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幸好是单人间,倒不至于打扰到别人。
侧卧看向窗外,漆黑天空中挂着无数星星。
普罗维登斯的盛夏光景很美丽,本该能够闲适欣赏这幅美妙星空,男孩却怎么也静不下心。
鸟虫叫声让他有些烦躁,即使空调呼呼作响,也平息不了韩宣内心的燥热。
因为刚才听到消息,老霍尔去世了。
他走的很突然。
前段时间父亲打来电话,说老霍尔有些中风,下半身麻木,只能靠轮椅走动,原本想等半个月后,放暑假去看看他,可惜现在一切都迟了。
霍尔是个很称职的邻居。
在奥格斯格卖掉牧场之前,两家人彼此之间就经常联系,几年前雪山牧场扩大,跟他的史密斯牧场地界相邻,这种关系随之变得更加密切。
远亲不如近邻,对韩宣来说,老霍尔就是“近邻”中的代表人物。
小时侯,老霍尔经常亲密抱着韩宣,不过当时他很抗拒这件事情,为此还拔过霍尔的胡子,每当狩猎打到野味,霍尔总会送些过来。
生日派对上老一辈里就数他最活泼,一点都不像五六十岁,七八种鸡尾酒混着喝都没事,连酒量最出名的约翰都被他灌趴下过。
霍尔是个很纯粹的人,平时像是个孩子,他的心灵一直都在蒙大拿的土地上,在那里出生和死亡,史密斯牧场伴随着这个老牧场主的整个人生。
几个月前聚会时还说过,今年要跟韩宣他们去马尔代夫度假,好好享受晚年时光,现在却不声不响的走了。
灵魂回归他所信仰的主的怀抱,再也不会出现。
这让男孩觉得有些不舒服。
宁愿相信他跟自己一样,又重新活在另外一个时空。
床头闹钟嘀嗒声有节奏跳动,走了一圈又一圈,韩宣在凌晨时候才入睡,这晚他梦到很多东西。
天刚蒙蒙亮。
格雷戈里斯在床上被人摇醒,脑袋此刻还是迷糊状态,隐约听到声音。
“我想要请假,校长。”
“恩?什么?”
老头无意识开口,抬手擦擦眼睛,竖起枕头倚在床头,再次询问道:“请假?为什么?”
“有个很熟悉的人去世了,我想回去看看他。”只睡了一个多小时,韩宣精神有些萎靡不振,眼睛里带有血丝,在他这个年纪,熬夜是很少见的事情,衣服已经穿好,他刚才想了很长时间,终于决定要回家。
“最近期末课程和作业很多,会耽误你这学期成绩的。”老校长劝慰道。
“没关系,小组作业基本上都弄好了,只要最终整合就行,而且我可以跟他们通电话,在家里帮忙完成它。”
“好吧,我可以跟你老师说声,看在你这学期很努力的份上。”
格雷戈里斯现他异常,拍拍床边让韩宣坐下,轻声说道:“还有半个月放假,最后一周是考试,上课时间只剩下几天了,期中时候听过几位老师对你的评价,做的非常不错。”
“不用着急赶回来,下学期来的时候,我会让人安排你单独考试,这不耽误你成绩,但考试难度就要难上很多了,现在就走?要不要送你。”
打开台灯穿上拖鞋,老校长走到书桌前,倒了杯水递给男孩,嘴里问道。
“不用麻烦,谢谢你了,已经打过电话让人来接我。”
刚巧远处传来噪声,格雷戈里斯侧耳倾听了会儿,指指天上:“你是说这个?”
“是的先生,除了操场,附近并没有什么空旷地方能够停放它,所以……”
“那快点去吧,时间长了会有学生堵我办公室投诉的。”
老校长开玩笑道:“他们都要被吵醒了,今天出去散步应该会热闹点。”
……
早上本杰明接到男孩,直奔纽约拉瓜迪亚机场。
那里有最快到达蒙大拿州的班机,度比适合短距离飞行的直升机要快上很多倍。
只有两个多小时航程,到达比林斯时候才十一点多,火炉般的太阳正悬在头顶。
出机口附近,马丁内兹举着纸牌,上面贴了张照片,韩宣一眼就看见自己,捂脸踢他脚羞愧躲开,装作不熟的样子。
“才几个月时间你又长高不少。”伸手比划了高度,马丁内兹说道:“有一米五了没?”
韩宣扭头四处看了看,嘴里嘀咕着:“差不多吧,我爸妈他们呢?”
“去老霍尔家帮忙了,明天出殡,要准备的东西很多。”
瞧见男孩脸色不太好看,马丁内兹岔开话题:“你早上打电话时候,老板他们就不在家,乔安娜准备让她男朋友来接你,知道后我就自告奋勇过来了,怎么样,对你好吧?”
抬头盯着黑人小伙子半晌,韩宣淡淡开口:“你开哪辆过来的?”
“……你的捷豹xj22o,它真是酷毙了!走吧,我带你去兜兜风!”
顺着他目光看过去,一辆银白色流线型跑车停在外面,韩宣眼角抽动:“我就知道!”
上车就系好安全带,一路均11o迈,往西开了近三个小时,弗拉特黑德的雪山出现在韩宣视线里,他对这里风景很熟悉。
雪山牧场小路边,薰衣草重现生长出来,紫色花蕾开始酝酿,迎着风左右摇摆。
第一茬紫花苜蓿还没收割,现在有半人高,大片都是高高低低的绿色。
本来过段时间,这些牧草会分给老霍尔一份,去年育肥牛评级让他尝到甜头,送来头大野猪才让韩千山答应下来。
不知道以后老霍尔女儿,还会不会像她父亲这样用心打理牧场,可能将这笔生意作罢也说不定,韩宣心里想着,耳边传来马丁内兹说起的那些他不在家时候生的小事。
比如胖丁恋爱了。
更准确说是单相思,自从上个月在奥古斯塔镇看到另一只异国短毛猫,它就变得消瘦了,以前每天能吃五顿,现在竟然不吃夜宵。
整天缠着乔安娜,让她去购物时候带上自己,就为了远远看它一眼。
一天到晚没事蹲在码头,按照马丁内兹的猜测,它是想去抓鱼送给那只母猫。
可惜岸边没有搁浅的鱼,胖丁也不会游泳。
这是让猫变得悲伤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