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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费增带着阿宝离去,只有一个谢劲,苦苦支撑着独立抗击孟远候。
地上,阿九身中百花残,陶知非五脏六腑皆遭受巨创无力动弹分毫,还有旁边受了内伤又被孟远候点中穴道的六殿下。
阿九呆望着渐渐远去的费增的身影。
小小的阿宝就那样趴伏在他的肩头,那双晶亮的眼睛睁得大大地,仿佛在绝望而无辜地哀求着,不要带我走。
阿宝,不要怪娘亲,娘亲只是不想让你小小年纪就命丧于此。
这是大人的恩怨,阿宝不应该为此丧命。
阿宝,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陶知非看着依然直立在茅屋旁动也不能动的六殿下,无奈叹息:“刚才该解开他的穴道”
他受了内伤,眼睛吐出数口鲜血,此时便说话,便时不时有血丝溢出。
阿九闻言,沉浸在哀伤中的眼睛无奈一笑:“怕是没用,孟远候点的穴道,费增恐怕解不开。”
陶知非手中下巴依然满是鲜血,但他却依然勉强笑着,含糊地说:“这样啊,可惜了”
其实他连自己想说什么都不知道。如今无论说什么,都是一个绝望的境地。
当萧行和天飞燕赶到时,便是这样一个局面。
萧行忙上前就要扶起阿九,阿九虚弱摇头,指着六殿下:“九通阴阳指,解穴。”
萧行看了一旁如门柱一样立着的六殿下,又看了看虚弱倒地的阿九,只得赶紧过去,疾点几下。
六殿下被萧行一番疾点后,果然觉得浑身经脉重新恢复起来,活动下手脚,可以动了
这边萧行又赶紧过来,扶起阿九,关切问道:“主人,你怎么样了”
他的主人,竟然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地倒在地上,倒地发生了什么事
阿九眼见萧行满脸的关切和焦急,微微摇头,虚弱地道:“我没事。你快去助谢劲一臂之力,那边”
萧行刚才到时,已然看到谢劲正与孟远候在一旁缠斗,如今抬首细看,只一眼便知,谢劲明显处于下风,如今不过是勉力支撑罢了
“主人,你”萧行知道自己该过去帮忙,但他心里还是担心阿九,不禁面露难色。
“我没事的,你快去”阿九说了刚才几句话,真觉得连喘息都有些艰难了,不禁有些急了。
萧行见阿九微蹙的眉头,知道她终是放不下谢劲的,只得说了声是,小心地放下阿九,飞身一跃,假如了谢劲和孟远候的战圈。
而一旁的六殿下,经脉重新运行通畅了,也顾不得那才自己受的那点内伤,也随同萧行过去,相助谢劲。
此时谢劲已是身受重伤,摇摇欲坠了,但他还是紧握着那柄薄剑,坚韧支撑着越来越沉重的身子,与孟远候缠斗。
很多年前,我就曾发下誓愿,任何人要想伤害于她,必要从我尸身踏过
谢劲脸色苍白冷峻,盯着眼前的孟远候,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无论怎样,我都不能倒下
而就在这时,六殿下和萧行的加入,无疑更是给了他信心。
孟远候见六殿下竟然和敌方联手,一起对付自己,不禁皱紧了眉头,喝斥道:“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与敌国联手”
六殿下冷盯着眼前的孟远候。这个六皇叔,简直如被邪魔附体一般,两眼通红
“六皇叔,我只是不想让你伤害她”
孟远候冷哼一声:“你们真不愧是父子”皇兄为了一个女人几乎将堂堂北狄天下搞得民不聊生,而这个六皇侄,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和自己作对
孟远候眼中一寒,手中掌风猛劲,狂扫而来。
谢劲等三人赶紧接招应付,于是这四人再次缠斗起来。
只是此次,谢劲一方多了两人,三人斗一人。虽说这三人武功都远不如孟远候,谢劲又已身受重伤,但孟远候对六殿下还是有颇多顾忌不敢伤他的,因此他们几人竟能勉强打成平手。
而天飞燕和萧行来到这里,见得倒在一旁的阿九,稍一过目,已然知道她中的是二十四天的百花残。
此时她笑望着远处与孟远候缠斗的三人,好整以暇地蹲在阿九面前,笑叹道:“阿九,你这是怎么了”
阿九闭目养神,并不理她。
天飞燕往日处处与自己作对,今日早时又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话,此时见自己落难,该是怎么得意,她不用睁眼都能想得来。
天飞燕见阿九闭目冷对,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里便微微有些恼了,娇哼一声,厌声道:“阿九啊阿九,你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这么讨厌你吗”
阿九继续闭目养神。适才她休息片刻,便觉得自己多了一些精神。若是自己再能稍微好些,或许还能助谢劲他们一臂之力。
天飞燕见阿九秀目依然紧闭,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自己说话般,是自己是不理不睬,彻底恼了。
猛地站起,狠狠地道:“阿九,我最讨厌你的,便是你总那么自以为是你以为天底下的人都欠了你吗你以为天无夜就活该为你去死吗你以为华天衣就活该一辈子呆在二十四天吗”
阿九倏地睁开眼睛,已恢复了些神采的双眸盯着天飞燕,缓缓问道:“你刚才在说什么”
天飞燕心下一狠,紧咬了银牙,狠声道:“你没听错,天无夜都是因为你才死的”
天无夜都是因为你才死的
听到这句话,阿九只觉自己心中某处溃塌了。
其实之前天飞燕语中虽有此意,但到底没有说清楚,阿九虽心里有些隐约的不安和猜测,但还是硬将那些不安强自压下,如今听的天飞燕一语道破,真如山洪崩裂般,一切忐忑和担忧都化为真实,涌了上来。
他是为了我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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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失神地望着一身鹅黄的天飞燕,只觉得那鹅黄色在自己眼前不断模糊,扩大,地好像在动,天也在转。
天无夜是因为我才死的
她心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却仿佛嚼不到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而心中慢慢都是怨愤的天飞燕,看到阿九两眼茫然的样子,也有些愕然,这个样子的阿九,她是的确不曾见过的,即使几年前大莫先生府中她骤然失去一切时,也不是这样子的。
“你怎么了”天飞燕声音低下来,蹙着眉,嘟囔着问。
阿九心中一片茫然,她只觉得自己陷入了无尽黑暗的深渊中,找不到出口,看不到一丝亮光。
天无夜为什么是因我而死的
天无夜,我,我曾把你当做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啊
你怎么可以因我而死
一旁趴在那里动弹不得的陶知非见状,咳嗽着叫道:“天飞燕,你把阿九怎么样了”
天飞燕本对陶知非很是不屑,若在平时,定时要狠狠地瞪着他一眼的。但现在她见阿九那般茫然若失的样子,不知怎么,心间竟有分酸涩,听得陶知非那么问,竟然只是喃喃地道:“我也不知道啊”
“你你还说不知道”陶知非咳嗽得喘不上气,挣扎着道:“我看都是因为你乱说吧”
天飞燕被人这样说,心里也有些委屈,撅着粉唇,小声道:“我没有乱说啊这都是我从二长老那里听来的”
阿九心中本是一片混沌,听到这句话,猛地醒过来,抓住天飞燕的裙摆,凄声问:“燕,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飞燕听到阿九那声称呼,恍然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
那个时候的天飞燕还很小,阿九也很小。她们一冷一热,却是要好的姐妹。她们会坐在华天衣身边一起听他讲武学讲典故,还会一起练剑习武。
天飞燕微微叹息,哀伤地道:“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便告诉你吧。”
她蹲下来,看着阿九迷惘的样子,问道:“你知道吗,从你被天无夜带回来的那刻起,就有个人一直默默地关注着你,后来还喜欢上了你。”
阿九心中默然,天无夜从小对她言听计从照顾有加,两个人经常形影不离。
“你以为是天无夜,是吗其实还有一个人,对你一直都很好。”天飞燕唇边一抹无奈的冷笑:“那个人是华天衣。”
阿九垂首不语。这些她多少能感觉到,只是故作不知罢了,天飞燕对华天衣的情,她不是不知道。
可是,就算如此,后来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呢
天飞燕的目光遥远而惆怅:“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只是知道,那一天你喝下了七滴醉,对天无夜说出了一番话。天无夜在你睡下后,竟然跑到了离恨崖,想要就此跳下。”
说了一番话阿九的心猛地紧缩,那番话是什么真得是自己猜想到的那样吗
天飞燕收回目光,落在阿九挣扎的眸子间:“后来的事,你就猜到了。华天衣在那一刻竟然鬼使神差地袖手旁观,没有来得及救下自己的亲生弟弟,从此以后,他便日日悔恨,永远留在离恨崖忏悔他的罪过。”
华天衣一直喜欢着阿九,并且在最关键的一刻,如邪魔附体一般,鬼使神差地没有去救天无夜。从此之后只能日夜守在离恨天。
这是天飞燕的痛,为此她怨恨了阿九好些年。不知为何,如今讲出来,天飞燕忽然觉得这一切也许已经过去了。那个男子从来不曾喜欢过自己,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骄纵的表妹而已。
阿九的心神,此时全部都纠缠在那番话上。
到底自己对天无夜说了什么这个疑问如虫蚁般啃噬着她的心,痛楚并不大,却钻心。
如果真如我所猜测的那样,那我宁愿自己坠入万丈深渊,也不愿意天无夜为此而去。
陶知非刚才说了天飞燕几句,精神有些不支,一直耷拉着脑袋趴在一旁,这个时候觉得有一点力气了,勉强撑着抬起头,嘲笑道:“天飞燕,你知道为什么那天华天衣不喜欢你吗”
天飞燕此时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低落和复杂。她一直怨恨阿九,一直想着怎么去报复阿九。今天对阿九说出这番,忽然发现自己也许并不是真得想把阿九如何。而昔日对华天衣的那段爱恋,也仿佛有点遥远了。
这个时候偏偏有个不知趣的陶知非竟然还这样对说话
她心里不免有些来气,白了眼陶知非,狠狠地问:“为什么”
陶知非正等着她这么问呢,一听这话便呵呵笑起来:“你看你啊,明明和阿九曾是好姐妹,却因为一些说不上谁对谁错的事情一直暗相加害这说明什么呢”
天飞燕冷盯着他,就知道这个人嘴巴没好话。
陶知非对天飞燕的冷眼视若无睹,忍着胸口那剧痛的内伤,继续滔滔不绝:“说明你就不是一个好姑娘你说华天衣那样的人,怎么会喜欢一个不是好姑娘的姑娘呢”
天飞燕本来觉得趴在地上的陶知非就是胡说八道,狠狠盯着这个人,就打算等他说完就给他补上一脚,送他上西天。
谁知陶知非说完这话,天飞燕心里忽然一动,不禁呆了,华天衣真是这么觉得吗他真是因为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姑娘而不喜欢自己吗天飞燕回忆起幼时自己种种行径,忽然觉得自己或许真不是一个好姑娘。
陶知非抬眼观察着天飞燕神色,心里暗笑,果然入我彀中啊当下又继续游说:“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阿九的事也就罢了如今你的同门遭外人欺凌,你竟然不闻不顾,你说你是一个好姑娘吗”
天飞燕低首看了下失去武功无法动弹的阿九,只见她脸色苍白凄楚,眼中挣扎纠缠,痛苦不已。
心下一股难言的滋味涌上。昔日的同门之谊