另一道带着几丝性感的含笑嗓音,以着一口优雅英文悠然地打着招呼“伯特,好久不见了”
“真的好久不见了”同样以一口流畅英文回应,管仲军先是咬牙假笑,随即翻脸低吼,“算你厉害你这女人给我听清楚了,马上给我离开我老家。”妈的他若会放任这个欺瞒世人的魔女在老家蛊惑他淳朴憨厚的双亲,那肯定是头壳坏了。
“呵呵呵那怎么行呢”娇脆笑声扬起,几乎让人光听声音就可以想像她说话时的顾盼生姿与得意。“亲爱的伯特,你是知道的,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又是多么害怕再次失去你。”知她是要他给予保证,管仲军也只能吞下这记闷亏,沉声低吼,“放心我在台北等你,手机也会一直开着,让你随时找得到,可以了吧”话落,恨恨的挂断电话,心中一整个悲愤到了极点。
妈的误交匪类,一生报废,这种朋友一辈子认识一个就够了。
气愤不已地暗自咒骂着,某个误交匪类的男人一转身就撞上一双既狐疑又好奇的湛亮眼眸,登时吓出一身冷汗,原本满心的火气在瞬间消失无踪,脸上忙不迭挂上无辜的笑容,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有问题啊有问题”搓着下巴,杨婕玫从头到尾将他讲电话时的神色全都看在眼里,当下不由得绕着他直打量,心中升起了一股怀疑。
“哈哈哈”一阵干笑,有人决定装傻到底。“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懂骸她的英文虽然不敢说灵光,但是一些简单的单字、对话还是听得懂的。
而很不巧的是,姓管的方才短短的几句英文也没多难,她还不至于被难倒。再说,就算听不懂好了,可光看他讲电话时的语气和表情,再白痴的人也知道这的心情很不爽,至于不爽什么嘛这她就不清楚了。
心下暗忖,杨婕玫懒得和他打哑谜,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说吧你的美国朋友到底来找你干什么还有,我刚才好像听到你说什么阿兜仔,到底是谁啊你女朋友吗”最后这个问题,完全是想满足自己的八卦。
后来,她被星探发掘,放弃学业前往好莱坞发展去了;而他则是继续在学校研读,不过两人的好情谊倒是没有变过,仍然三下五时会联络,直到他终于取得学位,准备回台湾前夕,这女人顶着好莱坞超级新星的光芒意外来访,买了两大瓶烈酒与一堆外食,说什么要替他举办欢送会。
结果呢结果是这女人不怀好意的灌醉他,等到他隔天宿醉醒来时,她笑盈盈的在他面前晃着一张签着他大名的契约书,要他不用回台湾,直接“包袱款款”飞到芝加哥去为拜登企业卖命四年。
被人给酒后设计,他就算气得想杀人也已经挽不回事实,毕竟合约已经签下,说什么都没用了,最后只能含着两泡悲愤之泪去到芝加哥卖命。
到了芝加哥的拜但司报到后,他才知道原来那是她家的家族企业,公司不算大,但也不算小,员工大约两百多人,是一家制作皮轴的传产公司,但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家公司严重的亏损,只差没宣布破产啊
当知道这个残酷的现实时,他只觉一阵青天霹雳,差点没跪下痛哭大喊“上天待我不公”,不过倒是有直接打电话向那个女人炮轰。
谁知这女人却反过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什么自小父母双亡,由祖父母扶养长大,后来她在好莱坞奋斗期间,祖父母相继去世,只有留下这间家族企业给她,虽然明知亏损严重,但却无法舍下祖父母经营一辈子的心血,也没办法无情地结束公司营运,眼睁睁的看两百多名员工因失业而无法养家活口,其中还有不少是她视如亲人,在公司待了几十年的资深员工,所以只能拜托她一直认为很有能力的他了。
在电话中听她哭着把来龙去脉说完,他只能无语问苍天,最后鼻子摸摸,挂下电话卖命去。
费了好大的心力与精神,才慢慢把这家快濒临倒闭的家族企业扶上正轨从第一年的减少亏损,第二年勉强打平,第三年小有盈余到第四年的丰收大赚,并在这波造成许多人失业,财产严重损失的金融海啸下,拜登企业对两百多名员工发出了令他们痛哭流涕的年终红利。
接着呢
接着当然是四年合约即将到期,他给每个员工寄出感人肺腑的“与拜登诀别书”,并且通知她要记得找人来交接工作。
可是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新任执行长,只有公司上上下下,不论职位高低的员工们一波接着一波的劝留声和她的装死到底。
好吧既然她要装聋作哑,不肯面对现实,仁至义尽的他也只好挥一挥衣袖,在合约到期的隔天马上跳上飞机,拍拍屁股走人。
想到这儿,管仲军忍不住斜睨某个丝毫看不出心虚的大明星一眼,严重怀疑她当初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是演出来的。
知道他口中的“不谅解”所指之意,蜜拉贝儿笑得倒是颇为得意,一点也不觉得羞愧,甚至还振振有词。“瞧,我当初果然没有信错人你让一家原本摇摇欲坠的公司反亏为盈,业绩蒸蒸日上,难道不觉得很有成就感吗”
“是很有成就感。”咧嘴一笑,管仲军承认不讳。
事实上,在拜登企业的这四年,他虽下了不少工夫,但不论是在企业经营或受理等实务经验上,获得的却更多,对于这一点,他倒是挺感谢她的。
“这就是了”满意的点头,企图蛊惑。“你花了这么多心血与精神,好不容易才终于有了成果,难道真舍得拱手让人再说这四年来,你与员工们的感情就像是一家人,你真的要不顾大家的期望,坚持离开”这女人真的很懂得“诱之以利、动之以情”的策略。
斜睨她一眼,管仲军点头承认了。
“离开拜登、离开大家,若说舍得是骗人的,但我还是得走。”
“为什么”蜜拉贝儿皱眉追问,不懂他既然不舍,为何还是坚持要离开
“因为留下来没有我想要的。”轻啜一口红酒,他勾起嘴角笑了。
“你要什么”再也按捺不住,蜜拉贝儿气得跳了起来,愤怒地在他面前来来回回踱步,焦躁的猜测,“有什么东西是拜登企业给不了你,但台湾的公司可以的薪水吗若是薪资问题的话,有什么条件,你尽管说”直觉以为他是因为被高薪挖角,所以才会坚持想离开。
见她完全失了在外人面前一贯的优雅姿态,宛如一只被惹毛的猴子,管仲军嘴角边的笑意扩大,于是放下酒杯起身来到她面前
“蜜拉,不是钱的问题,也没有人挖角我。”钱嘛这四年他在“拜登企业”已经赚了很多,以台湾的物价水准,就算游手好闲个十年都绰绰有余。
不是钱的问题
瞪着他,蜜拉贝我嗔怒直问:“既然不是钱,那是什么”
“亲爱的,是人啊”想起那个青梅竹马,他乐飘飘的笑了。
“人”美眸一眯,若有所悟。“女的”
俏皮地眨着眼,管仲军虽未回答,但笑得更加灿烂了,其意不言可喻。
“你这个重色轻友的男人”终于了解原因,蜜拉贝儿白眼笑骂,但更多的是好奇。“是谁我见过吗”
摇了,管仲军笑道:“既然你现在知道原因了,就别再追着我不放,快回好莱坞去当你的大明星吧”就听话声方落,他便潇洒的挥了挥手,迳自转身准备离开,然而才刚开门走了出去,娇脆的嗓音立即自身后传来
“伯特”
“嗯”转过身,管仲军挑着眉笑望着追出门外的好友。
“难道你就不能带着那个女人一起到美国去吗”依然不死心,蜜拉贝儿还在做最后的游说。
闻言,管仲军像是被戳中了什么伤心事,忍不住悲愤的嘀咕,“带怎么带现在就只有我一头热,有人根本还搞不清楚状况呢”
他话中的意思该不会是承认自己仍处在单恋状态吧若是真的,这也太惨了
瞠大了眼,蜜拉贝儿万万没料到事情竟然会是这种状况,想笑却又怕伤人自尊,最后只能极力憋住,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的为他掬一把同情泪。
“你想笑就笑吧”白眼,请她自便。
果然非常顺从民意,蜜拉贝儿马上开怀大笑起来,直到好一会儿后,她才终于止住笑声,满脸爱娇地询问:“我可以常来找你玩吧”
“当然没问题,我随时欢迎”拍着,管仲军又马上笑着补充,“对了下回来台湾时,请别搞得这么轰轰烈烈,也别故意制造什么千里追爱的烂戏,麻烦悄悄的来、悄悄的赚我们东方人是很崇尚低调美学的,谢谢。”不然若是让狗仔拍到和她在一起的照片,他岂不就要被写成烂戏中的男主角,那就真的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听他似嘲似讽的笑语,蜜拉贝儿娇嗔地横他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管仲军也不以为意,很绅士也很自然的在她美丽的粉颊上落下道别之吻,随即笑着离去。
呵呵太好了一切都很顺利的,顺利到他心情好得不得了。
于是,有人带着满腔的好心情离开,只可惜没有预知能力,否则就会知道在他进了电梯后,某位大明星美丽的眼眸隐隐闪烁着狡猾的光彩,似有意、若无意的扫了空荡荡,不见半个保镖的走道一眼后,优雅的红唇往上一勾,露出阴谋得逞的欢快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